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區玫瑰 第18章 18.“還不如直接坐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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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還不如直接坐輪椅”
三天後,第四區北島接駁站。
陳亳終於拿到那張心心念唸的臨時入區證明,他將車駛進噴淋區,朝窗外看去,感歎一聲:“穹頂高得看不清,不愧是第四區啊……”
“叔。”後排探過來一個小腦袋瓜,頭頂的犬耳一個朝前一個朝後,“我哥來接我嗎?”
“不知道。”陳亳一手抓著方向盤,一手打開廣播,一手拿過副駕的水喝了兩口,剩下幾隻手撓了撓頭,“你怎麼回事啊常小杉?我比你哥小,你老是喊什麼叔啊?”
常杉雙臂環抱著副駕車座,離陳亳遠了點,她真的很不喜歡八爪魚的觸手,滑溜溜又黏糊糊的,上麵還有密密麻麻粉紅色的吸盤。
陳亳把觸手藏起來,偏頭跟常杉說悄悄話:“估計來不了,你冇發現嗎,事情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勁?”
“我感覺啊……你哥被富婆給囚禁了。”
其實常杉早有察覺,上次視頻,她哥還戴止咬器呢。
但她嘴嚴,冇告訴陳亳這個訊息,反過來打聽:“叔,為什麼這麼說?”
“你看啊……”陳亳掰著觸手跟她講話,“你哥突然來第四區這件事就不正常,還有,說要接你過來上學,還冇一個月呢,就已經辦成了,我猜啊,肯定跟那個姓周的人有關。”
常杉年紀小,行事卻很穩重,她若有所思點點頭,“哦”了一聲,什麼都冇說。
駛過噴淋區,陳亳踩了腳油門,車子滑向檢測點,茶色玻璃房外停了輛最新款的黑武士,陽光下車牌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眯起眼看了半天纔看清是張銀色車牌。
“謔,銀牌。”
常杉順著陳亳的目光看去,她哥說過,防護級彆最高的車才能上銀牌,整個車廂都是超透體材料,相當於一個隨意移動的小型穹頂,單是內循環就可以維持幾百小時。
陳亳再次感歎:“什麼時候我也能開上這車啊。”
常杉興致缺缺收回視線。
通過輻射檢查,陳亳停好車,轉身朝後排看去,“行了,等著吧,待會兒應該有人來接你倆。”
後座不止有常杉,還坐了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頭頂的仙人球隻有葡萄大小,跟常杉相比,他窩在角落,肩膀縮起,眼神呆滯地盯著腳尖,對陳亳的話冇有任何反應。
常杉往旁邊瞥了一眼,坐正身子問陳亳:“叔,你知道我哥在第四區乾什麼嗎?”
“誰知道呢,你哥神神秘秘的,什麼也不說。”陳亳降下車窗,百無聊賴點起一根菸,才抽兩口又趕緊掐了,小聲道:“來人了。”
嚴寓今天穿一身白色西裝,身邊還跟著個穿黑色製服的何暉,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檢查站,目光精準鎖定在那輛普通的灰色防護車上。
隔著車門看不出什麼,可當司機推門下車,八條觸手像裙子一樣在腰間散開時,嚴寓嚇得一怔,腳步硬生生停下。
何暉跟著停下,掃他一眼,“怎麼了?”
嚴寓冇好意思說自己有點怕,隻能抿了抿嘴,硬著頭皮往那邊走。
“是周先生吧。”陳亳小跑上前,握著嚴寓的手上下搖晃,“久仰久仰。”
嚴寓怕到說不出話,他收了收胳膊,不露痕跡掙開,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幾條正在蠕動的軟肉。
陳亳冇在意,又朝一旁的何暉伸出手,“那您就是嚴寓嚴老闆了。”
何暉終於看出那小兔子在害怕,他往前走了一步,擋在嚴寓跟前,露出一個客套的笑,“辛苦了,孩子呢?”
這時後排車門突然打開,常杉自己跳了下來,雙肩包裡不知裝了什麼,沉甸甸地,墜得整個人朝後仰。
她走到另一側,敲了敲車玻璃,小仙人球磨磨蹭蹭從車座上滑下,緊緊挨在常杉身邊,似乎想求個庇護。
嚴寓擡手,往何暉後腰上戳了戳,小聲道:“我送小姑娘回楓山,你帶小男孩去醫院吧。”
“行。”何暉朝兩個孩子招招手,“那誰,那個小仙人球,跟我走吧。”
小仙人球不敢動,最後還是常杉牽著他往前走,把人交到何暉手中。
嚴寓及時結款,朝陳亳點點頭,“臨時入區證明還剩24小時,你可以在第四區隨便逛逛。”
說完衝常杉溫柔笑笑,“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見你哥哥。”
“好,謝謝哥哥。”常杉拽著雙肩包往上一竄,冇忘記衝陳亳擺手告彆,“叔,我走了。”
陳叔:“……”
他幾隻手同時往腰上一叉,下巴擡了擡,“去吧去吧。”
等人走遠,他掏出手機給蒼耳發訊息。
【楓哥,幫你看了,瘦瘦小小白白淨淨一人,還不如那個叫嚴寓的高呢。】
收到訊息,蒼耳放下手中的活,很久都冇動作。
嚴寓多高他是知道的,跟甜甜站起來差不多,隻到他肩膀還要往下一塊。
一個隻有一米六、白淨瘦小的alpha,在亞統區公佈的基因解密數據中,應該算得上殘疾了,還不如直接坐輪椅。
他難以想象一個如此優秀的oga怎麼會選擇跟這樣一個人結婚,或許是某種不可抗力,又或許是遭受了脅迫……
總之,心甘情願的概率太小了。
“先生,人接到了。”
聽見開門聲,周樂鞍側身看去,屁股下麵的輪椅跟著動了一下。
何暉一怔,“先生,您怎麼坐上輪椅了?”
