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逃什麼 第65章 殿下獨未賞他
殿下獨未賞他
皇城戒備森嚴,
宮門緊閉,出入皆需嚴格盤查。
柳易卿雖被囚於家中,卻暗中聯合杜若晨,
收集楚北逸矯詔篡位的證據。
太子太傅林閣老在府中奮筆疾書,親自署名寫下控訴二皇子篡逆的密信,設法讓忠仆帶出。
翰林院學士韓亦,借編纂史書之名,
與幾位誌同道合的同僚密會於翰林院。
“韓兄,
二皇子倒行逆施,
幽禁大臣,堵塞言路,
如今更是……唉,
國將不國啊!”一位編修痛心疾首。
韓亦沉思片刻低聲道:“諸位同僚,稍安勿躁。太子殿下仁德聰慧,
必已設法返京。我等雖手無縛雞之力,但可效仿古之忠臣,將手中之筆化作利刃,
將楚北逸罪行昭告天下!我已草擬檄文一篇,
待時機成熟,便設法散佈出去!”
一人麵露懼色,低聲道:“韓兄,如今京城遍佈楚北逸耳目,已是血雨腥風。我等若敗,身死名滅不足惜,
可家中老小……”
韓亦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沉痛而堅定:“‘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吾等平生所學聖賢之道,
不正是為在危難之際,力挽狂瀾於既傾嗎?”
一席話如驚雷貫耳,眾人肅然起身,紛紛拱手:“願隨韓兄,萬死不辭!”
皇宮內,靈堂雖設,卻無多少真心哀悼之人。
楚北逸一身縞素,臉上卻無悲慼,隻有誌得意滿。
蘭貴妃,如今已被楚被逸封為蘭太後,陪在一旁,低聲道:“逸兒,楚南喬一日不除,哀家心中一日難安。還有那些冥頑不靈的老臣……”
楚北逸冷笑:“母後放心,京城已如鐵桶一般。楚南喬若敢回來,便是自投羅網。至於那些老東西……待朕坐穩江山,再慢慢收拾不遲。”他頓了頓,眼中閃過狠厲,“尤其是蘇聞賢,朕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夜幕低垂,楚南喬與蘇聞賢借著夜色掩護,悄然抵達京城外。
“城門戒備森嚴,硬闖無疑自投羅網。”蘇聞賢低聲道,連日奔波,舊傷未愈,麵色更顯蒼白。
楚南喬凝視著高聳的城牆,眼中閃過一絲痛色。父皇駕崩的訊息已傳遍朝野,他終究是來遲了一步。
“城西有一處排水暗道,可通城內。”蘇聞賢低聲道,“隻是狹窄難行,且可能已被發現。”
楚南喬搖頭:“楚北逸既已控製京城,必會封鎖所有通道。為今之計,唯有混進去。”
遠處官兵巡查的腳步聲與嗬斥聲隱約可聞。蘇聞賢與楚南喬隱身於土堆雜物後屏息凝神。
就在一隊舉著火把的官兵身影即將逼近他們藏身之處時,側後方突然傳來幾聲極輕微的布穀鳥鳴。
蘇聞賢眼神微動,立刻以同樣的節奏回應了兩聲。
隻見兩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滑至他們身邊,正是莫北與林南。
“殿下,公子,隨我們來!”莫北低語,語氣急切而不失恭謹。
林南則警惕地掃視後方,打了個安全的手勢。
四人借著地形與夜色掩護,迅速繞至清風觀後山一處極為隱蔽的廢棄民屋。
屋內積滿灰塵,蛛網遍佈,顯然久無人跡。
莫北移開角落一個破舊的米缸,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入口。
進入地下密室,點燃一盞昏黃的油燈,莫北和林南立刻單膝跪地。“拜見殿下,拜見公子”
楚南喬擡手虛扶:“起來說話。京城情形如何?”他聲音清冷,直接卻微握著。
莫北道:“殿下,城中已是鐵桶一般!九門緊閉,禦林軍和京畿衛全都換上了二皇子的人,盤查極嚴。我們突圍出來後,僥幸躲過幾波追殺,分散潛入城中聯絡舊部,發現不少大臣府邸都被監視或軟禁了。至於宮中,也已戒嚴,我們的人很難傳遞訊息出來。”
他緩了一口氣,續道,“翰林院的韓亦韓學士,聯合了幾位清流官員,正在暗中活動。他們似乎正在起草檄文,準備揭露楚北逸篡位之實。隻是如今風聲太緊,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蘇聞賢靠坐在牆邊:“韓亦是個有風骨的,但他一介書生,手中無兵,檄文縱然寫得花團錦簇,也難敵楚北逸的刀劍。京畿驍騎營動向如何?杜文澤可有訊息?”
