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開局,你管這叫養老? 第四十章 再見韓澤
陳嬌緩緩睜開眼睛,眼皮像是黏了層薄紗似的,費了點勁才完全掀開。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對麵座位上的幾個人,看他們身上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袖口磨出毛邊的工裝褲,還有彆在胸前的鋼筆——不用想,這幾位肯定都是要下鄉的知青。
可一想到自己的處境,陳嬌心裡就泛起一陣澀意。她一個姑孃家,整整一天一夜沒沾過半點吃食,嗓子眼乾得像要冒火,身上還燒得滾燙,昏昏沉沉睡了那麼久。
對麵這幾個人愣是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更彆說問問她要不要水、需不需要幫忙了。這份冷漠,像塊冰碴子似的,硌得人心頭發涼。
但陳嬌很快又壓下了這點情緒——她心裡清楚,這事真怪不著彆人。大家素不相識,人家本來就沒有義務管她這個陌生人的死活,犯不著因為這點事就耿耿於懷。
隻是她上輩子當了大半輩子的大夫,那股子醫者仁心早就刻進骨子裡了。她忍不住琢磨:要是換了她,看見有人燒得滿臉通紅、嘴唇乾裂,就算不認識,至少也會跑去找列車員說一聲,哪能像這樣眼睜睜看著,跟沒看見似的?
這麼想著,陳嬌不動聲色地把對麵幾個人的樣貌都記在了心裡。她看過不少年代小說,知道這年頭坐火車下鄉的,要是碰巧坐在一塊兒,十有**都是要去同一個公社、同一個生產隊的。
她不怪這些人冷漠,可也沒打算跟他們深交——以後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日子,互不相乾就好,省得再生出什麼不必要的牽扯。
體內木係異能緩緩流轉起來,像一股溫潤的清泉,慢慢淌過四肢百骸。原本軟綿綿的身子總算有了點力氣,陳嬌撐著座椅扶手,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她沒再看對麵的知青,徑直朝著車尾的廁所走去。可剛走到廁所門口,就看見門鎖上紅色的標識,門口還排著三四個人,有男有女,都皺著眉等得有些不耐煩。
陳嬌沒辦法,隻能掉頭往其他車廂走。她扶著過道兩邊的座椅靠背,一步一步慢慢挪,穿過一節節擠滿人的硬座車廂,直到走到軟臥車廂門口,才發現這邊的廁所是空著的。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卻沒急著鎖門,而是用手輕輕按住門板,同時放出意識,像張無形的網似的,細細觀察著廁所外的動靜。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陳嬌屏著呼吸等了好一會兒,見走廊裡隻有偶爾路過的乘客,沒人注意到這個廁所,也沒人過來排隊,這才放心地閃身進了空間。
臨走前,她還特意把廁所門虛掩著——這樣既不耽誤其他人使用,也沒人會察覺到這裡剛纔有人“憑空消失”。
一進空間,陳嬌就再也撐不住了。她直接就癱在了沙發上,憑著意識取出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白米粥——粥熬得軟糯綿密,米粒都煮得開花了,還飄著淡淡的米香。
她端著碗,幾乎是狼吞虎嚥地往嘴裡送。嚥下去第一口熱粥時,胃裡那股子灼燒般的饑餓感總算緩解了些,她忍不住在心裡苦笑:怎麼兩次穿越,開局都是這麼慘?
上回是剛穿過去就遇著逃荒等著下鍋,這回更離譜,直接餓肚子加發高燒,差點把命都交代了。
要是沒有異能,沒有這個隨身空間,就原主這副燒得糊塗、餓到發虛的身子,恐怕早就被活活燒死、餓死了。
一碗粥很快見了底,陳嬌又坐著歇了會兒,等胃裡稍微舒服些,才從倉庫裡拿出藥箱,找出一個小瓷瓶——裡麵裝的是她上輩子親手煉製的退燒藥丸。她倒出一粒,就著水嚥了下去,隨後便拖著還沒完全恢複的身子,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陳嬌先沒起身,而是習慣性地放出意識,往火車車廂裡掃了一眼。窗外的景物飛快地往後退,火車還在穩穩地往前開。
之前她坐的那個位置上,對麵的幾個知青還在,有的靠在椅背上打盹,有的在低頭翻看手裡的書,而她原本坐著的那個座位,已經被一個穿著短褂、麵板黝黑的大漢占了,大漢正敞著懷,睡得呼嚕震天響。
陳嬌沒心思管外麵的事,起身往空間二樓的浴室走。她先放了一浴缸的溫水,又從藥架上翻出幾包曬乾的草藥。
她把草藥一股腦倒進浴缸,隨後運轉木係異能,指尖泛起淡淡的綠光。在異能的催動下,草藥裡的有效成分很快融進水裡,原本清澈的溫水漸漸變成了淡淡的黃褐色,還飄著一股清新的藥香。
直到水溫差不多了,陳嬌才褪去身上的舊衣服,慢慢泡進浴缸裡。溫熱的藥浴裹著身子,舒服得讓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知道藥浴得泡夠時辰才管用,便一邊泡著,一邊用意識梳理空間裡的東西,準備起下鄉要用的行李。
空間裡大多是她從古代帶來的物件——絲綢衣裙、青瓷花瓶、繡著花紋的錦緞被褥……這些東西在這個年代太紮眼,肯定不能用。
之前跟韓澤換的那些末世物資也不行,什麼壓縮餅乾、營養液、高科技手電筒,拿出去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保準會被人當成異類。
沒辦法,陳嬌隻能在她最早跟韓澤交易的那批基礎物資裡翻找。翻了好一會兒,總算找出一套深藍色的勞保服——上衣是翻領的,褲子是直筒的,布料厚實得能磨出聲響,沒什麼花裡胡哨的樣式,主打一個耐臟、耐磨。
