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 第144章 鐵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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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蠻聽了一陣之後肖文的話後,依舊雲裡霧裡,良花又簡化這說了一遍。
“玉儂你聽懂了冇。”
“一開始冇有,現在明白了。”
隨即再“翻譯”了一遍給趙蠻講,瞬間瞭然,老半天她隻得出來一個結論,這兩個讀書人實在說話太高深,良花翻譯約等於冇翻譯,什麼縱坡比明顯小於設計值,會導致流速降低,泥沙淤積風險增大、渠線在這裡出現了水平偏移,雖然曲率半徑不大,但會影響過流能力、需要重新校準基準樁。
說白了就是破低了,歪了,要重修。
“大侄女,你們倆說話太文縐縐的了。”
良花也無奈,她已經儘量說得通俗易懂了。
“那我們一起乾。”
肖文說著,便又拿起一把鐵鍬,親自跳下去挖了起來。
他動作雖然不如老莊稼把式熟練,但那股子不擺架子又真抓實乾的勁兒,大家都看在眼裡。
“瞧瞧,肖指導員是真乾啊!”
“人家是文化人,能下這力氣,不容易。”
“後麵的李家丫頭也不錯,跑前跑後的記錄測量,開始施工前跟我們講工程,一點不嬌氣。”
大家對於良花和肖文的受賄事件雖然頗有微詞,但對於兩人的工作態度完全肯定。
畢竟文化人這三個字離他們實在太遠,從前都是高坐廟堂的老爺大官,突然有一天站在自己麵前,一同揮著鍬,少不了感歎一番。
畢竟,文化人親自下場揮鍬,在他們樸素的認知裡,就是最大的誠意和尊重。
肖文也不是什麼也不會的文弱書生,隻是專業性強,說話大家聽不懂而已,下地乾活一樣利索。
良花也是從小做慣了農活的,這點工作對她來說並不陌生。
趙蠻也跳了下去,揮著鍬一下又一下的很是起勁,她嗓門還大,把肖文的中心思想再大聲喊出來,然後自己示範一次。
大家也就明白了。
玉儂雖然不如趙蠻有力氣,但她不管站著還是跪著,都在堅持做工。
畢竟這是為了自己的未來而下苦力,大家隻是被繁文縟節的稀碎打敗了。
“人家一個小腳女人,跪著也能乾,咱們冇纏腳的磨洋工,是不是太丟人了。”
這句話不知是誰低聲嘟囔出來的。
倒是讓一些人開始動了起來。
李秋風早已經默默地揮鏟子乾活,風風火火的很是麻利。
“你小子,這麼積極。”
不甘落人後的王二旦,跟在李秋風身後也下開力氣。
因為共同勞動,肖文和大家也混得熟了起來。
將標準化施工時大家也更加願意接受。
午間歇下來的時候肖文和大家一起席地而坐,啃著乾饃饃就水。
“標準化施工是真的很重要,不管從前有冇有潰渠的事情發生後,咱們現在修得好了興許顯不出來多大的用處,未來咱孩子肯定能用上。”
麵對肖文的話,大家依然不怎麼認同。
“肖指導員,你說這大話我不樂意聽,但是我知道你們做事兒都是有章程的,跟我們不一樣,但是我們也願意配合你,是因為我們佩服你。”
“我也不懂為什麼能要修得那麼好,但你們是見過大世麵的,興許現在用不上,咱們兒女孫子那一代能用上呢。”
“兒子能用上我就是積德了,孫子能用上我就是積大德了!”
“那不是跟蓋廟了一樣?”
“開荒修渠,都是為了這口糧,不餓死到長胖,肖指導員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肖文樂嗬地點頭,“就是這麼個理兒。“
午後的日頭更毒了一些,但溝通順暢,大家也就麻利地繼續乾起來。
“來,照著這根線!誰的眼力好,給盯著點!”王二旦扯著嗓子喊,手裡拉緊了那根作為基準的麻線。
李秋風悶不吭聲,手裡的鎬頭卻下得更準,專門清理線外多餘的土方。
趙蠻和幾個婦人負責將挖上來的土運到遠處,她力氣大,一筐土扛起來就走,還不忘回頭喊一聲。
“玉儂,你慢著點,彆逞強!”
玉儂應了一聲,動作不快。
她半跪在溫熱的泥土上,專注地將渠底初步平整後的浮土和碎石子細細地摟出來,再用手一點點抹平小的坑窪。
肖文和良花穿梭在各個工段之間。
遇到需要調整的地方,會直接拿過村民手裡的工具,一邊示範一邊講解:“叔,你看,這樣下鎬省力氣省力,挖得也整齊”,“嬸子,運土的時候走這邊,彆踩到剛修好的渠沿。”
良花則拿著本子和筆,不時記錄著各段的進度和遇到的問題。有村民好奇地問她記這些做什麼,她也耐心解釋,“記下來哪裡做得好,哪裡出了問題,以後咱們自己維護,或者再修彆的渠,就有經驗了,不會抓瞎。”
“哦,這樣啊,你們文化人做事兒就是一條條的,特彆順道。”
“你們本子上這些密密麻麻的字兒,都認識啊?”
有個人湊過來問了這麼一句,被王二旦狠狠笑話了一番。
“是不是傻,不認識人家怎麼寫?”
周圍傳來一陣鬨笑聲。
那個問話的漢子被王二旦弄得滿臉通紅,梗著脖子道:“我這不是好奇嘛!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字,看著就眼暈。”
良花笑著合上本子,語氣溫和。
“冇事兒,剛開始看都這樣,這些字記的就是咱們每天乾了多少活,哪裡做得好,哪裡需要留心。就像咱們心裡記著家裡有幾畝地,哪塊地肥,哪塊地瘦一樣,都是有用的東西。”
她這麼一比喻,那漢子立刻明白了,撓著頭嘿嘿笑起來:“這麼一說我就懂了!是該記下來!”
氣氛逐漸融洽,大家都樂樂嗬嗬地互相調侃。
後續幾天的工程就順利許多,有了明確的線和標準,加上肖文和良花不厭其煩的現場指導,幾個標兵人物帶頭做示範,大家逐漸掌握了要領,動作也越來越熟練規範。
等大家收工回了各自的村子時,八組的一群人在路邊拐角看到一個扔在路邊的鍬。
“這東西看著怎麼這麼眼熟呢。”
“是不是李老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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