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杯楊枝甘露後同事跟我搞抽象 第1章
-
工資普調，我每月多了兩千。
中午點了杯楊枝甘露，同事溜達過來：「小蘇，喝這麼好的奶茶啊？」
他湊近看了看價格標簽，聲音提高八度：「二十八一杯？真羨慕你們單身貴族，花錢就是瀟灑。不像我們拖家帶口的，喝口水都得掂量。」
我放下奶茶：「你什麼意思？」
他兩手一攤：「開個玩笑嘛，跟你搞抽象都聽不懂？這麼冇幽默感？」
我一股火剛頂上來，他手機響了。
他看都冇看，直接按了擴音，他媳婦在那頭抱怨這個月錢不夠花：「冇錢你找小蘇借啊，她單身狗一個，錢多得冇地方花，反正——」
旁邊同事都看了過來。
他得意地朝我眨眨眼，慢悠悠地補了句：「我跟你嫂子玩抽象呢，你彆往心裡去啊。」
我一口氣，就那麼不上不下地卡在了胸口。
1
我那口氣卡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
同事李強居然還對著冇掛斷的電話說：「老婆你看，小蘇都不好意思了，我跟你玩抽象呢，她肯定懂的。」
電話那頭他媳婦好像又說了句什麼，他哈哈笑著掛了。
我深吸一口氣，盯著他：「李強，請你道歉。」
他掛掉電話，一臉誇張的無辜，攤開手：「道什麼歉啊小蘇？這不就是同事之間開個玩笑，搞點抽象活躍下氣氛嘛？」
他聲音很大，整個辦公室都能聽見。
「你這都接不住梗，以後怎麼跟年輕人交流？」他搖搖頭，好像很替我惋惜。
旁邊幾個工位傳來幾聲低笑。
我指甲掐進了手心。
「我冇覺得好笑。」我說。
「哎，這就冇意思了。」他擺擺手，「行行行，算我多嘴，您大人有大量。」
他說完就晃回自己工位了，留下我一個人生悶氣。
那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下午兩點，組長召集我們開小會。
有個客戶特彆難搞，方案反覆修改了五六次還冇定，誰都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
組長正在為難，李強立刻舉起手，嗓門洪亮：「組長，給小蘇吧！她能力強，這次工資又漲了不少，多承擔點是應該的。」
他轉頭看我，臉上帶著笑：「我們這些要養家接孩子的，天天準點下班都保證不了，實在耗不起啊。小蘇單身，時間自由，正好發揮所長。」
我立刻反駁：「組長，我手頭現在有三個項目在跟進，下週三都要交初稿，時間排滿了。而且這個客戶要求比較特殊，我擔心……」
李強直接打斷我：「要求高才顯得你水平高嘛！能者多勞，小蘇你彆謙虛了，咱們部門就數你最有潛力。」
旁邊坐著的張姐也開口了：「是啊小蘇，年輕人多鍛鍊鍛鍊是好事，像我們這種家裡有老有小的，真是心有餘力不足。」
老王也跟著點頭：「李強說得有道理。」
組長推了推眼鏡，看看他們，又看看我：「蘇悅，你能力確實不錯，這個客戶雖然麻煩點，但也是個機會，要不……你就辛苦一下？」
我看著組長，又看看一臉「我為你好」的李強，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好吧。」我說。
李強笑得特彆真誠：「這就對了嘛！大家都會記得你的好的。」
我心裡堵得厲害。
快下班的時候，行政小妹來收上次團建的錢，每人平均八十塊。
李強跟著小妹一起過來，敲了敲我的桌子。
「小蘇，」他聲音帶著刻意的熟絡，「這次你剛漲了工資，又冇家庭負擔，乾脆你多出兩百唄？算請客，讓大家也沾沾你的喜氣。」
我抬頭看著他：「aa
製，按人頭，該多少我轉多少。」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點：「嘖，真冇勁。開個玩笑嘛，這麼較真。」
他一邊給小妹轉賬，一邊用不大不小、剛好我能聽見的聲音嘀咕：「掙得多還這麼摳搜，冇點格局。」
小妹有點尷尬地看了我一眼，趕緊去下一個工位了。
我坐在那裡，感覺後背都是熱的，那是被氣的。
下班鈴一響，我第一個衝出辦公室，再多待一秒鐘，我都怕自己會炸開。
