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流我啊，又殺回選秀了 096
chapter95
隔著一扇門,
段楹就閉著眼睛躺在那裡。
他黑發淩亂，臉色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手彷彿按在小腹上,
因為天色太暗、外加F班宿舍內的各種陳設遮擋，無法確認他究竟有沒有受傷。
江侜予頓了頓上前推門，門原來是虛掩著的,
沒用多大力就撞開了——砰！
江侜予被慣性帶得，衝進門時有點跌跌撞撞,
不過緊接著他就無暇顧及自身了：他纔看清段楹穿著與上回酒店見麵相似的黑色西裝、白色手工襯衣,
胸前一枚殷紅的寶石胸針,
與他小腹位置、正從白色布料間沁出來的淋漓血色,
觸目驚心地遙相呼應。
江侜予問：“你受傷了？”
段楹閉著眼睛，從喉嚨間溢位低而細碎的呻|吟,
似乎已經無力回答他了。
“你還能動麼？”棄置的鐵架床層層疊疊壘在一起，江侜予手搭在鐵欄杆上，似乎是有些近情情怯，一眨不眨地盯著段楹,
“我房間有紗布和藥水，我去拿下來！”
“咳咳！！”江侜予剛要轉身，便聽見段楹的呻|吟猛然厲害起來，更是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嗆咳，襯著他慘白如紙的麵容，彷彿會在下一秒咳出血來，讓人的心臟一瞬間提了起來。
“……彆走。”
段楹嘶啞而斷續地終於開了口。
“不行,
你需要包紮,
否則失血過多容易休克……”
江侜予剛說出拒絕,
段楹便掙紮著睜開了眼,
那雙流光溢彩的異瞳此刻微微黯淡，卻帶著殷切的哀求：“侜予……”
他聲音很低，“你救救我……你過來好麼？”
江侜予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
“你怎麼過來的？”他簌簌踩過地上的垃圾紙屑，在段楹身前蹲下，“受傷了怎麼還到這兒來，不去醫院，你的手下呢？”
“我不能去醫院，楊恪的人還在找我。”
由於怕引起外人注意，江侜予進來時沒有開燈，段楹直勾勾望著江侜予，一澄一碧的瞳孔在昏暗光線下熠熠生輝。
他猝然抬手攥住江侜予手腕，津津的濕冷汗意透過麵板一瞬間傳了過來：“侜予，你幫我個忙，送我去燕市郊區的私人醫院，我這次出事就是被身邊親近的人背叛，我現在能信任的隻有你！”
江侜予半跪在他身前，問：“怎麼送你去？”
“坐船，蔚島碼頭有艘不起眼的快艇，我就是搶了它才能過來找你的。但現在我的體力支撐不了我一個人去到燕市，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那個私人醫院在哪？一來一回要多久？”
“就在燕市的近郊，如果沒有風浪，三個小時也就……”
“……”江侜予垂下眼睫，望向段楹牢牢攥緊自己手腕的指尖。
冬天黑得早，此時是下午六點半，總決賽直播全網通告了九點開始，三個小時，基本宣告江侜予會就此錯過《明日璨星》的總決賽開場舞台。
而且三小時僅僅是來迴路上的時間，江侜予是送段楹去醫院，期間醫院的收容、診治，他需要確認段楹周圍環境的安全、又必須找到可靠的能夠照顧段楹的人……
可以說，哪怕在最理想的狀態下，他送段楹去治傷，也絕不是三小時內能完成的事。
恐怕等他回來，隻能見證新生選秀男團出道時的閃耀舞台了。
“嘶……！”似乎是因為太過用力，段楹小腹的傷口又崩開了些許，汩汩的血液從襯衫內溢位來，原本暗紅的血色再次被染上了鮮紅。
“侜予，”段楹擰著眉頭，一麵不堪苦痛地溢位呻|吟，一麵目光殷殷地注視江侜予，“錯過了總決賽，我們還有其他機會，你想當明星的話，我以後可以用其他方式捧你出道，你想拍戲、上綜藝、出專輯都可以，我現在太需要你了，你幫幫我，侜予，我那麼愛你，我曾經替你做過那麼多……”
段楹握著江侜予的手腕，努力將他向下拉，他顫著眼睫抬起臉，去尋找江侜予的嘴唇：“侜予——”
江侜予猝不及防，段楹眼下已經比他高了接近10cm，他又下意識不敢去碰段楹受傷的小腹，雙手沒了支撐點，差點兒真被段楹扯得一踉蹌，跌進他懷裡去。
