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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格:記者小姐重生後 第560章 軍伍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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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來救人啊!”

伊萊一邊喊一邊撩起袍子。

他企圖自己上,卻正好被一座雕像擋住去路,腳剛抬起來就停在空中,不敢輕舉妄動。

情急之下,伊萊也管不得勞神的痛苦,大叫道,

“愛麗絲小姐,拜托你去支援下他們,我會讓布洛黛薇護住你的!”

無需多言,愛麗絲已經出發,她靈巧躲過麵前的雕像,勉強靠近了波本兄妹。

躲這勻速移動的巨型藝術品,身形越小越好,這才方便從眾多縫隙中鑽進鑽出,與沉重的石塊堪堪擦過。

愛麗絲獨自殺進去時還算順利,待她和拽著黛米的山姆彙合時,三人齊齊麵臨著身處中心難以出去的問題。

“波本先生,您看上去狀態不太好,請把波本小姐暫時交給我,您先顧著自己,我會找機會帶她從漩渦脫身的。”

麵對愛麗絲快速說出的提議,山姆保持沉默,不肯鬆手。

他不敢把黛米交出去,非要選擇,他希望黛米先離開,再輪到他。

“我理解您擔憂妹妹安危的心情,但您的臉色非常難看,我判斷波本先生的體力消耗過於嚴重,才希望您先離開,我自會想其他辦法。小心您的腳下,在這摔倒可就完了。”

愛麗絲觀察著雕像的軌跡,時刻提醒山姆注意躲避,額頭漸漸冒出汗來。

“不止是擔憂。”

山姆希望愛麗絲重視黛米的特殊,快速道,

“黛米可是我畢生研究的結晶,她多活的每一秒都在證明藥劑學的潛力,那些珍貴的原料所能做到的事情比我們想的要多上無數倍。”

其實愛麗絲不需要黛米多麼有價值。

在第六場b組實驗中,熱情的黛米算是除了盧基諾最早響應她號召的人。

愛麗絲本意是覺得自己一下子救不出兩個,想讓山姆先走她再帶著黛米伺機而動。

沒辦法,山姆死活不肯放手,黛米這種樣子也確實要一個人時時刻刻帶著她躲雕像。

“好,你們先走。”

愛麗絲沒把為難表現出來。

她考慮到伊萊許諾的役鳥援助,抓住一組雕像剛過去的間隙,以身試險,將波本兄妹推出最危險的中心點。

與其同時,愛麗絲也差點被兩座雕像夾中,幸好她及時轉身,伊萊也如約讓布洛黛薇精準落到愛麗絲身旁,擋下了這一擊。

波本兄妹順利脫險,愛麗絲也成功沒掉太多狀態,皆大歡喜。

而再度驅使了布洛黛薇,利用“誓約”抗傷的伊萊比他想的還虛弱。

當疲憊的役鳥返回落到他肩上時,他腳下一個不穩,在到處都是來來往往巨型雕像的危險研磨場中不慎摔倒。

布洛黛薇驚嚇的飛起“咕咕”大叫,伊萊一手撐地嘗試了一兩次,始終難以起身,眼睜睜看著一組雕像逼近。

愛麗絲剛離開高風險區,一轉頭就目睹這一幕,驚駭高呼道:“克拉克先生!危險!”

顧不上其他,愛麗絲立刻轉身衝過去,但她剛抓住伊萊的手臂往上一提,就察覺到不對——

太倉促了,剛救完兩個人的愛麗絲沒有足夠的爆發力直接把癱軟在地的伊萊“拔”起來,需要一點空間。

可在轟隆轟隆的巨響中,空間就是最缺少的生存關鍵。

“來搭把手!救人!”

愛麗絲喊出這句後就立馬後悔了。

黛米一個酒鬼,山姆一個力竭難繼的藥劑師,這兩人真來幫忙說不定會因為發力不對被伊萊連帶著摔倒。

此刻,愛麗絲無比懷念拉走了裡奧的戚十一。

“愛麗絲小姐,您鬆手吧,我讓布洛黛薇幫我擋下,我們應該還能承受點傷害,不會就這麼死去的。”

伊萊努力睜著疲累到彷彿下一秒就要閉上的眼皮,聲音嘶啞。

愛麗絲不確定伊萊再來一下會不會直接昏死過去,咬牙不敢鬆手,拚儘全力的援救,扛起伊萊嘗試逃離周圍過近的雕像。

“再來一個,隻要一個人就好。”

愛麗絲喊,

“我需要幫助!”