走到公司大樓門口，我正準備去地鐵站，卻看見李強站在不遠處的吸菸區，正跟另一個部門相熟的男同事抽菸。
他背對著我，冇看見我出來。
我聽見他帶著笑意的聲音，語氣裡滿是得意：
「……放心吧，我們辦公室那個小蘇，人傻錢多，麵子還薄。你以後有什麼難搞的活兒，往我們這邊推，我跟她說幾句好聽的，保證她屁顛屁顛就接了。」
他吸了口煙，吐出菸圈。
「這種人，最好拿捏了。」
2
夜風吹過來，我打了個寒顫。
冇等他發現，我快步走向了地鐵站，一路上，他那些話都在我腦子裡打轉。
接下來幾天，我儘量避開李強。
他把那個難纏客戶的資料丟給我，說了句「能者多勞」，就冇再管了。
我花了整整一個星期，每天加班到深夜，終於把那個客戶的方案搞定了。
彙報那天，客戶那邊很滿意，當場就拍了板。
我心裡稍微鬆了口氣，總算冇白忙。
冇想到，郵件發出來不到十分鐘，部門微信群裡，李強就了我。
李強：「恭喜小蘇！方案一次過，太厲害了！說實話，這個方案當時我也提了不少建議，看來咱們碰撞出的火花效果不錯！【齜牙笑】」
後麵跟著幾個同事複製粘貼的「恭喜」。
我看著手機螢幕，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除了把爛攤子丟給我，連一句具體建議都冇給過。
我冇在群裡跟他吵，直接找到之前跟他溝通這個項目的聊天記錄截圖。
上麵清清楚楚，隻有我問他客戶背景和過往資料，他回了幾句「不清楚」、「你看著辦」。
我把截圖甩進了群裡。
群裡瞬間安靜了。
過了幾分鐘，李強私聊我視窗彈了出來。
李強：「小蘇，這麼認真乾嘛？我這不是玩抽象嗎，顯得咱們團隊協作好嗎？你這樣直接發截圖，讓領導覺得我們多不團結。」
我回他：「事實是什麼就是什麼。」
他發了個撇嘴的表情：「冇勁。」
這件事之後，我跟技術部的小張因為一個新項目需要頻繁對接。
我們經常在工位上討論，或者一起去會議室碰細節。
冇過兩天，我就感覺不對勁。
小張見到我眼神總是躲躲閃閃，我找他聊工作，他也儘量長話短說，找藉口溜走。
有一次在茶水間，我正好聽到李強跟另一個同事笑嘻嘻地說：「……看見冇，小蘇盯著人家小張不放，這是恨嫁了呀。」
我這才明白怎麼回事。
那天下午，我看到李強又在辦公室另一頭和幾個人說笑，眼神時不時瞟向我這邊。
我直接走過去，站在他麵前。
「李強，你為什麼到處跟人說我看上小張了？你憑什麼亂傳這種謠言？」我聲音不小，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李強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臉被冤枉的表情：「小蘇，你這說的什麼話？我這不是看你單身，幫你搞抽象製造點話題嘛！」
他攤開手，對著周圍人說：「大家評評理，我這是不是好心？說不定真能促成一段良緣呢？你怎麼不識好人心啊？」
旁邊有人發出低低的竊笑。
我看著他那張無賴的臉：「李強，你太過分了！」
他後退一步，做出害怕的樣子，對著旁邊幾個加班的同事大聲說：「看看，又急了！我這是同事間的關心，開個玩笑搞抽象而已，你這脾氣真得改改，不然誰敢給你介紹對象啊？」
那幾個同事低下頭，假裝忙自己的事。
我氣得渾身發抖，抓起包就走。
走到門口，我想起有份檔案明天要用，折返到列印機那邊想去取。
列印機還在嗡嗡作響，吐著最後幾頁紙。
我走過去，看到那根本不是工作檔案，而是一整套小學五年級的數學練習題，最上麵一頁還寫著李強兒子的名字。
我抬頭看了看四周，冇人注意。
我拿起那摞還帶著溫度的練習題，翻看了一下，紙張是公司的，墨盒也是公司的。
這厚厚一遝，光是墨水錢就不少。
我把練習題放回輸出托盤，心裡冒出一個念頭。
3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提早到了公司。
果然，冇過多久，李強就晃悠到我們這片辦公區，手裡拿著個
u
盤，直奔那台列印機。
他熟練地操作著電腦，列印機開始預熱。
我走過去，站在他旁邊。
「李老師，列印私人檔案呢？」我問。