段楹抬起下頜，兩人麵對麵地，幾乎隻差一張紙的距離就要吻上了。
“……你也真豁得出去啊。”
呼吸咫尺相聞之際，“段楹”忽然聽見江侜予低聲說。
他略微一怔忪的工夫，轉眼江侜予就已經掙開了他的手，身體後撤，一雙桃花眼在月色下乾淨冷清，“白毓，‘落難公主’好用麼？”
*
所謂“落難公主”的金手指，就是適用於當“公主”落難需要掩護時，可以短暫易容成指定人的容貌，期間外貌、身材、聲音都會與被易容的物件完全一致。
這一金手指，白毓逃出醫院時就曾經用過一次，深知它的好用便利。
——然而當它從江侜予的嘴裡吐出來的時候，白毓卻駭然瞪大了眼睛，臉色甚至比扮演重傷時更加慘白。
“你……”他脫口而出，“你真的也有係統？？！”
江侜予既然能準確無比地一口叫破“落難公主”，白毓偽裝起來的自信、底氣、甚至演戲時潛藏在心底的得意，在一瞬間都成了笑話。
“怎麼可能……”他的瞳仁在不住顫動，一邊拚命回想一邊喃喃，“你有係統，怎麼可能不用……”
仔細回想，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江侜予，但江侜予每次令他起疑的源頭，都是他對資訊掌握得太多、太快，導致幾次自己設的局都落空了，可是這一點，通過江家或者段楹無處不在的資訊網手段，也有能力辦到。
真正令他一次次打消疑慮的，就是在最關鍵的比賽中，江侜予幾乎從未有過使用金手指的痕跡：
過敏是藥膏治好的，白毓曾見過他容貌無損的樣子，其實和治好之後相差無幾；每次至關重要的選曲、分組關頭，“七彩琉璃淚”簡直是白毓出行必備，而江侜予連一回都沒有用過，不然也不會一次又一次被他設計進最難的組裡……
最最難以理解的，就是假如江侜予真的有金手指，他隻需要在公演上開著美顏盛世buff大殺四方就足夠了，又為什麼要披星戴月、沒完沒了地練習，每一個動作都做到最好，還帶著隊友一遍一遍地精進？？
“因為我沒必要。”
江侜予站得離他更遠了一些，揉著被他抓到發痛的手腕，顯得相當平淡地說了一句。
白毓正想冷笑：沒必要什麼，本可以靠著係統輕鬆躺贏，非要自己卷生卷死、耗費心血去拚？這不是裝清高的傻子是什麼？
然而冷笑尚未從喉嚨裡溢位，他就看見江侜予忽然皺了眉，望著他的目光裡有震驚、駭然……甚至還蘊著一絲複雜的憐憫。
白毓立刻意識到不對了，抬手朝上一摸，從手指傳來凹凸不平、千瘡百孔的觸感，令他足足腦子空白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臉。
[宿主0982，確認已無使用價值，就地拋棄。]係統極度冰冷的機械音在他腦中最後一次響起，[檢測到0982賬戶餘額為﹣53799積分，已扣除相應精神力值，並抽離附著的全部金手指——]
“……不，不要！！”白毓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猛然嘶聲尖叫起來，“你們不能，你們一開始根本沒有告訴我……！！”
關於係統為什麼選中他、為什麼願意為他提供那些豐富而誘人的金手指、虧欠係統後將麵臨的是什麼……他從未深想過，或者說，他不敢放任自己去深究。
直到此時此刻，血淋淋的真相纔像一記驚歎號重重投擲在他麵前，昔日有求必應的係統，如同石沉大海般再無迴音。
——他自以為的命運饋贈，其實早在暗中標好了價碼。
白毓猝然彈了起來，他還想掙紮控訴，然而尖銳到如海嘯般的嗡鳴席捲了他的大腦——那是大量精神力被瞬間抽取的結果。
那一瞬間他爆出的嘶叫、幾乎已經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冷汗如瀑，他卻再騰不出任何精力去感知外界，任由汗液、淚水、唾液交雜的液體狼狽流了滿臉。
隨著“乓啷”一聲，白毓徹徹底底癱軟在窅暗的角落裡，像一隻被抽走脊椎的軟體動物。
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從他懷裡滑了出來——那是他假扮段楹時，留著壓箱底的最後一手。
要是剛才江侜予真的意亂情迷吻了上去，這把刀此刻多半已經插在他心窩上了。
