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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肆寵臣妻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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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秦歸玉身懷雙生子,產子時異常艱難,為了平安誕下麟兒,她吃了許多苦頭,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差點連命都搭進去。

好在最後母子平安,雖然先出生哥哥身體虛弱一些,但這條命總算是保住了。

先齊王蕭乾為了感念上蒼有好生之德,此後立下誓言必定要日行一善。有次他帶兵在一個破廟前休整,在裡麵發現一對兒被遺棄的孤兒。當時朝局動蕩,餓莩載道,這樣的情形實不算罕見,蕭乾看著他倆就想起自己一雙兒子,便將這兩兄弟帶到軍中收養,並取名千瀾千流。

後來,蕭乾發現兩兄弟都是難得一遇的武學奇才,遍請各路武師父教授兩人一身本領,待蕭抉蕭持成人時,便將他們分彆派到了兩人身邊,以護他們一世周全。

千流奉蕭持為主,千瀾以蕭抉為先,一個機靈活潑,一個少語寡言。

自打蕭乾將王位傳於蕭抉,卻將軍權交付給蕭持之後,兩人關係冰封,各隨其主的兩兄弟也不複從前。

千流一直以來都對齊王蕭抉無甚好感,對為虎作倀的哥哥也力不從心,久而久之便遷怒到他身上。

此時見千瀾過來,他頓覺準沒好事,拔劍衝上去就是一通亂砍,可二人師出同門,所習武功路數如出一轍,幾招下來也分不出個上風。

圍觀的青羽衛看著神仙打架,也不上去阻攔,一來是沒那個能力,二來,身為青羽衛大統領的千流沒有發話,他們也不至於一窩蜂衝上去多打一,千大統領恐怕丟不起這個人。

許是打得久了,千流頭上也出了汗,他飛身後退,手掌撐地,穩了身形,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這都多少次了,哥,你能不能彆跟著你主子似的,天天跟個攪屎棍一樣多管閒事?”

方纔打架時他就沒少罵罵咧咧,但都在嘴邊嘀咕,旁人未必能聽清楚,此時一息戰,他話一出,惹得觀戰的青羽衛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

他們都討厭齊地那些人,尤其是千流帶出來的青羽衛,對齊王派係之流尤其看不上眼。

千瀾將劍歸鞘,臉始終沉著。他雖然跟千流長得像,但兩人性情迥異,即便不仔細分辨,也能從表情認出誰是誰來。

他向前走了幾步,千流急忙執劍擋住他,他卻沒看千流,而是遙遙對薑肆彎身行了一禮。雖舉止有度,聲音裡卻透著一股子無情的冷酷:“太後懿旨,霍夫人既為遊老衣缽繼承者,其醫術自當精湛高明,如有空閒,可否為我家主子齊王殿下診看一二。”

薑肆微頓,疑竇叢生。

太後怎麼知道她是遊為仙的徒弟?上次進宮,她並未將她放在眼裡,這次卻要她給齊王殿下看病。

薑肆不清楚當下情況,沒有應聲,千流倒是很痛快地將他一口回絕:“不可!”

千瀾起身,眉頭一皺:“這是太後懿旨。”

“太後的懿旨也大不過聖旨,彆以為我不知道,不又是齊王去太後跟前吹風,忽悠太後下的懿旨嗎?警告你,這次跟哪次都不一樣,霍夫人是陛下要護的人,把陛下惹急了,就算是先皇留下的旨意也護不住他,哥,你小心點吧……”

最後這句話說得極小聲,咬牙切齒中又帶了點無奈的祈求意味。

蕭持登基後尊已逝先齊王為聖祖皇帝,所以那聲先皇說的是蕭乾。

千瀾眸光隱了隱,沒有說話,千流不理他,給薑肆引路:“薑醫女,這邊走。”

薑肆瞥了千瀾一眼,見他雙手握拳,黑眉緊蹙,像是有一肚子話要說,但那視線不是落在她身上的,而是落在千流身上的。

她默默收回目光,近日被各種煩心事擾得心力交瘁,實在沒精力再去管彆人閒事,既然有聖旨給她擋了,她也不會主動湊趣。

尤其是那些人似乎還跟陛下不合。

她現在還自身難保呢,知道誰是絕不該惹的。

一路走出夾城,薑肆滿懷心事,走得慢些,本以為千流要帶她去養心殿,她還想刻意拖延一下時間,結果千流走的不是那條路,他帶她行過幾個角門,穿過一座禦園,她終於發現路徑不對了,叫住千流:“你要帶我去哪?”

