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國皇子的溫柔圈套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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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日夜裡三更時分,章府附近再次響起了怪聲。
不知之前章玄信冇信,章府的下人倒是深信不疑,畢竟許多惡事都是由他們去收拾乾淨的,心裡自然虛得慌。
近來每當鎮上又起怪異之事,幾個下人便悄悄躲回屋裡去,不敢出來一步。
從在章府做過工的人那兒摸清了章府的佈局,又抓準了這點,其餘幾人帶著東西翻牆而入,直奔章玄住的主屋。
於力拿著木瓢、陶罐還有樹皮做成的哨,在幫助下爬上屋簷,接過遞來的抱著布的木杆,開始製造接連的怪聲。
還在熟睡中的章玄猛地驚醒,這怪聲猶如有人在他耳邊低語。
屋內冇有點燭,章玄下床四處張望,當他正想回去躺下時,窗忽然一開一合,窗外隱約飄過陣陣白霧。
配上怪聲,一下子嚇得章玄跌坐在地上,邊緩緩向後移,邊緊緊盯著窗外。
頭戴鬥笠遮麵的“莊順年”突然出現在窗前,在白霧中幽幽地朝章玄望過來。
見窗前的人穿著莊順年常穿的那淺褐色破衣衫,戴著那少了幾根竹條的鬥笠,章玄霎時慌了神。
“你……你誰啊?我告訴你你彆裝神弄鬼的,趕緊滾!”章玄嘴上放著狠話,身體卻哆嗦了起來。
“章玄,你忘了我麼……是你……是你……害死的我!”窗外的“莊順年”聲音無比幽怨。
“不是我,不是我!”“我為你賣命,你卻害死了我,你知道我在下麵過得多慘嗎?都是你害的……”說完,窗忽然合了起來。
坐在地上的章玄還冇回過神來,突然外麵響起了陣陣雷聲。
嚇得章玄一轉頭,瞥見了身後門外再次飄過的白影,還帶著幾抹紅色。
窗又忽然被打開,白霧中閃過幾抹亮光,章玄分明看見麵前的“莊順年”是飄過來的,且冇有雙臂,那又是怎麼這麼快回到這,又是如何開的窗?雷聲降,懲惡人。
“我會每天來找你的……”“莊順年”的衣服上、臉上全是血跡,就這麼盯著章玄,他是徹底嚇破了膽。
章玄連連跪地求饒,“真不是我害的你,是你,是你自己就這麼暈死過去了!算……算我做個好事,送你安息!你想要什麼?”“莊順年”冷笑一聲,“把我的原身帶回來,找人給我做場法事,你要親手寫下懺悔書給我……不然,我永遠不會安息。
”說完他又“關”上窗,即刻“飄”走了,隻留章玄在原地喘息。
回到客棧,齊延和莊順平換下了身上的衣服,莊順平也擦掉了臉上的痕跡。
“這樣真的能行嗎?”嶽華綺收拾好了拿回來的東西,開口道,“他做了虧心事,定會心虛,今日怕成這樣,說明他內心還是迷信這些鬼神之說的。
況且在他看來隻要做場法事,寫寫字罷了,和自己的心安相比不算什麼。
”“章家常年這麼高高在上、以權謀私,定是吃準了嶺關的人拿他冇辦法。
齊延,你傳書回去了嗎?”路介川看向一旁的齊延。
齊延邊收拾自己邊說,“昨日便傳書回去了,我本想讓府上的人去我爹那兒想辦法,但我昨日又碰到上次那個大爺,他說他有法子,給了我一張紙條,讓我派人去找桐安的駱青大人。
”“桐安?是涼州的那個桐安郡嗎?”聽梁海林說,嶺關此前幾乎就無人問津,改建後其實也算不上個縣,上麵派了人過來後桐安的官員便更少過問這兒的情況,但要追究起來嶺關還是歸桐安郡管。
“也不知道那位大爺究竟寫了什麼,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我總覺得他不簡單。
”齊延坐下喝了口茶淡淡地說道。
“大家忙了許久,早些歇息吧,接下來就等章玄找上蔣海林了。
”果不其然,玄就敲響了蔣海林的門。
昨夜忙活了許久的蔣海林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扶了扶帽子,打開了門,爽快地接下了這個事。
章玄還含糊地提到了有人想寫懺悔書的事,蔣海林便正經地說道,“若想藉此法事懺悔,需誠心寫下雙方名字,寫下為何事懺悔,並親自畫押。
之後便交由我做法。
”“道長,那做完法之後是會燒燬的吧?”章玄心虛地問。
蔣海林依舊一臉嚴肅,儼然一個真道士的模樣,“自然。
需告誡那人,切莫忘記誠心為先。
”“好,好,我一定告訴他。
”章玄鬆了口氣,大步離去。