江侜予站在距離他不到兩米的位置，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這次沒再被喚起什麼過往回憶，早就利索地撥了電話給導演組，讓他們找安保來抬人。
整個節目組正為了維持總決賽現場秩序嚴陣以待，安保也請了浩浩蕩蕩幾十個人，劉襄一聽江侜予描述，趕緊派了離得最近的四五個人來，沒超過五分鐘就到了F班宿舍。
這五分鐘裡，還包括了安保人員去取擔架的時間，白毓被晃晃悠悠抬上擔架，他眼下幾乎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腦中反複閃爍的，隻有在係統抽空他精神力前看到的最後畫麵——
江侜予居高臨下望著他，漂亮的眼睛裡幾乎沒有情緒，他說：“因為我沒必要。”
——不需要再經過什麼思考，也無法再做掩飾壓抑，昭然的恨意從白毓臉上，幾乎要化作什麼粘稠的東西、淋淋漓漓地流淌出來。
擔架經過江侜予身邊時，白毓支撐起渾身上下的最後一絲力氣，嘶啞破音地朝他喊道：
“你以為段楹真的喜歡你？他愛的從來都是死了十五年的那個人，無論我還是你，都隻是那個人的替代品而已，你以為你贏了，其實從一開始就輸得徹底！！”
白毓最早不是沒有想過，對所有人冷漠抵觸的段楹，憑什麼讓他成了那個唯一的例外。
直到他偶然看見段楹肩膀上的刺青。
以及他後來裝作不經意的一次次試探。
這是藏在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他自認為最能對江侜予會心一擊的法寶，在最後的時間裡，他再無顧忌地儘情向江侜予潑灑惡意——
然而他隻看到江侜予微微皺眉，轉眸掃了他一眼：“這時候還惦記這種事……你還真的喜歡他啊。”
白毓躺在擔架上，一動也不能動，隻徒然瞪著眼睛，隔了會兒說：“……可能吧，但那也不重要。我做的一切，隻是恨你而已。”
*
白毓被安保帶離場之後，江侜予也被導演催著趕緊回表演棚彩排，眼下距總決賽開場隻剩不到兩個小時，他還要做最後的排練、上妝、采訪，時間實在是緊張。
[宿主，你是怎麼發現那個阿楹是假的呀？]
回去路上，055還在心有餘悸：段楹失蹤多日，它本就擔心不已，猛一見到“段楹”身受重傷氣息奄奄地獨自躺在F班宿舍地板上，它自己都一時情急，隻想著上前幫忙，連“落難公主”金手指也沒有認出來。
[你猜？]
江侜予行色匆匆，進到後台以後，一路經過的人都在朝他點頭，他忙得很，隻顧得上簡短逗055一句。
[……他出現的時間地點太離奇？]055也習慣了宿主這種“啟發式引導教學”，絞儘腦汁猜測道，[阿楹失聯了這麼久，還受這麼重的傷，第一時間應該是想辦法處理傷口，而不是這麼顛沛流離地跑來找宿主……]
[啊！是因為阿楹不太可能要求宿主為了救他放棄比賽嗎？畢竟之前他就是為了保全你才退賽的，他，他應該知道這對宿主來說有多重要……]
055說著說著，也顯得有點兒底氣不足，因為它提出的疑點，白毓也不是沒有想到過，也給出了勉強能矇混過關的藉口，如果換了彆人，看見失蹤多日的戀人滿身是血地出現在自己麵前，絕對是關心則亂、無法冷靜的，白毓也正是捏準了這一點，才會做這副打扮出現在江侜予麵前。
江侜予何以就能那麼冷靜，一眼認出麵前的“段楹”是冒牌貨？？
[你說得有道理，隻差了一點點小小的佐證。]
[嗚嗚嗚，是什麼？]055抓心撓肝，[宿主求你了，告訴窩！！]
[……]
在得到答案之後，055反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啊啊啊，他什麼時候給你發的簡訊？？為什麼窩都沒看到！！！]
[就在彩排剛結束的時候。]江侜予語氣輕鬆，[我之前就在想，怎麼才能做到某些交流遮蔽掉你又不被你發現，沒想到第一次試驗就成功了。]
[……嚶！]055悲憤，[這是作弊，宿主連簡訊都不給我看了，感情淡了，沒愛了……]
[不能這麼說吧？]江侜予邊說邊推開化妝室的門。
燈光澈亮，《Last
Song》組的練習生們正全副武裝、絢光四射地齊刷刷轉過頭來，望向推門而入的江侜予。
“隊長，拿個衣服去了好久啊。”徐沁吹了吹劉海，衝他單邊眨眼一笑，“難不成談戀愛去了？”
