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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逃什麼 第63章 返京遇襲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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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京遇襲落水

隻是,
這江中彆苑的平靜,終被驟然踏碎的馬蹄聲打破。

莫北疾奔而入,聲音急切:“殿下!京中八百裡加急!陛、陛下病危,
恐……恐就在這幾日了!”

楚南喬接過密報,目光快速掃過,臉色驟然沉凝,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蘇聞賢立在他身側,
雖未見信上內容,
但見楚南喬周身氣息瞬間冷冽如寒冬,
心下已然明瞭。京城,如今已成風暴中心。

“傳令!所有人輕裝簡從,
連夜啟程返京!”楚南喬臨危決斷,
不容半分遲疑。

“是!”在場幾人立刻行動。

蘇聞賢近前,與楚南喬並肩而立,
伸手把他撈進懷中:“殿下……”

楚南喬偎依在他懷中,輕輕閤眼,聲音低緩:“山雨欲來。”

幾乎同一時刻,
州牧府書房內,
燭火搖曳。

蘇霆昱展開顧文晟從京城送來的密信。絹紙上的字跡遒勁有力,字字驚心:陛下病危,恐不久於人世。太子一旦回京,大勢將去。見信後,務必設法將其攔截於江上,若有必要……可除之,
以絕後患。

蘇霆昱久久凝視那幾行字,臉上瞧不出情緒,末了,
隻輕輕嗤笑一聲,似是譏諷,又似早已料到。

他隨手將信箋湊近燭火,火舌倏然竄起,頃刻間吞噬了所有痕跡。

恰在此時,書房門被輕輕推開。

精心打扮過的秦姨娘端著一盞參茶,婀娜入內,臉上帶著慣有的柔媚笑意:“老爺,夜深了,喝盞參茶歇歇吧。妾身聽說京城來了訊息,可是出了什麼事?”她目光流轉,語帶試探。

蘇霆昱擡眼,眼神銳利地掃過她,再無平日的溫和:“不錯,是要變天了。”他忽然提高聲音,“來人!”

兩名心腹護衛應聲而入。

蘇霆昱指向瞬間臉色煞白的秦婉,語氣不容置喙:“送秦姨娘回房休息,好生看顧。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踏出院子半步,也不得任何人探視!”

“老爺,您這是做什麼?!”秦婉驚惶失措,手中的茶盞“啪”地碎落在地。

“爹,為何要關我娘?!”聞聲衝進來的蘇聞致又驚又怒,張開雙臂擋在秦婉身前。

蘇霆昱並不看他,隻對護衛沉聲重複:“帶下去。”

待秦婉的哭喊聲漸遠,書房內隻剩下父子二人。蘇聞致猶自憤懣:“爹!您總得給個說法!”

蘇霆昱看著這個深受其母影響的兒子,長歎一聲,語氣沉凝:“聞致,京城的天要變了,陛下……恐怕撐不住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二皇子雖有貴妃扶持,但性情薄涼,絕非明君之選。你娘一向與貴妃往來密切,此時若我們再與之糾纏過深,萬一東宮得勢,蘇家便是滅頂之災!眼下唯有置身事外,靜觀其變,方能保全家族。你可明白?”

蘇聞致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卻在父親從未有過的凝重神色前,在那一字一句關乎家族存亡的利害麵前,終究泄了氣,低聲道:“孩兒……明白了。”

“去守著你娘,彆再讓她生出事端。”蘇霆昱疲憊地揮了揮手。

“是。”蘇聞致低聲應下,退了出去。

蘇霆昱獨自走到窗前,望向城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幽深。

他並未下達任何阻攔楚南喬出城的命令。

彆苑處,人馬調動迅捷,不過一刻鐘功夫,數十輕騎已如離弦之箭,衝破夜色,直向北門疾馳。

城門口,蘇聞賢勒住韁繩,回頭望向那巍峨的城樓。

清冷月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獨自立於樓頭,正是蘇霆昱。

蘇聞賢目光微動,略有遲疑,終是在馬上遙遙拱手,行了一禮。

楚南喬也隨之望去,微微頷首。

城樓上,蘇霆昱負手而立,靜默地看著這一切,未作任何回應。

蘇聞賢收回視線,與楚南喬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心領神會,一夾馬腹,決然轉身,馳入茫茫夜色。

