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為何如此心虛_番外 056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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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
33w營養液加……
“他在笑什麼?”
築星台下,
許堪剛從太子?殿下武功高強的真相裡緩過神來,便聽見高台上那刺客突然放聲大笑,實在沒忍住轉頭去問江元珩。
江元珩搖頭,
以?示不知。
他剛才都冷靜得好?似在看戲,現在局勢易轉,卻緊緊皺眉抬頭盯著那離得太遠看不清臉的刺客。
這笑聲……
越聽越耳熟。
太子?殿下麵對麵看著對方大笑,自始至終麵色沉沉。
他對蘇承景的反應並無興趣。
蘇承景卻自己說?了?出來。
“我想過我會輸,
但我沒想到我會因為這個輸。”
原是?在笑他自己。
“但這和江元珩有?什麼關係?”蘇承景麵上譏諷笑意倏褪,
近乎咬牙切齒地?說?,“若不是?禁軍輕而易舉落入你的手中,
我在皇城也?不至於如此難行,以?至棋差一著,
滿盤皆輸!”
沈持意喃喃般重複:“……輕而易舉?”
他稍稍側了?側手中的流風。
劍芒映月輕閃,劍鋒冷得蘇承景麵頰一抖。
“世間諸事,
並非難易利弊可以?概括。”
“我與?元珩因你結識,也?是?因你而深交至今。”
“……什麼?”
“當年你被活活燒死的訊息傳來蒼王府,我愧疚多日,實在無法放下這個心結,
拜托李總兵為我捏造了?一個身份,允我隨軍。”
他上一回說?兩年前的往事時,
還滿是?惆悵與?後悔。
再度提起?,
居然已經變了?心緒。
“我隻想維持遠離紛爭的日子?,
並不想暴露自己,
上戰場殺了?北狄將領之後,便讓元珩領著首級去領功。”
“蘇承景,”他迎著對方再度震驚的目光,“你並不是?棋差一著。”
“你是?作繭自縛。”
蘇承景麵色一僵。
他死死盯著沈持意,
術士長袍簌簌作響,兜著高台長風,時不時顯露出他攥緊的雙拳。
他臉頰緊繃,眼角抽動,裝滿陰沉之色的雙眸總算摻雜了?些許悔意。
可這悔意之中,並無絲毫愧意。
沈持意神色一定,什麼也?不想再說?。
今夜本?就?是?他和樓輕霜計劃的請君入甕,刺殺天?子?之人必須在接觸其他人之前伏誅。
他斂眸而又抬眸,轉瞬之間,握劍已現封喉之勢。
蘇承景趕忙道:“你不怕淮東軍嗎?我今夜刺殺,就?是?因為淮東軍早就?偷偷發兵,靠闔州中途補給,日夜兼程往驥都而來。”
“騎兵行軍之速遠超常軍,過不了?今夜,驥都城門之外?便會燃起?硝煙!”
他沒等到沈持意一點波瀾,更是?快速道:“淮東騎兵叛亂已成定局,他們橫豎都是?謀逆之罪,不可能因為我死了?就?退兵的。”
“我既然輸給你們,俯首稱臣也?未嘗不可,你留我一命,讓我去招降淮東軍,還能保驥都太平——”
沈持意忽然打斷了?他:“你自己都說?淮東軍叛亂已成定局,他們如何會繳械投降?你本?就?是?靠著故弄玄虛來號令他們的,如今你沒了?這層虎皮,又如何讓他們因你一人而放棄一搏之機?”
“俯首稱臣是?假,伺機而動纔是?真。”
“不論如何!”蘇承景登時慌了?,“你們之前就?算猜到是?我,猜到淮東軍會直取帝都,但是?你們拿不到天?子?令,無法提前調動其餘州府的府兵!現在要從驥都周邊州府調兵已經來不及了?,闔州府兵一旦牽製住驥都的守備軍,城防軍和禁軍如何同精銳騎兵一戰?”
