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逃什麼 第34章 你個瘋子
你個瘋子
楚南喬猛地驚醒過來,
他望向蘇聞賢時渾身都在發抖,眸中滿是不可置信——這混賬,膽敢強吻自己!
他一把將蘇聞賢推開,
揚手便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混賬!”他厲聲喝道,氣息紊亂。唇上殘留著被粗暴侵犯的刺痛與濕熱,更有一種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酥麻,無聲撩撥著他的神經,
揮之不去。
蘇聞賢偏過頭去,
白皙臉頰上迅速浮起一道紅痕。
他卻渾不在意般,
舌尖抵了抵發麻的口腔內壁,緩緩轉回臉來,
竟低低地笑了。
那目光非但不收斂,
反而愈發熾烈露骨,繾綣又放肆地流連在楚南喬泛紅的麵頰、濕潤微腫的唇,
以及不斷起伏的胸膛上。
這近乎褻玩的注視讓楚南喬羞憤交加,怒火中燒。
熟悉的侵犯感猛地如潮水洶湧撲來,本模糊的感覺逐漸變得清晰。
青城病中,
夢魘時,
那人的吻,那呼吸灼熱,自己混沌中無意識輕嚀貼近,任那觸感纏綿深入。
那不是夢!
此念頭方起,便已讓他瞬間渾身僵硬。是蘇聞賢!他竟真的在自己最脆弱無力的時候……
一股被褻瀆的怒火猛烈灼燒,可與此同時,
心底最隱秘的角落,竟可恥地泛起一絲回味與……沉迷。
那種被極度珍視又瘋狂渴望的感覺,與此刻唇上被粗暴侵犯的刺痛交織。
一陣心煩意亂過後。他猛地抽出腰間軟劍,
寒光乍現,劍尖直指蘇聞賢心口。
“再敢靠近,孤殺了你。”他聲音極冷,努力維持鎮定,但持劍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微顫。
誰知,蘇聞賢見狀,非但不退,眼底的渴望反而愈來愈烈。他竟輕笑一聲,迎著凜冽劍尖,猛地向前一步——
“若殿下真想要下臣的命,下臣倒是可以成全殿下。”
他在賭,賭楚南喬嘴硬心軟,賭他在對方心中有一席之地。
可……“噗嗤”一聲極輕微的悶響。
劍尖毫不留情刺入血肉,痛感清晰傳來。
蘇聞賢身形微晃,眉頭蹙起又鬆開,彷彿那穿體之痛微不足道。
他垂眸瞥了一眼胸前迅速洇開的血色,再擡眼時,唇邊笑意竟染上一抹癲狂的滿足與……某種印證了什麼的得意,彷彿在說:看,你對我,並非毫無感覺。
楚南喬徹底僵住,握劍的手猛地一顫。
對方這種自戕般的瘋狂,讓他心頭莫名一緊,竟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悸動與……慌亂。
“你……”所有斥責的話堵在喉間,最終隻擠出帶著微顫的斥責,“你真是……個瘋子!”
蘇聞賢低喘著笑,任由鮮血染紅衣襟,目光死死凝視著他,語氣纏綿而偏執:“是啊……臣是瘋了。”
他甚至又向前抵了半分,讓劍刃更深地陷入血肉,“殿下若覺得解氣,再刺深些也無妨……隻是,下臣怕是……這輩子都要纏著殿下了。”
你這般清冷孤傲,可偏生叫下臣百般惦記,後半句話,被他吞嚥入腹。
血珠沿劍身滑落,濺開在地,如點點紅梅。
楚南喬指節泛白,握劍的手微微發抖。
眼前之人偏執、瘋狂,目光灼熱又似深情款款,言語放肆帶著些誌在必得……
他素來的冷靜自持逐漸潰散,心底裡,那點因夢境真相而泛起的微妙波瀾更是被攪得天翻地覆。他猛地抽回軟劍,帶出點點血滴。
“你……”他扔下一句未儘之言,幾乎是落荒而逃,背影倉惶。
蘇聞賢看著他逃離的清絕背影,擡手抹過胸前傷口,指尖染紅,輕輕抵在唇邊,舌尖緩緩舔去那點腥甜,眼中翻湧著濃暗情愫,細看之下也蘊著一絲愛而不得的痛楚。
殿下……臣其實……毫無底氣。
太子府的庭院內,駱玄淩與莫北正同幾名侍衛談笑,忽然一陣疾風掠過衣側,掠起衣袂翻飛。
幾人尚未回過神,便見一道青碧身影倏然而過,徑直入了內殿,隻留下幾分凜冽的餘息。
莫北怔怔回頭,卻什麼也沒捕捉到,不由得喃喃:“方纔是否有人過去了?莫非是我眼花了?”
