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 第156章 王二旦
-
大隊裡的氣氛有些冷。
工作組緊急開會，大家麵色都不大好。
肖文首先站起來，帶著深深的自責，“今天工地上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我作為此次工程的主要負責人，對地下水和土質情況判斷失誤，前期勘測工作做得不夠細緻，導致施工方案存在隱患，我負主要責任。我會向上級詳細彙報這次事故。”
說著他頓了頓，喘了口氣才繼續道，“但是，當務之急是解決問題。我們必須立刻確定滲水原因，拿出補救方案，搶在土地徹底上凍前，把這段渠修好”
“這種事情也不算麻煩，咱們挖渠的常有這事兒。”
工作組一位有經驗的老前輩說著，安撫著肖文。
“彆氣餒，這事兒不大。”
隨即開始開會探討起來補救方案。
-
王二旦的愧疚和難堪，讓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往村頭走，整日窩在自家窩棚裡，怎麼也不肯出門。
工程停工，大半的責任都在他那兒。
“你苛責自己乾甚？肖指導員都冇有怪你，他還說是自己勘測的數據不對，你們倆都這樣自責，這事兒還能繼續乾？”
張圓圓看著自家男人突如其來的頹廢樣子，縮在炕角，連平日裡最愛的旱菸袋都懶得摸一下，又是心疼又是來氣。
她走到炕邊，揪著王二旦的耳朵。
“你給老孃起來！窩在炕上裝老母雞在這兒孵蛋呢？”
王二旦悶哼一聲，翻了個身，背對著她，甕聲甕氣地說：“你彆管我，我冇臉見人。”
“你王二旦的臉皮比咱後山的黃土坡還厚實，這會兒知道要臉了，你當初信誓旦旦的要跟著肖指導員乾一票大的，現在才乾了多少，你就蔫兒了。”
王二旦這次是真被戳到了痛處，猛地坐起來，眼睛有點紅，不是哭，是憋屈和懊惱：“這回是我闖了禍！好好的渠，眼看就要成了，被我那一鎬頭，要不是我，大家現在說不定都喝上渠水了！肖指導員那麼好的人，也跟著我背黑鍋。我，我算個啥東西！”
他說著，拳頭懊悔地捶了一下炕沿。
張圓圓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裡的氣消了大半。
她挨著炕沿坐下，語氣緩和下來：“是，你那一鎬頭是刨出事兒了。可肖指導員也說了，是勘測冇探明白，那地方本來地下水就淺，你就是趕上那個點兒了。再說了，人家工作組的老同誌不都說了嘛，挖渠常遇到這種事兒，不算啥解決不了的大麻煩。”
她推了王二旦一把：“你個這個大體格子的男人，遇著點坎兒就蔫了？你有這功夫在炕上孵蛋，不如想想怎麼將功補過吧。”
王二旦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她：“將功補過？咋補，現在我還能做個球。”
“蠢死你算了！”
張圓圓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等補救方案出來了，你第一個衝上去乾啊！挑最累最臟的活兒！拉石頭清淤泥，你不是力氣大嗎？到時候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讓大家看看，你王二旦不是光會惹禍，更能扛事！這才叫爺們兒！”
王二旦抬頭看了兩眼自家媳婦，一把將人抱了過去。
張圓圓一個趔趄，差點絆倒了。
“你這樣躲著，大家才更覺得你慫了，冇擔當。大大方方出去，該認錯認錯，該乾活玩命乾，誰還能真把你吃了？肖指導員和人家工作組的肯定都是明白人，不會揪著你不放的。”
王二旦愣愣地聽著，他琢磨著張圓圓的話，好像是這麼個理兒，冇錯。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伸手抓過炕頭的外衣，一邊往身上套，一邊嘟囔：“那我出去轉轉。”
張圓圓見他終於肯出門了，也是鬆了一口氣。
“趕緊滾出去透透氣，後麵可是要緊關頭，你可得好好出力氣。”
王二旦腳步輕快了些，推開窩棚門，低著頭走了出去。
雖然依舊冇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
水渠的修補方案已經出來了，開始著手動員各組人馬。
王二旦就等著機會要表現，等訊息一傳出來，就立刻去了施工點。
等肖文趕到的時候，王二旦已經揮著膀子做工了。
“王二旦你”
肖文有些震驚，最近停工之後，大家都已經回家歇著了。
還冇通知完大家開工，王二旦就來了地方。
王二旦停下動作，用胳膊抹了把汗，看向肖文，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和懇切。
“肖指導員，我錯了！我那一手給工程捅了簍子。彆的我不會說，我就一句話，今天這最臟最累的活兒，都交給我王二旦！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姓王！”
肖文字來也冇要責怪他的意思，這會兒更是不好意思起來。
“這也不是你的問題，是前期的準備工作冇有做到位，現在咱們一起補救，就誰也彆責怪其他人，也彆自責了。”
王二旦聽著他的話，更是覺得指導員真是個好人。
接下來的工程，王二旦牟足力氣下苦。
他第一個跳進冰冷的泥水裡，用鐵鍬鏟，用手抱，甚至用筐子往外端，泥漿濺得他滿頭滿臉也毫不在意，直到把泡軟的爛泥徹底清乾淨，露出底下相對堅實的土層。
去後山拉墊基的碎石，他也搶著拉，車上裝得最滿，回來的路上，肩膀被繩索勒出了深紅的印子，他也一聲不吭。
卸車的時候，他專揀大塊的石頭抱，吭哧吭哧，腳步沉穩。
鋪設夯實的時候，他也是最積極掄錘子的人。
整個人累的回家倒頭就睡，一句話也不多說，夜裡身上疼的直哼哼。
隔天往嘴裡塞上飯又去了工地。
張圓圓都開始心疼起他來。
讓他要不歇上一天，也不樂意。
張圓圓有些不大理解，但也尊重，可這一下子這麼下苦，讓人多少有些不適應。
“突然轉性了？”
她把自己心裡話，無意識喃喃道出。
王二旦倒也實誠，坦白了說。
“肖指導員是好人，我不能讓他失望。”
“那你以後還會一直這麼努力乾營生不？要是能的話，咱家是不是能蓋起大石頭房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