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係美人,但誘引後翻車了 第31章 重慶好 因為重慶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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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好
因為重慶有你在。
周琅任勞任怨地去鋪床。
這間應該算單間,
但就算當作臥室也嫌擁擠。
房門是老式球形把手,正對洗手間,兩者僅僅一步之遙,
而洗手間其實也冇有門,隻有一道遍佈可疑汙漬的塑料布簾,
洗澡的蓮蓬頭就安在馬桶上方,
看意思是要人直接站在蓋子上洗。
祝青站在唯一還算寬敞的過道處,
幸虧他瘦,
不然周琅都過不去。
再一看,床更是一言難儘,四個角有三個被牆圍得死死的,
再多一個就與棺材無異。
高中生上晚自習時總喜歡聊一些靈異八卦,什麼酒店驚魂、山村老屍,
周琅很早聽過一個說法,
酒店走廊儘頭的房間能不住就不住,
容易撞見不乾淨的東西。
他們現在就在走廊儘頭的房間,
外麵還都是行跡可疑的外國人,
很難不多想啊。
周琅滿肚子的退堂鼓,
想把床單的四個角都塞到床墊下麵壓著,
一摸,床墊還冇他手掌厚。
“……”
睡這裡不如下樓睡大街,
頂不濟被蚊子咬死。
但祝青好像鐵了心要在這兒住,他也隻能捨命陪君子。
周琅鋪好床已經是一頭汗,
跪在上麵膝行著一下一下蹭了出來,拍了拍手心的灰去向男朋友彙報。
“好了。”
祝青兩根手指併攏,在唇間吻了一下,又貼上他的嘴唇。
“乾得不錯,
這是獎勵。”
周琅得了便宜馬上賣乖,低頭埋到他肩窩,不甘道:“就這個?”
“就鋪個床單的活兒你還想要滿漢全席?”祝青在他額頭輕輕彈一下,“就這床單我還是為你買的,我要是一個人來,都不用專門再開間房。”
周琅:“……”
就這也能叫開間房,撐死了算個招待所——他在語文試卷閱讀理解上讀到過,感覺和眼前的陳設不遑多讓。
……算了,還不如招待所,招待所好歹有空調。
六月的香港,冇有空調的旅館,竟然還在經營?!
簡直匪夷所思。
周琅擦了擦汗:“那你不睡房間裡住哪兒?”
祝青一邊打字一邊迴應,把一心二用運用得爐火純青:“剛纔進來你不是看到了嗎?擱電腦那地方。”
“那裡哪有床啊?”
“是啊,我是那個前台,那桌子就是我的床啊。”祝青斜他一眼,好笑地彎了眼睛,“怎麼樣,要是碰見我這樣的前台,你還害怕嗎?”
“怕,害怕死了。”
“嗯?”祝青不滿地質疑。
“深夜進這種地方,外麵繁華都市,裡頭魚龍混雜,一路七拐八拐最後被一個大叔帶著,還碰見你這麼好看的前台辦入住,感覺下一步我就要被大卸八塊了。”
“誰稀罕你那些零部件?”
“那我……我這些零部件,自然有人喜歡。”
周琅從側邊摟住他,祝青窄窄的腰被他圈完還能摸到手肘,他朝人微微外翻的衣領裡看,陰影深處有他昨晚吮出的印子。
空間再悶熱潮濕,也擋不住周琅的心猿意馬,他嘴唇不禁壓住衣領,往那個地方一親,小聲道:“……再說了,一般的劇情裡,大卸八塊之前還讓嘗塊肉呢。”
少年人,飯量大,剛不到24小時又饞了。
祝青反思了下,自己明明就大他那麼一丟丟,怎麼就完全冇周琅這份心力,他嘴上撩歸撩,真要真刀真槍地來,不到中途就冇勁了。
看來還是麵前這位營養好,高考冇消耗完的氣力全使自己身上了。
他收了手機轉個身和周琅麵對麵,擡起膝蓋慢慢分開男生的雙腿,故意擦過他那一處,歪頭疑惑道:“話要好好說,是哪個喜歡你的零部件?又喜歡你的哪個零部件?”
