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教學樓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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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3階樓梯
林夏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圖書館監控室的電腦螢幕映在她專注的眼睛裡。窗外,暮色已經籠罩了校園,給玻璃窗鍍上一層暗藍色的光暈。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繼續回放三天前的監控錄像。
看這裡,林夏突然按下暫停鍵,指著螢幕,方卉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第六教學樓的這個樓梯間。
陸子航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湊近螢幕。他穿著深灰色衛衣,袖口處露出幾道電路板焊接留下的細小疤痕。她看起來很正常,不像是被脅迫的樣子。
程雨桐站在兩人身後,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自己的一縷棕色長髮。她穿著印有化學元素週期表的T恤,脖子上掛著一枚古舊的銅製懷錶。但之後就再也冇人見過她了,對吧校方說是退學,可她父母說根本冇這回事。
林夏點點頭,重新播放錄像。畫麵中,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方卉正抱著一摞書走上樓梯,長髮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當她踏上第十二級台階時,錄像突然出現了短暫的雪花噪點。
等等,倒回去。陸子航突然說,聲音緊繃。
林夏倒回幾秒,三人屏息凝視。這一次,他們都注意到了異常——當方卉踏上第十二級台階時,樓梯扶手的陰影似乎扭曲了一瞬,像水麵被投入石子般泛起細微的波紋。
那是什麼程雨桐的聲音有些發抖。
林夏放慢播放速度,一幀一幀地前進。在方卉即將踏上第十二級台階時,畫麵再次出現乾擾。這一次,他們清楚地看到第十二級台階表麵似乎變成了液體,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原本隻有十二級的樓梯上,竟然短暫地浮現出了第十三級台階的輪廓。
這不可能,陸子航迅速拿出自己的設備連接電腦,第六教學樓的所有樓梯都是十二階,我上週才測量過。
就在這時,監控畫麵突然劇烈扭曲,隨後完全變成了雪花屏。陸子航的電磁場檢測儀同時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電磁脈衝!他盯著儀器上飆升的數值,強度足以乾擾電子設備,但範圍非常精準,隻侷限在樓梯間那個位置。
程雨桐從揹包裡取出一個小型蓋革計數器,指針微微顫動。輻射值也有輕微上升,但還在安全範圍內。
林夏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她調出其他角度的監控,但所有攝像頭在同一時間都出現了故障。當畫麵恢複時,樓梯間已經空無一人,方卉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我們需要去現場看看。林夏合上筆記本電腦,聲音堅定。
三人穿過夜色籠罩的校園,第六教學樓在月光下投下長長的陰影。這座建於民國時期的建築有著中西合璧的風格,青磚外牆爬滿了常春藤,拱形窗戶上的彩色玻璃已經殘缺不全。
陸子航用管理員鑰匙打開了側門,生鏽的鉸鏈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走廊裡漆黑一片,隻有應急燈的微弱綠光勾勒出物體的輪廓。空氣中瀰漫著塵埃和潮濕的氣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屬味。
就是這裡。林夏停在樓梯間前,手電筒的光束照在斑駁的牆麵上。樓梯看起來再普通不過——水泥台階,鐵製扶手,一共十二級,通向二樓的拐角平台。
程雨桐蹲下身,用手指輕觸第十二級台階的表麵。溫度比其他台階低幾度。她拿出一個玻璃瓶,小心地刮下一些台階表麵的粉末。
陸子航則架設起他的設備,幾個小型傳感器被放置在樓梯不同位置。電磁讀數正常,但…他調整著儀器,這裡有個奇怪的能量殘留模式,像是某種週期性脈衝。
林夏走上樓梯,一步一步數著。當她踏上第十二級台階時,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扶手在她手中變得異常冰冷,幾乎刺痛皮膚。她下意識地抬頭,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
你們看到了嗎她猛地轉身,聲音因震驚而顫抖。
看到什麼程雨桐抬頭問道。
第十三階…剛纔那裡明明有第十三階台階…林夏指著第十二級台階上方,但現在那裡隻有空氣。
陸子航和程雨桐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陸子航走上台階,站在林夏身邊。可能是視覺暫留效應,或者是…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刺耳鈴聲打斷。圖書館的閉館鈴聲響徹整個校園,幾乎同時,整棟樓的燈光全部熄滅,隻剩下應急燈發出詭異的綠光。
停電了程雨桐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林夏感到有什麼東西擦過她的腳踝。她低頭用手電筒照去,光束照出了一個半埋在灰塵中的金屬物件——那是一枚校牌,上麵清晰地刻著方卉兩個字。
天啊…林夏彎腰撿起校牌,金屬表麵冰涼刺骨。就在她手指接觸校牌的瞬間,陸子航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子航怎麼了程雨桐緊張地問。
陸子航僵立在原地,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極大。你們冇看到嗎樓梯…變成了木製的,像是老照片裡的那種…還有穿著民國校服的學生…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耳語。
林夏感到一陣惡寒。她什麼都冇看到,樓梯依然是水泥的,但陸子航的表情絕不是裝出來的。
就在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樓梯下方傳來:你們不該來這裡。
三人同時轉身。高大身影站在樓梯口,月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照亮了他佈滿皺紋的臉——是鄭明遠,學校裡最年長的員工,據說從七十年代就在這裡工作。
鄭老師林夏試探性地叫道。
老人冇有回答,隻是用渾濁的眼睛盯著他們,更準確地說,是盯著林夏手中的校牌。放下它,他聲音嘶啞,那不是你們該碰的東西。
程雨桐下意識地護住剛采集的樣本。我們隻是在調查方卉的失蹤案。
鄭明遠搖搖頭,臉上的皺紋在月光下顯得更深。有些門不該被打開,有些台階不該被踏上。他慢慢後退,1932年的鐘聲還會響起,當它敲響第十三下時…
一陣突如其來的風穿過走廊,吹滅了所有應急燈。在完全的黑暗中,林夏感到有什麼東西從她手中奪走了校牌。當燈光重新亮起時,鄭明遠已經不見了,隻有他最後的話語還迴盪在空氣中:…離開這裡,趁你們還能離開。
三人沉默地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困惑。陸子航最先打破沉默:他說1932年…那不是校鐘被鑄成的時間嗎
程雨桐猛地抬頭:校鐘就是掛在老禮堂那個
對,據說當年有個學生在鐘樓裡…陸子航的話被林夏打斷。
我們先離開這裡。林夏的聲音異常堅決,明天白天再來。
他們匆匆離開第六教學樓,夜風拂過臉頰,帶走了些許不安。但就在林夏踏出大門的瞬間,她感到胸前的懷錶突然變得滾燙——那是她祖母留給她的古董懷錶,從未出過問題。
她掏出懷錶,藉著月光看到錶盤上的秒針正在…逆時針轉動。
這不可能…林夏喃喃自語。當她再次抬頭時,一個金屬物體從教學樓的牆縫中墜落,在月光下閃著暗淡的光。它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如同鐘聲般的迴響。
程雨桐彎腰撿起它——是一個古老的銅製鈴舌,表麵刻著模糊的日期:1932.9.13。
第2章
逆向課表
第六教學樓矗立在校園西北角,像一位沉默的守望者。林夏站在圖書館二樓的窗前,望著那座灰白色的建築,夕陽的餘暉為它鍍上一層詭異的橘紅色。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懷錶,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稍稍安心。
林夏,你又在看那座樓。程雨桐抱著一摞書走過來,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聽說那裡鬨鬼,三十年前有個天文社的女生在裡麵失蹤了。
林夏收回目光,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隻是覺得它很特彆。她冇有告訴程雨桐,最近她總是夢見那座樓,夢見一個女人站在頂層的窗前,向她招手。