雖然這衣服的版型跟現在知青穿的打了補丁的單衣有點不一樣,但好在能說成是工廠裡技術工人的製服,她穿出去也不會太引人注目。
其他的東西,陳嬌一時也想不好該帶什麼。她乾脆從布料堆裡找出一塊灰黑色的粗布,又抱來一床新縫的棉被,把被子裹進粗布裡,紮成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裹。
這樣一來,等她下車的時候,就扛著這個大包裹走——包裹看著大,其實不重,就算到時候要從裡麵拿點吃的、用的,彆人也隻會以為是包裹裡本來就有的,不會起疑心。
藥浴泡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陳嬌渾身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把頭發都打濕了。
期間她還喝了兩次水,一邊喝水,一邊用木係異能配合藥浴,一點點梳理著全身的經脈。在異能和藥浴的雙重作用下,原主那因為長期營養不良、高燒不退而有些衰竭的五臟六腑,總算慢慢恢複了些活力。
但陳嬌也清楚,這隻是治標不治本。原主這身子虧得太狠了,長期吃不飽飯,營養嚴重跟不上,想要徹底養回來,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到的,還得靠她以後慢慢用食補調理,再配合些溫和的藥膳,一步一步來。
不過這點小事,對她這個經驗豐富的大夫來說,不算什麼難題,無非就是多花點時間罷了。眼下最讓陳嬌頭疼的,是她身上一分錢、一張票都沒有。
這年頭不管買什麼都要票,吃飯要糧票,穿衣要布票,坐車要車票,沒票沒元子,簡直寸步難行。
她想起之前看的那些年代小說,裡麵的主角遇到這種情況,大多會想辦法“零元購”,專找那些為非作歹的壞人下手,也算是“劫惡濟貧”。
陳嬌摸了摸下巴,心裡也泛起了嘀咕:要是真遇上那種欺負人的惡霸,她這麼乾,應該不算過分吧?
可剛這麼想,她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交易係統。她趕緊集中精神,進入係統界麵——隻見遠古位麵的那個圖示已經變成了灰暗的顏色,下麵還標著一行小字:“該位麵交易物件已終止生命訊號”。
陳嬌心裡一沉,想起之前係統助手七七說過的話:每穿越一個時空,係統就會自動解鎖兩個新的位麵。她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說到底,還是她太單純了。
她連線的本來就隻是普通位麵,交易的物件也跟她一樣,都是逃不開生老病死的普通人。紀昌生已經不在了,想要再跟遠古位麵恢複交易,隻能等係統什麼時候捕捉到新的“特殊靈魂”,才能重新開啟。
就在陳嬌有些失落的時候,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末世位麵的圖示上——那圖示居然還亮著!
陳嬌心裡一動,趕緊點選圖示,開啟了通訊。通訊請求發出去後,她等了好一會兒,螢幕上才慢慢出現一個人影。
曾經的韓澤,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身材高大挺拔,臉上帶著點風霜,眼神卻銳利得像刀,是個標準的硬漢形象。
可現在出現在螢幕裡的,卻是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者,背也有些駝了,隻有那雙眼睛,還依稀能看出當年的神采。
“陳嬌?”老者先開了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絲熟悉的暖意。陳嬌盯著螢幕上的老者,眼眶突然就紅了。
她從那滿是皺紋的臉上,依稀看出了韓澤年輕時的輪廓,可那一頭白發、佝僂的背影,又讓她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著似的疼。
她的聲音帶著點不確定,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顫抖:“韓澤?真的是你嗎……你怎麼都這麼老了?”
韓澤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卻溫柔的笑:“陳嬌,你都一百年沒有聯係過我了啊。”
他是個異能者,體質比普通人強得多,活了一百七八十歲,已經算是末世裡的“長壽老人”了。
可再強的異能者,也抵不過時間的侵蝕,他的身體早就開始衰敗,壽命也差不多要走到儘頭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在生命最後的這段日子裡,還能再次跟陳嬌聯係上。
他看著螢幕裡的陳嬌,眼神裡滿是懷念——她還是當年那個禦姐模樣,(陳嬌選定的交易虛擬形象)長發披肩,眼神明亮,一點老態都沒有,就像時間在她身上停下了腳步似的。
“韓澤……”陳嬌的聲音哽嚥了,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曾經,韓澤和紀昌生是她在異世界裡最信任親近的人,是她的精神支柱。
他們三個隔著遙遠的位麵,互相扶持著走過了幾十年。紀昌生死的時候,她沒能見上最後一麵,連一句告彆的話都沒說。
如今再次見到韓澤,卻已經是離彆之際。這份遲來的重逢,帶著太多的遺憾,讓她心裡又酸又澀,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