男生聲線誘惑,眼波流轉,簡直是魅魔轉世。
明明靠說就能直接讓周琅硬,偏又加了點兒動作刺激,乾脆直接完蛋。
周琅一下子呼吸就急促起來,定定地看他兩秒低頭就要吻,祝青一偏頭躲開,舉起手機做擋板,嘲笑他的自製力:
“這就忍不住了?你剛不還一堆問題麼。”
周琅抱人的力道鬆了鬆,想起了正事:“對,你還冇告訴我,你怎麼認識的那個人?”
“他在這裡經營旅店,以前不經常過來,大多數時候在銅鑼灣那邊做裁縫生意。”
祝青慢慢收了調笑的語氣,認真講給他聽:“之前家裡的原因,我有一陣子被追債,學校也不能回,停了課在外麵躲債,有一天夜裡餓過了頭,暈在他店門口了,老闆剛要下班時看見我倒在路邊,就好心給了吃的,還讓我暫時在這裡上班。”
周琅越聽眉頭皺得越深:“……那你在這個地方,有冇有再遇上那幫人?”
“重慶大廈嘛,本地人基本不來這兒的,來這兒的也不是什麼好人,乾完事就走了,冇人會來住店咯。”他挑挑眉毛,像講笑話一樣揭過了這一茬。
雖然大概知道祝青身上發生的事,但聽當事人這樣輕描淡寫地講出來,周琅還是覺得心底隱隱作痛。
“那他怎麼又叫你阿樂?你是怕被彆人認出來,所以用了假名字?”
“我剛纔就想誇你哦,現在粵語不錯嘛,老闆的口音你都聽得出來他叫我阿樂。”
擱平時周琅肯定要嘚瑟一下,但現在怎麼也笑不出來,反而很鄭重地說:“我會好好學粵語的,就算一時之間不能聽懂全部,英文也能彌補一二。”
“好吧。”祝青有意忽略他過分的執著,把話題又牽了回去,“其實我小名叫阿樂。”
“你還有小名?”
“對啊,但是冇什麼人叫,也基本冇人知道。”
除了去世的家人,現在全天下,大概隻有周琅知道了。
“那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名字?”周琅鬥膽猜測道。
祝青輕輕笑出聲,垂下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細碎的眸光:“對啊,因為也冇什麼可樂的嘛。”
人生不過三萬天,祝青已過了七千日,目前經曆總結看來,實在冇什麼可樂的。
他冇有什麼高尚的理想和遠大的抱負,既不想拯救彆人,也不稀得珍惜自我,就算出門,也時常會在青天白日下覺得無所適從,看美麗的風景和吃美味的食物,這些在彆人看來十分重要的生活拚圖,對於祝青來說,隻是一塊塊被塗黑的相似碎片,所以放置的順序和地方都無所謂。
他時常想,人活著怎麼會有那麼多桎梏,不呼吸會窒息,不喝水會渴死,不吃飯會暈倒,走在路上要遵從信號燈,坐船要小心掉下海,太陽出來要遮陽,月亮升起要點燈,起風要添衣,下雨得打傘。
活著好麻煩,死了卻可以一了百了。
於是他從港島逃去了深圳,又捨棄深圳逃回了港島,三兩個月裡,自顧自做天真尋人的夢,後來發現隻要活著,這一切便避無可避。
世間萬物運轉,真相早已講畀你知:奇蹟不是免費,所有的覺醒也都帶著扒皮抽筋的痛苦。
是人便無法逃,塵世就是人血液中的微粒,一切伴隨而生,你在世間,世間在你。
想通了這些,祝青就又從閻王爺手裡奪了些時日回來,繼續茍延殘喘。
旅館不忙的時間段,他有時候會坐在樓道裡抽菸,偶爾想起中三的夏天,真像場夢一樣。
校園的樓棟高高矗立著,儘頭是紫色的天空,畢業以後,祝青想,他好像再也冇有見過那種又絢爛又溫柔的紫色天空了。
他指尖夾著紙卷的菸草,燒到一半要很用力地吸,這種受潮的廉價貨煙霧很大,若是門冇關緊叫風進來,能在一瞬間熏得人眼淚洶湧——祝青卻熱衷於用這種味道掩蓋將身體浸透的咖哩氣味,他小時候很喜歡吃咖哩蛋包飯,直到長大才知道,原來它代表著炎熱氣候中無法遏製的食物變質。
你看,世界總是會藏起自身不堪入目的那一麵,然後在另一麵塗上厚厚的油漆,用糖果裝點出巨大的微笑和紅暈,彷彿這樣,孩子們看了就會傻傻地以為,自己即將走入的,是童話一般的美好人生。
不過是一代人騙一代人,如此可笑。
周琅聽完冇說話。
“好了彆難過,那些已經過去了,”祝青大約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擡手落在他眉間,輕輕地揉開那裡的褶皺,說,“小孩子不要皺眉,心會老。”
他這樣安慰完,周琅心裡卻更難過。
“你呢?你就冇有皺過眉嗎?”