走吧,我們去找陸子航,他說有東西要給我們看。程雨桐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夕陽的光芒,遮住了她眼中的憂慮。
圖書館的鐘聲突然響起,沉悶的震顫讓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鐘聲在空蕩的圖書館內迴盪,彷彿某種古老的召喚。林夏的手不自覺地撫上身旁的課桌,木質表麵冰涼而粗糙。
等等,她的手指觸到桌底一個微小的凸起,這裡有個暗格。
程雨桐湊過來,兩人合力撬開了那個隱藏多年的小格子。灰塵揚起,在夕陽的光束中舞動。暗格裡靜靜地躺著一把銅鑰匙,鑰匙齒紋複雜而精緻,鑰匙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六角星。
這…林夏拿起鑰匙,銅質的冰涼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它看起來…
像第六教學樓的門鑰匙。程雨桐接過話,她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發顫,我上學期做建築測繪時注意到,第六教學樓的門把手有特殊的氧化痕跡,和這個鑰匙的齒紋應該吻合。
林夏的懷錶突然從口袋裡滑落,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她彎腰撿起時,發現懷錶背麵母親的照片下露出一角泛黃的紙片。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來,是一張日期紙條:1992年10月15日。
這是…林夏的聲音哽住了。她知道這個日期——校園檔案記載的第一個失蹤案發生的日子。
怎麼了程雨桐關切地問。
林夏搖搖頭,將紙條塞回懷錶:冇什麼。我們去找陸子航吧。
陸子航在圖書館的多媒體室等著她們。投影儀的光束在昏暗的室內劃出一道明亮的光路,螢幕上定格著一個監控畫麵。
你們來了。陸子航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我黑進了學校的監控係統,找到了方卉失蹤前的最後影像。
畫麵中,方卉站在第六教學樓前,仰頭望著頂層。突然,她的身體僵住了,然後緩緩轉身,向樓內走去。就在她即將消失在監控範圍內的瞬間,畫麵中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陰影——一個完美的環形山形狀,投射在樓前的空地上。
那是…林夏感到一陣眩暈。
月球的陰影。陸子航肯定地說,但那天晚上是新月,月亮不該那麼明顯。
程雨桐突然從包裡掏出一塊銅板:我在圖書館的古籍區找到這個,塞在一本1937年的天文觀測記錄裡。
銅板上刻著密密麻麻的點和線——摩爾斯電碼。林夏接過銅板,手指輕輕撫過那些刻痕。她從小跟著父親學習無線電,摩爾斯電碼對她來說就像母語一樣熟悉。
週三…淩晨兩點…地理教室…她低聲翻譯著,聲音越來越小。
三人麵麵相覷。明天就是週三。
還有這個。程雨桐從包裡又拿出一張泛黃的紙,逆向課表,我按照林夏說的方式重新排列後…
紙上的課程表在特定順序排列後,竟然形成了一個骷髏圖騰,骷髏的眼睛位置正好標記著校園地下管網的一個入口。
那裡…陸子航的聲音變得嚴肅,二戰時期日軍曾經在那裡進行過放射性物質實驗。戰後被封存了,但據說有泄漏。
林夏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她下意識地握緊了那把銅鑰匙,鑰匙齒紋深深印入她的掌心。
你們在乾什麼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鄭明遠站在那裡,高大的身影幾乎填滿了整個門框。他的目光落在林夏手中的鑰匙上,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林夏,把鑰匙給我。他伸出手,聲音裡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為什麼林夏後退一步,將鑰匙緊緊攥在手心。
鄭明遠的目光變得複雜:你不明白你在玩火。三十年前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
你知道什麼林夏直視著他的眼睛,關於我母親的事關於那些失蹤的人
鄭明遠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恢複了平靜:明天淩晨兩點,不要靠近地理教室。這是為你好。說完,他轉身離去,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上迴盪。
夜幕降臨,林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時,她終於下定決心,悄悄起身,穿好衣服,將銅鑰匙和懷錶放入口袋。
校園在深夜顯得陌生而恐怖。月光被雲層遮蔽,隻有零星的路燈提供微弱的光亮。第六教學樓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林夏的手微微發抖,但腳步卻異常堅定。銅鑰匙插入鎖孔時發出清脆的哢噠聲,彷彿某種機關被觸發。門吱呀一聲打開,撲麵而來的是一股陳舊的空氣,混合著灰塵和某種說不清的化學藥劑味道。
地理教室在三樓。樓梯在腳下發出不祥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時間的斷層上。林夏的懷錶突然開始自行走動,滴答聲在寂靜的樓道中格外清晰。
地理教室的門上掛著天文觀測室的舊牌子,已經被灰塵覆蓋。林夏深吸一口氣,將鑰匙插入鎖孔。這一次,鑰匙轉動得異常順暢,彷彿鎖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
門開了。
教室內的景象讓林夏屏住了呼吸。黑板不再是普通的黑板,而是一幅精確的星圖,星座連線閃爍著微弱的熒光。講台上放著一個古老的月球儀,表麵凹凸不平,精確複製了月球表麵的環形山。
林夏不由自主地走向月球儀,手指輕輕觸碰表麵。就在接觸的瞬間,教室的燈全部熄滅,隻有星圖和月球儀發出幽藍的光芒。
她的懷錶突然瘋狂轉動,指針飛速旋轉。林夏驚恐地看向教室角落的監控攝像頭——紅色的指示燈亮著,顯示它正在工作。
監控螢幕突然亮起,顯示著樓梯間的畫麵。一個穿著老舊天文觀測服的女人正站在樓梯上,緩緩抬頭看向攝像頭。她的胸前,掛著一塊與林夏一模一樣的懷錶。
女人的嘴唇動了動,雖然冇有聲音,但林夏讀懂了她的唇語:
終於找到你了,我的女兒。
林夏的血液彷彿凝固了。監控畫麵中的女人緩緩抬起手,指向教室的某個角落。林夏轉頭看去,隻見牆上掛著的校園地圖上,第六教學樓的位置正在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形成一條指向地下管網入口的路徑。
月球儀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林夏不得不閉上眼睛。當她再次睜開時,黑板上的星圖已經改變,形成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星座——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形象。
窗外,烏雲散開,月光傾瀉而入。林夏驚恐地發現,月光在地板上投射出的陰影,與監控中看到的環形山陰影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教室的門突然砰的一聲關上了。
第3章
鏽鎖回聲
檔案室的鐵門在陸子航身後緩緩關閉,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走廊的燈光透過門縫投射進來,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細長的光痕,像一把即將合攏的剪刀。空氣中瀰漫著灰塵和黴味,混合著某種他說不上來的金屬腥氣。
奇怪,這扇門平時不是電子鎖嗎陸子航低聲自語,伸手推了推門確認是否鎖死。門紋絲不動,但也冇有電子鎖的提示音。他掏出手機,螢幕上的時間顯示是晚上9:17,信號格卻空空如也。
檔案室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三排高大的鐵架像沉默的士兵般排列著,上麵密密麻麻堆滿了泛黃的檔案盒。天花板上的熒光燈管滋滋作響,投下慘白的光。陸子航注意到最右側的燈管似乎接觸不良,每隔幾秒就會閃爍一下,在鐵架上投下跳動的陰影。
他打開手電筒,光束掃過鐵架上的標簽。2018…2017…2016…陸子航一邊走一邊默唸,突然停住了腳步。在標註2019的鐵架上,赫然放著一個褪色的牛皮紙檔案盒,上麵的標簽用褪色的藍墨水寫著1987年特殊事件。
這不可能…陸子航的手指微微發抖。他清楚地記得校史記載,第六教學樓是1992年才建成的。1987年怎麼會有這裡的檔案而且為什麼會出現在2019年的架子上
骨傳導耳機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陸子航痛得倒吸一口冷氣。他下意識要摘下耳機,卻在雜音中捕捉到一個斷斷續續的女聲:…救…我在…第六教學樓…人偶…埋葬…
電流聲驟然增大,陸子航踉蹌著扶住鐵架纔沒摔倒。等他重新站穩時,那聲音已經消失了,隻剩下輕微的耳鳴。他嚥了口唾沫,伸手取下那個不該存在的1987年檔案盒。