沈持意本?不欲與?蘇承景多言,可他聽蘇承景主動提起?淮東軍——他與?樓輕霜早已做好?準備應對淮東軍奇襲,但他們是?根據他對原著的了?解進行猜測從而佈局,未必沒有?疏漏。
他想試一試蘇承景還有?沒有?他們不曾發現的後手,故意收了?抹喉之勢,駁斥對方。
“是?沒有?辦法,”他告訴蘇承景,“所以?闔州府兵總兵和太守已經伏法。”
蘇承景雙瞳一顫——沈持意這個時候沒有?必要騙他。
“你……你是?怎麼……”
“多日前,樓輕霜替羌南戍邊軍遞了?一封秘折,武成侯請求親自押送曼羅部?被俘將領來驥都。藉由此機,武成侯領著聖令,帶了?一隊兵馬而來,停在驥都和闔州當中。”
“待到我們秘密收到淮東軍發兵疾馳的訊息,武成侯便假裝剛剛路過闔州,拿著聖旨令闔州開城門讓他們暫時歇腳,趁此機會,已經將闔州太守和總兵一並拿下。”
“你口中的闔州府兵與?淮東軍相助之勢,本?來就?成不了?。”
“那淮東騎兵——”
“武成侯領著羌南戍邊軍行軍時,我也?早已傳信李曵生,讓他領著精銳自蒼北而來。”
“你的淮東軍今夜圍不了驥都了。過不了?多久,他們應當會在荒野之中,同埋伏在路上的李曵生和武成侯狹路相逢。”
“不,這不可能,我不信……羌南得了?聖令,方能悄然行軍,那北戍府兵呢?他們如何從蒼北一路重甲縱馬直驅而來!?”
——那自然是不戴重甲,輕裝簡行而來。
護國寺後山,白玉龍環所關係著的寶庫裡,放著足以?暫時裝備北戍府兵精銳的軍需。
他們利用城防軍每個月都會來護國寺巡檢的機會,讓黃憑領人去後山,把軍需寶庫裡還能用的甲冑兵器都搬運出來,又以?城防軍銷毀近來帝都查繳的各類違禁之物為由,瞞天?過海運到遠郊,交給了?輕衣而來的北戍府兵精銳。
這才成了?武成侯與?李曵生的彙合之勢。
但沈持意沒再解釋。
幾番來回,他已聽出蘇承景再無後手。
他持劍之勢未動,眺望夜色下看不清的驥都城外?。
不知李曵生與?武成侯那邊狀況如何了?。
今夜的戰場,並不隻有?宮城。
……
天?子?寢宮。
高惟忠在寢殿外?不知站了?多久,周溢年特意選在這幾日留在宮中值夜,最先趕來,其他太醫則被暗衛用輕功從宮外?帶來。
寢宮中的人似是?算好?了?他們到來的時間,周溢年還未上前叩門,寢殿的大門便被人從屋內開啟。
禁軍撤走了?橫亙於門前的長槍。
樓輕霜一身素白織金錦長袍,首輔玉帶纏繞腰間,手腕上戴著一個讓周溢年看著頗為眼熟的鐵環。
他衣冠齊整,神色哀肅地?踏過門檻,緩步而出,離了?屋內晃蕩燭火,踏入安然月色中。
禁軍、太醫、宮人、聞訊而來的嬪妃……
全都站在階下忐忑不安地?望著他,等著他開口的第一句話。
他目光落在自己被月光拉出的漆黑長影之上,片刻無言。
他既沒有?如多年以?來一直所期盼的那般,再無顧忌地?撕破君子?畫皮,也?沒有?繼續維持著眾人熟識的模樣。
在最無法暴露的數年時光裡,樓輕霜曾經瘋了?一般想要他人發現他的虛偽,卻又萬分清楚他不能讓人發現。
一朝到了?當真能夠肆無忌憚之時,他近乎入了?偏執的心念卻突然消失了?。
——那個他一直以?來不敢在對方麵前展露端倪的人,早已看到了?他的月光下的這道影子?。
無論明暗,皆無厭棄。
“大人……”太醫終於開口。
“不必了?,”他終於開口,無喜無怒,古井無波,“陛下駕崩。”
一片死寂。
高惟忠雙手一鬆,傷藥罐子?跌落而下,碎出一聲刺耳聲響。
他猛地?跪在了?一地?碎瓷之後,哭嚎道:“陛下——!”
這第一聲哭嚎瞬間喚回所有?人的心神。
太醫拎來的藥箱再無用武之地?,禁軍手中的長槍也?無可指之人。
眾人嘩然跪下。
傳話的宮人得了?樓輕霜的默許,急急忙忙跑向各宮。
尖利嗓音此起?彼伏。
“陛下駕崩——!陛下駕崩——!!!”
