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流我啊，又殺回選秀了 086
chapter85
酒店大門前,
半是暖白靡麗的燈光，半是漆黑窅暗的雪夜,
那位“大人物”抬起頭來,
在光影的明暗交界處，露出一張屬於段楹的臉。
——白毓之所以會驚撥出聲，就是因為他的變化太大了。
曾經的節目中,
段楹總是穿著過時單薄的衣服，黑發遮蓋住眉眼,
沉默寡言,
無聲無息地活在角落裡。
然而此時此刻,
在讚助商、助理的殷勤迎接下,
他披著一件國外時裝周新一季的黑色定製大衣，內裡是筆挺的西裝、手工襯衣,
胸前彆著一看即知價格不菲的藍寶石胸針，襯著在傘下抬起的、極端冷峭俊美的臉，以及他毫無溫度的目光，就像一位浸淫國外多年的年輕貴族,
令人不敢逼視。
那個記憶中的底層少年，彷彿在這一刻已經被徹徹底底抹去了。
眾練習生望著他，都下意識張大嘴，左右互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年矮胖讚助商意識到氣氛不對，目光在他們之間轉了個來回：
“你、你們認識小段總……？”
“……認識！！”
終於有練習生意識到了段楹可以是他們的救星，連忙道,
“我們以前都和阿……小段總認識的！”
段楹目光微垂,
不置可否。
對他這種地位的人來說,
沉默就等於預設了。讚助商心頭一喜、慶幸自己誤打誤撞請對了人,
酒店老總則臉色發苦、有怨氣也隻得暫時往肚子裡咽不提——
那頭劉襄急著化解這場矛盾，趕忙扭頭招呼道：
“侜予、侜予過來，你們好久沒見了是吧？侜予呢？……”
劉襄參與全程，對他倆之間究竟怎麼回事還是有那麼六七分瞭解，他相信隻要召喚江侜予出來，段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半就得替他們撐這個腰——
然而還沒等他找到江侜予，載著段楹過來的那輛豪車上，又下來一個人。
這人身材高挑頎長，頭發卷燙出精緻的栗色羊毛卷，同樣從頭到腳一身奢侈品，彷彿每一根頭發絲都曾被精心打理過。
他下車時環視周遭眾人，目光裡帶著不自覺的睥睨與自傲，偏偏又是這麼矜傲的一個人，下車後上前兩步，抬手柔情無限地挽住了段楹的手臂。
練習生中有人喃喃出聲：“臥槽……簡元熙？”
*
簡元熙是最近娛樂圈中炙手可熱的紅人，他從泡菜國的當紅男團解約歸國，也帶回來無數瘋狂粉絲。而且據說他從小在萊茵國長大，家境優越，因此眼高於頂，對圈裡的普通人都不假辭色。
但那些傳言都在眼下被事實打碎：這位豔光四射的美貌大明星，當下恨不得貼到段楹身上依偎，毫不顧忌周遭人的眼光，彷彿在上演什麼霸道總裁與小嬌妻。
“……”劉襄望著他們，一時幾乎都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要說什麼，過了好幾秒鐘才又想起來回頭，“那個，侜予……”
他這回倒是找到了江侜予。
江侜予和徐沁兩個人剛和酒店的二世祖打過一架，徐沁臉上捱了一拳，嘴角明顯掛了彩，而江侜予也不是毫發無損，混亂打鬥中，他頭發鬢邊被花瓶碎片劃破了一點，右手也青紫了一片。
和搖曳生姿的簡元熙比起來，江侜予此時隻穿著白襯衣、水洗藍的牛仔馬甲，臉上是受傷疲憊之後微微的蒼白，站在人群最後麵，淡得彷彿是酒店門口明亮燈光下的一道暈影，一不提防就會消失不見。
他迎上劉襄的視線，衝他搖了搖頭，又往更後方撤了一步。
在他前麵的閆端似乎也有所覺察，主動挪步擋在他身前，閆端184的個子，瞬間便將江侜予擋了個嚴嚴實實。
劉襄：“……”
他是沒法強求江侜予的，既然如此，他也隻得悻悻放棄。那頭中年讚助商已經開始盛情邀請：“……接風宴馬上開始，小段總您要進去嗎？”
雪越下越大了，白色雪片撲簌簌地墜落到地麵上，燈影消融。
