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的教諭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你是不是好喜歡我
你是不是好喜歡我
可憐的小美人眼含秋波,
指若削蔥根,覆蓋在臉龐上帶著委屈怯意。
更彆提,宋南卿這個年紀,
剛好就是九王初遇見王妃時,
她那個年紀。
眼角若隱若現的淚痣和五分相似的麵容,讓南幸彷彿真的看到心上人的影子。這些年,
他尋遍各處拚湊早亡的心上人的身影,
有的人眼睛像,
有的人氣質像,今日這個側王妃已經被他訓練的有幾分相似,
隻是還是太過豐腴,
沒有當年九王妃那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反倒是今日驚鴻一瞥發現的眼前人,笑起來時像,委屈可憐的樣子更像。當年他前去與突厥作戰前,
王妃就是這幅表情勸他能不能彆去,
他沒有應下,
豈料這竟成了王妃在世間對他提出的最後一個要求。
南幸傾身,
想去抓宋南卿的手指,
眼含關切:“他竟然打你?這樣的人怎麼配成為你的夫君。”
宋南卿不著痕跡移開手指沒被碰到,腦中看過的話本子情節徐徐展開,
他清了清嗓子,捏著聲音道:“妾身是罪臣之女,他願意救我出苦海,
已經算是恩人,怎麼還能奢求更多呢。”
“不是每個人都像側王妃一樣幸運,能夠得到王爺這般英明神武的夫君的寵愛。”宋南卿秉持著演戲就要演到底的信念,眼睛一轉看向門口的花牆,
留下一個纖細易碎的側影,白皙的脖頸筆直,倔強的讓人心疼。
實則是他怕跟人對視會忍不住笑出來。
南幸望著他的側臉,沉吟道:“罪臣隻是一個身份罷了,不是沒有翻案的可能,或許本王可以幫你。”
宋南卿回想了一下他一個時辰前說出這句話時,綠蕪的表情。從顫抖的睫毛到睜大的眼睛,一比一複刻出那種又驚又喜的狀態,然後微微垂下頭道:“我、我不能…”
微風從窗外吹起他的額發,粉色的桃花簪戴在發間和他今日的衣裙很是相襯,微紅的臉頰謹慎的麵容既青澀又嬌媚,有著少女的清純,又因為為人婦的身份讓南幸眼中的火越燒越旺。
九王輕輕覆蓋住宋南卿放在桌上的手,往他手心裡塞了一塊玉佩。
溫熱的手心麵板一觸碰到自己,宋南卿就一陣惡心,他以為在沈衡身上練過,這種釣男人的手段把戲他已經能駕輕就熟、手到擒來。
但是不行,不一樣。彆人的觸碰,對他來說還是那麼難以忍受。
他想抽出手,但被握緊了。九王勾起溫柔的笑,語氣慵懶又真誠:“或許你不相信,但今日見到你,我總有種熟悉的感覺,我想這是上天的緣分。你不該被困在那個男人身邊,你需要一個能真的為你遮擋風雨的人。”
“這塊玉佩你拿著,有了它可以在王府暢通無阻。關於你的罪臣身份,我會努力想辦法和陛下談談。”
南幸這個溫潤和煦的樣子,宋南卿還真是沒見過。他自己新迎進門的側王妃還躺在床上昏厥,現在就在這裡跟他拉拉扯扯裝上什麼深情了,可笑。
但玉佩倒是被他轉手收下塞進了袖子裡。
宋南卿微抿著嘴角,柔聲道:“可是妾身以什麼身份進來呢?”
輕輕柔柔的試探勾住了南幸的心,他望著宋南卿白皙柔嫩的臉頰,道:“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得一步一步來,你今日救了側妃,也算結下關係,自然有由頭常來。”
“可是如果側妃姐姐知道了,會生妾身的氣吧…”宋南卿往後靠在椅背上,拉開了逐漸縮短的二人距離,粉紅的衣裙搭在深色檀木椅上,不用湊太近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香氣。
南幸看起來很吃他這一套,手指像蛇順著粉色繡花的袖口往裡伸,摸到了那截皓白的細腕。
“她生她的氣,咱們樂咱們的。”溫熱的指腹順著腕骨往裡摸,讓宋南卿的手臂上起了一層層薄薄的雞皮疙瘩,他努力遏製住想扇麵前人一巴掌的衝動,一把狠狠按住南幸的手抽出來,眼睛一瞪道:“我雖然是罪臣之女,但可不是什麼隨便的人!”
