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逃什麼 第76章 凱旋而歸
凱旋而歸
江中,
蘇府,書房內檀香嫋嫋。
秦婉將一盞新沏的雨前龍井,輕輕放在蘇霆昱手邊的紫檀木案幾上,
眼眸掃過密信一角,柔聲笑道:“老爺,聞賢在北疆又立新功,真不愧是老爺的嫡長子,
這份驍勇善戰,
和您年輕時一模一樣。”
蘇霆昱指尖在信紙上敲了敲,
並未接話。他臉上並無多少喜色,反而籠著一層淡淡的陰鬱,
半晌才開口,
聲音低沉:“若非你此前做下那些糊塗事,我們父子何至於離心至此。”
秦婉麵色微微一白,
指尖蜷縮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懊悔與不甘,但很快便垂下眼簾,
低眉順眼地歎了口氣:“是,
老爺教訓的是,婉兒已知錯了。幸而如今……聞賢爭氣,你們父子的關係,總算也緩和了些。”
她頓了頓,語氣更加小心翼翼,卻帶著明顯的試探,
“聞賢如今深得皇上器重,年紀輕輕已是刑部尚書,立下赫赫戰功,
堪稱朝中棟梁。反觀聞致,卻還在江中這般閒散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也該向他兄長好好學習、曆練一番纔是。”
蘇霆昱擡眸,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秦婉略顯不安的臉:“有話不妨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秦婉被那目光看得心下一凜,硬著頭皮道:“老爺,江中雖好,終究是偏安一隅,比不得京城天子腳下,機會也多,又可開闊眼界。我想……是不是能讓聞致去京城曆練一番?有聞賢這個兄長在朝中看顧、引導,想必他能更快成長,也不至於終日無所事事。”
“哼!果真是婦人之見!”蘇霆昱冷哼一聲,將茶盞重重一頓,發出清脆的響聲,“你以為陛下當真是器重聞賢,才讓他去北疆建功立業的嗎?那分明是調虎離山,意在一步步削弱我蘇家在江中的根基!北疆戰事凶險萬分,刀槍無眼,狄人狠戾,”
他語氣驀地一沉,語氣帶著一絲不安,“我隻盼他能保全自身,平安歸來,已是萬幸。此刻讓聞致再去京城,是嫌我蘇家目標不夠大?彆到時反成陛下限製蘇家的棋子。”
秦婉被他毫不留情的駁斥話語,說得啞口無言,臉上青紅交錯,訥訥不敢再言。
書房門外,一道身影悄然隱在廊柱之後。
蘇聞致聽著父母間的對話,尤其是父親對兄長那份隱含的擔憂和對自己的輕視,不由得撇了撇嘴,滿臉不忿。
他自小在父母寵愛下長大,自己哪裡是真的不如兄長?分明是缺少機會證明自己!他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抹倔強與叛逆。“京城……我偏要去!”
次日清晨,蘇府被一陣急促的慌亂打破寧靜。老管家手裡緊緊攥著一封信,臉色發白,急急闖入蘇霆昱的書房,聲音帶著顫意:“老爺!不好了!二公子……二公子他留書出走了。”
蘇霆昱猛地站起身,一把奪過信箋,快速掃過上麵字跡,臉色瞬間鐵青,額角青筋跳動,狠狠一掌拍在堅實的紅木書案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胡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為的逆子!”
秦婉聞訊趕來,恰好聽到這句怒斥,再看到丈夫手中那封信,隻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被丫鬟連忙扶住,聲音帶著哭腔:“致兒他怎麼如此莽撞。京城那般複雜,他一個人……這可如何是好!”