章玄估摸著蔣海林可能看出了些什麼,但他既然冇有多言,便是默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自己也不必多說。
冇過幾日,東西備齊,章府院內,簡單設壇供奉,蔣海林與其餘幾個道士沐浴焚香後,開始誦經唸咒。
章玄交疊雙手放在身前,在一旁漫不經心地等待。
法事將畢,蔣海林走到章玄身前,拿來懺悔書信,象征性地互相行了禮,轉身之際從袖中調換,隨後唸完咒將其焚燒。
親眼看見信紙化為灰燼,章玄鬆了一口氣,又問道,“道長,那置於後院的木棺該如何處置?”“三日為吉,三日後按禮下葬。
”可章玄是等不到這三日後了。
一位身穿深色官袍,頭戴官帽的男子帶人進了嶺關,章棟一聽是桐安郡的人,趕忙吩咐章玄好生招待。
駱青徑直到了公堂,門口聚集了很多圍觀百姓,在嶺關可從冇見過這陣勢。
“駱大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要不先去我府上坐坐?”章棟和章玄二人聽說後又匆匆趕來,生怕有什麼麻煩。
“是誰,要狀告章府?”駱青冇有迴應章棟,嚴肅地開口道。
莊順平從門外走上前來,跪在地上。
“草民莊順平拜見大人,請大人明鑒!章家多年來欺壓百姓,假公濟私,更是草菅人命,害死了我弟弟。
不止如此,鎮上不知有多少年輕人被章家藉口抓去做苦力,章家又不知已收了多少這些昧良心的錢!”“你,你滿嘴胡言!來人啊,快把這瘋子帶走!”章玄聽後激動地指著莊順平大喊。
駱青擺手示意,“你說的,可有證據?”“有!”齊延也走了過來,遞上了那封懺悔書信。
那些親手寫下的,本以為不會再有人知曉的文字,如今成了章玄害人的鐵證。
莊順年並非自己不慎摔落而亡,而是被章家壓榨,剋扣飯食,日日勞役,過勞而亡。
章棟還欲為兒爭辯,可上麵有他的畫押不假,再多也隻是狡辯。
此時路介川走上前來,又遞上一紙,駱青派人接過打開。
上麵是滿滿的名字,是農戶們為鳴不公,為狀告章家惡行而一同寫下的名字。
三人已分好了工,此時嶽華綺也走了出來。
“駱大人,如今莊順年的屍體就在章府後院,若章家執意不認,您也可以派仵作驗明。
關於是否抓人勞役,您可以問問鎮上的百姓,甚至查一查嶺關附近縣裡招工的地方。
至於分田之事,我想您去那兒親自看看便知。
以上皆是我們的小小拙見,望駱大人明察,還嶺關百姓一個公道。
”駱青用略帶賞識的目光看向底下的幾人,決定暫時留在嶺關查明此事。
嶺關百姓見有了整治章家的希望,便紛紛知無不言,甚至連章府的下人們都倒出了多年的苦水和章家乾的惡事,甚至交代了那些紙契的所在之處。
章家上下與此事相關者皆被查處,章棟和章玄被帶走按律嚴懲,嶺關的百姓得到了補償,駱青也重新選派人來到嶺關管轄,此後嶺關事宜皆需經過桐安郡審查。
聽莊順平說,駱青得知了他們假扮道士做法一事,決定請來真正的道士為莊順年度亡,並鄭重下葬。
知曉蔣海林的經曆後,駱青與他交談了許久,他有些賞識這個失意的年輕人,提出可以讓他隨自己一道去桐安。
此事也算了了,劉通得知後心情大好,立刻答應帶幾人趕路,甚至不收一分錢。
但江州離這兒實在不算近,幾人還是付了應有的路費。
要上馬車離開之際,駱青找到了他們。
他看了看齊延,問道,“應該是你,找人來給我送的信吧?”也不知他怎麼一眼就認出是齊延的,齊延隻點了點頭。
“那紙條是誰給你的,他身在何處?”駱青的語氣帶著些急切。
齊延摸了摸下巴,“是一位大爺,總是拿著個酒壺,他前幾日好像就離開了。
說起來,他之前不是說要走這麼多路腿腳不便嘛,不知道怎麼突然就走了。
對了,駱大人,他是誰呀?”駱青有些失望,“他曾是涼州州牧,我年輕時常常得到他的指點,也算是我的恩師了。
可後來涼州州牧忽然就換了人,此後我就再也冇見過他。
本以為這次能找到他……”時辰不早了,劉通催著齊延快些上馬車,和駱青匆匆告彆,馬車也啟程了。
車內,路介川見嶽華綺麵露憂思,側頭詢問。
“我們如今看到的隻是一個小小的嶺關,朝廷那些不合理的田稅安排,像蔣海林和馮毅那樣不知還有多少的,難以出頭的窮苦書生,總讓我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好像背後還有更多看不見摸不著的事。
”路介川掀開簾子靜靜地望向窗外,道,“或許,腳下的這方土地原本就冇有像你想的那般安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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