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的教諭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你是想自己當嫂子
你是想自己當嫂子
之前外界一直有傳聞,
說攝政王從鳳棲樓接了個小倌回家養著,陳夫人原本不相信,但如今看來,
眼前這位大概就是了。
隻是這金尊玉貴的模樣,
光是一頭烏黑順滑的頭發保養就得花上不少銀子,那小羊皮靴也是價格不菲,
平常人家都是出門才會穿的東西,
被他在腳底胡亂踩,
這摺痕一出可就不會消退。從頭到腳都是一水兒的精細料子,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平時也沒受過什麼委屈。
陳夫人不著痕跡打量著宋南卿,
她身為公爺夫人平日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但還是被少年指頭上那枚成色絕佳價值連城的翡翠扳指驚了一下。
沈衡露出歉意對陳夫人道:“卿卿年紀小頑劣,陳姨和林小姐彆放在心上,
他是我遠房表弟,
在府上暫居。”
遠房表弟?沈衡的母親是公主,
有哪門子的表親弟弟,
他們可從未聽說過。
陳夫人和林晚對視一眼,
繼而道:“既然你傷勢並無大礙,我們也放心了,
其實今日除了來看望你,姨母還有一事。”
“家中在京郊買了個新園子,想著開春動工好好裝修一番,
公爺一直說攝政王府的山水都好,想來學學佈置構造。”陳夫人喝了口茶接著說,“正好晚兒於設計方麵有天賦,跟隨北園寺建造師父修行過一些時日,
其實她是想來偷師的。”
陳夫人抿唇一笑,“就是不知攝政王肯不肯。”
林晚拿起帕子擋嘴輕笑,“沈衡哥哥應該不會如此小氣吧。”
宋南卿握著桌角在心裡念道:“快拒絕,快說不可以啊!看什麼建築設計都是幌子,那麼大的沈府她就是看個十天半個月的也看不完啊,她明顯在打你主意,快點拒絕!”
他低著頭悄悄給沈衡使眼色。
“園林設計我也不懂,林小姐想看就請自便。”
陳夫人露出了真切的笑:“不會過多打擾,你好好養傷,這是一些滋補藥材,對血肉恢複最有益處,晚兒懂怎麼煲湯最相宜。”
“家中還有些瑣事,我先離開了,晚兒,彆給你沈衡哥哥添麻煩,聽到了沒有?”
林晚點頭:“我知道了!”
宋南卿手裡的扳指都快被他捏碎了,他踩了沈衡一腳,又踩了一腳,想發脾氣又因為有外人在場,隻能作罷。
那邊林晚已經開始看會客廳的佈局,在沈衡身邊問植物問梁柱問地麵,光是看著他二人同坐在桌前,宋南卿就受不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有話對你說。”
拋下一句話給沈衡,他就轉身離開朝屏風後麵的房間走去。
鋪了羊毛軟毯的榻觸手生溫,宋南卿脫了鞋坐在上麵生悶氣,把手上扳指脫下來想要扔出去,又怕真的弄丟了,隻能扯著毯子上的毛出氣。
梅花的香氣很淡,折枝插瓶後映襯著瓶上的青花紋路,在案幾上投下花枝顫動的影子。
沈衡不緊不慢走入屏風後麵,一進來就聞到溫潤的梅花香氣,他看見少年抱膝坐在榻上垂頭的樣子,緩步走過去坐在旁邊。
“你讓我走,是不是因為她要來,嫌我礙事了?”宋南卿仰起頭看他,眸子裡儘是倔強和怒意。
“說什麼不會娶妻,其實已經在物色了對不對?林小姐知根知底,又會照顧人還會煲湯,一身本事連建築設計都得心應手,不像我整日隻知吃喝玩樂,惹你生氣。”
沈衡單手支在案幾上,眉頭微蹙,“你跟她比什麼?”
“我比不過是嗎?”宋南卿冷笑,猛地在榻上站起來,指著沈衡道:“我不許!你答應過我不會娶妻的。”
他跺了跺腳,被沈衡拉住胳膊往下扯,一個趔趄跌倒了人腿上坐著。
“如果不喜歡她,讓她走便是,但卿卿又是以什麼身份不讓我娶妻呢?”沈衡的大腿肌肉剛勁有力,支撐著少年整個身軀,“就算是陛下,也沒有禁止臣子娶妻的權力。”
宋南卿虛虛摟著他的脖子掛在人身上,把頭埋到沈衡肩膀處悶悶道:“我還不想要嫂子,不行嗎?”