他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是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馬上又恢複了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喲，小蘇來了。」他拍拍列印機，「你這列印機閒著也是閒著，我打點孩子作業，幫你消耗下耗材，不然放久了壞了。」
我看著一張張作業紙從列印機裡吐出來，墨跡濃黑。
「公司規定，列印機不能私用。」我說。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他笑嘻嘻地，「這點小事，彆那麼較真。」
我冇再跟他廢話，直接走到電腦前，點開列印機設置，當著他的麵設置了密碼。
「你乾什麼？」李強愣了一下。
「防止耗材被過度消耗。」我說完，回了自己工位。
李強在原地站了幾秒鐘，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猛地提高嗓門，對著整個辦公區嚷嚷：
「大家快來看看，評評理啊！小蘇把公用列印機設密碼了！以後誰都彆想用了！一點資源共享的精神都冇有，太自私了吧！」
幾個同事被他的大嗓門吸引，抬頭往這邊看。
張姐開口打圓場：「小蘇，都是同事，用一下列印機而已，冇必要這樣吧？」
老王也附和：「是啊，設置密碼多不方便。」
李強見有人支援，更來勁了：「就是！我又不是列印自己的東西，我打的是孩子作業，是為了祖國的下一代！這有什麼錯？」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但也冇解釋，解釋也冇用。
月底的時候，部門有一個主管晉升的機會。
我和李強，還有另外一個同事都符合基本條件。
那幾天，我拚命準備晉升答辯的材料，我想用實力說話。
有一次我去找經理彙報工作，走到辦公室門口，聽到裡麵李強正在說話。
「……經理，小蘇個人能力確實是冇得說，就是有時候吧，不太合群，同事之間開個玩笑她也容易當真。這要是做了管理崗，要帶團隊，可能溝通上會有點吃力……」
領導好像回了一句「那我再好好想想……」
我站在門口，心裡堵得厲害。
後來幾天，我感覺辦公室氣氛有點怪。
我問了關係稍近一點的小趙，她支支吾吾地告訴我，李強在傳，說我為了這次晉升，在背後給領導打小報告，排擠其他競爭對手。
我去找經理解釋，經理隻是溫和地說：「蘇悅啊，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不要被雜音乾擾，公司看重的是綜合能力。」
一陣無力瞬間湧上來。
那天加班到很晚，我去樓梯間想透透氣。
剛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就聽到下麵一層傳來李強打電話的聲音，語氣是壓不住的得意。
「……放心吧，她翻不起浪。我跟你講，這種人我見多了，麵子薄又死要臉。我再加把火，多幫她宣傳宣傳，她自己就得灰溜溜滾蛋……」
4
我輕輕關上門，把李強的聲音關在身後。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我獨自坐了許久。
週五部門聚餐時，大家吃吃喝喝，氣氛看起來不錯。
李強尤其活躍，挨個敬酒，說俏皮話，逗得幾個領導哈哈大笑。
我冇什麼胃口，低頭默默吃著菜，隻想趕緊結束。
酒過三巡，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敲杯子：「來，我們一起敬小蘇一杯！」
全桌人都看向我。
「為什麼敬小蘇？」他故意停頓，「因為部門難啃的骨頭都是她扛的！為什麼？因為我們拖家帶口，隻有她無牽無掛，把全部時間和漲的工資都奉獻給公司！這種精神值不值得敬佩？」
幾個跟他走得近的人稀稀拉拉舉杯。
我放下筷子，感覺臉上的血一下子湧了上來，手在桌子下麵攥得緊緊的。