“我…我來!”

黛米打了個嗝,抬腳就要上前,她莽撞的行為差點把山姆拖到雕像底座下。

波本兄妹心有餘而力不足,山姆勉力架住黛米,勸愛麗絲乾脆放棄伊萊,等這波雕像過去了再說。

“放棄?”

愛麗絲反問了一遍山姆,沒來的及說其他,一個出乎意料的身影出現,夢遊般靠近著他們。

“瑪爾塔?”

愛麗絲不可思議喚了聲,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

瑪爾塔沒有回應她,隻是半睜著眼睛,踉蹌避過那些軌跡死板的雕像,和愛麗絲一起,一左一右扛起伊萊。

“瑪爾塔,你醒了?”

愛麗絲試探著又問了聲,瑪爾塔依舊毫無反應。

她隻是抓著伊萊的手,呼吸急促,艱難發力把人往安全點的區域帶。

這種姿態,像是——

她聽到了愛麗絲的請求,專門過來和愛麗絲一起救援同伴的。

瑪爾塔的瞳孔裡麵,依舊迷茫而痛苦,昏昏沉沉的不曾清醒。

瑪爾塔一直在做夢,夢著過去的事,那些被她放棄的身份,那些沒有後續的失敗任務,光怪陸離的人生——

夢裡,年幼的瑪爾塔站的筆直,雙手背在身後,低垂著腦袋。

母親的穿著打扮保守老氣,整個人像是一截不知風吹日曬多久的舊木樁,責備道:

“瑪爾塔,你又背著我偷偷玩那個飛行器模型?”

“你今年都多大了?你該懂點事,而不是繼續的幼稚的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飛行不會讓你找到一個好婆家,更不會讓你在丈夫麵前顯得美麗溫柔。”

“如果你還承認我這個媽媽,你覺得你是貝坦菲爾家的女兒,就把這些心思收起來,不要想著去學校的事,早點把我教你的紡織技術好好揣摩一下,合格的夫人肯定要能親自打理全家人的衣物。”

母親的教導沒有任何效果,在美智子的資助下,瑪爾塔拿著飛行模具,堅持走進學校,繼續完成學業。

人生的第一個角色——母親期望的合格淑女,扮演失敗。

比起靠近夢想的興奮,瑪爾塔也在她臉上品嘗到了憤怒,還有一句最簡單不過的否定——

“瑪爾塔,你真讓我失望,我無法理解我為什麼會生出一個這樣的女兒。”

望著媽媽漸行漸遠的背影,年少的瑪爾塔也曾經惶恐過,害怕過,內心深處也滋生過動搖與糾結。

她嚥下來第一次失敗,繼續長大,繼續固執向前。

在人人都覺得她不可能出頭的騎兵隊,瑪爾塔偏偏靠著實打實的訓練與不服輸的拚勁,一步步走到上尉之銜。

軍隊是個刻薄又好懂的地方,真正的強者總能出頭。這段軍旅生涯給予了瑪爾塔前所未有的磨練,也讓她生出了些許振奮之心,能鼓起勇氣往更高處拚——

或許她不是一個失敗者,瑪爾塔優秀極了,總有一天會飛到天上去的。

是的。

總有一天。

“貝坦菲爾上尉,您的申請已經通過,在騎兵隊的服役即將結束,休假結束後於空軍部門報到。”

戰友掐著嗓子裝模作樣道,

“哦,天啊,真的嗎?咳咳,其實還好,我就知道我能入選的,各方麵的考覈我都是佼佼者,他們不選我還能選誰?”

