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牛馬,整頓星河 第十三章 風雨如晦,劫數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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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應付戰事,烽都的平均建築高度,在八層左右,赫壘大廈卻是獨樹一幟,足有二十六層,是整個烽都,乃至紅土星全境內,最為宏偉的建築。
赫壘公司的總裁辦,乃是把二十五層、二十六層打通建成,高度足有七八米,空間極其寬闊。
這裡與其說是辦公室,倒不如說是一座清幽庭院,細沙碎石鋪地,中間是一座流動水池,池邊生灌木,又有幾塊嶙峋怪岩。
這座庭院的整體風格,近似瀛洲推崇的“枯山水”,又有清泉活水,枯寂中蘊含生機。
正如數九寒冬,萬物斂藏,隻待春雷一響,便要厚積薄發。
人居其中,精神自然會得到滋潤,極適合修心養氣。
很顯然,這是風水大師的手筆。
林同晦正坐在庭院中,吞吐氣機,口鼻之中,漸漸瀰漫出一股白氣,彷彿煙雲,凝聚成一條長龍。
這條長龍並不清晰,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鮮活、浩大,就像是將那種虛無縹緲,不可捉摸的“意”,投射在現實世界中。
在他身後,還掛有一幅巨畫。
畫中背景大氣磅礴,儼然是潑墨揮毫的大手筆,蒼山聳立,濃雲堆湧,風雨瓢潑,雄渾壯闊。
又有寥寥幾筆,勾勒出隻鱗片爪,便引人遐想,能夠看到一頭龐然神龍,正盤踞雲中,俯瞰世間,威嚴無限。
一繁一簡,一重一輕,拿捏得恰到好處,將風雨如晦,神龍探爪的精髓,展現得淋漓儘致。
煙雲長龍不斷翻騰,與巨畫齊平,雖然一小一大,卻是遙相呼應,一者為神、一者為形,形神兼備。
林同晦置身其間,彷彿神仙中人,乘龍飛昇,又如古代帝王,降服龍氣,生殺予奪。
可就在這時,一道敲門聲突兀響起,煙雲長龍當空破碎,氣流滾滾,水池掀起一圈波紋漣漪,灌木低矮,怪石空穴亦發出嗚咽聲,氣場大亂。
林同晦眉頭一皺,從定境中退出來。
他長歎一口氣,明白自己的功夫還冇有練到家,雖能“入定”,也隻是第一層“初定”,會因塵世紛擾而變化,不能長久保持。
隻有抵達“常定”境界,纔可以做到心靈恒常,始終如一,不為外物所動。
他知道,如果不是特彆緊急的重大情況,手下人是絕不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便不再繼續修行,隻是站起身來,抖擻精神,推門出去。
門外站著一位老人,穿一件寬大袍服,雙手籠在袖中,腋下夾著一個檔案袋,身形佝僂,似乎隨時都縮著筋骨,顯得矮小。
隻有高手才感覺得出來,其人氣息綿綿若存,一線不絕,顯然武學功底極其深厚。
這老人姓吳,是服侍了林家兩代人的大管家,當年林家老爺子最信任的心腹。
他雖然不曾在公司出任職位,卻在暗地裡,幫赫壘剷平了眾多阻礙。
所以公司從上到下,都稱呼他為吳老。
可即便德高望重如他,見到林同晦出來,也要先退幾步,以示尊崇。
因為赫壘公司內部,一直有一套極苛刻的規矩,規定了等級尊卑,次序森嚴,講究下級對上級絕對服從,不容違逆。
在這樣的製度下,總裁高高在上,無數人都要臣服,簡直就像是古代的封建帝王,獨斷專行。
吳老向前一拱手,恭敬道:
“少爺,那條蛇人失手了,屍體已經被送到了靖安院。”
饒是林同晦已經證得“小定”功果,接到這個訊息,也不免一愣,不敢置信。
“死了?怎麼可能,他遇到誰了,湛盧司那幾位?!”
即便到這個時候,他也不覺得蛇人會失手,隻認為這廝運氣不好,遇上了某位入定強者,被對方剪除。
吳老歎道:
“出手之人,應該就是那個任務目標,我已經看過照片,決勝一招是先天罡氣,那東西幾乎成了篩子。”
吳老說這番話時,亦難掩震驚。
“這個年輕人的拳法,火候還不到位,體能也未臻至巔峰,可對戰機的把握卻極到位,是打法上的大才。”
林同晦麵容一沉。
“資料拿來,我看一看。”
此前出於對那位蛇人祭司的信任,他雖然按照慣例,遣人收集了對方的資料,卻並未親自過目。
隻是冇想到,這個在事前看起來,周密到多餘的準備,居然還是不足。
林同晦直到此刻,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吳老早就有所準備,將檔案袋遞了過去。
林同晦修成了入定境界,有過目不忘之能,隻是簡單掃了幾眼檔案,就已將寇梁的背景瞭然於胸。
“寇天華的孫子?即便他得了寇天華的真傳,也絕不可能有如此修為,此子一定有秘密。
對寇天華這個名字,林同晦有印象。
他知道這位乃是五十年前的戰爭英雄,功至“入定”境界,隻是因為出身不好,才卸甲歸田。
但是,光有入定強者教導,也絕對不足以培養出這般天資縱橫的奇才。
以十七歲之齡,硬生生搏殺一名等同人族煉罡的蛻生蛇人,這是什麼概念?
林同晦在三年前,資助了一位少年天才,這人最後也成功考入了崑崙大學武道係。
——但即便是這位,也絕對冇有如此戰力。
“嗯?還是巡捕司的外聘人員,有三年經驗,參與了多次重大行動,這麼一個人,居然冇有出名?!”
林同晦說到這裡,已經想到了原因。
——無非是看這小子年紀小,又冇有正式編製,才把功勞分給了其他人,甚至於,有人在故意淡化他的存在。
這種事,林同晦已經見得太多,他絲毫不覺得奇怪,隻是古怪地笑了聲:
“一個足以衝擊崑崙大學武道係的種子,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默默生活了這麼多年,到底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手下人太無能?”
說到“崑崙大學”這四個字時,林同晦的麵容,下意識地流露出幾分厲色,很顯然,這是他心頭一個過不去的關隘。
吳老知道這一切都和那位遠走的大少爺有關,便隻是默然侍立一旁,雙手垂落,等到林同晦說完,才適時道:
“隻不過,這人雖然勝了,也是慘勝,直到現在都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那個從崑崙大學退休回來的張石居,正守著他。”
聽到張石居這個名字,林同晦目光一凝,思索了一會兒後,才道:
“張石居是崑崙大學考古係的正牌教授,這一次回到紅土星,隻怕並不是落葉歸根那麼簡單。”
林同晦一提到張石居這個名字,就不禁露出針紮般的神情,顯然,他極其忌憚這位離職退休的教授。
“他是個愛才的人,多半是看中了這小子的天資,要親自栽培。
“這個寇梁,這一次是立了大功,巡捕司乃至靖安院,都會嘉獎他,暫時不能動他。
“我們赫壘這十年來,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突然跳出來這麼個隱藏許久的人傑來,隻怕不是碰巧,而是劫數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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