李強看我臉色不對，立刻換上那副無辜的嘴臉：「哎呦，小蘇彆生氣嘛！我就抽象一下，其實誇你呢！誇你能力強，境界比我們這些俗人都高！」
桌上爆發出一陣鬨笑。
我坐在那裡，感覺自己像個被圍觀的猴子。
週一早上，經理急著找我：「有個緊急項目，下午要方案。李強說有基礎數據，你抓緊做核心部分。」
李強很快抱著檔案夾過來：「數據都在這兒，時間緊全靠你了！」
「都覈實過了？」我問。
「放心吧，我都整理好了！」李強拍拍胸脯，「你趕緊弄，客戶等著呢。」
我一上午冇喝水，趕在中午前完成方案發出去。
下午經理把我叫去，臉色鐵青：「蘇悅！你這方案裡的核心數據是怎麼回事？全是錯的！跟客戶那邊的實際情況完全對不上！客戶剛纔打電話過來大發雷霆，說我們極度不專業！你做事之前都不覈對一下數據的嗎？」
「數據是李強提供的，他說覈實過的……」
「叫李強進來！」經理吼道。
李強拿起我桌上那份他給的檔案夾，翻看了幾下，臉上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啊？這些數據……這些數據是我之前隨手記的，可能不太準，就是個參考。」
他轉頭看我，語氣帶著埋怨：「小蘇，我給你的時候，不是隨口說了句讓你最好再覈對一下嗎？這麼重要的數據，你怎麼能不當真，直接就用了呢？」
「你根本冇說過！」我氣得發抖。
「我怎麼冇說？」他一臉無辜，「我就開了個玩笑，你冇理解怪誰？誰能想到你直接把冇覈實的數據就給客戶了？」
經理揉著眉心：「行了彆吵了！蘇悅，方案是你做的，你就要負責！寫份深刻檢討！」
從經理辦公室出來，我感覺渾身冰涼。
李強跟在我後麵，小聲說：「不好意思啊小蘇，我也冇想到會這樣。」
我冇理他。
下午，我坐在工位上寫檢討，感覺周圍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帶著異樣。
李強端著水杯，慢悠悠地晃到我工位旁邊。
他壓低聲音，用一種假裝關心的語氣說：「小蘇，說真的，經過這麼多事，我覺得你可能……不太適合我們公司的氛圍。」
我敲鍵盤的手停住了。
他繼續說：「你太較真了，一點玩笑都開不起。你看，把自己弄得這麼難受，何苦呢？要不……你考慮一下彆的出路？」
整個辦公區很安靜，他的話，附近幾個工位的同事都能聽見。
在全辦公室同事無聲的注視下，我慢慢抬起頭。
出乎所有人意料，我既冇有憤怒反駁，也冇有委屈辯解，反而對李強露出了這幾個月來最真誠的一個微笑。
「李老師，」我輕聲說，語氣溫和得不可思議，「你說得對。」
他愣住了，顯然冇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我繼續微笑著，看著他懷疑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我確實該好好考慮一下……出路了。」
搞抽象是吧，誰不會呢？
5
我看著李強那張愣住的臉，維持著臉上的微笑，然後平靜地轉回頭，繼續寫我的檢討。
他在我旁邊站了幾秒鐘，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冇說，腳步有些混亂地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我能感覺到，辦公室裡那種窺探的、帶著些許同情的目光，因為我不按常理出牌的反應，變得有些困惑和好奇。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上班，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快中午的時候，李強拿著一個檔案夾過來，放在我桌上，臉上又堆起那種熟悉的、讓人不舒服的笑。
「小蘇，這個客戶反饋你幫忙整理一下，錄入係統。能者多勞嘛，你手腳快。」他說得理所當然。
我冇碰那個檔案夾，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特彆燦爛的笑容：
「李哥，能者多勞，那你這是承認自己『不能』了唄？」我語氣輕快。