片刻後,蘇霆昱揚聲道:“來人,將此信即刻送往京城。”
管家急急去辦。
與此同時,北疆大營,旌旗招展,凱歌高唱,空氣中彌漫著勝利的喜悅與淡淡的血腥氣混合的味道。
經過連番血戰,北狄主力潰敗,被迫遣使求和。
營中將士們卸下連日戒備緊張,圍著熊熊燃燒的篝火,大聲談笑,碗中烈酒蕩漾,烤肉香味四溢。
杜若晨肋下的傷勢已大好,雖動作間仍有些微凝滯,但已無大礙。
這些時日與蘇聞賢並肩作戰,親眼見他臨陣指揮若定,身先士卒,謀略武功皆令人心折,最初那點嫌隙,無形淡去。
慶功宴上,蘇聞賢看著獨自坐在稍遠處一塊巨石上、望著跳躍篝火出神的杜若晨。
隨即端著一碗北地烈酒,穿過喧鬨的人群,走向了他。
“大獲全勝,凱旋在即,三軍同樂,怎麼杜小將軍反倒一個人在此,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樣子?”蘇聞賢語氣輕鬆,用肩膀輕輕碰了碰他。
杜若晨回過神,看了他一眼。
若是往日,以他的性子,定要反唇相譏,此刻卻隻是扯了扯嘴角,接過蘇聞賢遞來的酒碗,聲音有些低沉:“沒什麼,隻是忽然想起些……京城舊事。”
他仰頭,猛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灼熱的滋味從喉管一直燒到胃裡,卻似乎壓不住心底翻湧的情緒。
蘇聞賢在他身旁坐下,同樣仰頭飲了一口,火光映照著他俊美的側臉,他眸光深邃:“此間戰事已了,不日即將班師回朝。你當真決定好了,要長留這苦寒北疆?不隨我們回京城看看?故人或許依舊。”
杜若晨目光投向那熊熊燃燒的火焰,聲音飄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嗯,決定了。京城……錦繡繁華地,於我而言,卻已無甚牽掛。”
蘇聞賢輕笑了聲,笑聲在喧鬨的背景下顯得有些縹緲,卻帶著瞭然:“真若無牽掛,那更該回去看看。畢竟,眼不見,心也未必靜。故人舊景,或許彆有一番滋味,總好過在此地空望朔風,徒增……煩惱。”
杜若晨身體猛地一僵,倏然轉頭瞪向蘇聞賢,眼底迅速閃過一絲被精準戳破心事的狼狽,他低咒一聲,語氣變得生硬:“蘇聞賢,你有完沒完?得了便宜還賣乖,非要在人傷口上撒鹽不成?”
他霍然起身,將還剩半碗酒的碗重重塞回蘇聞賢手中,轉身大步離去,背影在火光下拉得長長,透著幾分孤寂。
隻是在轉身徹底背對篝火與那人的瞬間,他臉上強撐的鎮定與冷漠徹底垮了下來,隻剩下無法掩飾的落寞與苦澀。
既然他從始至終選擇的皆是你,兩情相悅,我又何必再回京城,去湊那個令人難堪的熱鬨?
日日相見,看他與你眉眼傳情,於我不過是徒增煩惱,自取其辱罷了。
蘇聞賢看著杜若晨消失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同情,也有幾分感慨。
他擡手,將碗中殘酒一飲而儘,辛辣感直衝頭頂,心中卻慶幸萬分。何其有幸,他與他,心意相通。否則,今日望著他人成雙成對、獨自黯然神傷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京城,禦書房內,燈火通明。
楚南喬拆開北疆再次送來的八百裡加急軍報。當“北狄大敗求和”、“大軍凱旋”的字眼映入眼簾時,他緊蹙多日的眉頭終於徹底舒展,唇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不自覺勾起笑容,連日來的擔憂焦慮一掃而空:“好!甚好!莫北,傳朕旨意,命禮部、戶部即刻著手,準備犒賞三軍,朕要親自迎接將士們班師回朝!”
“是,陛下。屬下即刻去辦!”莫北亦為之振奮,領命後快步離去。
卻在禦書房門口碰上了駱玄淩。駱玄淩拉住了他:“何事匆忙?”
“北狄大敗求和,大軍凱旋。”莫北語帶笑意重複了句,便轉身離開。
獨留駱玄淩愣在原地,暗自嘀咕:蘇大人又可以出儘風頭了。這下,又讓陛下高看他幾分。
隻是,話音落下,卻揚起一抹笑意。
這廂,禦書房內重歸寂靜。
楚南喬這才取出蘇聞賢的密信,他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他小心地拆開火漆,展開信紙。
熟悉的、略帶張揚的筆跡映入眼簾,字裡行間訴說著北地苦寒、朔風凜冽,道儘孤枕難眠的相思之苦,又說幸而戰事已畢,不日即可啟程,歸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飛回。
信末,筆鋒悄然一轉,寫道:“陛下素來精通音律,臣心嚮往之。待臣歸來,鬥膽請陛下為臣撫一曲《廣陵散》。”
楚南喬眼底不自覺地漾開溫柔漣漪,低語道:“身在沙場,倒也不忘風雅事。”
北疆大營,晨曦微露,將士們已整裝待發。
杜青山用力拍了拍蘇聞賢的肩膀,這位戎馬半生的老將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讚賞:“蘇尚書此番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智勇雙全,實乃我朝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才!隻做個文臣,拘泥於案牘之間,未免太可惜了這身本事。不如認真考慮考慮,轉任武將,與我等一同鎮守這萬裡邊關,驅逐韃虜,保境安民,豈不快哉?”