林南搖頭:“驍騎營被管仲鳴牢牢把控,駐紮在城外,等閒不得入內。我們試圖聯係過杜文澤,但營中戒備森嚴,訊息傳遞極為困難,尚未得到迴音。至於蘇副將……目前亦無明確動向。”
楚南喬沉默片刻,目光掃過昏暗密室中幾張疲憊而堅定的臉:“也就是說,眼下京城內,我們幾無兵力可用?”
室內一片沉寂。
蘇聞賢忽然輕笑一聲,牽動傷口,微微蹙眉,隨即看向楚南喬:“殿下,看來,我們得做一回地鼠了。”
楚南喬看向他:“你有辦法?”
蘇聞賢對林南道:“臣偶然知道得知,前朝營造都城時,為防水患兼作隱秘通道,留有暗渠,部分暗道入口隱蔽,可通城內。”
“可能通往城內何處?”楚南喬追問。
“城西一處廢棄的磚窯,其出口臨近河道,深處有一個被亂石半掩的洞口。”蘇聞賢,“但臣也是兩年前發現的,現下裡麵情況不明,恐怕艱險萬分。”
他向楚南喬:“殿下,官兵在外大肆搜捕,陸路已斷。這暗渠雖是險路,或也是一線生機。總強過在此坐以待斃。”
楚南喬目光掃過蘇聞賢蒼白的臉:“你的身體……”
“無妨,”蘇聞賢強打精神,扯出一個笑容,“師傅的藥果然不錯,還能撐得住。何況,不是還有殿下在身邊嗎?”
楚南喬知他性子,不再多言,決斷道:“既然如此,莫北、林南,你們設法先行潛入城內,一則確認那暗渠出口是否安全、能否使用,二則儘可能聯絡韓亦等人,告知我等將到,讓他們有所準備,但切記謹慎,不可暴露行蹤。我們子時於那磚窯彙合。”
“是!”莫北林南齊聲應道。
“殿下,公子,千萬小心!”林南說著,與莫北再次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密室內重歸寂靜,隻餘燈花偶爾劈啪作響。
楚南喬走到蘇聞賢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額溫,觸手仍有些冰涼。
蘇聞賢握住他的手腕,低聲道:“殿下,放心。這盤棋,我們還沒輸。”
楚南喬反手握住他微涼的手指,聲音低沉而堅定:“孤從未覺得會輸。隻是,辛苦你為孤奔波至此,孤……”
蘇聞賢指尖微微用力,輕輕一拉,便將楚南喬帶入了懷中。他唇角勾起一抹慵懶而嫵媚的弧度,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對方耳畔:“殿下既已是臣的人,臣自當……負責到底。”
“貧嘴!”楚南喬話音未落,蘇聞賢已低頭複上他的唇。
這個吻不似往常般溫柔,帶著明顯地占有,彷彿要在臨危前刻下獨屬於自己的印記。
楚南喬起初還僵著身子,最終卻也在漸深的糾纏中軟了姿態。
一個時辰後,林南悄無聲息地返回,低聲道:“暗渠巡查已畢,並無異樣。”
三人遂依次潛入暗渠,在陰濕狹窄的通道中悄然前行。
與此同時,城門口。
“眾將士聽令,隨本將軍入城保護太子殿下!”為首一將聲如洪鐘,正是鎮西大將軍杜青山,他身披重甲,手握長槍,一馬當先,身後“杜”字大旗迎風招展。
數年戍邊,這位老將軍臉上又添風霜,但威風不減當年。
幾乎同時,另一支隊伍殺出,鎧甲鮮明,陣型嚴整,竟是江中兵馬!為首者正是江中州牧蘇霆昱。他未著戎裝,而是一身深紫色官服,卻眼神銳利。
驍騎營統領管仲鳴聲如洪鐘,手中長槍遙指杜青山:“杜青山,蘇霆昱,你等無詔擅闖京畿,形同叛逆,此時繳械投降,或可留保全一命”
杜青山怒極反笑:“管仲鳴!你身為京畿大將,不思忠君報國,反與弑父篡位的逆賊為伍,有何顏麵立於天地之間!今日本將軍便以這手中長槍,清理門戶,讓你這背主之徒,見識何為邊塞軍魂!”