陛下駕崩。
此乃國喪。
長風低吟,冷漠地?同呐喊聲同奏。
千家萬戶走入寂靜秋夜,重重殿宇迎來兵荒馬亂。
習武之人耳目過人,許堪沒過多久便聽到了?若隱若現的嚎喪之聲。
他一動未動,怔怔難言。
築星台上。
蘇承景沒得到沈持意最後的答案,卻也?聽見這一聲聲似真而假的哭嚎。
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窮途末路。
“我們好?歹有?舊友之誼!殿下,你一向重情,當年你還為我‘報仇’……”
“當年,”沈持意仍是?看著遠方,“我便是?用你咽喉前的這把劍,取了?北狄將領的首級……”
耳邊傳來輕功帶起?的風聲。
蘇承景以?為他出了?神,轉身便要飛下高台逃遁而走。
江元珩本?就?在築星台下時刻盯著,瞧見此狀,立時從馬上飛掠而起?。
沈持意雖沒有?看著蘇承景,卻一直留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對此並無意外?之色。
他目光微動,腳下輕點,眨眼間掠步到了?蘇承景身後。
他沒有?猶豫。
劍光一晃。
溫熱鮮血自蘇承景咽喉處噴灑而出,沈持意站在他後方,迎風而立,滴血未沾。
他仍然同無瑕月光融在一處,唯手中長劍滑下鮮血,滴在暗影之上。
蘇承景無法自控地?腳步一頓,抬起?手,捂著咽喉,掌心竟隻有?冰涼之意。
他瞪大雙眼,滿麵震驚,想轉回身去,再看一眼果斷出劍的青年。
看一眼他一直以?為自己極為了?解,實則在臨死前的這一刻方纔真正認識的舊友。
可他渾身力氣都被抽乾,眼前一黑,四方一切都像是?停下來了?一般。
仿若一刹,好?似永恒。
他就?這麼滾下了?高台邊沿。
與?此同時。
為天?子?哭喪的喊聲如漣漪般散遍四方。
“咚——”
喪鐘敲響。
從築星台落下的人砸到了?刑台之上。
悶響同鐘聲交疊,聽不出何人被幽冥索走了?性命。
江元珩還未來得及飛上築星台,卻見那宵小已被一劍封喉墜了?下來。
鮮血暈出一片,淌滿刑台。
他在刑台前停下腳步,終於看清了?落地?之人的麵容。
他驀地?睜大雙眼,許久不曾動彈。
眼前的刑台寂靜如死,身後的皇城再無寧夜。
“陛下駕崩——”
“陛下駕崩——!!”
那嚎喪之聲總算徹底走近,近到在場的所有?禁軍與?暗衛都聽得一清二楚,各懷心思地?看向天?子?寢宮的方向。
獨自站在高台上的太子?殿下卻隻是?低下頭,看著血泊中的蘇承景。
默然不語。
嚎喪聲再度走遠。
遠到了?皇後宮中。
徐掌事端著皇後要的酒,快步來到花園亭外?。
樓明月坐在軟榻之上,雙眸微闔,對喪鐘之聲與?嚎喪之聲毫無反應。
直至徐掌事將美酒擺於石桌之上。
樓明月睜開雙眸,看向飄來醇香的酒壺,麵露怔色。
她恍惚想起?自己其實酒量不淺,能和常在軍中牛飲的顧名鋒喝得有?來有?回。
出嫁之前,驥都十裡酒鋪,從沒有?她說?不上來的名酒。
可她在宮中步步謹慎,完美無瑕,已經二十三年未曾醉過。
徐掌事拎起?酒壺,微微傾倒,為她斟酒。
她卻將酒壺搶到手中,一個仰頭,對嘴倒下。
徐掌事一驚:“娘娘!”