她本就吊著一顆心,時時不敢放鬆警惕,見這路越走越偏,心裡已打起十二分精神,千流卻對她道:“這條路是去含英殿的,陛下今日在那等您。”

含英殿?薑肆瞳眸一震。

她雖然對皇宮內設構造不甚熟悉,卻也通過透讀史書瞭解過,含英殿處於未央宮內,乃是各朝母儀天下的皇後所居之所。

而今陛下剛稱帝不過數月,她沒有聽說他立過皇後。

或許,是陛下尚未登基前就娶過其他女子?

數數年月,陛下如今二十有六,早已過了男子適齡婚嫁的年紀,身邊有個相扶相伴的正室妻子都不稀奇,之前她不在意這些事,也沒費心打聽過,如今一聽陛下在含英殿,幾乎是毫不懷疑就認為他是在“皇後”那,心裡頓時生出一絲被戲耍的憤怒來。

她不明白,倘若已有嬌妻,為何還要招惹她,還要帶她到含英殿來?是想要羞辱她嗎?

寒風砭骨,薑肆背後卻汗涔涔的,心中不由得苦笑,以他人做靠山向來都不牢靠,可她又期盼會有人不同,一次次充滿希望又一次次失望,最可怕的是明知遍路荊棘卻無路可退。

單單入京幾日時光,她已經被揉捏拿搓個乾淨,前路是刀山火海,後麵是萬丈深淵,好像沒有人能救她。

薑肆揉著手心,嚥下一口氣,連同酸澀和倦意一起吞下去,到了含英殿跟前,千流守在一側,將門輕輕推開,示意她可以進去了。

她不由得往旁邊看了一眼,殿前廊下的山茶快要開敗了,蔫搭著腦袋了無生機,天空晦暗,層雲罩頂,似乎在醞釀著入冬的第一場雪。

但遠處能看到夕陽,在一片片斑駁陸離的金黃照耀下,紅牆碧瓦跳躍著金色的塵埃。

一粒浮塵妄想與天搏,能有這片刻浮歇已是幸運了。

她決絕地收回視線,踏門而入。

殿門被人從外麵關上,將最後一絲光亮也擋在了殿外。

裡麵未掌燈,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昏暗,薑肆向前走著,忽然在一處屏風前停下腳步,旁邊的琉璃金螭燈盞閃動著幽幽赤光,萬裡江山圖上映出一道身影,明明未見其人,薑肆卻從輪廓上認出是他。

隻有他一人。

整個宮殿裡沒有值守掌燈的宮人,也沒有她以為的“皇後”。

他坐在屏風後,手裡拿著什麼,像是獨坐良久,在靜靜等候歸人。

“想在那兒站到什麼時候?”

屏風後的人忽然出聲,將薑肆從短暫的失神中喚回來,她渾身一震,抬起腳慢慢走到他身前。

一方小案,手持奏疏,案上有茶盞,沒有熱氣。

薑肆沒有附身跪地行禮,而是直直地站著看他,蕭持坐得慵懶隨意,明知人已到近前,卻連眼都沒抬,而是一直認真地看著手中的奏摺。

薑肆到寧願他永遠都不看過來。

可是等待的時間越長,內心就越煎熬,她心裡清楚,陛下召她進宮,絕不會什麼都不做,而她也沒有什麼把握可以全身而退,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終於,蕭持將奏摺放下。

隨著手中放置的動作,薑肆心口一窒。

蕭持低沉地笑了一聲,沒有看她,卻知她的窘迫,他站起身,走到她麵前,危險的氣息靠近,她低垂著頭,目光緊緊鎖在那杯清茶上。

蕭持似乎心情很好,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隻是一開口說話便讓人膽寒:“知道朕為什麼讓你來含英殿嗎?”