李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嘴巴微微張著，好像冇聽懂我在說什麼。
「跟你玩抽象呢，彆往心裡去啊！」
他大概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憋著氣默默接受。
旁邊豎著耳朵聽的幾個同事，有人冇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又趕緊捂住嘴。
李強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他指著我：「你……」
「我怎麼了？」我依舊笑著，「李哥，不是你教我的嗎？同事之間要有點幽默感，開開玩笑，搞搞抽象，活躍氣氛嘛。」
他一把抓回那個檔案夾，氣呼呼地走了，一句話都冇憋出來。
下午，我拆開一包新買的薯片，放在桌上準備休息時吃。
李強又晃悠過來，很自然地就伸手過來拿。
「喲，新口味啊，我嚐嚐。」
我迅速把薯片拿到自己這邊，用手護住：
「誒，李哥，這可不行。我這可是『單身糧』，分量剛剛好。你吃了，不怕回家嫂子讓你跪搓衣板啊？」我眨眨眼，一副為他著想的樣子，「開玩笑的，你不會這點小事也生氣吧？」
他的手僵在半空，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周圍好幾個同事都看著這邊。
「誰、誰稀罕！」他訕訕地收回手，臉色更難看了。
「不稀罕就好。」我拿起一片薯片，哢嚓咬了一口，「我自己都不夠吃呢。」
冇過兩天，我就發現，李強又開始作妖了。
我去茶水間倒水，聽見他跟新來的實習生在小聲說話，隱約聽到我的名字和「更年期提前」幾個字。
我端著水杯，直接走過去，站到他們麵前。
李強看到我，話音戛然而止，表情有點不自然。
我臉上堆起笑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附近的人都能聽到：
「李哥，我發現你最近特彆關心我的身體狀況啊？動不動就說我更年期。你這麼懂，是不是在家冇少被嫂子教育，積累出經驗了啊？」
那個實習生低著頭，使勁抿著嘴，肩膀微微抖動。
我湊近一點，依舊笑嘻嘻的：「我就隨口一說，跟你搞個抽象，你彆介意哈！」
李強的臉先是變紅，然後慢慢轉綠，指著我的手都在抖：「蘇悅！你胡說八道什麼！」
「哎呀，開個玩笑嘛，李哥你怎麼還急眼了？」我故作驚訝，「這不都是跟你學的嗎？怎麼，就許你跟我搞抽象，不許我跟你玩幽默啊？」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推開椅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差點撞到門框。
從那以後，偶爾我看向李強那邊，總能捕捉到他偷偷打量我的眼神，那眼神裡冇有了之前的得意和算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疑不定。
6
李強躲著我，但工作上的交集避不開。
他發現語言上占不到便宜，就開始琢磨彆的路子。
週二上午，我之前跟進的一個大客戶約了來公司談後續合作。
我和客戶剛在會議室坐下，李強就不請自來，端著杯咖啡推門進來了。
「王總！好久不見啊！」他熱情地跟客戶握手，然後很自然地坐在我旁邊，把項目資料往他自己那邊挪了挪，「這個項目後續啊，我來跟您對接也行，小蘇最近忙，壓力大。」
客戶王總看看他，又看看我，有點疑惑。
我笑著對王總說：「王總，李哥最近可能是手頭比較緊，特彆關心我的客戶，生怕我跟丟了。開玩笑的，李哥平時最大方了，可能是想幫我分擔一下。」
王總看李強的眼神立刻就有點不一樣了，帶著點審視和玩味。
李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趕緊解釋：「王總，您彆聽她瞎說，她這人就愛開玩笑，搞抽象……」
「對對對，搞抽象，李哥教我的。」我接過話，把資料重新拿到自己麵前，「王總，我們還是先看方案吧？」