樓明月搖頭讓她退下,抱著酒壺臥入軟榻。
——是?時候大醉一場了?。
殿門四合,宮人屏退。
……
皇後宮中的徐掌事趕至天?子?寢宮,說?皇後娘娘聽聞噩耗傷心欲絕,昏了?過去,無法到場,讓高妃和高惟忠一道安排宮中諸事。
周溢年進了?寢宮又出來,眾人見著皇帝時,便已是?白布裹身,瞧不見遺容。
八月十四的圓月隻差毫厘便是?圓滿,同一片月光下的人間卻截然不同。
皇帝駕崩的訊息還未傳至宮外?,淮東軍叛亂的訊息便送到了?宮內。
武成侯述職回帝都的路上正巧和同意圖奇襲驥都的叛軍撞上,雙方直接在郊原相戰,武成侯隻來得及派人疾馳報信。
斥候穿過重重宮門稟報至天?子?寢宮前時,太子?殿下剛好?策馬帶著禁軍和飛雲衛自築星台而歸。
沈持意遙遙便瞧見他的樓大人換上了?他讓雲三備著的新衣,執袖而立,正在聽傳信兵丁稟報戰況。
他對此早有?打算,下了?馬,直接止住眾人行禮的舉動,快步來到樓輕霜麵前。
“大人……”
樓輕霜回過頭來,眼眸映出的青年倒影愈來愈近。
昏昏夜色之中,一片慌亂的宮殿前,無人發現,樓相袖袍下的鐵環同太子?殿下腕上的手環彆無二致。
他們都各自打量了?各自一會,似是?在確認對方不在眼前之時是?否受了?傷。
“殿下。”樓輕霜最後喊著這個即將更換的稱呼。
“刺殺陛下的凶徒已經儘數伏誅,刺客死前,對驅使淮東軍謀反之事供認不諱。”沈持意說?,“陛下賓天?,孤甚是?痛心憤慨,但兵禍為先,叛軍已直逼帝都,武成侯隻帶了?一隊戍邊軍回帝都,未必能攔下全數淮東軍,都城需即刻增援。”
樓輕霜早已料到了?他想乾什麼,同他說?:“殿下稍等。”
宮人們低著頭來來回回,拆著殿宇樓閣上掛著的中秋之物,掛上符合禮製的白絛,誰也?不敢言語。
高惟忠端著承盤,逆行而來,跪在沈持意麵前:“殿下,樓大人要尋的東西?,老奴取來了?。”
沈持意趕忙將人扶起?,低頭定睛一看,那承盤上赫然是?調兵遣將的兵符。
還是?兩枚。
樓輕霜對他說?:“一個可以?直接調動驥都內的城防軍,一個可以?直接調動驥都城外?的守備軍。”
他知他要親自領兵馳援李曵生與?武成侯。
邊境軍主帥不能離開邊境太久,免得訊息走漏,滋生禍患。
他們需速戰速決。
“我……”
樓輕霜隻是?叮囑他:“宮中與?朝中都等著新帝主持大局,殿下如今之安危,關乎天?下之安危,請殿下一定小心。”
承盤上的兩枚兵符被太子?殿下儘數抓起?。
高惟忠看見了?沈持意伸手時露出的鐵環,聽見了?這位即將登基的新帝對樓相說?:“好?。大人且看我帶著淮東統帥首級歸來!”
青年健步至於駿馬旁,再無曾經的蒼白病弱之相,翩然翻身上馬,高聲喊道:“樓相安穩朝廷,元珩與?許統領留駐宮中,以?防宵小趁虛而入。傳令城防軍總都尉黃憑領半數城防軍人馬,隨孤前往驥都守備軍軍營,調兵馳援武成侯!”
新帝清冽的嗓音蕩往四周,馬蹄聲與?喪鐘聲齊鳴。
中秋前夜,宮城紛亂剛止,城外?戰事未停,朝廷分不出人馬安穩民間,百姓還大多不知天?子?崩殂。
都城內,一眼望不到頭的長街燈火明亮,二三處戲台舞樂未止,四五座高樓人聲鼎沸。
煌煌人間,太平盛世。
都城外?,羌南戍邊軍與?偷偷行軍而來的北戍府兵正同淮東軍激戰。
交戰的荒原之上,遠方傳來的馬蹄聲帶來一片震顫之聲,成片火光照亮長空。
——驥都守備軍增援趕至!
千軍萬馬如河水彙流入海,撞出一條激蕩水浪。
三軍交彙,刀劍交纏。
領兵而來的人身著輕衣,持劍縱馬,斬斷飛射而來的長箭,片刻不停,架馬衝入淮東軍陣中,直逼主將所在!