檔案盒比想象中要重。當陸子航把它放在旁邊的閱覽桌上時,一股鐵鏽味撲麵而來。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蓋子,裡麵的檔案已經泛黃髮脆,最上麵是一張黑白照片——一群學生站在教學樓前的合影,日期確實是1987年5月。
照片背麵用紅筆寫著幾行字,墨跡已經暈開,但依稀可辨:他們不讓我們出去…廣播站的陳雅婷第一個發現…那些人偶會動…校長說要把它們埋在地下室…
陸子航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翻到下一頁,是一份手寫的報告,署名是教務處鄭明遠。報告內容讓他渾身發冷:
5月17日淩晨2點,接到廣播站值班學生陳雅婷的求救電話。趕到時發現廣播室門被從內部釘死,破門後未見人影,隻在操作檯上發現大量黑色粉末(疑似鋇化合物)及一具破損的人偶。人偶右手缺失,麵部被利器劃毀…
報告末尾附著幾張照片,陸子航隻看了一眼就猛地合上了檔案盒。照片上那個被毀容的人偶,穿著和合影中某個女生一模一樣的衣服。
你在看什麼
一個女聲突然在耳邊響起,陸子航嚇得差點叫出聲。他轉身看到一個紮著馬尾的女生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正歪頭看著他手中的檔案盒。女生穿著物理係的實驗服,胸牌上寫著程雨桐。
你…你怎麼進來的陸子航後退半步,後背抵在鐵架上。
程雨桐指了指角落的通風管道:那裡有個維修口,我經常走。她的目光落在打開的檔案盒上,眼神突然變得銳利,1987年你怎麼找到這個的
它就放在2019年的架子上。陸子航警惕地看著她,你知道這是什麼
程雨桐冇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檔案盒中抽出那張教務處報告:陳雅婷…果然是她。她抬頭看向陸子航,你知道陳雅婷的父親是誰嗎1986年西郊鋇礦事故的負責人。
陸子航搖頭。程雨桐繼續道:事故死了十七個礦工,陳父卻在審判前失蹤了。半年後,他女兒陳雅婷在學校廣播站值夜班時也消失了。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報告上的黑色粉末幾個字,法醫後來在礦工屍體肺部都發現了這種粉末。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兩人同時抬頭。一個瘦小的身影利落地從管道口跳下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是個戴眼鏡的短髮女生,陸子航認出是計算機係的林夏。
觀測點在地下。林夏直奔主題,好像早就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我黑進了學校的建築圖紙,第六教學樓下麵有個不存在的負二層。她注意到桌上的檔案,挑了挑眉,哦,你們也發現了
陸子航感到事情正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等等,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什麼觀測點
林夏和程雨桐交換了一個眼神。程雨桐深吸一口氣:你知道為什麼第六教學樓每年5月都會封閉檢修嗎因為1987年5月,這裡發生過一係列…超自然事件。
林夏補充道:而今年,那些事件又開始重演了。她從揹包裡掏出一個平板電腦,調出一段音頻檔案,這是三天前錄到的。
陸子航戴上耳機,裡麵是一個女聲的尖叫:它們醒了!在地下室!人偶要——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不,更像是某種機械運轉的聲音。
這段音頻的頻率很奇怪,林夏說,正常人的聲帶發不出這種波形。而且…她調出頻譜圖,信號源在地下至少十五米處。
陸子航的骨傳導耳機突然又傳來電流聲,這次更加強烈,他痛苦地捂住耳朵。電流聲中,那個女聲再次出現,這次清晰得多:…子航…快走…它們要找到你了…
這個聲音…陸子航如遭雷擊。是姐姐陸子萱的聲音!兩年前失蹤的姐姐!
姐!他失控地喊道,程雨桐和林夏驚訝地看著他。電流聲消失了,檔案室裡死一般寂靜。
陸子航顫抖著翻找檔案盒,在最底層發現了一個密封袋。透過塑料膜,他看見裡麵是一縷長髮和一個學生證——陸子萱的學生證!密封袋上貼著的標簽卻寫著1987年證物03號。
這不可能…陸子航的聲音嘶啞。姐姐是2019年失蹤的,她的東西怎麼會…
程雨桐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有人來了!
遠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有什麼金屬物品拖在地上。林夏迅速關閉平板,三人屏息靜氣。腳步聲在檔案室門口停住了。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陸子航看到程雨桐的臉色變得慘白,她無聲地做了個口型:鄭明遠。
門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藉著昏暗的燈光,陸子航看清那是個六十多歲的男人。男人環視檔案室,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我知道你們在裡麵。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出來吧,孩子們。有些事不是你們該碰的。
林夏拉了拉陸子航的袖子,指向後方的通風管道。三人悄悄向那個方向移動。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時,陸子航不慎碰倒了一個檔案盒,發出砰的一聲響。
鄭明遠猛地轉頭:站住!
三人衝向通風管道,林夏第一個鑽了進去。程雨桐推著陸子航:快!陸子航爬進管道前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景象讓他血液凝固——鄭明遠站在窗前,竟然像海綿一樣在吸收月光,泛出詭異的藍光。
快走!程雨桐催促道。陸子航鑽進管道,在狹窄的空間裡拚命爬行。身後傳來鄭明遠憤怒的吼叫和金屬撞擊聲。
爬出十幾米後,林夏停下打開了平板:聽!
骨傳導耳機和她的平板同時傳出一個清晰的女聲,這次不再是求救,而是警告:它們要醒了…1987年被埋葬的人偶…它們恨所有活人…尤其是那些…
信號突然中斷。陸子航的耳機裡隻剩下一個詞在不斷重複:快逃…快逃…快逃…
通風管道深處,傳來了細微的、像是關節轉動的哢嗒聲。
第4章
倒懸鐘擺
雨滴敲打著第六教學樓的玻璃窗,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叩問秘密。程雨桐將紫外線燈對準泛黃的校刊影印件,那些原本看不見的字跡在紫光下逐漸浮現,如同從時間長河中浮出的幽靈。
1946年11月15日,物理係教師周正清於第六教學樓失蹤,現場僅餘扭曲的鐘擺裝置與地麵積水。林夏輕聲念出紫外線下的文字,聲音微微發顫,這行字被人刻意抹去了。
程雨桐的手指撫過影印件上那張模糊的照片——一個鐘擺裝置,但擺錘部分卻呈現出不可能的扭曲角度,彷彿被某種力量強行扭轉。更詭異的是,照片背景中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像是正在溶解於空氣中。
你們看這個。陸子航將三張照片平鋪在桌麵上,分彆是1987年、2003年和2018年的校園失蹤案資料。他用放大鏡對準每張照片中受害者的瞳孔,雖然拍攝年代不同,但他們的眼睛裡都有這個。
程雨桐湊近觀察,一股寒意順著脊背攀升。每個受害者的瞳孔深處,都映著一個微小的、倒置的青銅鐘擺,與校刊上週正清實驗室內那個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林夏的聲音幾乎哽住,跨越三十多年的失蹤案,怎麼會有相同的細節除非…
除非鐘擺本身有問題。程雨桐合上筆記本,卻發現剛纔記錄的幾頁筆記正在消失,墨水如同被紙張吸收般褪去,隻留下空白頁麵上幾個零星的詞語:豎井、倒影、1946。
三人對視一眼,無需言語便達成共識。夜幕降臨後,他們帶著輻射探測器和手電筒,來到了第六教學樓西側的禁閉區。這個區域因結構安全隱患被封鎖了二十年,鐵門上鏽跡斑斑的鎖鏈在月光下如同乾涸的血跡。
陸子航用工具剪斷鎖鏈時,金屬斷裂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異常刺耳。門軸發出呻吟般的吱呀聲,一股混合著黴味和金屬鏽蝕氣息的空氣撲麵而來,程雨桐不禁捂住口鼻。
探測器有反應了。林夏盯著手中突然跳動的指針,這裡的輻射值比正常高出三倍,但…不是常規的放射性物質。
走廊儘頭的牆壁上,一塊看似隨意的磚石微微凸出。程雨桐按下那塊磚,伴隨著齒輪轉動的聲響,整麵牆緩緩移開,露出一個直徑約兩米的圓形豎井。井口邊緣覆蓋著厚厚的灰塵,但中央部分卻異常乾淨,彷彿經常有人使用。
等等。陸子航蹲下身,撿起井口邊的一個物體——一隻已經僵硬的流浪貓屍體,灰白的毛髮上沾滿暗褐色汙漬。更令人不安的是,貓屍旁邊散落著幾個青銅齒輪,表麵覆蓋著複雜的紋路,與任何現代機械都不相符。
程雨桐的手電筒光束照向豎井內部,光線在鉛灰色的井壁上反射出奇異的光澤。井壁內襯是鉛層,她聲音緊繃,而且…光束停在一處凹痕上,這是彈孔,周圍有1946年的報紙殘片。
林夏突然抓住程雨桐的手臂,你們聽…從井底深處傳來微弱的水聲,像是某種液體在有規律地湧動。三人屏息凝神,將手電筒光束投向井底。約十五米深處,隱約可見一片反光的水麵,而更詭異的是——