幾名侍衛紛紛笑開:“莫北,你這是大白天的遇見鬼了不成?”
駱玄淩臉色一肅,沉聲斥道:“膽子不小?連殿下也敢拿來玩笑,還不退下!”
眾人頓時收斂笑意,恭聲應道:“是,統領。”
莫北仍是一臉茫然,望向內殿方向,低聲道:“太子向來沉穩端方,若不是有什麼要緊事,斷不會如此匆忙……”
“不知。”駱玄淩搖頭,可心中隱隱掠過一絲不安。自打蘇聞賢不顧身份屢屢接近殿下以來,一向端方自持的殿下,竟也顯出了幾分不尋常的慌亂。
楚南喬回到寢殿,反手將劍擲在案上,發出一聲脆響。
他整個人沉入錦被之中,擡手輕輕撫過自己的唇——那裡被蘇聞賢咬破的地方還隱隱作痛,灼熱的氣息彷彿仍烙印在唇上,滾燙而糾纏。
雖已過弱冠,他卻從未經曆情事,更不曾想過,自己竟會屢次被一個男子、還是朝堂上的政敵強勢吻住。
他閉眼蹙眉,竭力壓下內心悸動,可越是抗拒,那些畫麵就越是清晰——夢中的糾纏與現實的吻交替浮現,灼熱、窒息,卻帶著無聲的悸動、纏綿。
最終,他輕啟牙關,低啞地吐出一句:“……混賬。”
——
安鑾殿內,沉重的殿門將楚南喬離去的身影徹底隔絕。
楚景淵強撐的帝王威儀瞬間潰散,身子猛地向前一傾。瞬間,一口濃黑的鮮血自口中傾吐而出。
“陛下!”高公公幾乎是跌撲過來,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他手中柔軟的絲帕慌忙擦去皇帝嘴角的血跡,聲音壓得極低,帶了哭腔:“陛下您挺住!老奴這就去喊禦醫。”
楚景淵略帶冷意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虛浮無力。
“鎮定……”楚景淵的聲音氣若遊絲,卻帶著威嚴,“悄悄地去……叫張院判,快……”
高公公看著皇帝灰敗如紙的臉上那抹刺目的血紅,心像被狠狠揪住,他重重點頭,胡亂抹了把臉。再轉身時已強自鎮定,腳步又急又輕,從側門。
不過片刻功夫,太醫院院判張太醫步履慌亂趕了進來,藥箱拎在手裡都未來得及放下。
殿內燭光昏黃,張太醫跪在榻前,手指搭上皇帝腕間。
隻片刻,他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額角滲出細密冷汗。他又換手再診,手指抑製不住地發抖,最終整個人軟了下去下去,頭幾乎抵著地麵,聲音顫抖哀傷:“陛下……您的龍體……五臟精氣枯竭,元氣已是油儘燈枯。臣無能,迴天乏術。臣萬死。”
楚景淵眼無波瀾,好似一切皆在意料之中。隻顯出周身疲憊。他靜默了片刻,呼吸微弱地問:“……還能活多久?”