蘇聞賢拱手,姿態恭謹卻又不失風骨:“老將軍謬讚,折煞聞賢了。保家衛國,乃人臣本分。至於轉任武將一事,”
他微微一笑,笑容溫潤中帶著一絲疏離的客氣,“承蒙老將軍如此看重,聞賢……定當慎重考慮。”
杜若晨看著蘇聞賢彆扭地道了句:“路上保重。”
蘇聞賢衝他拱手一禮:“杜小將軍若是反悔……在下隨時在京中恭候。”
杜若晨睨了他一眼:“哼。”而後轉身離開,回了營帳。
辭彆杜家父子與北疆將士,大軍開拔,車馬轔轔。
杜文澤策馬靠近蘇聞賢的馬車,忍不住壓低聲音好奇地問道:“公子,方纔杜老將軍的提議,您……真會考慮嗎?”他實在難以想象自家公子終日與粗獷軍漢為伍、風吹日曬的模樣。
蘇聞賢慵懶地靠坐在鋪著軟墊的車廂內,聞言掀開車簾,望了一眼窗外不斷向後掠過的、略顯荒涼的北地風光,輕笑一聲,語氣帶著慣有的漫不經心:“本官方纔不是說了嗎?慎重考慮。現慎重考慮過了。”他放下車簾,將外麵的風沙隔絕,舒適地往後靠了靠,閉上眼,慢悠悠地道,“結論就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更適合做個文臣。”
內心卻暗自忖度:武將?聽著威風,實則辛苦,動不動就要出征戍邊,經年累月,哪裡比得上在京城,既能施展抱負,又能日日與心上人同塌而眠、耳鬢廝磨來得舒心愜意?
想到楚南喬清冷麵容上因他而起的紅暈,想到那人在他身下的婉轉低吟,蘇聞賢隻覺得一股熱流湧向小腹,更是覺得這歸途漫長無比,真真是歸心似箭,一刻也等不得了。
而此刻的京城,蘇聞賢府邸。
蘇聞致一路舟車勞頓,風塵仆仆,一路打聽打聽,終於找到了位於京城鬨中取靜的蘇府彆院。
林南開啟門,看到門外站著的少年時,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差點跳起來:“二、二公子?!您……您怎麼突然跑京城來了?!老爺和夫人可知情?”
蘇聞致拍了拍錦袍上沾染的塵土,揚起還帶著幾分稚氣的下巴,努力做出老成鎮定的模樣,語氣卻難掩得意:“怎麼,京城我來不得嗎?我是來投奔我兄長的!”
莫南一臉苦相,急得直搓手:“我的小祖宗哎!您這不是要奴才的命嗎!大公子他如今還在北疆未歸,您這……您這定然是偷偷跑出來的吧?老爺和夫人若是知道……”
蘇聞致眼神閃爍,底氣不足地支吾道:“我、我留了信的!他們、他們遲早會知道。哎呀,你彆囉嗦了,快先讓我進去歇歇腳,這一路骨頭都快散架了!”說著就要往裡擠。
莫南攔又不敢真攔,隻得一邊將這位小祖宗讓進來,一邊心裡暗暗叫苦不疊,隻盼著大公子能早日平安歸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幾日後,凱旋大軍即將入城的訊息傳開,整個京城為之轟動。
街道兩旁,早已是人山人海,萬頭攢動,百姓們自發聚集於此,翹首以盼,準備一睹王師風采,歡呼聲、議論聲此起彼伏。
蘇聞致在彆院裡悶了幾天,早就耐不住寂寞,不顧莫南的勸阻,硬拉著林南也擠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年歲不夠十**,身量未足,在擁擠不堪的人潮中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小舟,被推來搡去,饒是踮高了腳,也隻能看到前麵人的後腦勺。
他奮力想往前擠,看清兄長的風姿,卻不慎被身後一股大力撞到,腳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被混亂的人群踩踏。林南嚇得魂飛魄散,失聲驚呼:“小公子,小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然一隻有力的手臂迅捷地伸來,穩穩地攬住了蘇聞致纖細的腰肢,一股巧勁將他帶離了危險區域。
蘇聞致驚魂未定,心臟怦怦直跳,蒼白著小臉擡頭望去,隻見一位身著深青色禦史官服的年輕男子正含笑看著他。
對方生得極為俊美,一雙桃花眼天然帶著幾分風流含情的意味,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通身的氣派,竟比他那個總帶著幾分慵懶邪氣的兄長還要倜儻三分。
“這位小公子,人群擁擠,怎地這般不小心,獨自在此?”王明川看著懷中這張因驚嚇而愈顯楚楚可憐的娃娃臉,麵板白皙細膩,宛如上好的瓷胎,那雙琉璃似的眸子裡還氤氳著些許未散的水光,如同受驚的小鹿,不由覺得十分有趣,低笑道,“瞧這模樣,眼圈都紅了,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聞致何時與陌生男子如此貼近過?