江侜予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感覺有一道熾烈的目光釘在他頭頂，但又似乎隻是他的錯覺——
當簡元熙、矮胖讚助商、酒店老總等人都陸陸續續、跟在那道背影後麵進了酒店大門以後，他才抬起頭，周圍的練習生們並無異狀。
*
宜蘭酒店的這場晚宴堪稱星光璀璨，不止簡元熙，很多社會名流都到了場，光是練習生們現實中認識的明星，就有巴禹、雷璐、蒲文華、鄒蕭玉……還有商界名人、頂級運動員、各大家族二代……
相比之下《明日璨星》的選手們，就真是小魚小蝦，相形見絀了。
他們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俞鬆洋所說的“優質人脈”，還真是沒有半點虛言！
——而被這無數“優質人脈”簇擁的核心，段楹，就更是他們難以企及的了。
“沒想到隻隔了一個月沒見，段楹突然變得離我們那麼遙遠了……我們還傻乎乎隻知道埋頭練舞，人家已經出任CEO，懷抱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了！”
論在場咖位就數《明日》的選手們最低，又恰逢他們現在還算熱鬨有話題，所以他們是第一個被叫上去表演的，跳了個主題曲《明日星光》之後，就被安排到最邊緣上的桌上吃飯了。
現場菜式以西式為主，大多是冷的，練習生們吃起來也沒什麼興致，有人吃了幾口以後就撂下筷子，眺望著主桌的方向，又是羨慕又是感慨地說道。
“山中方一日，世外已千年呀……”謝和怡也有點兒唏噓，他倒不是有多羨慕段楹現如今的財富地位，他隻是想起來，有一天晚上也是天色沉沉快要下雪，他出門倒水，見到段楹送江侜予回來。
現在一想，彷彿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江侜予右手受傷，一直就沒怎麼動筷。眾練習生都在討論，他也抬起眼睛，往宴會中心的方向望了一眼。
衣香鬢影，千燈乍暖，依稀看得見簡元熙依舊寸步不離地跟在段楹身邊。一個俊美深沉，一個明豔俏麗，兩個人站在一處，在周圍人的映襯下，顯得異常高不可攀。
“你們不吃了就去找人聊聊天，”閆端忽然說，“俞老師不是告訴你們了，這次機會有多寶貴麼？”
“……哦哦！”“對啊！！”
其實練習生中早已有人蠢蠢欲動，隻不過礙於大家坐在一起，他們不好意思第一個先走開，這才磨蹭了一段時間。
眼下閆端開了口，他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向小夥伴們點點頭，便紛紛三五成群地搭夥起身，轉身尋找合適的社交目標。
他們這一桌上，沒多一會兒隻剩三五個人，江侜予右手鬆鬆搭在桌麵上，忽然被一塊冰冰涼的硬|物碰了碰。
“我問服務生要了冰塊。”閆端挪了凳子坐到他身邊，從玻璃杯裡倒出冰塊來，抵在他傷口青紫處來回摩挲，“你的手腫得有點厲害，最好趕緊冰敷一下，不然明天道具你都拿不動。”
“……謝謝。”
江侜予像是聽了又像是沒聽，長睫覆下，望著自己的手背。
那裡是宜蘭酒店的二世祖捱揍時候狠命推了他一把，他的手硬生生杵著牆壁、纔不至於磕到後腦時留下的。當時一片混亂想不起來痛，這會兒寒氣四溢的冰塊緊緊貼著他的麵板，寒涼的水流順著溫暖的麵板滑下，帶走僅有的溫度，而受傷的部位也被反複按壓、搓揉。
按理說他應該是很痛的，但閆端看著江侜予滿臉平靜，濃密眼睫在燈光下勾勒出一片蒼白陰影，隻偶爾力道太大才微微閉一下眼，顯示他也不是毫無感覺。
“怎麼不去找他？”閆端忽然問。
他問得沒頭沒尾的，但兩個人都知道他在說什麼。
江侜予頓了會兒，說：“沒必要。”
理論上，確實沒必要。
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著要回原本的世界，他也不是對段楹的情意毫無察覺，但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一個原定劇本裡根本沒有自己位置的反派BOSS，哪至於就真的對他情深意重、非他不可呢？