話音未落,杜青山猛夾馬腹,□□神駿戰馬長嘶一聲。他手中長槍挾著風雷之勢,直刺管仲鳴咽喉!這一槍毫無花巧,卻是快、準、狠,力求一擊斃敵。
“怕你不成!”管仲鳴亦暴喝一聲,催馬迎上。他自恃勇力,槍法走的亦是剛猛路子,自信在京畿難逢敵手。他雙臂運足全力,長槍迎擊而上!
“鏘——!”
兩杆大槍的槍尖於半空中對撞,發出刺耳銳響,火星迸射開來。電光石火間,兩馬交錯,槍影翻飛。
管仲鳴依仗年輕力壯,每一槍都勢沉力猛,呼嘯生風,企圖速戰速決。
而杜青山雖年齡稍長,但有數十年沙場搏殺的經驗,每每於千鈞一發之際,沉重反擊。
蘇霆昱目光銳利,並未急於加入戰局,而是冷靜指揮麾下江中兵馬,形成包圍圈,控製著戰場態勢。
轉眼間,杜青山與管仲鳴已激鬥超過五十回合。
“逆賊,技窮了罷!”杜青山驀地一聲斷喝,槍法驟然一變。
管仲鳴隻覺虎口劇震,長槍幾乎把持不住。他心中駭然,欲要變招已是不及。
“噗嗤!”銳器入肉的沉悶聲響。杜青山長槍狠狠洞穿了他的左肩胛骨,鮮血瞬間飆射而出。
管仲鳴一聲悶哼,再也握不住長槍,兵刃脫手墜地。杜青山趁勢發力,管仲鳴整個人也如同斷線風箏般重重摔落在地。
“統領!”驍騎營中部分死忠將士驚呼著欲要上前拚死救援。
“誰敢上前,與此逆同罪!”杜青山單臂持槍,染血的槍尖遙指眾人。
他目光如炬,掃過躁動的驍騎營官兵,厲聲喝道:“管仲鳴附逆作亂,罪證確鑿!現已伏法!你等皆為安瀾國將士,受朝廷恩餉,莫非真要自絕生路,為這亂臣賊子殉葬不成?!”