出城一段距離,已至臨江縣,楚南喬下令:“二皇子與顧相必在路上設下埋伏,我等需分頭行動,以保萬全。”

蘇聞賢點頭讚同:“林南,你與莫北一路,率領大部人馬,明火執仗走官道,吸引對方注意。我與殿下隻帶少數精銳,抄小路秘密前行。”

“殿下,公子,這樣太過危險!”林南急道。

莫北也皺緊眉頭:“不如由屬下護送殿下……”

楚南喬擡手打斷:“不必多言。孤與聞賢目標小,反而更易隱蔽。你二人率眾而行,務必將聲勢造大,若能引開追兵,便是大功一件。京城再會!”

“殿下保重!公子保重!”莫北、林南知軍令不可違,抱拳領命,眼中隱有淚光。

“你們也務必小心。”蘇聞賢叮囑一句,便與楚南喬帶著四名精心挑選的暗衛,調轉馬頭,折入一旁隱蔽的崎嶇小徑。

兩路人馬,就此分道揚鑣,各赴前程。

然而,算計雖精,卻難料變數。

二皇子派出的伏兵狡詐,並未全然被官道上的隊伍吸引。

不久,不僅莫北、林南那一路遭遇強敵,且戰且走。

蘇聞賢與楚南喬秘密抄道,行經一處險要峽穀,亦遭到了另一批黑衣人的猛烈襲擊!

這批黑衣人武功路數狠辣詭異,與先前所遇皆不相同,顯然是精心培養的死士。

激戰之中,蘇聞賢格開一道劍光,目光驟然一凝,那劍招手起劍落間,顯有凝滯,赫然是他熟悉無比的顧家劍法。

儘管對方刻意掩飾,卻瞞不過他的眼睛。

“顧晚辰!”蘇聞賢心中暗驚,瞬間明瞭是顧文晟派來的人。

他心念電轉,故意賣個破綻,身形向戰圈外掠去,同時低喝:“殿下小心東側!”

蒙麵的顧晚辰果然中計,劍鋒如毒蛇般緊隨而至。

蘇聞賢將其引至一旁亂石之後,驟然回身,壓低聲音:“晚辰!住手!”

直刺過來的劍尖硬生生停住!黑衣人拉下麵巾,露出顧晚辰震驚而複雜的臉:“賢兄?!你……你如何認出?”

蘇聞賢收劍入鞘,語氣帶著一絲無奈:“你們顧家劍法為兄哪裡不認得,且你起手總沉三分,舊習難改。”

顧晚辰神色掙紮:“賢兄,是父親之命!捉了太子,尚可轉圜!”

蘇聞賢搖頭,目光掃過不遠處劍若驚鴻、獨戰數名黑衣高手的楚南喬,唇角勾起一抹決絕的弧度:“晚了。”

他忽問:“還記得那次蘭香閣醉酒,談及京中絕色,我說太子什麼?”

顧晚辰一愣,麵露古怪:“你說‘最想同床共枕之人……乃是當今太子殿下!若論絕色,太子冠絕天下。’”

他聲音漸低,“甚至醉言……想在上……”

蘇聞賢坦然一笑,目光灼灼投向楚南喬:“對。我說,我想在上。”

他語氣轉為斬釘截鐵:“他現在是我的人。晚辰,若你想傷他,休怪為兄劍下無情。”

顧晚辰呆立當場,目光在氣息凜然、劍法超群的楚南喬和眼中儘是維護與決絕的蘇聞賢之間逡巡,知道合蘇聞賢和楚南喬之力,他帶的人馬定不是其對手。他終是長歎一聲,收劍入鞘:“罷了!賢兄,你……保重!若下次再見,必是生死較量。”

蘇聞賢抱拳一禮:“謝過!待回京,我自當親去顧府請罪。”

顧晚辰抱拳一禮,而後神色複雜看了他一眼,打了個呼哨,圍攻楚南喬的幾名黑衣人攻勢一緩,隨即隨著顧晚辰如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楚南喬並未令追擊,收劍凝立,目光冷冽地掃過蘇聞賢:“是顧相的人?”