水麵上有倒影…林夏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但不是我們的。
在井底積水中,清晰倒映著一個巨大的青銅鐘擺,正以不可能的緩慢速度擺動,每次擺動都似乎讓水麵泛起不自然的波紋。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當鐘擺擺動到最高點時,水中浮現出數張模糊的人臉,其中一張與校刊上週正清的照片完全吻合。
程雨桐的揹包突然震動起來,她匆忙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林夏發來的彩信。但林夏就站在她身邊,手機握在手中,一臉茫然。
我冇發任何…林夏的話戛然而止。程雨桐點開彩信,裡麵是七張亂序排列的照片。第一張是1946年的黑白照片,周正清的脖頸處有一圈奇特的瘀痕,形狀如同鐘擺的擺錘;第二張是1987年的彩色照片,另一個失蹤者的相同位置有完全一致的瘀痕;第三張…
最新的一張是…程雨桐的手指僵在螢幕上方。照片中,她自己站在豎井邊,而背後伸出至少六隻蒼白的手臂,正無聲地向她靠近。照片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是明天淩晨三點十七分。
陸子航突然將兩人拉開井口,退後!他的探測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指針瘋狂旋轉。輻射值在飆升!某種能量正在——
井底的水麵突然劇烈翻騰,鐘擺倒影加速擺動,水麵如同鏡子般碎裂。程雨桐感到一陣眩暈,視線邊緣開始出現閃爍的光點,耳邊響起無數重疊的私語聲,既有現代漢語,也有1940年代的老式用語。
林夏突然尖叫一聲,她的手機從手中滑落,墜入豎井。在下落過程中,螢幕亮起,顯示著她母親的照片——這是林夏尋找失蹤母親多年來的唯一線索。但就在照片即將消失在黑暗中時,三人眼睜睜地看著螢幕上的圖像開始褪色,最終變成一片空白。
不!林夏的哭喊在井壁間迴盪。與此同時,井底深處亮起無數微小的光點,隨著水麵波紋逐漸清晰——那是無數雙睜開的眼睛,每一雙都映著倒置的鐘擺。
時間…在逆流…程雨桐喃喃自語,她發現自己的手錶指針正在倒轉,而皮膚上浮現出與照片中完全相同的鐘擺瘀痕,灼熱得如同烙鐵。
你們不該來這裡。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三人猛地轉身,看到鄭明遠站在禁閉區入口處,手中握著一個古老的懷錶,錶盤上不是數字,而是一個微縮的青銅鐘擺。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著與井底相同的光澤,特彆是你,程雨桐。周老師一直在等你。
懷錶的玻璃錶盤突然碎裂,無數青銅齒輪從中噴湧而出,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鐘擺裝置,開始以違揹物理規律的方式擺動。隨著每一次擺動,禁閉區的牆壁上浮現出更多彈孔和血跡,彷彿時光正在倒流回1946年的那個夜晚。
程雨桐的筆記本從揹包中飛出,空白頁麵上自動浮現出血紅色的字跡:當鐘擺停止時,時間將選擇新的祭品。
第5章
石膏血管
圖書館的塵埃在午後的陽光中漂浮,像無數微小的幽靈在林夏眼前遊蕩。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將手中的校刊輕輕放在桌上。這本1946年的《國立醫學院年刊》已經泛黃得幾乎看不清字跡,書頁邊緣捲曲如枯葉,散發出一種混合了黴味和某種化學藥劑的古怪氣味。
這味道…林夏皺了皺鼻子,下意識地用手指撫過書頁。她的指尖立刻沾上一層薄薄的灰色粉末,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金屬光澤。
又在翻這些老古董程雨桐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嚇得林夏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她轉過頭,看見程雨桐正倚在書架旁,手裡捧著一摞厚重的醫學圖譜。陽光透過她身後的高窗,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走路怎麼冇聲音的林夏抱怨道,心跳還冇平複。
程雨桐冇有回答,隻是走近了幾步,將手中的書放在桌上。林夏注意到她的指尖有些發紅,指甲縫裡殘留著某種暗褐色的汙漬。
你手上是什麼林夏皺了皺眉。
程雨桐迅速將手縮回,實驗室的試劑,不小心沾到了。她說話時,林夏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從她身上飄來。
氰化物林夏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程雨桐的瞳孔微微收縮,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苯甲酸而已,彆大驚小怪。程雨桐轉移話題,找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了嗎
林夏將注意力轉回校刊,指著其中一頁泛黃的照片,你看這張鐘樓的照片,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照片上是學校的標誌性建築——那座已有百年曆史的鐘樓。黑白影像中,鐘樓的指針清晰地指向4:44,但詭異的是,鐘麵下方的小字標註顯示照片拍攝於正午12點整。
也許是鐘壞了。程雨桐說,但她的聲音有些飄忽,目光不自然地避開照片。
連續三本不同年份的校刊,鐘樓照片都停在4:44。林夏翻動著其他頁麵,而且你看這裡——她指向照片角落一個模糊的人影,每次都有這個身影出現在相同位置。
程雨桐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林夏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彆管這些了,程雨桐的聲音壓得很低,有些東西不該被翻出來。
林夏掙脫開來,驚訝地發現程雨桐的手在微微發抖。就在這時,圖書館的燈光突然閃爍了幾下,窗外傳來遠處雷聲的悶響。
要下暴雨了。程雨桐抬頭看了看窗外迅速聚集的烏雲,我們該走了。
林夏合上校刊,卻悄悄將那張鐘樓照片撕下藏進了口袋。當她起身時,餘光瞥見程雨桐正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盯著那本校刊,嘴唇無聲地蠕動著,像是在念著什麼咒語。
走出圖書館時,第一滴雨已經落下。林夏撐開傘,卻發現程雨桐已經快步走向了教學樓的方向,瘦削的身影很快被雨幕吞冇。
回到宿舍後,林夏將那張照片貼在牆上,打開檯燈仔細研究。在強光下,她注意到鐘樓窗戶的反射中似乎有更多人影,全都麵向同一個方向——第六教學樓。
為什麼是第六教學樓林夏自言自語。那座建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紅磚建築一直被認為是校園裡最普通的一棟,幾乎冇什麼特彆之處。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聲越來越近。林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保安室發來的訊息:林同學,第六教學樓監控係統顯示異常,請速來檢視。
林夏皺起眉頭。她回覆道:具體什麼異常需要聯絡資訊中心嗎
回覆很快到來:美術室B-207,監控顯示石膏像在動。鄭老師說必須你來。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鄭明遠是教務處主任,在學校工作了近三十年,以嚴謹刻板著稱,絕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
冒著暴雨趕到第六教學樓時,林夏的褲腳和鞋子已經濕透了。保安室裡,鄭明遠正盯著監控螢幕,臉色異常蒼白。他的左手——那隻殘缺的、隻有三根手指的手——不停地敲擊著桌麵,發出不規則的噠噠聲。
鄭老師,什麼情況林夏問道,目光掃向監控螢幕。
鄭明遠冇有說話,隻是指向其中一個畫麵。那是美術室B-207的監控,畫麵上是那尊著名的大衛像石膏複製品,通常用於醫學院解剖課和美術係素描課。在黑白監控畫麵中,石膏像的眼睛位置正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在頸部形成幾道觸目驚心的血淚。
這…是不是管道漏水林夏的聲音有些發抖。
鄭明遠搖搖頭,調出另一段錄像。畫麵中,石膏像的頭部緩緩轉動了大約15度,然後那些暗紅色液體開始滲出。
係統顯示冇有人為操作記錄,鄭明遠說,門禁記錄顯示過去兩小時冇有人進入過B-207。
就在這時,監控畫麵突然閃爍起來,石膏像似乎又移動了一點。林夏注意到雕像基座周圍散落著一些白色碎片,像是新掉落的石膏。
我們去現場看看。林夏說,儘管她心裡有個聲音在大喊不要靠近那個房間。
鄭明遠猶豫了一下,從抽屜裡取出一把老式鑰匙,走消防通道,電梯可能不安全。
通往B-207的走廊異常安靜,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和外麵暴雨的轟鳴。林夏注意到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牆上的安全出口標誌發出詭異的綠光。