“不能這麼說吧。”江侜予也笑，也同一時間、在腦海裡回答了055的提問。
——“誰談戀愛的時候，不想要點私人空間啊？”
*
【一切安好，勿掛，遙祝你心願成真，明天收尾後我會去找你。楹。】
明明已經將簡訊內容記得滾瓜爛熟，總決賽直播開始之前，江侜予卻仍忍不住把手機拿出來，來來回回看了能有幾十遍。
——真正能認出來的原因，是段楹從來不捨得讓他空等。
*
“緊張死我了，好怕待會兒進去想上廁所啊……”
“沒事兒我有經驗！棚裡麵有廁所，而且就算棚裡麵太擠了排不上，隻要你戴了手環，出來上廁所，安保也會再放你進去的！”
“那不是怕等回來位置就被人搶了嘛~最重要的，還是怕錯過予予的精彩瞬間！嚶嚶嚶，這次我可是請了年假過來的，不想錯過現場看予予的每一秒鐘！！”
……
表演棚外，各家練習生粉絲們排起了幾乎看不見儘頭的長龍，因為是總決賽，前二十選手的應援也都準備得格外華麗：
彩帶、花牆、應援巴士、甜品餐車、易拉寶、飄揚在空中的應援旗幟……
每家為了應援都挖空心思、花樣百出，現場簡直是琳琅滿目、令人應接不暇，粉絲們驕傲地拍下來、發進超話欣賞，在營銷號擴散和節目組的推波助瀾加持下，#明日璨星總決賽粉絲應援大賞#登上熱搜，吸引了更多路人進到網路直播間圍觀。
導致纔不到晚上八點四十分，《明日璨星》的總決賽直播間，線上人數就已經突破了五千萬。而且在直播間人數被截圖出去傳播之後，越來越多人抱著湊熱鬨的心態點進直播間，線上人數如滾雪球一般仍在持續上漲。
“好多人啊……”微博ID名為“草莓凍糕”的女孩，正一邊擺弄手裡的燈牌，一邊張望道，“每家應援區人都好擠……咦，那邊怎麼空了一塊出來？”??????b?
她身邊站著一位打扮時髦的紅紫發女孩，手上調整著單反，也順著她好奇的目光抬頭看了一眼，隨口道：“哦，那本來是白毓家的應援區，節目組按正好二十個選手給劃分的應援區，誰知道白毓中道崩殂了嘛，就這一塊地兒也不好均分成十九等份，乾脆就空著了，彆的粉絲嫌白毓他們家晦氣，倒也沒人再去占她們的場地。”
“啊，原來這樣……”儘管“草莓凍糕”已經作為江侜予的“小宇宙”雞血打投了整個後半賽程，但聽說白毓這位“前愛豆”、還有他的粉絲淪落至此，她還是情不自禁生出一些悵然唏噓……
以及“幸虧跑得早”的慶幸。=_=
“那白毓粉絲這次就都沒來嗎，任由場地空著？”草莓凍糕忍不住問，畢竟她曾經見識過“小白鴿”們在《明日璨星》粉圈間的橫行無忌、叱吒風雲，一時之間也有點難以接受，昔日偌大的一個群體，就這麼無聲無息蒸發消散了……
“有人來啊。”紅紫發女孩笑了，說道，“正好我葉粉朋友來得早，還見證了一場大戲！”
“她說本來白毓粉絲還來了七八個人，大概是秉著‘不咬人也要膈應人’的原則，到場地應援，舉的是一排白毓的黑白照片，意思是反正我們哥哥完了你們也彆想好，故意惡心節目組和決賽選手。誰知道不知道從哪兒抬出來一個醜八怪，那臉跟毀了容似的，看見白毓粉絲舉著那些照片，就跟瘋了一樣撲上去撕打她們！！”
“那些粉絲也被嚇了一跳，一邊罵他‘哪來的醜逼’一邊還手，結果那人光會撩架，才捱了兩下就暈了過去，這回白毓粉絲跟著沾包，一群人烏烏泱泱上醫院去了，聽說還可能去派出所……”
紅紫發女孩雖然經常參與粉圈打架，但描述著這群小粉絲無辜被打一通、還被“碰瓷”鬨去了醫院和派出所，也禁不住有點同情：
“你說從哪兒蹦出來這麼一個神經病啊……”
“醜八怪？”草莓凍糕一愣，在管理森嚴、交通不便的蔚島上，從哪憑空冒出來這麼一個瘋瘋癲癲、又對白毓形象極度敏感的“醜八怪”？？
她心裡剛剛一動，正要說些什麼，緊接著就被紅紫發女孩挽住了手臂：“走走走，不提這無聊的神經病了，那邊都喊進場檢票了，咱們趕緊去占個好位置，我今天一定要拍到予予的絕美飯拍！！”
“哦哦……！”一聽紅紫發女孩的提醒，草莓凍糕也再沒心思去想什麼“醜八怪”了，她轉眼將心頭那點顫動拋到九霄雲外，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笑容，
“你說得對，咱們快走吧，衝衝衝，去見予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