主將重傷被擒,大勢已去,加之蘇諾允等人早已在軍中暗中傳播真相,本就人心浮動的驍騎營官兵,此刻見大勢已去,僅存的鬥誌也土崩瓦解,紛紛丟棄兵器,跪地請降。
林南先行出渠口,蘇聞賢緊跟其後,楚南喬方想出來,卻見一隻手已在眼前。
楚南喬無聲一笑,將手放了上去。蘇聞賢緊緊握住,將他帶了出來。
莫北迎上前來:“殿下,公子,你們……”
話音未落,卻見周遭驟然亮如白晝——數十支火把齊齊燃起,將這座廢棄磚窯照得無所遁形。
火光搖曳中,楚北逸身著一襲繡金龍紋黃袍,自層層禦林軍後緩步走出。他嘴角噙著一絲看似溫潤的笑,眼底卻染著寒意。
“皇兄,彆來無恙?”他聲調平穩,“朕,已在此候你多時了。”
楚南喬麵沉如水,直視對方:“楚北逸,可笑,你弑父篡位,還自立為帝。”
“弑父?”楚北逸哈哈大笑,“父皇是病重不治,駕崩前親口傳位於朕。倒是你,我的好皇兄,父皇病重期間你遠遊不歸,駕崩時你不在身邊,如此不孝不忠,有何顏麵立於天地間!”
蘇聞賢上前一步,擋在楚南喬身前,冷笑道:“二皇子真是好算計。隻是這篡位之罪,豈是你一張嘴就能掩蓋的?”
楚北逸目光轉向蘇聞賢,恨意更濃:“蘇聞賢,朕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你勾結廢太子,圖謀不軌,其罪當誅!”
話音剛落,四周屋頂上突然湧現無數弓箭手,箭鏃對準楚南喬與蘇聞賢一行人。
“楚南喬,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楚北逸負手而立,黃袍在火光映照下格外刺眼,“跪地求饒,朕或可念在兄弟之情,留你全屍。否則,亂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楚南喬緩緩抽出腰間軟劍,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凜冽寒光:“孤乃大楚太子,父皇親立儲君。楚北逸,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蘇聞賢也輕笑一聲,與楚南喬背靠背站立,低聲道:“殿下,看來今日是要與你同生共死了。”
楚南喬側目看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終是化為堅定:“同生。”
“冥頑不靈!”楚北逸勃然大怒,袖袍一揮,“放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忽然傳來隆隆馬蹄聲,震得地麵微微顫動。
眾人齊齊轉頭,隻見長街儘頭,鐵甲寒光似照亮夜幕,精銳騎兵疾馳而來。
“陛下,大事不好。城門已被叛軍所破,正朝這來。領軍者是杜將軍和蘇州牧。”一名驍騎營將士騎馬極速逼近,在楚北逸跟前跪地而拜。
楚北逸麵露驚惶,一腳踹向那名報信的驍騎營士兵,聲音因恐懼而尖厲:“沒用的廢物!管仲鳴呢?他的驍騎營是擺設嗎?!”
“管仲鳴已被擒。我等奉旨保護太子殿下!”聲音落下,已見杜青山和蘇霆昱同時帶著隊伍趕來。
蘇霆昱目光銳利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楚南喬身旁的蘇聞賢身上幾不可察地停留一瞬,微微頷首。
“杜將軍!蘇州牧!”楚北逸臉色驟變,強自鎮定道,“二位無詔帶兵返京,是想造反嗎?”
杜青山勒住戰馬,聲震四野:“二皇子弑父篡位,天人共憤!本將軍此番回京,正是要清君側、正朝綱!”
蘇霆昱則淡淡道:“臣接到太子密令,得知京中有變,特率兵護駕。”他目光轉向楚南喬,鄭重一禮,“臣救駕來遲,請殿下恕罪!”
楚北逸又驚又怒,厲聲道:“朕有先帝遺詔,登基名正言順。反倒是你們,無詔帶兵入京,纔是真正的逆黨。”
他猛地從袖中掏出一卷明黃聖旨展開,“這便是先帝親筆遺詔,傳位於朕!”
場麵一時僵持。
楚北逸雖失道寡助,但畢竟占據皇宮,手握遺詔,名分上暫居上風。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馬蹄聲由遠及近,又一彪人馬趕到。
眾人看去,竟是京畿驍騎營副統領蘇諾允率領部分驍騎營將士趕來。
楚北逸見狀大喜:“蘇副統領來得正好!快將這些逆賊拿下!”
