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記者小姐重生後 第714章 滑稽戲
不得不說,氣勢很重要。
幾乎所有人都被裘克的氣勢所懾,心下發沉。
而親眼看到這一幕的麥克,必須承認裘克真的不是他印象中沉默能忍,總是頂著一副哭喪臉安靜坐在最角落的哭泣小醜了。
現在的小醜,喜怒無常,瘋狂不定,做好了隨時隨地死,以及送彆人去死的準備。
人皮笑臉在奧爾菲斯眼前一閃而過,腐臭味飄散,刺激著奧爾菲斯混沌的大腦。
在尖利的笑聲中,奧爾菲斯本能往旁邊一滾,高速旋轉的電鋸自上往下,猛然砸到他身邊,鋸碎了厚木鋪成的地板。
“裘克是吧。”
飛蹦出來的木屑擦過耳朵,奧爾菲斯眼疾手快,抽出手帕摁了摁逐漸浮現的血痕,眉心微蹙,
“有話好好談,一味的,無明確目標的瘋狂不過是自取滅亡。”
裘克手臂肌肉繃緊,重新抬動鋸子,大笑:
“自取滅亡?那看看我們兩個誰先死好了!”
“你們騙不了我的,我不會再聽了,我不會再聽了!”
奧爾菲斯沒有帶槍,但這不妨礙他抓住裘克揮出一擊後的調整時間,極快脫下白色的禮服外套,扭轉成粗繩,滾地反方向一拽裘克好腿的腳踝。
電鋸本身就有一定的重量,對裘克這種有著一條機械義肢,平衡略差的人來說,每次使用都要拚上全身的力氣。
奧爾菲斯看準問題所在,利用“平衡”這個裘克的痛點,猛對瘸子的好腿下手。
換做彆人,奧爾菲斯就安全脫險了,但他麵對的是瘋魔的小醜。
眼見著搖晃的身體支撐不起高舉鋸子,裘克乾脆不舉了。
小醜依靠著牆壁來維持他需要的身體平衡,順便放平鋸子,直接借力斜砍過去!
橫掃的麵積比豎劈要大的多,也讓矮身貼地的奧爾菲斯躲無可躲。
煙霧即將散去,裘克似乎知道自己逃不了了,隻想在被抓前拖著奧爾菲斯下水:
“沒有人再能欺負我了,沒有人能騙我了,沒有人能讓我再硬生生吞下苦果了!”
“他們都付出了代價,這其中,也將包括你!”
他的瞳孔放大,握著電鋸的手發力到極點,似乎已經看到奧爾菲斯一分兩半的下場,
“不幫我,就去死!”
他們離的實在是太近了,就算有人想幫忙,也怕誤傷到奧爾菲斯。
千鈞一發之際,愛麗絲的厲喝聲傳來:“躺下!往下拉他的腿!”
奧爾菲斯本能照做的瞬間,一枚子彈毫不留情從他麵前貼邊擦過,極其刁鑽地擊中了裘克的肩膀。
強大的衝擊力讓裘克整條手往後砸在牆上,電鋸脫手。
躲過了第一招躲不過第二招,完全躺下的奧爾菲斯正眼睜睜看著旋轉的電鋸當頭落下,整個人忽然往下一大截!
原來是到門口的瓦爾萊塔去而複返,利用她的機械手臂,抓住了奧爾菲斯平躺伸直的小腿,飛速往後拽。
鋼鐵的力量就是比血肉的力量好使,爆發強,穩定好,速度快。
瓦爾萊塔把幾條蜘蛛似的機械長腿發揮到極致,奧爾菲斯感覺自己一秒被拖了三米,硬是被拖出電鋸範圍了。
與死神擦肩而過挺好的,就是背和腿有點痛。
“哇!”
瓦爾萊塔高興道,
“瓦爾萊塔做的不錯吧?愛麗絲小姐用了舞台劇本的簡練表達方法,瓦爾萊塔一下子就聽懂了,演出順利進行!”
奧爾菲斯呼吸急促,悄悄鬆開緊握的手,艱難道:“很好的接戲,等等,我喘口氣……”
奧爾菲斯是死裡逃生了,裘克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個機會溜走。
煙霧散去,失去了平衡,失去了能握緊電鋸的手,小醜歪歪斜斜順著牆壁滑下,臉上的麵具半掉不掉。
他顫抖著抬起手,摸上了麵具,像是承受不住打擊一般要哭了出來。
謹慎包圍過來的人們互相看看,沒有誰敢上前,也沒有人敢去安慰。
他們在心裡揣測著——這個瘋狂的小醜終於認清現實,要放棄抵抗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
裘克猛然把手拿開,露出一張微笑的臉,開心道,
“這就對了嘛,這才對!”
