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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為何如此心虛_番外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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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流
“當上太子的第一天就領著個宮外……

沈持意波瀾不驚接過聖旨。

他沒忘記自己舊疾複發的劇本,在烏陵的攙扶下,掩袖輕咳幾聲,捧著聖旨站起。

旨意宣讀完畢,其他人紛紛各自怔愣了許久,這才接連起身。

那簡短卻石破天驚的旨意彷彿黑夜裡悄然無息的巨獸,吞沒了所有聲響。

往日裡徹夜絲竹繞梁的鵲明樓鴉雀無聲。

宣慶帝不常在宮外宣旨,若是宣旨,也多在世家王侯宅院府邸。

風月地更是從未見過此等陣仗。

抱著琵琶的歌女跪得雙腿發麻,渾渾噩噩的,起身時一個不曾拿穩,琵琶“當啷”摔下的聲響如巨石入水,敲打人心,迸濺出驚畏的水花。

有人立刻怒斥:“大膽,諸位貴人麵前怎可如此無禮!?”

歌女根本沒心思撿那滾落的琵琶,麵色慘白,轉而對蘇承梁不住叩首:“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哪怕是身處帝都的優伶歌女,也隻知今夜籌宴的達官顯貴是這位公子,不知奉天監之地位、方纔那立儲聖旨之意義,不知內宦、天家是怎樣的深淺。

她隻知道對著先前公子哥們都在奉承的蘇承梁求饒。

往日裡會因此大發雷霆的蘇承梁卻顧不上她。

所有人神情各異。

唯獨沈持意毫無意外之色,輕輕攥著這足以引起舉朝震動的聖旨,似在靜靜思量著什麼。

他發呆片刻,突然被琵琶自高階滾落的重響和歌女的求饒聲拽回神思,平靜目光稍稍一瞥。

視線掃過諸人。

方纔還在看熱鬨的眾人儘皆下意識挪開目光,或是直接讓開道來。

沈持意輕而易舉看到了那跪地求饒的琵琶女。

青年眸光一轉,越過沒有吭聲的眾人,緩步走到台階下方,彎腰撿起琵琶。

他神色微沉,清透明亮的雙眸裝著摸不透的心緒,好似有些不悅。

歌女倉促間瞥見,更是嚇得連叩首都忘了,呆呆跪著。

可沈持意並沒有如她預想那般發難,而是小心翼翼抱起琵琶,輕巧撥弄了一下。

“琤琤——”

絃音滾落。

他鬆了口氣,麵上那副擔憂之色儘褪,扶起歌女,把琵琶遞給她:“沒壞,還好。”

歌女怔愣一瞬,又抱著琵琶想要跪下:“多謝公——多謝殿下!叩謝殿下!!”

沈持意攔住她,笑著搖頭。

蘇承梁臉頰狠狠一抖。

他從宣旨太監那一聲“太子殿下”開始,便已神色惶惶,歌女又一聲“殿下”更是尖刺入耳。

他抬袖狠狠抹去麵上酒水漬,仍是不願相信,踉蹌著奔至宣旨太監麵前:“公公,這——”

宣旨太監身負重責,此時哪有功夫理會一個沒有功名在身的世家子?森*晚*整*理

太監徑直越過了蘇承梁,躬身對沈持意道:“殿下,東宮出行儀仗有所規定,太子出宮所需護衛、車馬等與王侯不同,今夜宣旨倉促,奴才帶的人不夠多,此地恐有宵小。奴才鬥膽,可否先行護送殿下回宮?”

皇太子同親王世子是不一樣的。

親王世子不涉朝局,若無仇怨,在繁盛帝都之中,哪怕隻身行走於坊市街巷裡,一般也出不了什麼事,甚至於出了事,都各有各的說法。

可儲君關乎一朝社稷,若置身於眾目睽睽之下,遭了刺殺,不論緣由如何,結果如何,都是天大的事。

沈持意自然不會為難一個辦事的宮人,他頷首:“公公周到。”

屏風被拉開,堵在門口的內宦與禁軍整齊劃一退至一旁,分開道來。

涼夜裡的長風終於得到趁虛而入的機會,爬過橋廊,吻過青年臉頰,拉扯他的衣擺。

沈持意鶴氅搖晃,從容越過呆立一旁的蘇承梁,踏出門檻。

落入他人眼中,可謂矜容雍華,王孫貴氣。

和蘇承梁一同被沈持意潑了一臉酒的黃衫公子追了出來。

禁軍侍衛左右放下長槍,攔住了他。

黃衫公子急忙喊道:“殿下,殿下稍等!剛剛是我昏了頭,我、我知錯了,我可以賠罪賠禮!!”

沈持意仿若未聞,頭也沒回離開了鵲明樓。

他來赴宴,本就是要隨便鬨點事,得罪點人,最好在立儲這事沒有公之於眾之前就拉到仇恨——畢竟得罪太子和得罪世子是兩碼事。

若是蘇承梁剛才當真昏頭上腦,失手殺了他或傷了他,也因此牽連蘇氏,那便一石多鳥,正合他意。

可這旨意來的好不是時候,眼下這些功名都沒有的世家子,哪個還敢冒犯他?