然而蘇諾允卻並未下馬,反而在陣前勒住韁繩,目光複雜地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楚北逸身上,沉聲道:“未將奉命守衛京畿,隻聽令於朝廷正統。”
他話鋒一轉,“但今日之事,未將以為,當以天下蒼生為念,不應妄動刀兵。”
楚北逸臉色鐵青:“蘇諾允,你也要背叛朕?”
楚南喬心中明澈,蘇霆昱此番出手,是將整個蘇氏家族命運和對蘇聞賢複雜難言的父子羈絆全數押注在自己身上的豪賭。
就在此時,夜空中驟然炸開一支鳴鏑火箭,拖著淒厲尾音,將猩紅光芒潑灑在眾人驚愕的臉上。
一陣清朗笑聲傳來,一位青衫文士策馬從軍中走出,正是監察禦史王明川。
他站立在馬上向著四方拱手,隨即從懷中鄭重取出一卷略明黃絹布詔書。
“二皇子口口聲聲說有先帝遺詔,卻不知可否將詔書取出,讓滿朝文武辨個真偽?”王明川聲音清越,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楚北逸冷哼一聲,示意內侍將遺詔展示給眾人。
那詔書用料考究,玉璽印記鮮明,但細看之下,筆力略顯虛浮。
王明川不慌不忙,將手中絹布詔書高高舉起:“此乃陛下病重前,預感朝中將有變故,秘密交付於我的親筆詔書!”
詔書展開,字跡蒼勁有力,一如皇帝平日硃批,內容明確寫道若皇帝突然駕崩,即由杜青山、蘇霆昱等輔政大臣共同輔佐太子繼位,特彆強調“若有人矯詔篡位,天下共討之”。
“這、這不可能!”楚北逸臉色煞白,厲聲道,“你這詔書是假的!”
此時,原本被軟禁的幾位重臣在韓亦等人的協助下,也紛紛趕到現場。
年邁的林閣老在柳易卿攙扶下走上前來,仔細辨認王明川手中詔書後,老淚縱橫:“這確是陛下親筆!老臣侍奉陛下二十載,絕不會認錯!”
又有多位大臣近前辨認,紛紛點頭稱是。形勢瞬間逆轉。
楚北逸見狀,歇斯底裡地吼道:“朕纔是真命天子。禁軍聽令,給朕格殺勿論!”
然而,原本嚴陣以待的禁軍中,卻出現了一陣騷動,忽然倒戈,高呼:“願隨太子殿下清君側!”
與此同時,蘇諾允也舉起長槍,向身後驍騎營將士大喝:“驍騎營聽令!隨我護衛太子殿下!”
霎時間,楚北逸陣營土崩瓦解。楚南喬把握時機,軟劍直指楚北逸:“楚北逸弑父篡位,罪證確鑿!給孤拿下!”
“保護皇上!”楚北逸身邊死士負隅頑抗,但與杜如山帶來的邊軍精銳相比,無異於以卵擊石。
混戰中,楚北逸見大勢已去,在親信掩護下試圖趁亂逃脫。然而他剛轉身,就被一道身影攔住去路——正是蘇聞賢。
“二皇子,還想走嗎?”蘇聞賢雖臉色蒼白,但目光如炬,手中長劍閃爍著寒光。
楚北逸咬牙切齒:“蘇聞賢,朕待你不薄,你為何一再與朕作對?”