李強坐在旁邊，如坐鍼氈，冇一會兒就找藉口溜了。
下午三點多，我起身去衛生間，路過李強的工位。
他背對著走廊，電腦螢幕微微傾斜，但我還是看清了，上麵是手機遊戲介麵，他手指點得飛快。
我們這片區域很安靜，他遊戲的聲音雖然小，但也能聽見。
我停下腳步，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附近幾個同事聽到的音量說：
「李哥，忙著呢？這是在測試公司電腦的效能，看能不能帶動大型手遊吧？真敬業啊！要不要我幫你跟行政部申請個『最佳設備測試獎』？」
我頓了頓，補充道：「玩抽象啦，你繼續，繼續。」
李強嚇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掉了，慌忙最小化遊戲視窗，臉漲得通紅。
他剛想回頭懟我，目光卻越過我，臉色瞬間白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到部門經理正站在走廊儘頭，麵無表情地朝這邊看了一眼，冇說話，轉身走了。
李強狠狠瞪了我一眼，壓低聲音：「蘇悅，你故意的！」
我聳聳肩，冇理他。
第二天，李強不知從哪裡得了一筆獎金，或者是彆的什麼外快，中午休息時，他拿著一個新款手機在辦公室裡顯擺。
「看看，最新款，畫素超高，運行速度那叫一個快！」他挨個給幾個男同事看。
我正好接水回來，路過他們。
李強看到我，故意把手機往我這邊遞了遞：「小蘇，看看？你們女孩子不就喜歡拍照嘛。」
我停下腳步，冇接手機，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哇，李哥，真換新手機了？昨天不還聽你在樓梯間打電話，說房貸壓力大，都快喘不過氣了嗎？今天就能買最新款了？」
我做出思考的樣子：「這就是傳說中的『抽象經濟學』嗎？錢越說冇有就越有？我瞎說的，你彆當真啊！」
周圍幾個同事都不說話了，看看手機，又看看李強，眼神變得有點微妙。
有人小聲嘀咕：「不是剛募捐過嗎……」
李強舉著手機的手僵在半空，收回去不是，繼續舉著也不是。
他臉上的得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尷尬和惱怒。
「你胡說什麼！」他吼了一句，把手機揣回兜裡，推開人群走了。
下午我去茶水間洗杯子，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啪嚓」一聲脆響，像是瓷器摔碎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裡看。
李強背對著門，站在垃圾桶旁邊，腳下是摔碎的咖啡杯碎片。
他胸口起伏，顯然氣得不輕，嘴裡低聲罵著：「媽的……臭女人……給臉不要臉……」
我默默拿出手機，調成靜音，打開錄像功能，對準了裡麵。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又狠狠踢了一腳垃圾桶，金屬垃圾桶發出哐噹一聲。
這個過程持續了十幾秒。
我收起手機，冇有進去，轉身離開了。
7
我儲存好那段錄像，心裡踏實了不少。
李強顯然冇發現，他還在為摔杯子的事生悶氣，一整天都陰沉著臉。
週四，我們需要準備一份季度總結報告，裡麵涉及一些跨部門協調的數據。李強負責收集一部分，然後轉給我彙總。
下午，他把一個
excel
表格發到我微信上，隻說了一句：「數據齊了。」
我打開表格，粗略一看就發現了問題。有幾個關鍵數字明顯高得離譜，和之前的趨勢完全對不上。如果直接用這個數據做報告，肯定會出大紕漏。
這次我冇像上次那樣直接使用。
我先把有問題的數據標紅，然後擷取了聊天記錄裡他發檔案和我收到檔案的介麵。
做完這些，我在部門微信群裡了李強。
我：「李哥，你剛給我的這份數據挺抽象啊，跟我玩腦筋急轉彎呢？這幾個數都快飛出銀河繫了。」截圖清清楚楚。
群裡一片死寂。
過了好幾分鐘，李強纔在群裡回覆：「可能拷貝的時候出錯了，我重新覈對一下。」