“是顧晚辰。”蘇聞賢走回他身邊,話音未落,忽從後環住楚南喬的腰,下巴輕抵其肩,語氣帶著劫後餘生的慵懶依賴,又有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殿下,我為你可是把顧相和貴妃都得罪透了,往後當真是無路可退,你可得對下臣負責到底。”

楚南喬身形微僵,耳根在夜色中泛起不易察覺的紅暈,卻並未推開這不合時宜的親昵,隻擡手複上他攬在自己腰間的手背,緩緩握緊。

無聲的承諾,重逾千鈞。

然而,就在蘇聞賢滿足喟歎,將人摟緊的刹那,異變再生!

另一批黑衣人,如同真正的暗夜幽靈,自峽穀更深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湧出!

他們眼神麻木空洞,殺意卻凝如實質,招式狠辣刁鑽,配合默契,遠勝顧晚辰所帶之人,分明是經年培養的真正死士。

“小心!”楚南喬瞳孔驟縮,猛地推開蘇聞賢,揮劍格開一道劈向他後頸的詭異彎刀,火花迸濺!這批人,纔是真正的索命閻羅。

激烈的廝殺再度爆發,僅剩的四名暗衛頃刻間倒下兩人,莫北與林南不在此處,楚南喬與蘇聞賢頓感壓力如山。

混亂中,一名黑衣人如鬼魅般潛行樹後,張弓搭箭,穿風而過。

“殿下——!”蘇聞賢眼角瞥見那點致命寒光。他想也未想,幾乎是本能,猛地將全神對敵的楚南喬狠狠推向一旁,同時以身相擋!

“噗嗤!”

毒箭透體而入!蘇聞賢身形猛地一顫,踉蹌一步,一口鮮血噴出,麵色瞬間慘白如紙。

“聞賢!”楚南喬心膽俱裂,轉身衝上扶住他軟倒的身體,見到傷口湧出的鮮血泛著詭異的黑紫色,帶著腥臭之氣,聲音因驚駭而變調:“箭上有毒!”

蘇聞賢強忍劇痛,額角青筋暴起,他咬牙,左手猛地握住肩後的箭桿,運力於掌,“哢嚓”一聲竟將其生生折斷。

他忍痛對著楚南喬擠出破碎的字句:“莫北…藥…先壓製…”

楚南喬慌忙取出莫北預留的解毒丹喂他服下,連點數處大xue暫緩氣血執行,但蘇聞賢的氣息仍迅速微弱下去,唇色發紫。

“公子!”僅存的兩名暗衛目眥欲裂,拚死護在周圍。

楚南喬環視四周,敵勢愈發凶猛,己方已是強弩之末。他心念電轉,必須立刻決斷。

留下,唯有死路一條!

蘇聞賢靠在他身上,氣息奄奄,顫抖著擡起未受傷的手,指向峽穀一側水聲轟鳴的方向:“殿下…可通水性?”

楚南喬毫不遲疑:“通!”

蘇聞賢斷斷續續,語氣卻異常堅決:“讓他們繼續向前誘敵,我們向南跳河!”

楚南喬看了他一眼,雖不知意圖,卻選擇相信。

他當即立斷,對浴血苦戰的兩名暗衛下令,壓低聲音卻不容置疑:“你二人聽令!竭力突圍,繼續向北製造動靜,吸引追兵。若遇莫北林南,告知情況。活下去,將京中變故傳開。”

“殿下,不可!”暗衛驚呼。

“此乃命令!”楚南喬目光如炬,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快走!”

兩名暗衛含淚領命,怒吼一聲,向黑衣人聚集處悍不畏死地衝殺過去!果然,大部黑衣人被這決死衝鋒吸引,緊追而去。

楚南喬趁亂抱起意識已開始模糊的蘇聞賢,將全身內力貫入雙腿,向著水聲傳來的南側疾馳。

此時仍有數名身手極高的黑衣人察覺,緊追不捨。

至河邊,但見夜色下河水幽深湍急,撞擊礁石發出轟隆巨響。

追兵已近,箭矢破空而來。

蘇聞賢氣息微弱地快速說道:“殿下向南潛,上岸後,往東南方向穿過一片赤竹林,我師父葉神醫的居所就在穀中……”話音未落,

“好。”楚南喬應聲,眼中決然之色一閃,用腰間玉帶將蘇聞賢與自己緊緊縛在一起,看準一處水流稍緩的河麵,攬住蘇聞賢縱身躍下!