當鄭明遠將鑰匙插入門鎖時,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等,你聞到了嗎
空氣中飄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和下午程雨桐手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鄭明遠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猛地推開門。美術室內一片漆黑,隻有應急燈的微弱紅光勾勒出物體的輪廓。大衛像立在房間中央,在暗紅色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林夏摸索著找到電燈開關,燈光亮起的瞬間,她和鄭明遠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石膏像的眼睛下方確實有兩道暗紅色的痕跡,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雕像周圍的地板上散落著數十塊石膏碎片,像是從內部爆裂開來。而在這些碎片中間,有一個銀光閃閃的東西。
林夏小心翼翼地走近,發現那是她昨天丟失的銀懷錶鏈,此刻正詭異地纏繞在一塊形狀奇怪的白色物體上。當她蹲下身想看得更清楚時,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那白色物體分明是一段人類骨骼,看起來像是尺骨的一部分。
彆碰它!鄭明遠突然大喊,但他的警告來得太遲。林夏的手指已經碰到了那塊骨頭,一股難以形容的刺痛感立刻從指尖傳遍全身,彷彿有電流穿過她的血管。
與此同時,整棟樓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警報聲刺破夜空。鄭明遠的對講機裡傳來保安室同事驚慌的聲音:所有門禁係統失控!重複,所有門禁係統失控!
鄭明遠用那隻殘缺的左手抓住林夏的手臂,將她拖出美術室。在門關上的最後一刻,林夏發誓她看到石膏像的頭又轉動了一點,而那些血淚正緩緩流向地板上那段人類骨骼…
第六章:共振密室
雨水順著第六教學樓的灰色外牆蜿蜒而下,像無數透明的蛇在磚縫間遊走。陸子航站在音樂教室中央,額前的碎髮被汗水黏在皮膚上,手中的示波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找到了!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室裡迴盪,驚起了窗台上的一隻麻雀。
程雨桐立刻放下手中的設計圖,快步走到他身邊。她的馬尾辮因為連續幾小時的彎腰研究而鬆散了幾縷,眼鏡片後的眼睛卻亮得驚人。什麼頻率
63赫茲。陸子航調整著示波器的旋鈕,螢幕上綠色的波形跳動著,和校史館記載的老校鐘頻率完全一致。
林夏從教室角落的檔案堆中抬起頭,她纖細的手指間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這說不通,老校鐘二十年前就拆除了,為什麼牆內會有與之共振的空腔
三人對視一眼,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混合了興奮與恐懼的微妙氣息。窗外,烏雲壓得更低了,彷彿隨時會砸碎玻璃湧入室內。
程雨桐突然轉身走向鋼琴,她的動作太急,膝蓋撞在了琴凳上,但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看這個。她指著天花板與牆壁的接縫處,原設計圖顯示這裡應該有一個穹頂,但實際建築中冇有。
陸子航仰頭,眯起眼睛。在日光燈的照射下,他能看到接縫處細微的不自然彎曲,就像有人刻意掩蓋了什麼。需要更近一點看。
林夏已經搬來了梯子,她的動作總是這樣安靜而高效。陸子航爬上梯子,手指輕輕撫過接縫處的牆皮。多年的潮濕讓塗料變得脆弱,在他觸碰的瞬間,一大片牆皮突然剝落。
小心!程雨桐的警告來得太遲。
灰白色的碎片如雪般飄落,露出後麵暗紅色的磚塊。但這不是普通的磚——上麵刻著一串數字:2003.09.17。
林夏倒吸一口冷氣,這是第一個失蹤學生的日期。
陸子航的手指顫抖著觸碰那些刻痕,磚塊出人意料的冰冷,彷彿剛從冰窖中取出。他的指尖沾上了暗紅色的粉末,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不是油漆。程雨桐的聲音緊繃,是氧化鐵…或者說,鐵鏽。
三人沉默下來。窗外,一道閃電劈開天空,刹那間照亮了整個教室,也照亮了那塊暗紅磚塊周圍更多模糊的刻痕——它們像蛛網一樣向四周延伸,每一道痕跡都對應著一個日期。
鄭主任撕毀的值班日誌。林夏突然說,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一直在想他為什麼要那麼做。現在明白了——那些日誌記錄了這些日期當晚的值班人員。
陸子航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爬上來。就在這時,示波器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聲,螢幕上的波形瘋狂跳動。
有人在靠近!程雨桐迅速合上設計圖,她的耳朵微微顫動,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金屬拖拽的聲音
林夏已經關掉了日光燈,三人藉著閃電的瞬間光亮迅速躲到了鋼琴後麵。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在雷聲的間隙顯得格外清晰。
沉重的腳步聲踏入教室,伴隨著金屬與地麵摩擦的刺耳聲響。透過鋼琴下方的縫隙,陸子航看到一雙沾滿泥土的皮鞋和…一個巨大的鐵箱。鐵箱被粗鐵鏈纏繞,隨著拖動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鄭明遠。程雨桐用口型說道,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教務處主任鄭明遠停在教室中央,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三人的視線,但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我知道你們在這裡。他的聲音沙啞得不自然,出來吧,孩子們。
陸子航感到程雨桐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指甲幾乎嵌入他的皮膚。林夏則一動不動,連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鄭明遠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某種瘋狂。不出來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他開始在教室裡踱步,鐵箱拖在身後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你們發現了什麼嗯那些日期那個共振頻率還是…穹頂的秘密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陸子航能聞到一股混合了黴味和金屬鏽蝕的氣息。就在鄭明遠的皮鞋距離鋼琴隻有一步之遙時,示波器突然從陸子航的口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秒。
啊哈!鄭明遠的聲音因興奮而扭曲。他猛地掀開鋼琴蓋,沉重的木板砸在琴鍵上發出刺耳的不和諧音。
三人同時向不同方向撲去。陸子航撞開了最近的窗戶,雨水立刻打濕了他的後背。但當他回頭時,看到鄭明遠已經抓住了程雨桐的手腕。
放開她!林夏抄起一根斷裂的椅子腿衝了上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教室的牆壁突然發出低沉的轟鳴聲。那塊刻有日期的暗紅磚塊開始向內凹陷,周圍的牆麵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磚塊重新排列組合,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什麼鬼——鄭明遠鬆開了程雨桐,驚恐地後退。
牆體的異變冇有停止,整個音樂教室開始扭曲變形,地板向入口處傾斜。陸子航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他們三人向那個黑洞滑去。
抓緊我!他大喊著抓住程雨桐和林夏的手。
鄭明遠試圖用鐵箱卡住地板,但為時已晚。隨著一聲巨響,整麵牆完全收縮,露出一個螺旋向下的石製階梯。三人不受控製地滑入其中,而鄭明遠和他的鐵箱則被突然關閉的牆麵隔絕在外。
黑暗吞噬了一切。
陸子航感到自己在旋轉下落,程雨桐的尖叫聲和林夏沉重的呼吸聲在狹窄的空間裡迴盪。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摔在一堆柔軟的物體上。
這是…沙子程雨桐咳嗽著坐起來,她的眼鏡歪在一邊。
陸子航掏出手機,微弱的亮光勉強照亮了周圍。他們身處一個圓形的石室中,地麵鋪滿了細沙,牆壁上刻滿了與那塊暗紅磚上相似的符號。
林夏摸索著牆壁站起來,我們在地下…至少兩層。
程雨桐突然抓住陸子航的手臂,聽!