他計劃借著醜聞退賽離開時，想到了這也許會傷害段楹的感情，但年輕人的自愈能力那麼強，要不了多久段楹就會忘了這段過往，重新找一個符合他心意、與他般配無雙、彼此間更不存在任何齷齪與秘密的戀人。
至於現在，隻是他們兩個人內外的位置調轉了，結果和他的預期看起來相當雷同。
他該高興地遠遠祝福的……不是麼？
“你真是這麼想的麼？”閆端攥著他的手加重了力道，“你……”
“怎麼就你們幾個在這兒？？”閆端的話冷不防被打斷，讚助商趕過來，下意識摩挲著他圓滾滾的肚子，“小段總問起之前你們打架的事兒，我剛和他說完，他說他要過來，我提前打聲招呼……你們這桌怎麼都沒人了？”
“他們去找朋友聊天。”江侜予道，“告訴……小段總，他不用過來了，後續處置我們自己會拿監控解決，該進局子的進局子，該賠償的我也會賠償——”
“不需要賠償。”從頭頂驀然拋下來的詞句，清晰沉定的聲線裡，多了一絲突兀的冷硬，“你應該多瞭解一下華國法律。”
“……”江侜予話音猝然一停。
他右手還被閆端拉在手裡冰敷，半晌上眼睫才微微顫動一下，說，“我確實不太瞭解現在的法律。”
他沒有抬頭，隻能聽見有人的腳步聲距離他越來越近，接近他的每一步，彷彿時間都被無限拉長，漫長到如果不是寒涼的冰水從他手上流下來，他幾乎都要以為時間凝滯了。
“是呀。”新加入的聲線江侜予從未聽過，但他還是可以在刹那間判斷出來這聲音屬於誰，新人笑盈盈地繼續說道，“其實你在外麵報警，等著警察來就好了嘛。”
簡元熙的語氣裡，帶著他自己也未察覺的居高臨下，“就不用冒這麼大風險，自己不會受傷，也不用阿楹這麼操心——”
“閉嘴。”
“操心你了嗎？”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出，前麵那道是壓抑的、低聲的叱令，後麵那道則是更長也更亢然的反問，因此後麵那道自然而然將前麵的蓋了過去。
“他操心你了嗎？”
江侜予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扯了張旁邊的餐巾紙擦拭冰塊的遺跡，抬起眼睫，看著簡元熙問。
他此時穿著件搭扣白襯衫，最上方的兩顆釦子解開了，露出清瘦微凹的鎖骨，外麵罩一件水洗藍的牛仔馬甲，是非常男團大鍋飯、學生氣的打扮，按理說該在豔光照人的大明星簡元熙麵前相形黯淡。
但他就這麼自下而上抬頭看著簡元熙，非但不怯不懦，還讓簡元熙隱隱有種自己的氣勢被壓了一頭的感覺，簡元熙有些惱火：
“我看不下去怎麼了？阿楹剛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回國，都沒來得及閤眼還得管你這種破事……”
“那是他樂意。”江侜予站起來，左手忽然閃電般攥住簡元熙的手腕，就是一折！
簡元熙嚇得“啊”地一聲，本能要掙開，他也是在萊茵國學過防身術的，沒想到不知被麵前這人按到哪裡，虎口驀地一片酸軟，竟然一點兒力氣也抬不起來。
“你你你快放開我！”和周圍人“哎哎彆動手！”“這怎麼了彆衝動彆衝動！！”驚慌失措的叫喊聲混在一起，現場一片兵荒馬亂。
簡元熙又驚又駭又丟臉，氣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另隻手本能扯著身邊人衣袖求助：“阿楹你快幫我……”
他才說到一半，手腕上那股可怕的力道，突然又在一瞬間撤去了。
江侜予鬆了手，簡元熙就隻感覺自己虎口一片痠麻，除此之外，手上乾乾淨淨的連個印子都沒有，彷彿剛剛的痛楚隻是一場幻覺，以至於他有些茫然地瞪著自己手腕發愣，又因為對江侜予生了怯意，再看他，都是本能從下往上看的。
“現在明白了嗎？我願意冒風險，是我有冒風險的資本。”江侜予鬆開手，後退一步，一字一頓說，“關，你，屁，事？”