這脾氣一起來,更像當年九王妃的性子了。
南幸露出一個歉意的笑,道:“抱歉,本王太想幫你,著急了。”
他拉開抽屜,從裡頭拿出了個金子打的耳環想給他賠罪,看向宋南卿的耳垂時眯了眯眼,疑惑道:“你沒有耳洞?”
危險懷疑的語氣讓宋南卿後背一涼。大盛女子到了及笄之年都會打耳洞的,沒有例外,尤其是新婚之時,戴上夫家送的耳環才證明是做了夫家的人。
宋南卿心裡一驚,快速思考片刻開口解釋道:“原本是有的,隻是…耳朵戴不了不是純銀純金的,一戴就會癢,但夫君他一個月俸祿就那點兒,買不了什麼好的耳環,久而久之我乾脆就不戴了。”
他聳起一邊肩膀偏頭往耳側看,迷糊道:“已經長上了嗎?我看不見。”
南幸被他的說法打消了一些疑慮,手剛往他耳邊伸,門口就傳來吵嚷之聲。
沈衡在門口朝攔著他不讓進的侍衛問話,先是禮貌的語言,後來三四個人也沒擋住他的步伐,大門被一股巨力推開,當他出現在門前時,九王爺的手還在宋南卿耳畔沒放下來,二人姿態親密,一看就沒乾什麼正經事。
七夕的月亮正懸在天上,沈衡盯著頭頂的明月掃過堂前坐著的兩個人,他眼神很尖,一眼就看到了宋南卿頭上那個本不屬於他的桃花簪,冷冷的眼神看向南幸時,讓對方渾身發毛。
南幸暗忖:不就是個大理寺的小官嗎?怎麼身上氣勢那麼逼人,大概是捉姦的男人都有這種底氣和氣勢?
宋南卿被他看得也渾身不自在,忙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輕聲道:“側妃娘娘沒事了,王爺感謝我剛剛出手相救,所以留我說了一會兒話。”
“夫…夫君你剛剛去哪兒了?我都沒找到你。”宋南卿拉住沈衡的袖子扯了扯暗示他。
沈衡氣息沉沉,道:“既然無事,時辰不早了,回家。”
宋南卿話還沒說完就被抓住手臂離開,他回頭看了眼九王,對方依然笑著對他指了指袖子,暗示那枚可以進出王府的玉佩,可千萬要收好了。
天色確實已晚,宋南卿坐在馬車裡聽著沈衡跟竹心吩咐今日假扮身份之事,他找了個大理寺小官的身份假扮,讓竹心通知對方這幾日不必來大理寺,在家中裝出和妻子吵架的樣子便好。
宋南卿插話道:“我假借了綠蕪表妹的身份,是趙氏一族的遠親,彆說漏嘴了。”
竹心應聲退下。
娶了個罪臣之女當然不會大張旗鼓宣揚出去,所以同僚不知道他有妻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九王如果真對他有興趣,勢必會來打探他身份的虛實,到時候再把他們吵架的訊息散出去,三句真話中混著一句假話,這纔是謊言的最高境界。
竹心離開後,馬車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夜裡周圍很安靜,車裡更安靜的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
宋南卿眨了眨眼,搶先一步開啟話題,打破這詭異的沉寂,“我今日有大發現,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在李氏醫館我們看見的那個被追殺的人,我翻遍了你那些武器兵書,發現他的那個護指刺,是突厥貴族特有的。”
“今天我在九王那裡,看見了相同的,他果真有些不為人知的計劃,還需要進一步探查才行。”宋南卿沉吟,“靜悄悄必定在作妖,我真有預感,他在醞釀著什麼大的事情。”
見沈衡沒反應,宋南卿不滿地戳了戳他的胳膊,“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呀!”