“什麼都得不到,什麼都抓不住,一切的好轉隻是假象,接踵而至的打擊纔是哭泣小醜的舞台常態!”
他摸到逐漸失去動力的電鋸,語氣一變,
“我討厭你們,我恨你們。”
“開玩笑的,我討厭我自己,我最恨軟弱的人!”
裘克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他手臂上的血液從彈孔中涓涓不斷地冒出,將小臂塗成一幅鮮紅的畫作,粘稠浸滿掌心。
裘克敷衍行了一個鞠躬禮,垂首,企圖用一條使不上力氣的手臂重新提起電鋸,自己鋸開一條向前的路,
“鐺鐺!壓軸表演!”
“還沒結束還沒結束,還沒結束!誰來為我放一首小醜波爾卡?音樂,音樂,有節奏的滑稽音樂!能讓我的表演更有看點!”
有人低撥出聲,猶豫著握緊了槍,
“不是吧?他已經沒有機會了,怎麼還……”
主編給了其他人一個手勢,讓他們隨時準備開槍,再補幾發子彈,確保具有極度暴力傾向的小醜再無威脅。
麥克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從最後一點未散儘的煙霧中衝出,衝到人群前麵,大喊:
“夠了!裘克!你到底要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為我們造成了多大的麻煩!”
突然衝出來的麥克擋住了子彈的軌道,剛抬手的幾人驚了個哆嗦,下意識把槍口往下壓。
裘克難以站穩,更沒辦法提動電鋸了,但他仍然固執的,反複的去抓。
“這不是你們教我的嗎?”
麵對麥克的質問,裘克很好奇,扯動著嗓子反駁,
“這不是喧囂想要的嗎!”
麥克簡直要氣瘋了,他一把揮掉在混亂中垂下來的彩帶,大聲:
“喧囂馬戲團什麼時候教過你殺人?教過你發瘋?”
“這根本不是演出,你也不必再反抗了,放下電鋸吧,裘克!”
裘克聲音更大了:
“誰說不是演出?這個是我表演的節目,月亮河屠戮夜!怎麼樣?是不是很符合伯納德要的新穎獨特?”
裘克定定看著麥克的臉,看著那張素來愛笑愛哄的臉上爬滿了憤怒與不解,心痛,和微妙的慌亂。
小醜認真道,
“表演失敗了,但這是我經常經曆的事。麥克,你問我為什麼不放下電鋸。你忘了嗎?伯納德總是讓我在一片噓聲中多摔幾跤,觀眾們喊著安可,我就要陪笑再演幾幕喜劇,再咽一點悲傷。”
裘克扶著自己的殘腿,一點點,握緊電鋸,
“失敗並不意味著結束,恰恰相反,小醜的痛苦是人們愛看的歡樂,我一直在嘲笑聲中謝幕。”
“那個時候的伯納德沒有喊演出結束,那現在,我就不會輕易回頭。”
“你現在知道讓我放下電鋸了,那為什麼不阻止那些扔到我身上的臭雞蛋!”
麥克後退一步,臉色微微變白,“那,那是他們喜歡你的表演。”
“他們喜歡我的表演,那誰來問問我喜不喜歡我的節目?”
裘克微微歪了歪頭,睜大眼睛,
“麥克,你喜歡這個舞台,就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為了節目什麼都能付出嗎?”
“還有你,你彆在這裡跟我裝傻子,你根本不可能不知道你的鏹水丟了!”
“你也曾經在我演出的時候發出了笑聲,拋著你那該死的球笑嘻嘻的誇我乾得不錯。我是沒有找到你,不然,你就該跟那個伯納德一起!”
如果說之前麥克的臉是有一點白,那現在,他的臉色是真的變成了一片慘白。
“伯納德?你把伯納德怎麼了?”
麥克不由自主提高聲音,
“團長給了我們一個家!是他帶著我們長大的!”
“是他帶著你長大的!”
裘克恨聲道,
“除了你,麥克.莫頓,誰會真心認為伯納德是為了我們好?誰會把喧囂當成一個家?”