武成侯重甲在身,一刀割喉身前敵軍,望向那輕衣俠客,竟覺得如此恣意身影有?些眼熟。
數年前,他於羌南境外?受曼羅部?突襲被圍,死戰之際,有?一少年身著勁裝,頭戴幕籬,幾層白紗垂落遮住麵容,手持一把削鐵如泥的軟劍,助他突破重圍。
他想重禮答謝,少年卻不願留名,不願露麵,收劍入鞘,帶著同樣遮麵的侍從策馬離去。
武成侯隻在那少年持劍立於他麵前時,瞧見劍身上刻有?“流風”二字。
此後,他以?重金尋名劍的名頭尋人多年,至今未果。
戰場上生死隻在瞬息之間,武成侯不敢出神,趕忙收回目光,迎來馳援的守備軍,問:“衝入敵軍者為何人?”
有?人答:“太子?殿下!”
武成侯心下猛地?一震。
……
日升月落,天?穹千萬年如一日寧和,塵世戰火剛歇。
沈持意這一戰打得不算艱難。
淮東騎兵本?就?是?急速作戰,斷了?後方,沒了?前路,又被前後包抄,未曾等到天?亮便全數潰敗。
李曵生與?武成侯留在都城外?的守備軍軍營中處理?戰後之事,沈持意領著城防軍策馬而歸,黃憑跟在他的身後,手中拎著他昨夜親手取下的淮東統帥首級。
他們行到城門,無需傳令開門,城門處已有?成隊人馬等候在那。
沈持意勒緊韁繩。
熹微晨光落入他的眼眸,灑在站在城門口等候許久的樓輕霜麵前。
樓大人仍然穿著那一身他準備的素色衣袍,長袖衣擺被吹得簌簌作響,擺動不停。
得見他歸來,這人穿過一眾候命於此的朝臣,停步在最前頭、最中間。
沈持意還未下馬。
樓輕霜已撩起?衣擺,遵循臣禮,緩緩跪下,抬手作揖,莊重非常。
“臣——”
他說?。
“恭賀陛下,凱旋而歸。”
沈持意一怔。
樓輕霜身後,朝臣依次跟著叩拜新帝,齊聲呼喊:“臣等恭賀陛下凱旋而歸!”
眾生俯首,山呼萬歲。
呼聲被風吹進沈持意的耳朵裡。
他本?想如往常一般,趕忙把所有?人喊起?來。
可他想到了?為君之道,想起?自己此刻正在百姓與?百官的注視之下。想起?自己當了?太子?許久,又已經不算是?太子?了?。
於是?他一斂怔愣之色,翻身下馬,走到樓輕霜麵前,緩緩俯身,當著眾人的麵,先行將樓相扶起?。
兩人手臂相碰,動作間,手腕上一模一樣的鐵環碰撞在一起?,在這萬人矚目的城門口,發出隻有?他們兩人就?近能聽清的脆響。
沈持意在戰場上殺敵都麵不改色,這一聲分明無人能聽見的脆響卻頓時讓他心間一跳。
目光亂晃時,撞見眼前之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他又突然穩了?心神。
“眾卿……”他後退一步,說?,“平身。”
又是?一陣交疊的謝恩之聲。
晨光燦爛,雲海翻騰。
幾次三番的呼聲驚走了?雲天?之上南遷的鳥雀排空而過,年少的天?子?迎著無數目光,揚鞭策馬,凱旋迴宮。
宣慶二十三年,八月十四,天?子?遇刺駕崩,淮東叛亂,太子?臨危不亂,誅殺逆賊,親自領兵馳援武成侯。
八月十五,太子?平叛大勝而歸,雖未正式登基,卻已被眾臣恭稱為帝。
宮城正好?在月圓之日,迎來了?年輕正盛的新主。
-
時光悄然而行。
轉眼入了?初冬。
先帝喪期未過,新朝百廢待興。
諸事紛至遝來,百忙之中,新帝下令拆了?築星台下的刑台,移栽來了?一片梅花樹。
梅花林裡的樹枝掛上了?未放的花苞時,新帝的冠禮還在籌備之中。
沈持意的生辰和先帝駕崩的時間離得太近,於禮不適合當日執行及冠之禮,而且當初禮部?準備冠禮時用的是?太子?禮製,現今也?不適用了?,還需從頭準備,就?乾脆推遲到了?登基大典後。
這一日,樓輕霜帶著內閣摺子?入臨華殿,正撞見禮部?中人送來剛剛製好?的天?子?冕冠,請陛下試一試是?否合適。
他將擺放著冕冠的承盤接到自己手中,說?:“我一並帶進去吧。”
“多謝樓相。”
宮人退讓兩側,迎他入內。
沈持意臨窗而立,正在練字。
聽到身後有?人入內的動靜,他沒抬頭,繼續落筆揮毫。
來人卻在他的頭上放了?個東西?。