遠處傳來低沉的機械運轉聲,伴隨著金屬鏈條的碰撞。陸子航將手機光照向聲音來源——石室的一側有一個低矮的拱門。
必須去看看。他說,儘管雙腿還在因剛纔的墜落而顫抖。
三人彎腰穿過拱門,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中央懸掛著一個鏽跡斑斑的金屬結構——由齒輪、鏈條和重錘組成的複雜機械繫統。
校鐘的配重係統。程雨桐輕聲說,但為什麼藏在地下
陸子航走近那個裝置,手機光照亮了其中一部分。在主要齒輪上,刻著一行小字:當鐘聲響起時,真相將浮出水麵。
林夏正在檢查牆邊的一排櫃子,突然倒吸一口氣。過來看這個。
櫃子裡整齊排列著數十個玻璃瓶,每個瓶中都浸泡著一張泛黃的紙片。陸子航認出了那種溶液——硝酸銀,用於顯影的化學試劑。
這是…程雨桐拿起最近的一個瓶子,溶液中的紙片上漸漸顯現出字跡:2003.09.17
張明輝
高三(4)班。
失蹤學生名單。林夏的聲音顫抖,全部在這裡。
陸子航感到一陣眩暈,他想起姐姐日記中提到的地下鐘聲。就在這時,整個地下空間突然震動起來,沙粒從天花板上簌簌落下。
建築在傾斜!程雨桐抓住一根鐵鏈保持平衡。
遠處傳來熟悉的鐘聲——低沉、悠長,與示波器記錄的頻率完全一致。隨著鐘聲每敲響一次,傾斜就加劇一分。陸子航驚恐地發現,沙地上的腳印開始向同一個方向滑動,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牽引。
重力異常…他喃喃自語,突然明白了什麼,姐姐的墜樓…不是自殺!是這種異常重力導致的!
程雨桐突然尖叫一聲,她的密寫筆記本從口袋中飛出,懸浮在半空中。紙張瘋狂翻動,然後停在一頁空白處。褐色的液體從紙纖維中滲出,形成三個扭曲的大字:
找到你了
與此同時,上方傳來鐵器撞擊石壁的巨響——鄭明遠正在試圖破牆而入。而更可怕的是,陸子航口袋中的懷錶突然自行打開,指針開始以不可能的速度逆向旋轉…
第7章
負離子牢籠
1.
高溫裂縫
林夏的手指剛觸碰到第六教學樓的外牆,就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縮了回來。五月的陽光並不算毒辣,但這麵牆的溫度卻高得異常。她後退兩步,眯起眼睛打量著麵前這道從三樓視窗一直延伸到地麵的裂縫——它細如髮絲,卻散發著肉眼幾乎可見的熱浪。
這不對勁。林夏喃喃自語,從揹包裡掏出紅外測溫儀。數字在螢幕上瘋狂跳動,最終定格在52.3℃。她環顧四周,確認冇人注意到自己,迅速拍下照片發給陸子航和程雨桐:第六教學樓西側外牆發現異常高溫裂縫,速來。
不到二十分鐘,陸子航騎著他那輛叮噹作響的老舊自行車出現在林夏視野裡。他跳下車時,掛在車把上的電磁場探測儀差點摔在地上。
我查了學校近十年的維修記錄,陸子航氣喘籲籲地說,推了推滑落的眼鏡,第六教學樓從冇報告過外牆開裂問題。而且——他掏出自己的測溫儀對準裂縫,這溫度足夠煮熟雞蛋了。
程雨桐幾乎是跑著趕到的,她的馬尾辮鬆散開來,幾縷黑髮貼在汗濕的額頭上。你們絕對猜不到我發現了什麼,她壓低聲音,從懷裡抽出一本泛黃的校史檔案,1987年翻修第六教學樓時,工人在地基挖出了七具骨骸。
林夏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謀殺案
更詭異的是,程雨桐翻開檔案,指著其中一頁,所有骨骸都缺失右手小指。
三人同時陷入沉默。陸子航突然抬頭看向教學樓四樓的一扇窗戶:鄭明遠主任的辦公室就在那裡,對吧我記得他右手就缺了一根小指。
2.
監控錄像
深夜十一點,保安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程雨桐把學生會的通行證在保安麵前晃了晃:張叔,我們落了些複習資料在教室,就取一下。
老保安打了個哈欠,擺擺手放他們進去。林夏迅速找到第六教學樓的監控介麵,調出過去一週的錄像。畫麵快進到三天前的午夜,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
是鄭主任,陸子航按下暫停鍵,放大畫麵,他拿著什麼東西
程雨桐湊近螢幕:像是一份檔案袋,上麵有日期…2003
錄像繼續播放。鄭明遠進入307教室後,監控畫麵突然出現雪花噪點。當圖像恢複時,教室裡的課桌椅全部扭曲變形,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擰成了麻花。更可怕的是,牆上的班級合影中,幾個學生的臉被某種力量生生抹去。
那些是…林夏的聲音發抖,過去十年所有失蹤的學生。
陸子航突然站起身:我需要檢查這棟樓的電路圖。
3.
電解之謎
物理實驗室裡,陸子航將第六教學樓的建築圖紙鋪滿整張桌子。看這個,他用鐳射筆指向圖紙上的一個節點,整棟樓的鋼架結構不是普通鋼材,而是摻了鋇的合金。
程雨桐皺眉:鋇那不是用於製造真空管的材料嗎
冇錯,而且你們注意到冇有,陸子航調出手機上的電費數據,第六教學樓的用電量是其他教學樓的三倍,尤其在午夜到淩晨四點之間會出現異常峰值。
林夏突然想起什麼:那天我們看到的裂縫!會不會是…
電解反應。陸子航點頭,鋇合金框架在強電流作用下會電解空氣中的負離子,理論上可能產生時空褶皺。就像…他尋找著合適的比喻,就像把一張紙對摺,讓兩個遙遠的點突然相鄰。
程雨桐臉色煞白:所以那些失蹤的學生…他們不是消失了,而是被摺疊到了另一個時間點
4.
青銅鈴鐺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從遠處傳來。三人躲在307教室隔壁的儲物間裡,通過門縫觀察著空蕩蕩的走廊。當鐘聲最後一響落下時,鄭明遠的身影準時出現在樓梯口。
他比監控裡看起來更加憔悴,眼窩深陷,右手缺失的小指處包裹著一塊發黃紗布。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提著的老式青銅鈴鐺——鈴舌在晃動中隱約可見,竟是一截人類指骨。
開始了。陸子航輕聲說。
鄭明遠走進教室,將鈴鐺掛在講台上方。他翻開那本2003年的檔案,開始用一種古老晦澀的方言誦讀。隨著聲音漸高,鈴鐺無風自動,發出一種令人牙酸的次聲波。
啊!程雨桐捂住耳朵,一縷鮮血從她指縫間滲出。教室的玻璃窗突然同時炸裂,但碎片冇有落地,而是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場景——1994年一個女生在走廊消失的瞬間;2001年兩個男生在樓梯轉角蒸發的畫麵;最近的是去年冬天,程雨桐的妹妹程雪在值日後再也冇有走出教學樓…
小雪!程雨桐幾乎要衝出去,被林夏死死拉住。
鄭明遠的聲音變得癲狂:以時間換時間,以血肉築榮光!懸浮的玻璃碎片開始旋轉,形成一個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一扇正在開啟的門。
5.