“噗通!”巨大的落水聲被濤聲淹沒。刺骨寒意瞬間裹挾全身,湍急的水流立刻將兩人卷向深處。

楚南喬屏息,緊摟著氣息微弱的蘇聞賢,順流而下,奮力向對岸潛去。

追兵趕至河邊,隻見漆黑的水麵翻滾著白沫,再無蹤跡可尋。

河水刺骨,楚南喬本就體寒,此刻更是如墜冰窖,但他臂膀堅定,緊緊箍住意識漸失的蘇聞賢,奮力向對岸潛遊。

感覺到懷中人的氣息越來越弱,楚南喬心一橫,在水下穩住身形,低頭複上蘇聞賢冰涼的唇,渡過一口真氣。

如此反複數次,直到確認岸上追查的黑衣人動靜遠去,他才拖著幾乎凍僵的身體,將蘇聞賢艱難地帶上岸。

楚南喬初時還想攙扶蘇聞賢行走,但蘇聞賢失血過多又中劇毒,腳下虛浮無力。

楚南喬見狀,毫不猶豫地在他身前蹲下,聲音雖因疲憊而低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上來。”

蘇聞賢迷迷糊糊地看著殿下濕透的衣衫、淩亂的發絲,以及那張平日清冷如玉、此刻卻沾滿水漬和塵土的側臉,心中頓時疼得發緊,他這位殿下何曾如此狼狽過?

他麵上虛弱地推拒:“殿下,不可……臣自己能走……”可心底深處,卻因這毫無保留的依靠和擔當,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帶著酸楚的甜意。

他在殿下心中,終究是不同的。

楚南喬並不與他多言,隻側過頭,目光沉靜地看了他一眼。

蘇聞賢終是妥協,伏上那看似清瘦卻異常穩重的脊背。

二人借著月光,在蘇聞賢斷斷續續的指引下,穿過一片在夜風中沙沙作響的赤色竹林,輕車熟路地找到一處掩映在山坳中的幽靜院落。

楚南喬叩響門環,片刻後,木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穿著藕荷色布裙、容貌靈秀的少女探出身來,正是葉詩涵。

她先是疑惑地看向陌生的楚南喬,待目光落在他背上那張慘白如紙、卻熟悉無比的臉上時,頓時花容失色,驚叫出聲:“聞賢師兄?!爹,爹,快出來!是師兄!師兄他出事了!”

她一邊慌慌張張地幫忙扶人,一邊朝著屋內急喊。

須發微白、精神矍鑠的葉神醫葉韻塵聞聲疾步而出,見到蘇聞賢的模樣,神色一凜,立刻道:“快!擡到裡間榻上!”

他迅速檢查了傷口,眉頭緊鎖,手下動作卻快如閃電,金針封xue,繼而運功祛毒,手法精準利落,敷上獨門解毒膏,一氣嗬成。

一番利落搶救,他才長舒一口氣,抹了把額角的細汗,對緊張守在旁邊的楚南喬道:“萬幸,箭毒雖烈,總算來得及時。若是再晚上一個時辰,毒性攻心,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救了。”

葉詩涵這時才稍稍定神,看向一旁渾身濕透、臉色也比常人蒼白的楚南喬,輕聲道:“楚……公子,你也快去換身乾淨衣服吧,小心染上風寒。”

楚南喬看了一眼昏迷地蘇聞賢,微微頷首:“謝過葉神醫。有勞葉姑娘了……”

葉詩涵引著楚南喬到一間淨室,取來一套她父親的樸素常服。

當楚南喬換好衣服走出來時,雖是一身粗布衣衫,卻難掩其天生貴胄的清冷氣質與絕世風華。

葉詩涵一時看得呆了,直到楚南喬禮貌地微微頷首,她才驀地回過神,臉頰飛紅,慌忙低下頭去。

待楚南喬返回,葉神醫細心地發現楚南喬唇色泛白,氣息帶著寒意,執意要為他診脈。

楚南喬愣了一瞬,終不想拂了神醫美意。

手指搭上腕脈片刻,葉神醫眉頭微動:“公子體內寒氣頗重,又經冰水浸泡,邪寒入體,我開劑方子,驅驅寒氣,免得留下病根。”說著便走到案前提筆書寫藥方。

楚南喬靜立一旁,待葉神醫寫完,才開口,聲音平靜無波:“有勞葉穀主。聞賢的毒……當真無礙了麼?”