在現場眾人的目瞪口呆裡，他撫了撫衣領，依舊沒偏頭去看簡元熙身側的另一個人，即使對方在他的視野中幾乎已經成了一塊耀眼的光斑。
江侜予說：“我困了，上樓睡覺去，閆端你一起走麼？”
閆端向前邁了一步擋在他身前，低聲說：“好。”
*
兩個人走出酒店宴會廳，遠遠將人聲喧嘩甩在身後。
夜已經很深了，酒店走廊一側是巨大的落地窗，外麵路燈昏暗，風將雪片吹得漫天亂舞，稀碎的雪屑漂浮在空中，彷彿一片支離破碎的花海。
兩人無聲走了許久，閆端忽然問：“他對你的影響那麼大嗎？”
“有嗎？”江侜予本能反駁了一句，又不由自主沉默了，半晌從喉嚨深處吐出幾個字，“……可能是吧。”
他曾經覺得段楹可以輕而易舉忘掉他，將他留下的痕跡任意抹去，他也因此擁有了離開的資格。
然而當一切看起來即將成真，他最理想的結局就擺在他麵前——
他喉嚨裡又像堵住了什麼硬塊，空氣隨著呼吸進到胸腔裡，轉眼就變成了洶湧酸澀的火流，灼燒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緊繃發痛。
他知道他攥住簡元熙的手腕時，有一瞬間的暴戾難以克製，那是嫉妒，是怨恨，是一切黏稠扭曲的、醜陋的惡。
——又是他輕飄飄的、姍姍來遲的愛慕。
“喜歡他的話，就去爭取試試吧。”閆端的房間在他隔壁，他落在江侜予身後，聲音滯澀，“他還願意過來看你，也未必對你沒有留戀……”
“……”江侜予低頭用房卡劃開房門，一時沒有接話。
一個月的時間可以發生什麼？
從江侜予穿進這個世界，到他第一次被段楹抱，兩個人第一次在黑暗裡接吻、做更親密的事……其實隻不過也過了一個月而已。
一個月早已足夠很多事情天翻地覆，憑什麼段楹就必須守在原地等他呢？
他從一開始就說了……沒必要。
身後再無動靜，江侜予的右手剛受過傷，又才冰敷完，手指冰冷僵硬，饒是房卡就在手裡，也花了好半天功夫纔開啟。
房間內一片黑暗。
其他練習生們都在忙著社交，基本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江侜予也不意外，他將房卡插|進凹槽取電，開啟熱水器，打算洗個澡清洗一下身上。
奔波排練一天，在總統套房裡烏煙瘴氣地打了一架、晚宴上又滴水未進，江侜予也意識到自己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已經到了瀕臨極限的程度。
……想到極限，沒想到這麼極限。
江侜予靠在淋浴間的牆麵上，花灑開了一半，手卻僵冷腫脹到解不開衣釦。他靠著牆喘了口氣，正在猶豫是原地回血還是乾脆出去睡覺算了，忽聽外麵傳來“砰”地一聲關門聲，隨即是玄關燈自動開啟的聲音。
應該是室友王嘉石回來了。
江侜予心下慶幸，覺得自己好歹還算幸運，提高聲音說：“嘉石，你能進來幫我一下嗎？我手受傷了，解不開衣服。”
然而對方遲遲不應。
“嘉石？”這麼耗著不是辦法，江侜予還是撐著牆慢悠悠挪出了淋浴間，“你能不能……”
房間裡竟然依舊漆黑一片。
“……”江侜予意識到不對，腦海裡立刻呼喚055開啟掃描，然而還沒等055連上監控，忽然有人在他身後一拉，黑暗中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江侜予正脫力著，慣性之下兩人一塊兒踉踉蹌蹌撞上了牆。
好在拉他那人還算厚道，撞牆之前自己調整角度，用自己的後背承擔了絕大部分衝擊。
江侜予下頜磕在他肩上，聞到他身上幽幽暗暗的昂貴烏木香調、卻依舊混合著一種淡而清新的皂莢氣味，半晌他纔有些沙啞地小聲說：“……乾什麼？”
“幸好來了。”對方卻不答他這個問題，黑暗中唯餘他清冷微沉的聲線，低低震顫著，“……差點，就讓彆人替你解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