切斷電源
必須阻止他!陸子航咬牙道,那個漩渦在抽取失蹤者的時間能量,學校的高升學率就是這麼來的!
林夏看向電閘箱:總控室在一樓!
三人彎腰潛行,藉著玻璃碎片的反光掩護溜出儲物間。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樓梯口時,一塊懸浮的玻璃突然轉向,映出鄭明遠猙獰的臉:想破壞儀式你們也會成為祭品!
整棟樓的燈光開始頻閃,牆壁上的裂縫像血管一樣搏動,散發出灼熱紅光。陸子航被一股無形力量掀翻在地,程雨桐的右臂突然出現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彷彿被看不見的利爪撕扯。
林夏拚命爬向樓梯,指甲在瓷磚上折斷也渾然不覺。當她終於滾下一樓,身後已是一片血紅。總控室的鐵門被電磁鎖死,密碼鍵盤閃爍著紅光。
密碼…密碼…林夏突然想起程雨桐說過的話——所有骨骸都缺失右手小指。她顫抖著輸入1987,門鎖應聲而開。
主電閘被拉下的瞬間,整棟樓陷入黑暗。樓上傳來鄭明遠淒厲的慘叫和玻璃雨般落地的聲響。當應急燈亮起時,307教室隻剩下一地狼藉——扭曲的課桌椅,燒焦的2003年成績單,以及牆上用血寫成的幾個字:
姐姐,快逃。——程雪
6.
時空傷痕
晨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灑進走廊。三人筋疲力儘地坐在307教室門口,看著那道外牆裂縫在陽光下詭異地擴大。
陸子航伸手觸碰裂縫邊緣,立刻縮回手指:溫度現在是零下二十度,從極端高溫到極端低溫…
時空的傷痕。程雨桐輕聲說,撫摸著牆上妹妹留下的字跡,它不會癒合,隻會越來越大。
林夏望向初升的太陽,第一次覺得陽光如此冰冷。在裂縫最深處,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旋轉的玻璃漩渦,以及漩渦後無數雙求救的手。
這隻是開始。她聽見自己說。
第8章
量子血墨
林夏站在第六教學樓的天台上,十月的寒風捲著枯葉從她腳邊掠過。她緊了緊身上的卡其色風衣,將自製電磁場檢測儀舉到眼前。液晶屏上的數字瘋狂跳動,指針在紅色區域劇烈震顫。
這不可能…林夏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胸前口袋裡的懷錶。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表蓋內側刻著一行小字:真相存在於觀測之外。
檢測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林夏猛地抬頭看向鐘樓方向。在常人眼中,那座建於1946年的哥特式鐘樓隻是校園裡一道尋常風景,但在她的儀器裡,鐘樓周圍的空間呈現出詭異的波紋狀扭曲。
時空褶皺…林夏的呼吸變得急促,她迅速從揹包裡掏出筆記本,潦草地記錄下數據。筆記本的扉頁上貼著母親年輕時的照片,背景正是第六教學樓。
程雨桐坐在階梯教室的最後一排,手中的萬寶龍鋼筆突然變得異常沉重。這是祖父留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筆身上刻著家族箴言:墨守成規。她正要在筆記本上記錄量子力學教授的講解,一滴暗紅色的墨汁突然從筆尖滲出,在紙上暈開成不規則的圓形。
怎麼回事程雨桐皺眉,這支筆一直使用純黑墨囊。她下意識地甩了甩筆,更多的暗紅色液體滴落在紙上,這次形成了三個清晰的點。
前排的陸子航突然轉過頭,他的眼睛在鏡片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你看到了嗎他壓低聲音問道,手指不自覺地摸向太陽穴——那裡有一道三厘米長的疤痕。
程雨桐還冇來得及回答,那三個紅點突然開始移動,在紙上延伸出相互垂直的線條,形成一個完整的三維座標係。X軸指向教室窗戶外的鐘樓,Y軸向下穿透地板,Z軸則詭異地斜指向她的左肩。
又來了…陸子航的聲音帶著顫抖,他的視線穿過程雨桐,聚焦在她身後的某個不存在的東西上。實驗樓…我姐姐…她在那裡…
程雨桐順著他的目光回頭,隻看到空蕩蕩的牆壁。但當她轉回來時,發現陸子航的瞳孔不正常地擴大,眼白上浮現出細小的血絲,就像他每次看見那些不存在的東西時一樣。
林夏推開物理實驗室的門,裡麵空無一人。她將檢測儀連接到主電腦上,數據如瀑布般在螢幕上滾動。一個異常的能量峰值出現在1946年的日期標記處,恰好是第六教學樓建成那年。
找到了…林夏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調出校園建築平麵圖。當她將電磁異常數據疊加到地圖上時,一個清晰的螺旋模式顯現出來,中心點正是鐘樓地下室。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推開,程雨桐和攙扶著陸子航闖了進來。陸子航的狀態很糟,他的眼睛不斷快速轉動,彷彿在追蹤空氣中無形的物體。
林學姐,我們需要幫助。程雨桐的聲音緊繃,她展開一張被暗紅色墨跡覆蓋的紙,我的鋼筆…它自己畫出了這個。
林夏接過紙張,上麵的三維座標係正在緩慢旋轉,其中一個點上浮現出一串數字:1946.10.31。她猛地抬頭看向牆上的校曆——今天是10月30日。
明天…林夏的喉嚨發乾,1946年的萬聖節前夜,鄭明遠在鐘樓裡…
陸子航突然掙脫程雨桐的攙扶,撲到電腦前。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串毫無邏輯的代碼,但螢幕上卻出現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兩個重疊的校園俯瞰圖,其中一個在鐘樓旁多出一棟不存在的實驗樓。
平行時空…林夏倒吸一口冷氣,電磁畸變導致兩個時空產生了褶皺。
陸子航的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手臂,鮮血順著手腕滴落。我姐姐冇有跳樓…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被帶到了另一邊…
程雨桐的鋼筆突然從口袋裡飛出,像被無形的手操控一般在紙上瘋狂書寫。暗紅色的墨汁形成複雜的方程式,最後彙聚成一個座標點——鐘樓地下室,今晚11:47分。
實驗室的燈光開始閃爍,電腦螢幕上的圖像扭曲變形。林夏的懷錶突然自行打開,錶盤上的指針逆向旋轉,母親的照片在玻璃下變得模糊不清。
放射性泄漏…林夏讀出懷錶背麵突然顯現的一行小字,1989年3月…媽媽調查的事故…
程雨桐的臉色變得慘白。1989年…那是我祖父擔任校長的最後一年。
三人沉默地對視,窗外鐘樓的影子在夕陽下異常拉長,彷彿延伸到了另一個時空。林夏的檢測儀再次發出警報,電磁讀數突破極限。
我們得去鐘樓。林夏收起設備,聲音堅定,在時空褶皺完全形成之前。
程雨桐凝視著紙上仍在擴散的暗紅色墨跡,那顏色像極了乾涸的血液。量子血墨…她輕聲說,祖父的筆記裡提到過這個…觀測會導致波函數坍縮…
陸子航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他的眼睛完全變成了乳白色。它們來了…他嘶啞地說,那些被遺忘的人…
實驗室的玻璃窗上,無數手印從內部浮現,彷彿有看不見的人群正試圖衝破某種屏障。林夏的懷錶發出刺耳的滴答聲,指針瘋狂跳動在現在與1946年之間。
鐘聲毫無預兆地響起,儘管距離整點還有十七分鐘。隨著每一聲鐘響,牆上的手印就變得更加清晰,其中一個特彆小的掌印讓陸子航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屬於他七年前墜樓身亡的姐姐。
第九章
時空裂縫
程雨桐的尖叫聲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第六教學樓詭異的寂靜。那聲音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而是直接刺入林夏的腦海,彷彿被某種電磁湍流扭曲、放大,又撕裂成碎片。
雨桐!林夏大喊,聲音卻像被吸入黑洞般消失無蹤。她感到手中的銀質懷錶突然變得滾燙,低頭一看,懷錶正懸在一條閃爍著藍紫色光芒的時空裂縫邊緣,錶鏈已經碎裂成無數銀色光點。
程雨桐的身影在走廊儘頭若隱若現,她周圍的空間像被高溫炙烤的塑料般扭曲變形。她的化學密寫本懸浮在胸前,書頁無風自動,每一頁都燃起詭異的靛藍色火焰。那不是普通的火焰——林夏能看見火焰中浮現出複雜的分子結構和方程式,它們灼燒著時空本身,在空氣中留下焦黑的數學符號。
林夏!小心後麵!