“皺啊,後來發現皺眉冇有什麼用,隻是徒增煩惱罷了,就也懶得皺了。”
連眉都懶得皺,怎麼會有這麼懶的人?……怎麼會,怎麼會有這麼倒黴的人,連所有的不幸都可以習慣。
周琅在心裡深深地歎氣,明明今晚見麵之前他有一籮筐的旖旎幻想等著實踐,可祝青兩句話就把他身體的**全部扭轉,叫他滿心滿眼隻剩下心疼和愧疚。
“要是你不是出生在香港就好了,如果在重慶長大,你就遇不到那些事了。”
周琅不由得提出了一個假設,他往後退了一步坐到床上,祝青則站著,任由他把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口。
祝青:“嗯?”
“如果你在重慶,我就能比那些人先遇到你,然後就可以保護你了。”
他剋製地在祝青的心口蹭了蹭,閉上眼聽對方有節奏的心跳聲,一邊慶幸一邊生氣,越想越覺得香港這個地方真不好,人不好,風水也不好,所以才叫祝青這麼好的人這麼難過。
祝青伸手在他的腦後輕撓,燥熱的天,手指卻是冰涼的。
他撓了一會兒又往下滑,觸摸到更多的脊背,嚮往地問:“重慶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當然啊。”
“嗬嗬,”祝青寵溺一笑,漸漸明白了他的堅持,附和道,“也對,我也覺得重慶很好。”
“真的嗎?”周琅仰起頭,好真誠好亮的一雙眼。
“是啊,”祝青低頭吻他的眼皮,語氣誠懇,“因為重慶有你在。”
你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出生地,大多數人要等到成年纔有機會離開,更有些人一輩子都隻在原地生活——中國人更講究葉落歸根,就算客死異地,趕屍也要歸鄉。
所以大多數人再不喜歡自己的家鄉,也容不得彆人說它半句不好。
若是能對彆處產生類似的感情,尤其像祝青這樣,去都冇去過,就一味覺得“重慶很好”——
如果這都不是喜歡的話,那全天下所有的喜歡都要再遜色幾分了。
周琅被震住片刻,心尖凶猛地顫了一下。
他僵硬著紅了眼睛,然後歘地站了起來,摟住祝青換了個位置,一把將人壓到了床上。
一陣天旋地轉,祝青瘦得凸起的肩胛骨被他掌心包住靠上了床板。
“你明天有排練嗎?”他問。
“什麼?”
“因為我想在你身上多留下一些痕跡。”
周琅跪在他身體兩側,一揚手脫掉了上衣,男生流暢的肌肉線條暴露在空氣裡,他兩手握住祝青的腰,用指腹塑造出兩道勾人的曲線,再用力一拖,逼著祝青的大腿和自己的腰胯嚴絲合縫地熨帖。
“可以嗎?”周琅聲音沙啞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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