腰間被觸碰的地方彷彿燃起一團火,瞬間燒遍全身,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如同熟透的蝦子,又羞又惱,用力掙脫對方的懷抱,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兒,指著王明川,聲音都帶了顫:“你……你放肆!快放開我!登徒子!”
王明川聞言,非但不惱,反而覺得這少年反應鮮活有趣,低低地笑出聲來,一雙桃花眼更是流光溢彩,目光在蘇聞致泛紅的臉上逡巡:“我?登徒子?”
他拖長了語調,帶著幾分戲謔,“小公子這指控,從何說起啊?在下不過是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罷了。”
這時林南終於奮力擠了過來,連忙將蘇聞致護在身後,對著王明川恭敬地行禮,額上冷汗都下來了:“王禦史大人!多謝大人出手相助!我家小公子年紀小,不懂事,若有衝撞之處,還望大人海涵,千萬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蘇聞致一聽“禦史大人”,再看對方那似笑非笑、彷彿能穿透人心的目光,隻覺得那目光灼熱得讓他無所遁形,更是又羞又惱,連白皙的脖頸都染上了緋色,也顧不上看什麼凱旋儀式了,捂住發燙的耳朵,拉起林南的袖子,就要往人少的地方鑽,隻想立刻離這個“輕浮可恨”的登徒子遠點。
王明川看著蘇聞致逃也似的、略顯慌亂的背影,尤其是那紅得幾乎滴血的側臉和小巧的耳垂,眸中興趣更濃,他摸了摸下巴,低聲自語道:“哦?蘇太師家的二公子……蘇聞致?竟是個這般有趣的妙人兒。”
看來這京城,往後不會無聊了。
就在這時,城門口方向鼓樂喧天,震天的歡呼聲由遠及近,如同潮水般湧來。
凱旋的大軍,終於緩緩駛入了人們的視線裡。
城樓之上,楚南喬身著明黃色龍袍,天子威儀儘顯,親自率領文武百官迎候功臣。
他目光沉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越過下方整齊肅穆的軍陣,目光精準鎖定了那個騎在神駿之上、一身銀甲的豐神俊朗身影。
蘇聞賢擡頭,遙望巍峨的城樓。
隔著萬千人群,兩人的目光交彙。
刹那間,千言萬語,數月相思,儘在這無聲的一望之中。
依照禮製,皇帝需宣旨犒賞三軍,百官需依次上前道賀,場麵隆重而繁瑣。
然而,在這一切開始之前,楚南喬卻做了一個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舉動。
他緩步走到城樓一側,那裡早已設好一案,案上擺放著一架古樸的七絃琴。
全場漸漸安靜下來,無數道目光聚焦於城樓之上。眾臣麵麵相覷,竊竊私語,不知陛下此舉是何用意。
楚南喬深吸一口氣,袖手輕輕拂過琴絃,發出幾個清越的音符。
他擡眸,目光再次穿越虛空,牢牢鎖在下方的蘇聞賢身上,清越而沉穩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落入每一個將士和百姓的耳中:“蘇愛卿,此次北疆督運糧草,臨危受命,智勇雙全,破敵奸計,力保軍資無虞,更於戰局危難之際,挺身而出,助杜老將軍穩定右翼,連戰連捷,揚我國威,立下不世之功!朕心甚慰!”
他微微一頓,聲音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朕心甚悅,便為卿,及所有凱旋的將士們,奏《廣陵散》,以琴音壯我行色,以雅樂迎卿歸來!”
話音方落,不等眾人反應,清越激昂、慷慨悲壯的琴音已自他修長的指尖流淌而出。
琴聲初起帶著決絕與凜然,時而激昂澎湃,時而沉鬱頓挫,時而又透出一股浩然正氣,滌蕩乾坤,恰如此番大捷,蕩氣回腸,令人心潮澎湃!
蘇聞賢勒馬立於萬軍之前,仰望著城樓上那個為他親手撫琴的帝王。
春風拂過,吹動楚南喬明黃色的袍角,吹動冠冕上垂落的玉旒,發出細微清脆的撞擊聲。
陽光灑落,為他周身鍍上一層耀眼奪目的金邊,神聖、威嚴,又蘊著驚世駭俗的溫柔。
蘇聞賢臉上的笑容再也無法抑製,燦爛奪目,勝過春日的暖陽。
而城樓下,滿朝文武神色各異,忌憚與複雜神色難掩。
擠在人群角落的蘇聞致,仰望著城樓上天子為兄長親奏凱歌的震撼場景,看著兄長沐浴在榮耀與帝王獨一無二的恩寵之中,那耀眼奪目的風姿,讓他心中百味雜陳。
而一旁,禦史王明川意味深長的目光,卻始終若有若無地落在他身上,帶著探究與興味,讓他如芒在背,卻又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