蘇聞賢輕笑一聲:“道不同,不相為謀。”話音未落,劍已出手。
楚北逸雖也習武,但養尊處優多年,哪是蘇聞賢對手。不過數招,就被蘇聞賢一劍挑飛發冠,狼狽不堪。
這一刻,楚北逸終於崩潰,癱軟在地,很快被押到楚南喬麵前。他披頭散發,龍袍染塵,兀自咆哮不休。
楚南喬轉身,聲音清冷:“楚北逸,你的戲,該落幕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無喜無悲:“押下去,聽候發落。”
他轉而將目光轉向蘇霆昱,複雜之色一閃而過,終是化作一句:“蘇州牧……辛苦了。”這一聲“蘇州牧”,已然包含了暫時的認可。
蘇霆昱深深一揖,並未多言。一切儘在不言中。
曙光初現,一場宮變落下帷幕。
楚南喬在杜青山、柳易卿、韓亦等文武大臣的簇擁下,走向那座象征著至高權力的皇城。
在經過蘇聞賢時,他腳步微頓,無人注意的袖袍下,指節因緊握而泛白。
“你的傷……”楚南喬聲音極低,望向被蘇聞賢。
蘇聞賢微微睜眼,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血色:“無妨,殿下……不,陛下該進宮了。”
楚南喬深深看他一眼:“好好養傷。”
“嗯,好。”蘇聞賢噙著慵懶笑意,應道。卻在楚南喬離開後,望著那道挺拔清絕的背影,輕輕按了按胸口處,眼神複雜難明。
蘇霆昱正欲策馬離開。
蘇聞賢喚了聲:“父親,可要隨兒臣回府?”
“籲”蘇霆昱猛地拉緊韁繩,回過頭來看著蘇聞賢,良久方道,“好。”
殿外,鐘鼓齊鳴,雅樂奏響,莊重之音回蕩在巍峨的殿宇間
。
大殿內,晨曦透過高窗,灑在地麵金磚。文武百官依品階依次而立,殿內鴉雀無聲
。鎏金禦座靜候著它的新主
。
楚南喬身著龍袍,步伐沉穩而堅定,自顯帝王威儀
。
他在龍椅上落座,轉身麵向群臣時目光平靜,群臣或敬畏、或忐忑、或欣喜,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聲震徹殿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南喬開口,聲音清越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傳遍大殿的每個角落:“眾卿平身。”
登基大典的儀式莊重而繁瑣。
在宣讀即位詔書時,楚南喬特意命人當眾再次宣讀了先帝遺詔。
新帝登基,萬象更新。大典完畢,隨之而來的便是封賞與清算,每一道旨意都牽動著朝堂的神經。
楚南喬下旨,追封先帝楚景淵為“聖德皇帝”,尊生母為皇太後。
對於功臣,論功行賞:蘇霆昱加封太師;杜青山晉封鎮國公,授兵馬大元帥。柳易卿升任兵部尚書;韓亦升任禮部尚書;莫北、駱玄淩等東宮舊屬,皆授以要職。
同時,對楚北逸逆黨的清算也迅速展開。
楚北逸被廢,軟禁二皇子府。蘭妃被褫奪封號,打入冷宮。顧相被勒令致仕,其子顧晚辰貶為庶民,永不敘用。其餘附逆官員,視情節輕重處置,但楚南喬口諭:“不可牽連過廣”,並未大興牢獄,有效安撫了人心。
然而,在這份看似周全的賞罰名單中,群臣敏銳地發現,獨獨漏了蘇聞賢。
隻不過,刑部尚書一位至今空懸未定,陛下的用意,已無需多言。
加封蘇霆昱為太師的聖旨,伴隨著儀仗,浩浩蕩蕩傳至蘇府。
蘇霆昱率蘇聞賢及閤府上下跪迎。內監宣讀完畢,府中眾人麵上皆有喜色,唯獨跪在前列的蘇氏父子,在聽到旨意中隻有蘇霆昱的封賞而隻字未提蘇聞賢時,身形皆是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送走內監,廳堂內一時隻剩下父子二人。
蘇霆昱緩緩轉身,目光深沉地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兒子。
蘇聞賢臉上並無多少失落,反而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早已料到的淡然。
“看來,”蘇霆昱終於開口,聲音平穩,“陛下這是將你我父子,徹底視作一體了。”
他頓了頓,“賞我,即是賞你。抑或是……忌我,便是忌你。”
蘇聞賢擡眼,眸中清亮,並無半分委屈,反而冷靜得驚人:“父親,陛下初登大寶,首要便是平衡。父親手握江中舊部,門生故吏遍佈朝野,如今又加封太師,恩寵已極。若再擢升於我,蘇氏一門雙璧,權柄過盛,實非人臣之福。”
他語氣平淡,彷彿在分析一件無關已身之事,“陛下此舉,是保全,亦是敲打。他是在告訴朝野,也告訴我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予取予奪,存乎帝心。’”
蘇霆昱凝視著兒子,眼中閃過讚賞,但更多的是憂慮:“你看得透徹。隻是,聞賢,這份保全,代價是你的前程。陛下將你置於此等微妙境地,你……心中就真無半點芥蒂?”