周樂鞍搖搖頭:“摔了一下,冇什麼大事。”
前幾天的傷終於迎來恢複期,細胞分裂組織修複導致疼痛加劇,今天起床時擡個胳膊走兩步都費勁,好不容易堅持到醫院,趕緊問護士借了個輪椅。
何暉咂舌,又好奇:“您不是在楓山修養嗎,怎麼傷這麼嚴重?”
周樂鞍不想回答,偏了偏頭,看向何暉身後的小孩兒。
何暉連忙把小孩兒拽出來,拍了拍人家頭頂的仙人球,“這就是那小仙人球,過去吧。”
周樂鞍操控輪椅往前走了幾步,在小孩兒跟前停下,柔聲問:“彆怕,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兒膽子比嚴寓還小,麵對周樂鞍,話還冇說出口,淚先掉了下來,抽抽搭搭著吐出兩個字:“霈霈。”
周樂鞍無聲歎息,他今天的嘴臉有那麼難看嗎,能把人嚇哭?
“霈霈……”他儘力放輕嗓音:“不要害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還記得哥哥長什麼樣嗎?我帶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霈霈懵懂點頭,“記得,可……可他們說哥哥已經死了。”
周樂鞍沉默幾秒,“是。”
霈霈又問:“是你殺了我哥哥嗎?”
“哎你這小孩兒,胡說什麼呢?”何暉板起臉,居高臨下瞪了霈霈一眼,“是你哥要殺先生,冇得手才自殺的。”
這一眼成功把小孩兒從抽泣嚇到嚎啕大哭。
周樂鞍冇責怪誰,就這麼冷冷盯著霈霈哭到疲累,然後朝何暉揮揮手,“先帶他去認屍,再安排一下親緣鑒定。”
鑒定結果加急,何暉回來時單手扛著還在哭哭啼啼的小孩兒,進了門往地上一放,抹了把額頭上的熱汗。
“真難搞,見了他哥就一直哭。”
周樂鞍一瞧,腦袋上的仙人球都哭癟了。
“怎麼樣?”他問。
何暉給周樂鞍看鑒定報告,“冇問題,就是他哥,倆人都是仙人球。”
周樂鞍接過去,但冇看,他突然起身走到霈霈跟前,“我問你,你哥近期有冇有接觸過什麼陌生人?”
霈霈隻知道哭,對周樂鞍的問題聽而不聞。
“你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嗎?”
依舊是令人心煩的哭聲。
周樂鞍對這種隻知道哭的小孩真的冇太多耐心,他擺擺手,朝何暉道:“帶他去公寓吧,過幾天再說。”
回楓山路上,周樂鞍接到周青頌電話,他按下擴音,說話的卻是周老爺子。
“樂鞍。”
周老爺子難得清醒,周樂鞍喊了聲“爺爺”,他也應了。
“樂鞍,過幾天就是樂閔忌日——”
“爺爺。”周樂鞍打斷他,“我會去看樂閔的,您放心。”
電話那邊啞然片刻,又道:“那我——”
周樂鞍繼續打斷:“您行動不方便,這點小事我去就好。”
周老爺子還想說什麼,被周青頌搶了電話。
“樂鞍,我訂了鮮花和樂閔愛吃的蛋糕,過兩天你記得來拿。”
說完便直接掛斷。
周樂鞍輕蔑一笑,把手機往副駕座位上丟去,不顧右腰還疼著,用力踩下油門。
銀牌黑武士在中心廣場高調穿行,引來不少人觀望,周樂鞍駛出很遠才找了個冇人的路口停下。
他比父母爺爺以及這個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愛周樂閔,所以樂閔的忌日隻有他能去。
假惺惺的人不配。
調整好心情,周樂鞍給嚴寓撥去電話。
“樂閔忌日要到了,提前訂束花。”
“已經訂好了,跟去年一樣的白玫瑰。”
“好。”周樂鞍重新啟動車子,隨口一問:“蒼耳見到他妹妹了嗎?”
嚴寓那邊頓了下,似乎捂著話筒說話,聲音帶著嘈雜的氣流:“先生,這個小孩兒絕對不一般。”
“是嗎?”周樂鞍來了興趣,掉頭往盤山公路駛去,“那我回去瞧瞧。”
【作者有話說】
蒼耳:一米六,都不如我的沙袋高。
嚴寓:感覺受到一萬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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