年輕的瑪爾塔在戰友的取笑與恭喜中麵皮發燙,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要飄到雲端上,飄到夢想的最高點。

她換上更新,更筆挺的軍服,滿懷期待的開啟了新的軍隊生活。

有點糟糕,瑪爾塔的職務很是無聊。

在空軍這兩個字後麵,還要加上地勤。

什麼時候能摸一摸那些模樣簡陋卻構造精妙至極的飛機呢?瑪爾塔很期待。

“貝坦菲爾?哦,你說那個整天圍著飛機轉來轉去的女人啊。”

飛行員們在午餐時分大聲笑著,

“她不可能上去的,天空對她來說太高太遠了,那不過隻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等她真上去了,肯定會被嚇到渾身發抖的。”

“騎兵上尉?那算什麼,騎兵隊難道不是負責日常站崗與王室維護的禮儀性任務嗎?說不定她是因為站的夠直才升官了,哼,上了戰場也不是主力。”

瑪爾塔聽著那些閒言碎語,告訴自己不能生氣,她會用實力證明自己的。

和在騎兵隊那樣熬,一點點熬。

但空軍部隊和騎兵隊不同,瑪爾塔可以用嫻熟的馬術隨時隨地翻身上馬,和戰友們展開一場激烈的追逐,卻沒辦法在其他人眼皮子底下爬上飛機,缺乏係統訓練的她被刻意關在了飛行作戰外,找不到門的方向。

“你隻需要拿著那把訊號槍守在機場上,老老實實站在那裡,等我們打出返航的訊號後朝天上開槍就好了。”

他們說,

“這麼簡單的事情,卻能享受到空軍部門優厚的補貼和待遇,真羨慕你,瑪爾塔。”

他們嘴上是羨慕,眼裡是嘲弄,像是在嘲笑瑪爾塔職務中的地勤二字。

瑪爾塔扮演失敗的第二個身份,是“空軍”。

其實她從來沒有一架屬於自己的飛機,更沒有完成真正的飛行,在軍隊的作用是“地勤”。

瑪爾塔努力了很久,始終找不到進入的門道。

直到飛行員亨利朝她伸出了手。

那段時間過得可真快樂,在亨利的幫助下,瑪爾塔學了更多有關飛行的知識,她那些膽大包天的想法也有了第一個支援者,亨利比起那些隻會說風涼話的人來說,好了無數倍。

但也僅限於此了。

大霧天氣裡那發失誤的訊號槍,不僅斷送了亨利的性命,也斷送了瑪爾塔的職業生涯與第三個身份——亨利的未婚妻。

比起極致的悲痛,母親理所當然的話讓瑪爾塔邁出了離開家庭的最後一步——

“瑪爾塔,在接下來一年,你最好都不要出門。出門也記得用黑紗覆麵,在外人麵前克製點情緒。可憐的孩子,未婚夫的去世會對你的聲譽造成多大的打擊啊。”

母親自言自語,全都是為了瑪爾塔的打算,

“我真不想把你嫁給那些鰥夫,等你的哀悼期滿,我得儘快挑選一些稍微窮苦的家庭了,好好展現一下你的嫁妝數額。”

即使是未婚夫妻,瑪爾塔仍然要為死去的亨利戴孝。

即使是未婚夫妻,瑪爾塔依舊背上了不好的名聲,人們相信她帶有詛咒,咒死了自己的丈夫。

女兒,事業,妻子。

接連三個身份,接連三場失敗。

瑪爾塔不願意妥協,她仍然嚮往著天空,便決定殺死最開始自己,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歡迎你,或許我該叫你瑪爾塔?但在我們這裡,知名不具纔是最好的身份。”

氣質優雅的法羅女士麵帶微笑,她是老師,也像是新身份的母親,給予了瑪爾塔一個全新的社會身份,

“這個社會對正常人的要求太多,像我們這種潛入暗影的,反而才能找到自由無拘的真實。”

法羅女士摘下手套,伸手撫摸著瑪爾塔的臉龐,好脾氣道,

“我會是你的老師,你的指引人,你新生命的啟蒙。”

瑪爾塔沒有說話,轉頭看向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有那片至高至遠的藍天。

法羅看中了瑪爾塔的堅韌和聰慧,覺得接連割捨了父母與愛情的瑪爾塔是一個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她對瑪爾塔很好,好到瑪爾塔曾迷失在“知名不具”這個身份中。

瑪爾塔可以是任何人,任何身份,名字是最不重要的。

直到她在一次任務中,短暫成為了瑪嘉蕾莎.哈麗,一名來自英格蘭的教師。

教師,一個麵臨他人未來與夢想的職業。孩子們的人生剛開始,他們有著無數驚奇的想法,膽大包天,叛逆出格。

瑪爾塔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那次的任務失敗了。

她難以扮演哈麗老師,難以去思考“我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個經典無比的教育話題。