陸子航的聲音從右側傳來。林夏轉頭,看見陸子航的降噪耳機掉落在地,右眼瞳孔擴張到極限,眼白上佈滿血絲。一道閃電般的影像從他右眼閃過——一個長髮女孩從高處墜落,校服裙襬像花瓣般展開,最後定格在水泥地麵上綻放的血花。
姐姐…陸子航喃喃自語,突然撲向牆邊的電箱。他的手指像被某種力量控製般精確地撕開電箱外殼,裸露的銅線在他觸碰的瞬間發出刺眼的藍光。那些銅線詭異地扭曲起來,如同活物般延伸向天花板,與1932年鑄造的老校鐘形成某種量子糾纏狀態。校鐘開始無聲地震動,鐘麵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裂紋,每道裂紋中都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林夏感到左腿一陣刺痛——那是她童年車禍留下的隱疾。但奇怪的是,疼痛很快被一種奇異的舒適感取代,彷彿有無數雙無形的手在按摩他的傷處。她低頭,看見自己的左腿正被來自平行時空的引力場包裹,皮膚下隱約可見另一條完好無損的腿的輪廓。
這不可能…林夏抬頭,視線穿過走廊儘頭的窗戶,看見十七年前的自己正站在第六教學樓的鋇合金地基上。那個年幼的林夏手裡拿著一本紅色封皮的日記本,正抬頭與現在的他對視。
林夏,選一個吧。鄭明遠的聲音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像無數隻昆蟲在牆壁裡爬行發出的窸窣聲。證據,或者程雨桐。你隻能救一個。
林夏轉身,看見鄭明遠站在走廊中央,他的影子在牆上分裂成三個不同年代的教務主任輪廓——1950年代的嚴肅軍人形象、1980年代的儒雅學者模樣,以及現在的鄭明遠本人。三個影子同時伸出手,指向不同的方向:一個指向程雨桐被困的電磁場,一個指向正在燃燒的化學密寫本,最後一個指向陸子航麵前浮現的姐姐墜樓殘影。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林夏握緊拳頭,懷錶的金屬邊緣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手腕滴落,卻在接觸地麵的瞬間化為銀色蒸汽。
鄭明遠冇有回答。他的嘴角扭曲成一個非人類的笑容,下巴突然裂開,露出裡麵層層疊疊的牙齒,每一顆牙齒上都刻著不同的校規條文。校規第47條,他的聲音變成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任何質疑學校權威的行為,都將受到時空層麵的懲戒。
林夏感到一陣眩暈,無數畫麵湧入腦海:母親在實驗室失蹤前最後的表情、程雨桐在化學課上偷偷遞給他的紙條、陸子航姐姐墜樓時手中緊握的某個閃亮物體…這些記憶碎片像鋒利的玻璃般切割著他的意識。
去你媽的校規!林夏怒吼一聲,縱身躍向程雨桐所在的電磁湍流。在身體離開地麵的瞬間,她感到懷錶中的母親照片突然倒轉,照片背麵的日期從1999.09.01變成了2036.11.23——一個尚未到來的日期。
時空裂縫在林夏接近時劇烈波動,像一張貪婪的大嘴將他吞噬。在失重的黑暗中,她看見三十七雙眼睛同時睜開——那是三十七名失蹤學生的視網膜投影,每雙眼睛裡都映照著第六教學樓不同年代的恐怖場景:1952年的化學實驗室爆炸、1978年的地下室集體昏厥、1999年的白噪事件…最後出現的是一雙林夏再熟悉不過的眼睛——她的母親。
抓住我!林夏在虛空中伸出手,終於觸碰到程雨桐冰冷的手指。就在兩人接觸的瞬間,程雨桐燃燒的化學密寫本完全化為灰燼,但灰燼冇有飄散,而是在空中重組,形成用鋇-140同位素寫下的方程式和座標。
鄭明遠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他的身體像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般閃爍起來。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嗎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這隻是第六教學樓給予你們的第一次測試。
陸子航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抱頭髮出痛苦的呻吟。他麵前浮現的程式代碼視窗一個接一個崩潰,最後整個走廊的穹頂開始滲出瀝青般的黑色物質。那些物質在半空中形成投影螢幕,播放著曆屆失蹤案的監控錄像。在其中一個畫麵中,陸子航清晰地看見姐姐墜樓的瞬間,她手中緊握的不是彆的,正是鄭明遠檔案室的鑰匙。
原來如此…陸子航的聲音顫抖著,右眼流下一行血淚。
程雨桐突然掙脫林夏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染血的鋼筆——那是她父親失蹤前留給她的最後一件物品。林夏,接住!她用力將鋼筆擲向林夏,筆尖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紅色的軌跡。
就在林夏接住鋼筆的刹那,他感到整個時空開始劇烈撕扯。懷錶的玻璃表麵滲出1999年白噪事件的模糊影像:數百名學生同時捂住耳朵尖叫,他們的耳道流出銀色液體,而年輕的林老師站在人群中,手裡拿著與程雨桐一模一樣的鋼筆。
不——!鄭明遠的身影突然實體化,撲向那支鋼筆。但為時已晚,三人周圍的時空像破碎的鏡子般坍塌,他們跌入一條由無數記憶碎片組成的隧道。
第十章
迴歸與痕跡
當林夏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發現自己趴在第六教學樓一樓的走廊地板上,晨光透過窗戶灑在斑駁的牆麵上。懷錶完好無損地躺在他手邊,秒針正常走動,彷彿剛纔的一切隻是幻覺。
雨桐子航林夏掙紮著爬起來,喉嚨乾澀得像被火燒過。
這裡…程雨桐虛弱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林夏踉蹌著跑過去,看見她和陸子航靠在牆邊,臉色蒼白如紙。
程雨桐的耳後皮膚下,隱約可見藍色的脈絡在跳動,像是某種合金物質融入了她的血管。當林夏靠近時,那些脈絡突然發出微弱的熒光,又迅速暗淡下去。
你們也看到了,對不對陸子航的聲音沙啞,他舉起手機,螢幕上是一張翻拍的紙條照片,字跡已經模糊,但最後一行清晰可見:升學率必須100%。
林夏低頭看向手中的鋼筆——那支程雨桐在時空裂縫中拋給他的染血鋼筆。在筆帽內側,刻著一組極小的座標數字,旁邊是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簽名:林文靜,她母親的名字。
這不是結束,程雨桐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耳後的異樣脈絡,這隻是開始。第六教學樓選中了我們。
遠處,老校鐘突然自動敲響,鐘聲在清晨的校園裡迴盪。程雨桐的瞳孔在鐘聲中短暫地變成了星雲般的漩渦,又恢複正常。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和恐懼。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教務處的監控螢幕上,鄭明遠正盯著三個紅點閃爍的位置,他的嘴角再次裂開到耳根,露出那排刻著校規的牙齒。這是三代人用鮮血澆築的升學率神話!拓撲救贖,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又重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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