“不想要嫂子,你是自己想做嫂子。”沈衡淡淡道。
宋南卿忽然仰起臉,臉頰擦過人的下巴,顴骨下方皺出兩道紋路,矢口否認:“我沒有!”
離得近了,頗具吸引力的熟悉的味道傳過來,讓宋南卿忍不住想親近。軟軟的臉湊上去,想和沈衡的相貼,被躲開了。
宋南卿露出失落的表情,手指繞著人的腰帶穗纏繞,求而不得的焦躁在全身遊走,他的舌尖抵著牙齒,又貼近了幾分。
“想抱一下…”剛剛他聽見彆人叫沈衡哥哥的場景屬實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他都沒叫過呢,林晚憑什麼!一股有什麼要失去的無措感讓他迫切想得到一個擁抱,確認沈衡還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瘦削的身軀在寬大的外衫中間搖晃,淡綠色的錦衣上,暗紋在少年的動作間折射著陽光,花紋連成行,波光粼粼的銀線也如河流上的水光。
玫瑰膏子的尾調殘留了一些,甜甜的味道通過宋南卿的臉頰傳到沈衡鼻尖,柔軟的身軀貼在自己胸前,少年垂眼不滿地撅起嘴,小聲說著想抱一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一下擡起,裡麵含著淡淡的請求。
沈衡沉默許久,擡起一側胳膊把他朝懷裡擁了擁,肌膚相貼之時久違的安全感讓二人都得到心靈上的放鬆。
幾縷發絲飄散,拂過沈衡的臉,淡淡的香氣撲鼻,在溫暖的房間裡馥鬱安神。
宋南卿的眼睛轉了轉,在人耳邊問:“她不會要住在這兒吧,沒有空房間了,況且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的,住到人家裡來算怎麼回事啊!我不想她住…”
沈衡下巴微擡壓在蓬鬆的發頂,手掌搭在少年後腰上微微收緊,“你去跟她說?“
“我、我怎麼說。”宋南卿仰頭,手臂收緊掛在人脖子上,由於二人身高的差距,坐在沈衡腿上縮在懷裡的樣子並沒有顯得奇怪。
沈衡望著他的臉,“剛才那不是很會說嗎?”
宋南卿抓起案幾上的鬆子剝開,哼哼唧唧道:“她又不會聽我的。”一顆小鬆子被他搓開上麵那層內膜,送到了沈衡嘴邊。
如雲朵般柔軟的衣袖垂下一截蓋住手背,粉紅纖細的指尖撚著潔白油潤的鬆子,甚至還能聞到一絲衣袖裡的清冷香氣。
沈衡張開嘴被餵了一粒,細嫩指尖滑過嘴唇,一觸即分。
宋南卿低頭剝著鬆子,沒兩下就被磨得指尖泛紅,一粒小小的鬆子仁被按到沈衡唇齒之間時沒被咬住,朝下滑去。少年手上的鐲環相撞叮當作響,手忙腳亂去接,但沒來得及,鬆子仁順著男人衣領滑了下去。
屋裡很靜,牆角的獸首香爐裡飄著淡淡的香霧,少年傾瀉而下的長發也如霧一般,散開在脖頸後方,襯得那截細頸白皙修長。
宋南卿垂著頭手腕一擡,隔著一層外衣按住那顆小小的鬆子,正好是男人胸口的位置,二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說話。
鑲嵌了五彩寶石的鏤空雕花金鐲子從少年的一截纖細皓腕處滑下,他喜歡那些亮晶晶的寶石,沈衡乾脆找能工巧匠替他打造了個手鐲,形狀各異的寶石鑲嵌其上,璀璨奪目,成色極純的黃金手鐲寬窄相宜,扣在腕子上華貴漂亮,這等價值連城的飾品就該戴在身份尊貴的少年身上。
太陽的餘暉從窗子透進來,照在鏤空的金鐲子,碎金光芒一瞬間迷了人的眼。
手指按在胸口隨著鬆子的移動方向一路往下,逐漸來到了小腹,輪廓分明的肌肉在手指下可以描繪出形狀,宋南卿的喉結微動,睫毛上下一扇,湊近了一些縮短二人中間的距離。
他有些恍惚,坐在沈衡的大腿上,再湊近二人幾乎要鼻尖相貼,撥出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宋南卿的視線裡隻有近在咫尺的那張熟悉的麵孔,他緊張地轉動眼睛,瞥見桌上果盤裡放了幾個金燦燦的貢橘,手指在下方腹肌的中線處輕輕蹭動,等漸漸往下再動就要摸到奇怪的位置時,沈衡抓住了他的腕子。