他冇再提「開玩笑」、「搞抽象」這幾個字。
這件事之後，部門來了個新同事，叫小雨，坐在我斜對麵。
李強似乎想拉攏她，經常湊過去跟她說話。
有一次，我看到李強又在小雨工位旁，低聲說著什麼，眼神還時不時瞟向我這邊。
我大概能猜到他在說什麼。
我站起身，拿起水杯，對小雨說：「小雨，一起去接水嗎？順便帶你認認路。」
小雨點點頭，跟我走了出來。我們剛走到列印室附近的走廊，就聽見裡麵傳來李強的聲音，他正在跟行政部的一個人抱怨：
「……你說老王那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坑？上次那個方案，明明是他的問題，非要甩鍋給我，要不是我機靈，就被他坑了……」
我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身邊的小雨。小雨也聽到了，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壓低聲音，對小雨說：「聽見冇？李哥就喜歡跟新人玩這套，到處分享同事的『趣事』，搞抽象，你彆往心裡去。」
小雨看著列印室的方向，眼神變了，她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接完水回來，李強已經回了工位。小雨再看李強時，眼神裡多了幾分警惕和疏遠。
週五下午，我看到李強又鬼鬼祟祟地拿著
u
盤去了那台設置了密碼的列印機。
他大概以為冇人注意，居然在鼓搗著想要破解密碼或者用其他方式列印。
我悄悄走到行政部，跟行政經理說：「劉經理，麻煩您來看看吧，有人好像又在用保密列印機大量列印私人檔案，機器好像有點卡住了。」
劉經理一聽，立刻跟我過來了。
我們走到列印機旁時，李強正手忙腳亂地想關掉列印任務，但機器還在哢哢地往外吐紙。
吐出來的，赫然又是他孩子的試卷，厚厚一遝。
劉經理臉色很不好看，上前一步：「李強！你怎麼又在用保密列印機打私活？還打這麼多！」
李強嚇了一跳，慌忙解釋：「我……我就是打幾張……」
「幾張？」劉經理拿起那摞還冇打完的試卷，抖了抖，「這都快趕上一個小型印刷單了！墨盒和紙張不要錢嗎？」
我站在旁邊，平靜地開口：「李哥孩子真用功，就是有點太費公司資源了。」
李強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在劉經理麵前不敢發作。
劉經理嚴肅地對李強說：「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過了半小時，李強從劉經理辦公室出來，臉色灰敗。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洗完澡出來，看到手機螢幕上有一條微信新訊息。
是李強發來的。
李強：「小蘇，我錯了，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跟你開那些玩笑。你看，大家都是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不能……放我一馬？」
8
我看著李強發來的求饒微信，直接關掉了對話框。
這纔到哪？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
週一早上開例會時，經理特意提到辦公資源使用和同事溝通問題。
李強低著頭坐在對麵，不敢看任何人。
「李強，你冇有什麼想說的嗎？」經理點名問他。
李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經理，我以後一定注意，遵守規定，和大家友好相處。」
他說完就要坐下，我笑著開口：「李哥，你這道歉挺抽象啊？注意、友好相處，具體問題一句冇提。」
會議室裡響起幾聲低笑。
「要不表演個抽象道歉？就是那種『我錯了但不說哪裡錯了』的經典款？」我補充道。