他一抬眼,瞧見垂落的玉串。
樓大人將玉笄穿過他的發間,為他戴好?冠冕,似是?瞧了?好?一會,而後稍稍捧起?他的臉。
他對上那人雙眸。
一陣輕風吹拂而過,捲起?桌上的紙箋邊角。
冕冠垂下的玉串搖晃,不知晃到了?誰的心中。
天?光倏忽大亮。
“陛下,”魏白山在外?頭喊道,“下初雪了?。”
他和樓輕霜一並轉過頭去,望向窗外?。
隻見無際天?穹蓋著層雲,飄下絮絮雪花,轉瞬間將天?地?塗抹成了?素淨明亮的白。
日月居於雲上,清雪落至雲下。
宮牆內的晦暗紅塵被這一縷夾帶淨雪的流風擦亮,與?無邊天?涯和無儘山川一道,融成了?同一個人間。
“陛下。”
沈持意回過頭。
他的眼中剛剛裝下飄雪,眼前隻剩下另一人的臉龐。
有?人一把扯下了?剛剛戴上的天?子?冕冠,扯散他的束發,指尖穿過他垂落的發間,未得聖令,便膽大包天?,以?下犯上。
“嗒——”
天?子?寢殿門扉輕合,浸在初雪中,藏著另一片悱悱風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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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貓爪]正文完結啦,感謝大家看到現在,謝謝你們喜歡這個故事,喜歡故事裡的他們,本章評論區隨機掉落999個紅包[紅心]
[貓爪]慶祝正文完結,新換了一套角色卡,大家可以點開文章詳情頁檢視。十月應該還會再開一套插畫。
[貓爪]之前說營養液會感謝到42萬,現在感謝到33萬,剩下的會按照之前說的方式作為普通番外或者福利番外發出(參考92章作話),番外會儘量日更,寫了就發,不固定時間
[貓爪]最後推一下古耽預收文:
《我與宿敵稱兄道弟》
江無言接了個穿書任務,內容很經典——扮演大反派,推動劇情,被正派角色們聯合打敗後慘淡收場。
係統:“劇情裡那個男二賀歸雲你記得不?你這個反派角色的死對頭,水火不容的宿敵。他也是任務者,你可以和他合作。”
“你確定?”
“我確定!”
江無言信了。
有劇透,有係統,甚至還有戰友!
EASY!
場景1。
江無言半臥在樹上,長袍垂落,輕佻嬉笑地看著主角團落入有機緣的陷阱。
然後他看著落單的男二,從樹上跳下,用力一拍戰友肩膀:“走!陪我去準備好的出口接他們,遲了他們得受傷了。”
“你故意的?”
“不然呢?”
“……”
場景2。
江無言為下一次反派劇情謀劃,拿不定主意,寫了封信給同是任務者的賀歸雲,詢問對方自己計劃如何。
賀歸雲回信:“閣下太過囂張。”
江無言:“?”
廢話,我是反派誒,你這個做男二的bking!
場景3。
江無言按照劇情身受重傷後,偷偷敲響賀歸雲的家門。
在對方沉默的目光中,他虛弱地說:“快,給我騰個地方療傷,彆告訴彆人我躲在你這。”
戰友似乎猶豫了片刻,冷著臉帶他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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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無言以為一切都很順利——就是賀歸雲這個人有點怪。
直到有一天,係統和他說:“主係統來信,男二任務者穿越失敗,沒有成功降落。”
江無言瞳孔地震:“你什麼意思??”
“賀歸雲殼子裡的靈魂一直是你的原裝宿敵。”
江無言:“……”
我還能搶救一下嗎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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