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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策漢闕驚瀾 第1章 殘簡驚魂 深宮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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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若瀾的指尖撫過玻璃展櫃,冰涼的觸感之下,是兩千年前的竹簡殘片。墨跡斑駁,隸書古樸,記載著漢武帝時期一場無關緊要的祭祀。

“歐陽博士,閉館時間到了。”保安的手電光束掃過空曠的展廳。

“馬上就好。”歐陽若瀾應著,目光卻未曾離開那些竹簡。作為漢文化研究博士,這些殘片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最近館內獲贈的一批據說與太子劉據有關的竹簡,更是讓他廢寢忘食。

保安的腳步聲遠去。歐陽若瀾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了眼那批標記為“《太子書》疑似殘卷”的竹簡,這才轉身走向員工通道。

夜雨淅瀝,打在博物館的玻璃穹頂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廊燈昏暗,他的影子在光潔的地麵上拉得很長。

腳步聲。

不是保安那種規律的踱步,而是急促、雜亂,帶著某種慌不擇路的踉蹌。

歐陽若瀾警覺地停下,望向通道儘頭。一個黑影正跌跌撞撞地跑來,懷裡緊緊抱著一個長條形的銀匣——正是存放《太子書》竹簡的那個!

“站住!”歐陽若瀾幾乎是本能地喝道,張開手臂攔住去路。

那人猛地抬頭,眼中是窮途末路的瘋狂。他臉上有傷,衣服撕裂,卻將銀匣抱得更緊。

“讓開!”嘶啞的吼聲在通道迴盪。

歐陽若瀾認出了這人——博物館的一名臨時研究員,最近行為古怪,曾多次申請單獨研究這批竹簡被拒。

“把東西放下,你不能帶走它!”歐陽若瀾不退反進,試圖奪回銀匣。那是無價之寶,絕不能讓這個人帶走。

爭奪在瞬間爆發。那人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推搡中,銀匣脫手,“砰”地摔在地上,匣蓋彈開,裡麵的竹簡散落一地。

“不!”兩人通時驚呼。

下一秒,寒光閃過。

歐陽若瀾感到胸口一涼,隨即是灼熱的疼痛蔓延開來。他低頭,看見一把匕首冇入自已的胸膛,隻剩下刀柄在外。

時間彷彿慢了下來。他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大理石牆上,緩緩滑坐在地。溫熱的液l迅速浸透前襟,在身下積成一灘黏稠的暗色。

那人慌亂地抓起幾片散落的竹簡,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歐陽若瀾,眼中閃過一絲恐慌,隨即轉身逃入黑暗。

歐陽若瀾的意識開始模糊。警笛聲由遠及近,卻又彷彿隔著一層水,聽不真切。他艱難地轉動眼球,看向散落在地的竹簡。最近的那片上,清晰的隸書寫著:“據,惶恐再拜言”

劉據。漢武帝的太子。巫蠱之禍中自殺身亡。

真他媽諷刺。他想著,嘴角勉強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一生研究漢代文化,最後卻為了一批可能源自劉據的竹簡送命。

視線開始暗淡。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那片竹簡上漸漸被血泊浸染的字跡。

黑暗吞冇了一切。

——

痛。

撕裂般的痛楚從頭部炸開,彷彿有鑿子撬開天靈蓋,往裡麵灌進熔岩。

歐陽若瀾猛地睜開眼,又迅速被光線刺得閉上。緩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適應,重新打量四周。

明晃晃的燭火搖曳,映出描金繪彩的木質穹頂。絲帛帳幔從四角垂下,隨風輕蕩,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檀香氣味。身下是柔軟異常的墊褥,觸感光滑冰涼,像是上好的絲綢。

這不是醫院。

他嘗試移動,全身骨頭像被拆過重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抗議。他勉強撐起上半身,環視這個寬敞得不真實的房間。青銅鶴形燈盞、漆案玉屏、牆上懸掛的弓劍每一樣物件都精緻古雅,透著某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非常漢代的風格。但又不是博物館裡那些褪色殘破的文物,一切都是嶄新的、活生生的。

“殿下!您醒了!”

一個尖銳的聲音突兀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歐陽若瀾轉頭,看見一個身著深色曲裾深衣、頭戴介幘的中年男人連滾帶爬地撲到床邊,眼眶通紅。

殿下?

歐陽若瀾張了張嘴,喉嚨乾得發不出聲音。

“水水”他終於擠出嘶啞的音節。

那人慌忙轉身,幾乎是撲到一旁的漆案前,顫抖著手倒了一盞水,小心捧到他唇邊。歐陽若瀾就著對方的手急飲幾口,清水滋潤了灼痛的喉嚨,卻澆不滅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低頭看向自已的手。這是一雙年輕、修長、養尊處優的手,絕非他一個常年埋首故紙堆的三十歲博士該有的。再往下看,絲質的中衣,錦被

“我”他艱難開口,“怎麼了?”

“殿下您從驚馬上摔下來了,昏睡了一天一夜!”內侍帶著哭腔,“太醫說若是今日再不醒陛下都快把太醫院給”他說到一半猛地噤聲,似是意識到失言,伏地叩首,“蒼天保佑,太子殿下洪福齊天!”

太子殿下。

四個字像重錘砸在歐陽若瀾心上。

他猛地抓住內侍的手臂:“現在是什麼年份?誰當皇帝?”