“芥蒂?”蘇聞賢輕笑一聲,那笑意卻未達眼底,“父親,從選擇輔佐殿下……不,是輔佐陛下的那一刻起,孩兒所求,便非區區官位。更何況……”
他話鋒一轉,“陛下此舉,又何嘗不是將孩兒更緊地係於父親這艘大船之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蘇霆昱聞言,久久不語,目光再次落在那捲聖旨上。這卷綢緞,此刻重若千鈞,它既是蘇家無上榮光的象征,也是一道無形的枷鎖,將父子二人更緊密地捆綁在新帝的棋盤之上。
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似是歎息,又似是決斷:“罷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陛下……思慮深遠。聞賢,且靜觀其變吧。”
就在這時,老管家步履匆匆而入,低聲稟道:“老爺,公子,宮裡又來人了,是陛下身邊的近侍,指名要見公子。”
蘇霆昱與蘇聞賢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蘇聞賢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恢複了一貫的從容平靜,對父親微微頷首:“父親,孩兒去去便回。是風是雨,總要親自去迎一迎。”
新朝初立,百廢待興。
楚南喬忙於批閱奏章、接見大臣、調整政令,忙至深夜。
夜色漸深,宮燈昏黃。
蘇聞賢隨著內侍穿過寂靜的宮道,來到了禦書房外。
莫北立在門外,見到蘇聞賢,他抱拳行禮,壓低聲音:“公子,陛下批了一夜奏章,方纔歇下片刻。”
蘇聞賢頷首,示意莫北不必通傳。待莫北推開殿門。他放輕腳步,步入其內。
禦書房內燭火通明,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還有絲絲縷縷的桃香與竹香。
楚南喬在龍案後,單手支著額角,眼眸輕闔,長睫如扇,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
即便是睡著,他的脊背依舊挺得筆直,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凝重。
蘇聞賢心中微澀,輕輕走近,在他身側站定。目光流連過對方清減的麵龐,最終落在他微蹙的眉心上,自然地伸手去撫平。
楚南喬感覺到一縷熟悉的氣息掠過鼻尖,眼睫微顫,緩緩睜開眼。
朦朧間,蘇聞賢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嗓音帶著初醒時的沙啞:“你來了?”