沈衡轉過臉,他之前的偽裝易容不知何時已經卸了下來,原本的如墨眉峰微挑,自帶三分淩厲,刀削般的臉龐輪廓立體精緻,琥珀色的瞳仁在黑夜裡,深如寒潭,目光流轉間飽含鋒芒。
他坐在輕晃的馬車裡,卻像一株直立的鬆柏,眼皮一壓望著宋南卿問:“剛剛和九王乾什麼了?”
不輕不重的聲音在安靜的密閉性空間裡格外響,像是落到了人心上。
宋南卿頭上的桃花簪子晃了晃,他狀似輕鬆般回道:“他是我哥,我們倆還能真乾什麼不成…”
“他不知道你是誰。”沈衡話語簡短,一針見血,“你還知道他是你哥,這種手段用在他身上,你覺得合適嗎?”
宋南卿眉頭微蹙,“怎麼了?我又沒真跟他做什麼,就摸了一下手而已,你至於對我這個態度嗎?”本來偽裝著忍著惡心跟九王周旋他就很委屈了,在沈衡這兒得不到安慰就罷了,自己好不容易發現的線索對方也不上心,都沒誇獎他,反而抓著他的小錯處不放。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以為我跟誰都能做到跟你的那份上嗎?你把我當什麼了?”宋南卿覺得他小題大做,爭奪時以策略為先,不是沈衡教他的嗎?隻要能達成目的,手段見不見的光、是不是正義根本沒那麼要緊,這都是他用來勝利的途徑罷了。成王敗寇,隻要結果是他想要的,犧牲一些東西是必要的。
宋南卿靜了靜,望著他的眼睛道:“先生不知道吧,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更容易產生感情,尤其是他們小時候沒有生活在一起,或者分開了很長時間,相似的血液會讓他們更容易對對方產生好感,這是天生的吸引力。”
“我隻是利用了這一點而已,這是損失最小、最快的方法,我有哪裡做的不對嗎?選擇最優策略不是你一直教我的嗎?”
“而且他是我哥,我同父異母的親哥,我們怎麼也不可能會有什麼的呀!要遭天譴的。”
沈衡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冷聲問:“哥哥就可以是嗎?就不要緊對嗎?那按你的理論來講,相似的血緣會不會讓你也更容易對他產生好感?”
宋南卿的氣一下子消了下來,他擡起大大的眼睛,試探問:“先生你是不是吃醋了?”
“是。”沈衡回答的冷硬但果斷。
宋南卿嘴角輕擡,慢慢挪過去抱住了他的胳膊,語氣雀躍道:“你是不是好喜歡我。”
沒等沈衡回答,他就把臉靠在人肩膀上,仰頭親了下沈衡的下巴,輕聲道:“我也最喜歡你了,沒有人可以和你比的。”
甜的要命的小東西粘在身上下不來了,沈衡被他柔軟的臉頰擠著下巴,脖子也被貼住一個勁蹭。
“跟他隻是演戲而已,跟你纔是真的……”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一樣往外冒,沈衡懷疑梅坡齋的梅子吃多了是不是會讓人也變成一個甜蜜餞。
他轉過頭道:“誰知道你跟他是不是也說過同樣的話。”
宋南卿噘了下嘴,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沒有,我最喜歡先生了,無論誰來,發生什麼我都最喜歡先生了。”
沈衡暗沉沉的眼睛看向窗外,手指穿過少年柔順的發絲,輕聲道:“你的那個血緣理論,從哪裡看來的,我不記得教過你這個。”
宋南卿訕訕一笑,“那個…就是那個、話本子上啊…”
“我早就該給你扔了,還是扔得太晚。”沈衡垂眼看他道。
薄薄的眼皮垂下時顯得薄情,去掉偽裝的這張臉纔是每寸都長在宋南卿心坎上的模樣。
少年舔了下嘴角上的傷口,仰頭湊近,輕輕吻在沈衡嘴角。
他覺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和沈衡身上的味道有致命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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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