李強臉色漲紅，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經理皺了皺眉，冇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討論彆的工作。
會議結束後，李強快步想離開會議室，我在門口叫住他。
「李哥，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警惕又怨恨地看著我。
「還有事？」他語氣很衝。
「上次錯誤數據的事，你說提醒過我覈對，有這回事吧？」
他梗著脖子：「我開玩笑說的，你冇聽懂怪誰？」
「哦，開玩笑。」我點頭，拿出手機播放錄音。裡麵隻有他說「我都整理好了」，完全冇有提醒覈對的話。
我按下暫停鍵，看著他那張瞬間煞白的臉。
當時我以防萬一錄了音，但方案出錯領導看來最終責任還是在我，就算拿出來也很難影響到李強。
但今天藉著批判李強的這股東風，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李哥這聲音挺別緻，要不要當抽象派聲優？專門演繹那種『說了等於冇說』的高級幽默？」我微笑著說。
周圍的同事都圍了過來，聽著錄音，看著李強。
經理也還冇走,
站在不遠處,
臉色變得鐵青。
「你……你什麼時候錄的音！」李強指著我,
聲音發抖,
又驚又怒。
「很奇怪嗎？」我收起手機,
「跟你學的啊，處處留痕，免得被人用『開玩笑』糊弄過去。」
他徹底慌了,
語無倫次地試圖解釋：「經理,
不是那樣的,
我當時……我當時可能……」
經理抬手打斷了他，眼神冰冷：「李強,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強看著經理的臉色，又看看周圍同事鄙夷的目光,
他知道抵賴不過去了。
他突然轉向我，眼神變得凶狠,
帶著點垂死掙紮的瘋狂。
「蘇悅！你他媽故意搞我是吧！你早就計劃好了！」
我冇理他，直接在部門群上傳《李哥抽象行為藝術大賞》壓縮包，裡麵有他給錯誤數據的聊天記錄、用公司列印機打私活的照片、在樓梯間說要讓我「滾蛋」的錄音,
還有摔杯子的視頻。
群裡頓時炸開鍋。
「這麼厚一遝私活？」
「這錄音太噁心了！」
「還摔公司東西？」
李強看著手機,
癱坐在椅子上。
經理看完內容,
直接去找高層領導。
下午人事部通知，李強因多次違規、散佈不實言論、破壞團隊和諧、損害公司財物,
立即辭退。
保安陪他收拾物品時,
冇人跟他說話。
他抱著紙箱走到門口,
紅著眼睛瞪我：「蘇悅……你非要做得這麼絕嗎？」
我看著李強通紅的眼睛，他抱著紙箱站在門口。
「我做得絕？」我平靜地反問，「從你叫我單身狗開始，你一次次用能者多勞甩鍋，故意給我錯誤數據……你有冇有想過,
是你先把事情做絕的？」
我往前走了一步，看著他：「你隻是冇想到,
這次棉花裡藏了根針，紮疼你了。」
他張了張嘴,
最終低下頭，在保安陪同下灰溜溜地走了。
幾天後，公司公告李強被辭退，並通報行業，他想再找好工作難了。
辦公室氛圍頓時輕鬆起來，再也不用提防陰陽怪氣。
一個月後,
經理找我談話：「你受委屈了，部門主管的位置,
決定由你擔任。」
我獲得晉升後,
在部門共享盤建立了「職場溝通避雷指南」，列舉常見打著玩笑旗號實則打壓人的行為，並附上應對建議。
「以後遇到讓人不舒服的抽象玩笑，不用憋著。」我在部門會上說，「我們的目標是高效工作，不是互相猜謎背鍋。」
同事們紛紛表示支援。
我把李強的「經典語錄」,
包括「能者多勞」、「開個玩笑嘛」、「跟你搞抽象這都聽不懂」、「單身狗錢多」等列印了出來，冇有附上名字,
釘成了一個簡單的小冊子。
偶爾打開抽屜看到它，我會拿起來翻一翻。
它提醒我，忍耐換不來尊重，隻會讓欺負變本加厲。
對付把冇素質當幽默的人,
最好的辦法是保持冷靜，收集證據,
然後用他最熟悉的套路把他玩壞。
我把小冊子放回抽屜,
鎖好。
辦公室裡有鍵盤敲擊聲，也有同事間正常的討論聲。
這樣，就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