裘克皮笑肉不笑,
“你問伯納德怎麼了?哦,我把他殺了,你們來晚一步。”
“我在殺他之前,請他看了一場瑟吉主演的滑稽戲,就像誇我一樣,他給瑟吉的演出也給了極高的評價。”
“作為馬戲團的團長,他答應我,瑟吉負責的這出滑稽劇,會成為喧囂馬戲團的主推節目。”
“我很高興,很開心,為了表達對伯納德的感謝,我請他也演了一次。”
“他太開心了,開心過頭有點說不出話。我隻好鋸下他的腦袋,舉到耳邊,才聽到他在誇我很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從被毀容後,團長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話!”
“麥克,他再也不能跟你說話了,再也沒辦法穿著他那雙皮鞋,在喧囂馬戲團裡走來走去,對我們每個人評頭論足了。”
裘克大笑道,
“我最厭惡的還是瑟吉,所以我沒把伯納德的腿給鋸下來。我把他們兩個隨便拋到了公園的角落,認真做了偽裝呢。”
“本來,我想著要是能把所有人都殺死,我就可以瑟吉的身份離開這裡了,讓被扒了臉皮又斷了腿的瑟吉成為我。”
裘克說到這裡,難得有點遺憾,
“嘖嘖嘖,功虧一簣啊。”
比起裘克肆無忌憚的發言,得知“伯納德死了”這個訊息的麥克,陷入了一種絕對的靜默。
無論是喜悅還是憤怒,無論是在討論過去時的不以為意,亦或者對裘克選擇的無法理解,麥克的情緒一直是極其鮮明外向的。
他的愛恨都如同孩童一般執著單一,認定某件事的固執讓麥克有時顯得不近人情而難以通融。
他跟人吵哄,他大聲說話,他利索製作著能釋放煙霧的表演道具,他焦慮到原地團團轉的快步。
喧囂馬戲團當之無愧的大明星的那些生動情緒,停不下來的小動作,都在此刻消失,沉寂。
麥克站在那裡,表情茫然。
等裘克說完了,喘著粗氣時,他才問:“伯納德真死了?”
麥克重複道,
“伯納德真的,死了?你,裘克,殺死了他?”
裘克瞧著他的表情,帶著某種報複成功的惡意,重重點頭。
“是的,麥克,你理想中的父親,那個伯納德死了,死在我的手裡。”
“你放心,他身體都已經涼透了,絕對沒有任何救治的可能。”
裘克掐著嗓子,學著伯納德的口吻,
“親愛的麥克.莫頓先生!請安心,我沒什麼大礙,隻是提前一步去見撒旦了。”
“噢,一不小心沾了點。哈哈,瞧這些岩漿,燙得我一直在叫喚。我真想念你搗鼓的那些硝酸銨啊,那些小東西,能在炎熱的夏天都讓人感到涼快。親愛的麥克.莫頓先生,回頭見~”
裘克拉長語調,
“彆忘了帶上你的硝酸銨~”
裘克說他難受,麥克問他為什麼會難受。
裘克說行吧,他不難受了,他高高興興殺了伯納德,問麥克難受嗎?
麥克快難過死了。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讓裘克清楚知道著伯納德對麥克的意義。
是,伯納德很壞,壞到沒有一個人喜歡他,沒有一個人喜歡喧囂。
但伯納德對麥克很好,那句“親愛的麥克.莫頓先生”,就是伯納德對麥克的昵稱。
伯納德第一次這樣喊麥克的時候,年幼的麥克嬉笑著,說禮尚往來,他下次要把冰涼的手放進伯納德的衣領裡,兩人哈哈大笑。
“不要把石頭裝進你的拋擲球裡。”
伯納德叮囑的容貌彷彿就在麥克眼前,一字一句皆是關懷,
“雜技表演更要注意安全,親愛的麥克。”
很多人在說話,很多人圍了上來,他們摁住了麥克,摁住了忽然淚流滿麵,想不顧一切靠近裘克,揮出拳頭的麥克。
這個年輕而天真活潑的人,第一次展露出了刻骨的痛與哀傷,在地上掙紮著像一條快渴死的魚。
隔著那些手與喧囂馬戲團淩亂垂下的裝飾性彩帶。
竭力扭動著身軀,企圖擺脫桎梏的麥克看見不遠處倚靠著牆壁的裘克,在居高臨下看著他痛到抽搐的淒慘模樣。
小醜緩緩的,扯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滿足笑容——
“感謝你的演出,麥克,原來你也有演滑稽戲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