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劫 第10章 靈泉之秘
石洞內，時間彷彿被靈泉汩汩的水聲和那幾簇「月光苔」散發的柔和光暈拉長了。墨先生盤膝坐在泉眼旁，周身氣息已從之前的紊亂微弱變得悠長平穩，如同老樹盤根，深深紮入這片充滿生機的土地。他臉上的灰敗之氣褪去大半，雖仍顯憔悴，但眉宇間那份屬於強者的沉凝已然回歸。顯然，這眼靈泉的精純靈氣對他傷勢的修複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守在不遠處的洞口岩石後，體內雷罡之氣在靈泉環境的滋養下已恢複至七八成，精神飽滿，感知也變得更加敏銳。確認墨先生短時間內不會醒來，且洞內暫無危險後，我的注意力再次被泉眼底部那幾個若隱若現的古老靈紋所吸引。
躡手躡腳地走近泉眼，蹲下身，拂開覆蓋在岩石上的濕潤苔蘚。果然，在泉眼湧出的源頭附近，堅硬的青黑色岩石上，被人以某種極其精細的手法，鐫刻著三個相互勾連、結構繁複的靈紋。它們不像壁畫上的文字那般成句，更像是一種獨立的、蘊含特定力量的「符印」。紋路由細密的凹槽構成，即便曆經漫長歲月，依舊清晰可辨，凹槽中隱隱有極淡的靈光流轉，與泉水中散發的靈氣同源共鳴。
我嘗試將一絲微弱的雷罡之氣凝聚於指尖，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個靈紋。當指尖即將觸碰到凹槽時，那靈紋竟自行微微發亮，一股溫和但不容抗拒的排斥力將我的手指輕輕彈開。同時，懷中的無字天書傳來一陣清晰的悸動，書頁上再次泛起水波般的漣漪，彷彿在回應這靈紋的存在。
「有禁製……而且天書有反應！」我心中凜然。這靈泉絕非天然形成，而是被人以高超手段佈置在此！這些靈紋，很可能就是維持靈泉、彙聚靈氣的核心陣法的一部分！
我不敢再貿然觸碰，而是集中精神，仔細觀察這三個靈紋的形態和彼此間的聯係。它們一個形似旋渦，中心有一點微光，似在汲取什麼；一個如同舒展的葉片，脈絡清晰，散發著勃勃生機；最後一個則最為複雜，像是一道被束縛的雷霆，卻又蘊含著滋養之意。
「汲取……生機……束縛與滋養……」我喃喃自語，腦海中彷彿有靈光一閃。這似乎是一種極其高明的陣法，並非強行掠奪地脈，而是以一種巧妙的方式，引導、轉化某種能量，化為充滿生機的靈泉！那被束縛的雷霆意象，更是讓我體內的雷罡之氣產生了一種奇異的親和感。
難道布陣者，也精通雷霆之道？而且是一種偏向「生」而非純粹「毀滅」的雷霆？
這個發現讓我心跳加速。如果我能理解這陣法的些許奧妙，或許對感悟「鎮煞籙」中「雷霆生化」的一麵大有裨益！畢竟，「鎮煞」並非隻有毀滅邪祟，也應包含守護生機。
我不再試圖破解禁製，而是盤膝坐在泉眼邊，將無字天書平放在膝上，雙手虛按那三個靈紋上空，閉上雙眼，純粹以意念去感應、去溝通。我放空思緒，不再強求理解，隻是讓自身的雷罡之氣自然流轉，讓天書的波動與靈紋的韻律慢慢靠近、試探。
起初，隻有排斥與模糊的共鳴。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我徹底靜下心來，將觀想從「撕裂混沌的毀滅雷霆」逐漸轉變為「春雨潤物、喚醒生機的溫和雷息」時，奇妙的變化發生了。
那三個靈紋散發出的排斥力漸漸減弱，轉而流露出一種溫和的「審視」。膝上的無字天書，漣漪平複，散發出一種寧靜祥和的氣息。而我體內的雷罡之氣，彷彿受到了某種引導，執行軌跡發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調整，少了幾分以往的躁動，多了幾分綿長與溫潤。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悟湧上心頭。雷霆，並非隻有狂暴的一麵。它亦是生命之源，破開混沌，帶來光明與雨露，滋養萬物。真正的「鎮煞」，或許便是以這浩然生機，去驅散死寂與邪祟，守護一方淨土。
不知不覺間，我沉浸在這種玄妙的感悟中，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處何地。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微的咳嗽將我從深層次的感悟中驚醒。我猛地睜開眼，發現墨先生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調息，正站在我身旁，目光深邃地看著泉眼底部那三個靈紋，又看了看我膝上的無字天書，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震驚。
「你……剛纔在做什麼？」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但中氣足了許多。
我連忙起身，將剛才的發現和感悟簡要地說了一遍。
墨先生聽完，沉默良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我：「引靈化生，雷蘊生機……這布陣手段，已近乎『造化』之境。你能與之共鳴，感悟其中生滅之道，這份機緣……實在驚人。」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林劫，你記住，力量的本質並非隻有毀滅。剛不可久，柔不能守。剛柔並濟，生滅輪回，方是天地至理。這對你未來修煉『鎮煞籙』，至關重要。」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將他的話深深記在心裡。經過這次感悟，我對雷霆、對「鎮煞」的理解，確實踏入了一個新的層次。
墨先生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三個靈紋，眉頭微蹙：「不過，以此等手段佈下此泉，滋養一方，卻又設下禁製，防止破壞……布陣者在此設立此地，目的恐怕不止是留下一處療傷之所那麼簡單。這遺跡之中，隱藏的秘密，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他的話音未落，我們腳下的地麵，忽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連綿不絕的震動！彷彿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極深的地底緩緩蘇醒、移動！
與此同時，靈泉的水麵也開始蕩漾起不規則的漣漪，那三個靈紋的光芒也明滅不定地閃爍起來！
「不好！」墨先生臉色一變，「我們在此停留，吸收靈氣，可能觸動了遺跡更深層的某種機製！此地不宜久留，必須立刻離開！」
震動越來越明顯，洞頂開始有細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我們不敢怠慢，墨先生迅速收拾好僅剩的物品，我則將無字天書貼身收好。
最後看了一眼那眼給予我們喘息之機的神秘靈泉，我們毫不猶豫地轉身，衝出了石洞，重新沒入通道的黑暗之中。
身後，那隆隆的震動聲如同催命的鼓點，緊緊追隨著我們的腳步。
新的危機，已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