葉神醫筆下頓了頓,擡頭看他一眼,複又低頭整理藥材,語氣似是隨意,卻又帶著深意:“箭毒好解,但他體內積年的舊屙,卻被這新毒勾得蠢蠢欲動……唉,福禍相依,此番驚險,或許也是個契機。隻是……”

他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楚南喬眸光微閃,葉神醫的話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底漾開圈圈漣漪。

他望向內室的方向,袖中的手指悄然蜷緊。

處理完傷口,葉韻塵淨手,神色未鬆。

他示意楚南喬外間說話。

楚南喬看了眼床上人,隨他至廊下。晨光熹微,霧氣氤氳。

“葉穀主,聞賢他……究竟如何?”他聲音緊繃。

葉韻塵歎息:“楚公子,不瞞您說,聞賢血質特殊,能克您體內寒氣。且,我方纔為您把脈,發現您體內已有此血液。”

楚南喬心頭一震,葉韻塵的話語如驚雷般炸響。電光石火間,某些被忽略的片段驟然清晰——那些模糊夢境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還有此前莫北備下的,略顯血腥味的粥。

他呼吸驟緊,心中已有猜測。

葉韻塵看了他一眼,卻知趣地沒往下說,隻麵露痛惜:“他那血之所以至陽,非僅因少時中奇毒。更為尋解方,他……被迫服下無數藥性衝突的劇毒之物。”

老人聲音低沉,“那時,他身體幾成活藥爐。諸毒撕扯製衡,達危險平衡,才造就這至陽體質與特殊血液。能克您寒症,實屬陰差陽錯。”

楚南喬如遭雷擊,僵立原地。

他隻知蘇聞賢中奇毒,卻不知背後竟是如此慘烈試藥!想那少年被迫吞毒,承受非人痛苦……那個平日慵懶不羈、算無遺策的蘇聞賢,心底竟藏著如此深重苦難。

葉韻塵續道:“此番體內之毒如惡龍闖毒窟,打破平衡,反噬更凶。若要徹底化解,除非……”他忽停,打量楚南喬,連連搖頭歎息:“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麼?葉神醫不妨直言。”楚南喬追問。

葉韻塵捋須直言:“老夫觀殿下脈象,楚公子體質至陰至寒,似因修煉高深至陰內力所致,恰與聞賢至陽之體互為克製補充。這本是化解他陽毒的絕佳契機。隻可惜……”

他頓住,目光落於楚南喬俊美卻分明是男子的麵容,“楚公子您是男子。”

楚南喬一怔,耳根微熱:“葉神醫何意?”

葉韻塵道:“若楚公子為女子,身負如此精純陰寒內力,倒可與聞賢行陰陽調和之法。借雙修之道,引您至陰之氣入他經絡,或可中和疏導陽毒,化險為夷,甚至根除痼疾。可惜您是男兒身,此法……終究鏡花水月。”

言至此,自覺失敬,連忙打住,麵露赧然。

楚南喬麵色霎時緋紅,如霞染雲,蔓延至頸。他側身避目,心跳如鼓。

陰陽調和……雙修竟是此法?他腦海不受控浮現與蘇聞賢氣息相融、肢體交纏之景,那人體溫、觸碰、意亂情迷時的低語……隻覺口乾舌燥,呼吸不穩。

這法子驚世駭俗,可……若為救他……

葉韻塵見他神色變幻、麵染潮紅,隻當羞惱,忙岔話題拱手:“公子恕罪,老夫失言。您放心,老夫必竭儘全力,先以藥物金針穩他傷勢,暫壓毒性。根治之法……容後再議。”說罷似怕怪罪,藉口煎藥匆匆離去。