張太醫頭不敢擡,泣聲道:“若傾儘全力,靜心溫養,或許……或許能延一年光景……”
“一年……”楚景淵喃喃重複,眼底掠過一絲近乎殘酷的清醒,“太慢了……朕等不起。張院判,朕記得,太醫院裡還藏著一味猛藥,能逼出人最後的精神頭,叫人看上去與尋常人無異……”
張太醫猛地擡頭,嚇得魂飛魄散:“陛下!萬萬不可!那回光散是飲鴆止渴,以焚心蝕骨為代價,強提精神,若用了,隻怕……隻怕連半年都難熬!”
“半年,夠用了。”楚景淵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語中是帝王在權衡江山社稷後的決斷,“去拿來。今日之事,若有半個字漏出去,你知道後果。”
張太醫深知天子心意已決,任何勸諫都是徒勞,隻得含淚重重叩首:“臣……遵旨!”
那碗濃黑如墨的藥汁很快被秘密送來。
楚景淵眼都不眨,仰頭將藥一飲而儘。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他蒼白的麵頰竟真的泛起一層詭異的紅暈,原本渾濁散漫的眼神也重新凝聚起銳利的光彩,彷彿病痛驟然褪去。
可他心中明鏡一般:這片刻的枯木逢春,最終將油儘燈枯。
他揮退了張太醫,殿內重又隻剩下他和高公公。
“文興,”楚景淵的聲音聽起來有了中氣,“取筆墨和空旨來。”
“是,陛下。”高公公強壓著心頭的酸楚,利落地備好一切。
楚景淵倚著軟枕,凝神片刻,便落筆疾書。
第一道旨意,直指青城金礦案。明旨申飭丞相顧文晟治家不嚴、失察瀆職,罰俸一年,閉門思過。
對其青城黨羽及涉案官員,則毫不手軟,抄家流放,雷霆萬鈞。並即刻選派監察禦史王明川為欽差,戶部、吏部、兵部等全力配合,火速前往青城,全麵接管礦務,徹查整頓,所有事宜直呈禦前。
落了印,他便將這道聖旨遞給高公公:“這道旨,待朕好轉臨朝,你親自去明發,曉諭朝堂諸臣。”
“老奴明白。”高公公躬身接過,隻覺得這卷黃綢重逾千斤。
接著,楚景淵再次提筆,麵向另一道空白聖旨。
這一次,高公公立刻垂眸斂目,視線恭敬地落在自己鞋尖上,不敢瞥視半分。
皇帝筆走龍蛇,很快書寫完畢,卻未蓋印。然後,他仔細地將聖旨卷好,用明黃綢帶係緊。
“文興,”皇帝的聲音低沉而肅穆,指向龍榻深處一道幾乎與雕花融為一體的暗格,“將此聖旨,放入其中。”
高公公依言,小心翼翼地將聖旨放入暗格深處,仿若舉著千金之重。
“牢記,”楚景淵的眸光幽深,落在他臉上,“此旨,需待朕大行之後,方可由你當眾開啟宣讀。此前,絕不可為第三人知曉。這是朕托付給你的最後一件大事。”
高公公“噗通”一聲重重跪倒,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麵,聲音哽咽卻字字鏗鏘:“老奴……願以這項上人頭起誓,定將此旨守護至最後一刻!絕不提前窺視半字,絕不向外泄露分毫!”
楚景淵極輕地點了點頭,倦極般地合上雙眼,微微揮了揮手。
高公公心如刀割,卻不敢多言,默然退出。
可他絲毫不知,自己方纔親手送入暗格之中的,根本不是什麼傳位詔書——那隻是一卷空無一字、僅覆明黃緞的假旨。
而真正寫下傳位於太子楚南喬的密詔,早已被秘密送出安鑾殿,安置於一處絕密之地。
楚景淵唇間溢位一句幾不可聞的低語:“喬兒,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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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觸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