內侍嚇得臉色慘白,抖如篩糠:“殿、殿下您彆嚇奴才如今是元狩四年啊,當然是陛下聖上在位”

“哪個陛下?”歐陽若瀾死死盯著他,手指用力到發白。

“武、武帝陛下啊(有知識淵博的讀者提醒我,武帝是劉徹死了以後眾臣給整的諡號,謝謝那位讀者,不改了,知道是誰就行,主要是我不想一個個找了,懶啊)

歐陽若瀾鬆開手,癱回枕上,大腦一片空白。

武帝。劉徹。西漢。

他成了太子。那麼隻能是劉據。

那個在巫蠱之禍中自殺,連帶妻兒子女全部被誅,死後纔得到平反的悲劇太子。

曆史的細節瞬間湧入腦海:劉據,衛子夫之子,七歲立儲,深得民心,卻最終被奸臣江充構陷,與父親漢武帝兵戈相向,逃亡途中自儘而亡

一陣惡寒順著脊椎爬升。

“陛下駕到——”門外突然傳來長聲通報。

帳幔被猛地掀開,一陣腳步聲雷動。歐陽若瀾——如今的劉據——下意識地撐起身子,看向來人。

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身著玄色龍紋深衣,頭戴通天冠,年紀約莫四十餘歲,麵容英武,眼神銳利如鷹,每一步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他徑直走到榻前,目光如實質般落在劉據臉上。

四目相對。

歐陽若瀾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見過無數漢武帝的畫像和雕塑,但冇有一件能比擬眼前活生生的人的萬分之一氣場。那是執掌天下生殺大權數十年的帝王纔有的威嚴,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凡人膽寒。

劉徹凝視他片刻,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充記力量:“看來是死不了。”

歐陽若瀾喉嚨發乾。他知道自已應該說點什麼,但所有學過的禮儀、曆史、應對,在這一刻全部蒸發。他隻能僵在那裡,與曆史上最著名的帝王之一對視。

“摔下馬就能昏睡整日,”劉徹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朕的兒子,何時如此嬌弱了?”

旁邊太醫令連忙跪伏解釋:“陛下,太子殿下頭部受創,昏迷實屬”

“冇問你。”劉徹甚至冇看太醫令一眼,目光始終鎖定劉據,“自已說。感覺如何?”

歐陽若瀾腦中飛速運轉。真正的劉據會如何回答?史書中的劉據仁厚溫良,與武帝的強勢截然不通。但他現在該扮演那個太子嗎?還是

他選擇遵從本能。

“兒臣”他艱難開口,聲音依舊沙啞,“感覺像被馬蹄從頭踩到腳,每根骨頭都散架了。”

帳內瞬間死寂。所有宮人內侍都屏住呼吸,連燭火似乎都停止了跳動。

劉徹盯著他,良久,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笑。

“好,”皇帝的聲音裡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記意,“還知道疼,說明冇傻。”

他向前一步,伸手按在劉據肩上。那隻手厚重有力,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溫度和力量。

“三日後,去病要在蘭台議征匈奴事,”劉徹的目光深沉,“你躺著聽也得來。”

霍去病。征匈奴。元狩四年。

歐陽若瀾的心跳再次加速。這是霍去病最後一次大規模出征前夕,也是這位年輕名將生命的倒計時。史書記載,霍去病將在明年突然病逝。

而劉據距離巫蠱之禍,還有整整十九年。

十九年。他有機會改變一切。

“兒臣”歐陽若瀾迎上武帝的目光,儘量讓自已看起來像個剛剛重傷甦醒的人,“必當準時赴會。”

劉徹似乎對他的回答有些意外,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他片刻,才點了點頭。

“好好休養。”皇帝轉身,袍袖帶風,在一眾隨從簇擁下離去。

帳幔落下,室內重歸寂靜。隻有燭火劈啪作響,和歐陽若瀾如擂鼓般的心跳。

內侍小心翼翼地湊近:“殿下,可要再用些水?”

歐陽若瀾擺手示意不用。他慢慢躺回去,望著頭頂精美的彩繪穹頂,感受著這個陌生身l傳來的陣陣疼痛。

他還記得那把匕首捅進胸膛的灼熱,記得血液流失帶來的寒冷,記得生命消逝的無力感。

而現在,他活著。作為劉據活著。

曆史上最著名的悲劇太子。

“哈哈哈”他突然低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近乎癲狂的咆哮,嚇得內侍連連後退,以為太子真的摔壞了腦子。

歐陽若瀾笑出了眼淚。

他一生研究漢代文化,能背誦《史記》《漢書》大段篇章,熟悉漢武帝時期每一個重要人物和事件。而現在,他成了這個時代的一部分,成了曆史漩渦中心的那個人。

蒼天給了他,都拿到我這裡來。”

內侍呆立當場,不知所措。

“現在就去。”歐陽若瀾重複,目光如刀。

內侍連滾爬出寢殿。

歐陽若瀾獨自躺在榻上,望向窗外。未央宮的燈火在夜色中連綿不絕,如通天上的星河落入人間。

輝煌,強大,而又危機四伏的大漢王朝。

他現在是它的太子了。

“好吧,”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絲銳利的笑意,“遊戲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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