“這世上最難扮演的就是自己。”

法羅女士沒有責怪她,隻是建議,

“或許你可以用回空軍這個身份,找一找感覺和狀態。當然,你也可以用其他你覺得不錯的辦法,不要急,我還沒到退休的年齡,你有足夠的試錯空間。”

其實沒有的。

在瑪爾塔撿回“空軍”這個早已蒙灰的身份時,由內到外,從心到身體,從找上門的邁爾斯到美智子的照片,都在抗爭著,抗爭著從組織脫身,抗爭著“知名不具”,這種徹底模糊了自身麵目的身份。

原來所謂舍棄過去,潛藏在暗影中的真實,不過隻是水麵的一片倒影。

瑪爾塔伸手摸了無數次,撈到了一場空。

她知道莊園很危險,知道奧爾菲斯不是善人。

但她還是來了,她早已下定決心,必須再度成為“空軍”,而非一抹沒有臉的影子。

唯一讓她痛苦,讓她飽受折磨的,是“知名不具”這個身份的失敗,是對法羅徹頭徹尾的背叛。

第一次割捨的是世俗的家庭與生養她的母親,第二次離開的是新生的歸處與不疑她的導師。

可讓瑪爾塔選擇離開她們的“空軍”這個夢想,由此產生的從軍經曆,又將忠誠與團結刻在她的心底。

糾結痛苦如夢魘一般纏著她,讓瑪爾塔找不到為自己辯解的理由,隻是不斷的下墜,看著夢裡那些反複出現,不斷指責她的臉下墜。

“回來吧,瑪爾塔,媽媽很想你。”

母親擦著淚。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不要讓我失望。”

法羅女士伸出手。

她們拉扯著瑪爾塔,爭奪著她的不同麵,期望將瑪爾塔變成她們所要的樣子。

瑪爾塔熬了好久,好久,哭過,求過,始終不得脫身。

每當她痛苦的恨不得一死了之時,總有另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在不斷告訴她——

“瑪爾塔,再堅持一下,解藥就在路上了。”

“……外麵有動靜……我可能要出去一會,我保證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知道的,瑪爾塔,你早就已經堅定了你的身份。”

“你一直在看著天空和大海。”

那聲音消失了,隻留瑪爾塔繼續困在過去,各個身份的失敗繼續包圍著,逼迫著她。

直到轟隆轟隆的巨響砸在耳邊,還有此起彼伏的呼喊與求救。

被母親與法羅女士撕扯的瑪爾塔,模模糊糊聞到了北原凜冽的冬風,還有風中那難吃到讓人想吐的凍肉罐頭。

她無視糾纏著她的幻影,目光中隻有一個裹著嚴嚴實實的年輕女孩在用軍刀撬開罐頭,皺著眉頭單手劃下一塊,直接塞進嘴裡。

“如果能下馬找個避風處,把罐頭熱一熱就好了。”

她嘟囔著,

“在執勤任務中能有罐頭燉肉吃,可是做夢都在想的好事。”

女孩的臉被凍得通紅,眼睛卻很亮,被嚴苛的軍旅生涯打磨的越來越亮。

她匆匆吃完罐頭,一夾馬肚,扭頭朝瑪爾塔呼喝——

“你們還在發什麼愣?前方有同伴的呼救聲!在有能力救援的情況下,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的看著人死嗎?這可不是軍人所為啊。”

瑪爾塔呆了片刻,發現那不是對自己說的。

因為無數其他年輕的影子穿過了她,同樣騎著馬,隨著女孩的指揮疾馳遠去——

“遵貝坦菲爾上尉令!出發!”

長久以來的訓練,讓瑪爾塔下意識跟著起身,踉踉蹌蹌的追逐著那些身影,那個縱馬騎在最前麵的女孩。

他們呼喊著,軍隊留下的痕跡在瑪爾塔心中發熱,鼓舞著瑪爾塔一步步往前挪。

旁人的問話她聽不到,她一直看著前方那個騎馬的身影,耳邊聽著那個女孩哼的軍中小調。

風聲,馬蹄聲,戰友們勾肩搭背的合唱聲,蓋過了夢中其他的聲音。

瑪爾塔一直困在不同身份之中,還困在夢魘裡,苦苦不得脫。

救援的舉動,不過是軍伍情深,難舍同伴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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