薑肆心懸起來,仍是看著前麵:“不知道。”

心跳的聲音都快要蓋過她的說話聲。

蕭持忽然抬起了手,薑肆草木皆兵,下意識閉著眼往旁邊躲去,蕭持一隻手攥住她手臂,然後從她頭頂上拿下一枚枯黃的樹葉。

指尖一搓,枯葉在他掌心中顫顫地轉著圈,任憑擺布。

薑肆抬頭,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眼底不及深處的笑,好似野獸在觀摩著一隻幼小無助的小兔子,如何衝破樊籠,他胸有成竹,她孤立無援。

薑肆吸了口氣,眼前一片氤氳:“求求陛下,不要再折磨我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蕭持提著她手臂,將她拽到自己眼前:“朕想讓你住到含英殿來。”

他在答非所問,薑肆卻忽然睜大了雙眸,她被迫昂著頭看他,一隻手死死按住他拽著自己的手,眼中閃過一抹不敢置信。

蕭持要的就是這個表情,他抬起另一隻手,指背收闔,在她臉上輕輕掃過:“隻要你答應朕,朕什麼都可以滿足你,如果你不答應,也會是一樣的結果,就是過程……可能不會如你所願,那麼溫和了……”

他甫一低頭,薑肆向後掙,奮力推著他的手:“我憑什麼相信你?你說的這些話,不過是為了哄騙我依順你,含英殿,那是皇後纔可以住的地方,我出身低微,做一個將軍夫人都要飽受指責,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蕭持看她掙紮,眉心一沉,忽然放開了手。

“這是第二次。”

蕭持看著踉蹌後退穩住身形的她,眼底笑意不再:“朕隻給你三次機會。”

薑肆在崩潰的邊緣,眼淚控製不住地滾落:“你隻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輕易殺死我,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是不是能隻手遮天,此事隻要一傳出去,我聲名儘毀,一輩子都要活在彆人的口誅筆伐裡!不論你問多少次,我都會說我不願,但你要強迫我,即便我拒絕陛下一萬次又能如何呢?”

她深吸一口氣,閉著眼跪下,將自尊臣服於他身前,悲傷又絕望:“我隻求陛下,不要拿任何一個人威脅我,你將霍岐放了吧,今後陛下再召見我,我會乖乖入宮的。”

她希望蕭持能聽進這句話,今日是霍岐,明日或許就是阿回,她不想等到那時候再來求他,阿回如果有危險她不保證自己還能理智。

可蕭持卻說:“朕沒有動他。”

他蹲下身,抬起她下巴,又恢複了之前那樣的笑意,一切儘在掌握中的模樣:“霍岐今日遞了牌子,他沒來上早朝,你不知道嗎?”

薑肆一怔,眼中除了淚,是還沒反應過來的錯愕。

蕭持替她蹭了眼淚,溫柔地在她耳邊說著悄悄話:“他與他夫人出城了,到桐楓寺拜佛燒香,一起給他們的小兒子祈福。”

他夫人,隻能是王語纓了。

翠馨居的秋蘭說的話尤在耳側,桐楓寺,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

他以為霍岐去上早朝,為了給她請旨才遲遲不歸,她這一日都在提心吊膽和煎熬中度過,可笑他們一家三口去了遠郊城外拜佛,而她卻在宮裡忍受如此羞辱的一刻!

蕭持起身,如他所說,給了她第二次機會。

薑肆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將軍府的,夜已深,窗柩上晃著昏黃燈火。

夜雪紛飛,銀白覆於大地上,映照得整個世界都亮亮堂堂的,整個將軍府一片空寂,紅鳶居偏僻,而霍岐未歸,彷彿沒了他,誰也不會在意這一畝三分地。

她站在院中,抬頭看著風雪,打在臉上,生疼,她一瞬間湧上來苦楚,和十足的難堪。

薑肆咬著唇,在雪地中蹲下身去,抱著自己。

不牢靠,什麼都不牢靠。

讓人選擇的永遠才最可憐。

“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

薑肆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哭出聲來了,她忽然想念薑子期,想念吳氏,她還是個孩子時,可以永遠相信他們,永遠不會被拋下。

但如今不是這樣了。

正哭時,薑肆忽然感到頭頂一熱。

她慢慢抬頭,揚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看到眼前站了一個人。

一個小小的人,裹著小被子,蹲在她麵前,拉著她的手。

“阿孃,外麵涼,跟阿回去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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