他的打算徹底落空,還留在這乾什麼?等著撞見樓輕霜和周溢年嗎?

他意興闌珊,在禁軍簇擁下上了轎。

起轎前,他突然掀開幕簾:“等等!”

太監回頭:“殿下?”

他眉眼微彎:“公公,勞煩你替我回鵲明樓辦件事,可好?”

鵲明樓內。

廳堂之上,木階交替旋至高層。

雅座小間裡。

窗邊站著一人,身著深紅緋袍,翹首而望。

屋內桌邊還坐著一白袍男子,正在垂眸品茗,好似對樓下廳堂中發生的一切毫無興趣。

方纔太監傳旨匆忙,他們兩個坐在高樓雅座之上,反倒被徑直略了過去,沒有現身一同聽旨。

周溢年饒有興致地看著樓下,唸叨道:“咱們這位新太子有點意思,難不成傳言誇大了?我看他鬨事的樣子,還以為是和蘇二一樣的貨色,可他接旨之後怎麼這麼平靜?”

樓輕霜放下茶杯,“立儲之事蒼世子早已知曉,今日隻是昭告天下。”

“就算他不意外,怎麼也該來個趾高氣昂仗勢壓人吧,就這麼走了?我還等著看熱鬨呢!”

樓輕霜眼疾剛愈,還見不得太亮的燭光,雅座之中燈火晦暗,僅有幾縷光亮。

男人麵容隱沒在光影交錯之中,默然無言。

周溢年無奈:“你怎麼和新太子一個樣,都對立太子沒有興趣的樣子?”

他摸著下巴,“讓你看你也不看,彆的說不準,新太子的容貌可真是……”

周溢年嗓音一滯。

他險些忘了,眼前這位至今還在找那個真正姓甚名誰麵容樣貌都不可知的小騙子,哪裡會是半點在乎容貌的樣子?

他頓時覺著沒什麼意思,繼續探頭往下方看去。

沈持意同宣旨太監和禁軍走了,徒留那一群紈絝子弟訕訕不已。

原來的賞“花”宴顯然是辦不下去,菜都涼了,好些人急著回去告知家裡人宣旨一事,早已倉促告辭帶人離去。

蘇承梁正在大發雷霆。

“怎麼不說話!?你們都啞巴了!??”他猛地一踹身邊隨從,“杵在這是要我八抬大轎送你走?還不趕緊回府找我爹還有我大哥!”

“是、是!”隨從連滾帶爬地走了。

蘇承梁不知是後怕還是全然在發怒,雙手抖得厲害,不住地抓起身邊的東西就往地上砸。地上滿是碎瓷破瓦,木盤、菜碟、桌椅混成一片狼藉。

蘇家不至於賠不起這些,鵲明樓東家並未阻攔,隻戰戰兢兢站在門前,等著蘇二發泄完畢。

可蘇二摔無可摔,憤憤不止,最終看向那瑟縮在一旁的琵琶女——正是沈持意剛才勸慰的那個歌女。

歌女縮在一旁,抱緊琵琶低著頭,還以為已經逃過一劫。

可蘇承梁陰戾眼神一投擲而來,她登時心底一涼——這是要她擔下所有怒火。

蘇二少不會放過她,東家不會保她。

她下意識後退兩步,雙目通紅,卻不敢發出啜泣之聲,語氣懇求:“蘇公子……”

雅座小間裡,周溢年看到這,眉梢一挑:“那個琵琶女剛才承了小殿下的情,就等於下了蘇二的麵子,蘇二不會放過她的。小樓大人,你在他人眼中清風玉節,向來是見不得此等欺壓婦弱之事的。今夜若是無人救她,怕是得你出麵。”

樓輕霜自然清楚。

他斂衣而起,正在轉身。

驟然,大堂之中,一名本該離去的內宦快步跑回。

蘇承梁還未來得及對歌女發難,見內宦回來,趕忙一整神色,想詢問剛才宣旨一事。

內宦卻搪塞過去,越過他,著急忙慌找鵲明樓東家付了大筆銀票,買那歌女的身契。

“姑娘,殿下相中你了,收拾一下東西,跟咱家走吧。”

歌女惶恐之情凝固片刻,隨即如蒙大赦,驚喜非常。

她生怕多留在此地一刻,紅著眼睛,羸羸弱弱盈身輕拜:“多謝殿下垂憐,奴婢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請公公帶我走吧。”

周溢年在樓上看著,恨不得拽著樓輕霜的衣領來窗邊見識見識。

“我還是高估這位殿下了,”他歎為觀止,“太子新喪,儲君初立,東宮是宗室表率,全天下都看著。他竟如此荒唐,當上太子的第一天就領著個宮外的伶人回宮!?”

他回過頭,還想說什麼,桌邊已經空無一人。

小樓大人已經行至門前,推門而出。

周溢年狼狽跟上,小聲問:“事關朝局,這你也不在意?”

“陛下十幾年來常派太醫去蒼州為他診脈,太醫歸驥都回稟之時,幾乎都說蒼王世子先天體弱卻不惜命,連在王府家中養病,都要同優伶嬉戲。”

樓輕霜麵不改色。

“蒼世子放蕩不羈風流成性,本就不是稀奇事,與我何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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