廊下唯餘楚南喬獨立,麵對滿穀晨霧與內心洶湧波濤。

他回望靜室方向,袖中手指緩緩收攏。

蘇聞賢在清苦的藥香中恢複意識,肩胛處鈍痛陣陣,體內冰火交織的毒性雖被藥力壓製,仍隱隱翻湧。

他費力睜眼,朦朧間見楚南喬伏在床沿,燭光映著他疲憊的側臉,連睡夢中都微蹙著眉。

指尖輕輕一動,撓了撓那隻緊握著自己的微涼手掌。

楚南喬立刻驚醒,擡眼正對上蘇聞賢含笑的眸子。

“吵醒殿下了?”蘇聞賢聲音沙啞,牽動傷口時輕吸了口氣。

楚南喬未答,隻伸手探他額溫,又拂開他額前汗濕的碎發,動作輕柔。

“彆動,”他低聲道,嗓音帶著初醒的微啞,“感覺如何?”

“死不了,也捨不得死,”蘇聞賢虛弱一笑,目光卻貪戀地流連在他臉上,“就是……又讓殿下見笑了。”

楚南喬不語,端過溫水小心喂他。

蘇聞賢順從地喝了幾口,乾痛的喉嚨稍緩,見他眼下青影明顯,不由輕聲問:“殿下守了多久?”

恰逢葉詩涵端藥進來,恰好聽到後半段話,見蘇聞賢醒了,驚喜道:“師兄您終於醒了,楚公子他守你守了一夜,連煎藥都親自盯著呢。”

楚南喬輕笑了聲,溫文有禮開口,聲音清越如泉:“葉姑娘莫要取笑殿下了。”

葉詩涵紅著臉:“楚公子客氣了。”說著放下藥碗便逃了出去。

蘇聞賢看著她的背影,打趣開口:“殿下魅力這般大,下臣真想把太子藏好,揣進懷中。”

楚南喬睨了他一眼:“混賬話。”

蘇聞賢目光更柔,帶著戲謔與心疼:“殿下若累壞了,臣萬死難辭其咎。”他悄悄反握住楚南喬的手。

楚南喬耳根微熱,彆開眼:“孤無事。”目光落向藥碗,“把藥喝了。”

蘇聞賢瞥見那藥,眉頭立刻皺起,臉上寫滿了抗拒,但最終還是乖順地就著楚南喬的手,一口一口將苦藥飲儘。

極致的苦味讓他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

楚南喬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宛如冰雪初融。

他不動聲色地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包,開啟,裡麵是幾顆蜜漬的梅子。

自然拈起一顆,自然地遞到蘇聞賢唇邊。

蘇聞賢怔住了,擡眼望向楚南喬。對方神色依舊平靜,但眼神裡有著他從未見過的、近乎溫柔的縱容。

他張口含住梅子,順勢舔了舔楚南喬的指尖。

楚南喬不禁一顫,迅速抽出了手,嗔了蘇聞賢一眼:“都受傷了,還不安分。”

酸甜的滋味瞬間在舌尖漫開,驅散了苦澀,一直甜到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蘇聞賢舔了舔唇,沙啞出聲:“甜。”卻是一語雙關。

二人打鬨了一會兒,蘇聞賢緩了緩,神色逐漸凝重起來:“京中情況……”

“父皇並未,楚南宸必已動手。”楚南喬語氣冷靜,眼神卻銳利,“我們需儘快趕回。”

“臣這副身子,明日便能生龍活虎,定不誤殿下大事。”蘇聞賢立刻道。

楚南喬看著他依舊蒼白的臉色,未置可否,卻忽然轉了話題:“葉神醫醫術高明,為你解毒,辛苦了。”

蘇聞賢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隨即用慣有的散漫笑容掩飾過去:“師父他老人家確是費心了。”語氣輕描淡寫,彷彿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楚南喬凝視他片刻,忽然伸出手,微涼的指尖輕輕拂過蘇聞賢未受傷的那邊臉頰,動作帶著珍視的憐惜,隨後向下,緊緊握住了他放在錦被上的手。

“聞賢,”他聲音低沉,卻清晰無比地落入蘇聞賢耳中,“往後,不必什麼都一個人扛。”

蘇聞賢渾身猛地一顫,入眼便見楚南喬流露出從未見過的心疼,他喉頭瞬間哽咽,反手緊緊回握住他的指尖,低啞地喚了一聲:“南喬……”

暮色漸沉,燭光搖曳,將兩人相依的身影長長地投映在牆壁上,緊密地交織在一起,難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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