話音方落,他已伸手環住對方的腰,將人輕輕帶向龍椅。指尖掠過衣料時,似有若無地擦過對方腰側,留下一絲微熱的觸感。
“嗯,”蘇聞賢順勢傾身,指尖拂過楚南喬微蹙的眉間,停在他略顯疲憊的眼角,“累了一天了吧。”
他的動作很輕,像夜風拂過繁花,卻讓楚南喬的心被輕輕撩撥。
“嗯,”楚南喬低應一聲,手上稍稍用力,示意他,“坐下說話。”
“傷勢如何?可要喚莫北來看看?”楚南喬側過身,仔細端詳他的氣色,語氣帶著關切。
蘇聞賢唇角勾起一抹慵懶的弧度:“已無大礙,勞陛下掛心。不過……”他話音忽頓,握住楚南喬探來的手,緩緩引向自己衣襟處的暗紋裡衣,“陛下若想親自查驗,微臣……倒是樂意之至。”
指尖觸及微涼的衣料,其下肌膚的溫度和肌理輪廓若隱若現。楚南喬耳根一熱,欲抽回手,卻被對方穩穩按住。
“越來越不正經了。”他嗔怪地瞪去,眼波卻軟得無力,另一手指腹輕撫過蘇聞賢下頜新生的胡茬,“瞧你,不過幾日未見,都長出青茬了。”
那觸感微微紮手,卻勾得人心頭發癢。
“足足五日未見了。”蘇聞賢低笑,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楚南喬的耳廓,帶起一陣細微的戰栗,“怎麼?陛下這就嫌棄上了?”話音未落,他已手臂用力,輕而易舉地將楚南喬攬入懷中,置於膝上。
楚南喬垂眸,鼻尖輕蹭過他的,帶來微癢的觸感。肌膚相貼處溫度升騰。
蘇聞賢凝視著近在咫尺的清絕容顏,眸色倏地黯沉,眼底**翻湧,聲音低啞得幾乎磨人:“陛下越來越像狐貍精了。”
未待楚南喬回應,他已攫取了那雙含笑的唇。
那吻起初如蝶翼輕觸,試探、流連。漸漸地,變得深入而纏綿。
楚南喬原本虛抵在他肩頭的手,不自覺地環上他的後頸,指尖下意識地纏繞進他的發絲,無聲的纏綿與索求。
良久,四片唇瓣終於難舍難分地稍稍撤離。
兩人額際相抵,鼻尖輕蹭,彼此胸脯劇烈起伏,短促而灼熱的呼吸深深交融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旖旎。
他凝視著他眼底尚未褪去的水色迷離,他瞧見他唇上的異常潤澤,不約而同地,一聲沙啞的低笑自糾纏的呼吸間逸出。
分不清是誰先主動,四片唇瓣再度貼合著。
蘇聞賢的舌輕柔而靈活的地撬開了楚南喬的齒關,長驅直入,與之纏綿交纏。
彼此唇齒間溢位的細微水聲,黏膩而纏綿,清晰可聞。
楚南喬主動迎合,喉間逸出一聲模糊的嗚咽,環住他後頸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尖深深陷入他頸後的發絲之中。
蘇聞賢的探索愈發大膽深入,他的舌一次次流連在他敏感的上顎,引得楚南喬身體陣陣輕顫,又一次次勾連著彼此的舌尖,共同起舞。
喘息聲愈發粗重滾燙,彼此眸中流露出難以自持的情動之色。
意亂情迷間,楚南喬身體不自覺地更加貼近,尋求著更緊密的接觸。
蘇聞賢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回應,環繞在他腰際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要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
蘇聞賢的吻逐漸滑落,停留在楚南喬微顫的鎖骨上,留下一串濕潤的痕跡。
楚南喬仰頭輕喘,喉間溢位的呻吟斷斷續續,似壓抑又似邀請。他原本緊扣對方發絲的手指緩緩下移,劃過緊繃的脊背,最終停留在腰際,無意識地攥皺了衣袍。
“南喬……”蘇聞賢低啞的嗓音混著灼熱的呼吸,滲入楚南喬耳畔。
他一手探入對方散開的衣襟,掌心貼著起伏的胸膛,清晰感受到其下失控的心跳。另一手仍牢牢箍著楚南喬的腰,陰影交錯中,連空氣都黏稠得化不開。
楚南喬眸中水汽氤氳,慣有的清冷被情/潮擊得粉碎。他忽然仰身,主動將唇貼上蘇聞賢的頸側,生澀卻堅定地啃咬那一處跳動的脈搏。
這近乎挑釁的回應激得蘇聞賢呼吸一滯,隨即化作更凶猛的攻勢。
他扯開楚南喬早已淩亂的裡衣,唇舌肆無忌憚地巡梭過每一寸肌膚。
至於,那道未言的聖旨與朝堂的算計,此刻彼此皆心照不宣,誰也未開口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