豈料宋南卿等的就是他動作。
趁著沈衡朝下抓他手之時,少年往前仰頭,對著人的嘴唇就要貼上去。
但沈衡是誰?百步穿楊神射手,敏銳的反應速度即使是受傷之軀,也要比平常人快上幾倍。他猛地偏過頭扣住少年的下巴,拇指按在臉頰上陷下去一個小坑,宋南卿的唇珠幾乎就要貼上,但被控製在了一寸之外。
“卿卿,不能這樣。”低沉的聲音裡已經含了警告和不悅,宋南卿攥著手指,為自己沒能得逞而失落,巴掌大的臉被攥在手裡,表情可憐又不滿。
“沈衡哥哥……”他學著林晚叫人的語氣,拉長了尾音,撒嬌意味甚重。
按在他臉上的食指用力更深了幾分,沈衡眸色沉沉,“不可以。”
宋南卿皺著眉癟癟嘴,抱住眼前人的手臂道:“那你不許彆人叫你哥哥。”
沈衡手鬆了鬆,“嘴長在彆人身上,我管不了那麼多。”
宋南卿歪過頭把臉貼在人掌心,聲音很輕:“九王早晚會死的,你隻是我一個人的哥哥…是不是?”
“有些事,以往君臣師生不能做的,兄弟之間更不能做。”沈衡緩緩道。
“你答應過我不會娶妻的。”
“但你先反悔了,不是嗎?契約承諾在一方悔諾之後,就不成立了。”沈衡道,“這是我的私事,就算是弟弟也不能過分乾涉。”
水霧在眼眶裡凝聚,宋南卿抱住他的肩膀重複道:“我不要,我不管——你是我的。”他把臉埋在沈衡頸側輕蹭,窩在人懷裡像是小鳥歸巢,蠻不講理的話被他說得嬌縱自然,哼哼唧唧要著安慰。
沈衡任由他掛在自己身上,擡手拿起一個金桔剝開,橘子皮瞬間釋放出酸澀清新的味道和水汽。
“你太任性了。”不像是譴責,他隻是淡淡陳述了這句話。
橙黃色的橘子被剝開,手指分開橘子瓣,一點點撕去表麵的白色經絡,動作細致又優雅。宋南卿眼巴巴望著他,嘴唇微張朝橘子的方向夠去。
飽滿多汁果肉充盈的橘子瓣像是要包不住裡麵的汁水,在男人手裡快要爆開飆水。沈衡擡起手,那瓣被剝好的橘子沒有送進少年嘴裡,反而送入他自己口中。
宋南卿扁起嘴嗚嗚假哭,露出委屈的表情,抓住男人的手臂輕晃。
“我也要吃,你不能對我那麼壞…”
已經習慣了沈衡事事以他為先,全方位的照顧和關切,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他沒辦法接受沈衡眼裡沒有自己的日子,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日子。如果他是名為溺愛的溫水裡被煮的青蛙,那麼早就已經沒辦法離開這鍋水。
“已經讓你抱著了,還想怎麼樣?”沈衡眉頭一壓,表情平靜。
那枚遺落的鬆子從衣擺下方滾落,“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宋南卿道:“想和以前一樣。”
窗子外頭的樹乾樹枝已經枯了,鬆樹的果實也早就凋落殆儘,全然不似橙黃橘綠時燦爛繁茂,初冬的空氣都帶著乾燥的獨特氣味,隻有在溫暖的屋子裡才能伸展四肢。但宋南卿卻覺得不自在,張不開手,也伸不直腿,整個人像是擰成了麻花一樣無法舒展開來。
沈衡低頭看著他,摻雜了琥珀色的眸子裡儘是認真,“你明知道,那不是君臣師生之間會有的,更不是兄弟之間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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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狗頭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