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向訂單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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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職業很特殊，專門幫人分手。
不是打官司走協議的那種，畢竟那是律師的工作。
人們都說愛情無價，可上一秒還對伴侶說我愛你的男男女女，下一秒就有可能給我下了一個價值不菲的訂單。
比如現在，我的手機剛收到老公顧昭昭發來的資訊，詢問我結婚紀念日想去巴黎，還是想去新加坡。
而下一秒，一個樣貌清秀的男生走進了我的辦公室。
男生眼中滿是不安，終於下定決心才開始說話：
“我想幫我女朋友下一個訂單，她決定和她的原配離婚了。”
我不置可否的拿起資料，卻看到了顧昭昭的名字。
我的手頓了頓，對麵的男生低著頭繼續說道：
“我女朋友說她的原配是個好人，所以不想傷害他。”
我笑笑，盯著資料照片上，顧昭昭那張讓我熟悉到有些陌生的臉。
心中感慨。
做分手專家的第三年，我終於接到了自己的訂單。
1
放下資料，我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生。
沒我帥氣，長相隻能算的上是清秀。
身材高挑，肌肉卻完全不如我。
社會經驗不足，接受過良好教育。
提起自己是小三的時候，眼神微微閃躲，似乎是覺得尷尬。
“陳專家，我這種情況，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女朋友說了，最好是能讓那個男人自己主動離婚，畢竟在一起那麼久了，怪不好意思的。”
他抿了抿唇，露出一個笑。
如果不是我確定他沒認出我來，幾乎都要以為他是當麵挑釁了。
扯了扯嘴角，我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許沉舟先生，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男生一愣，沒跟上我的思路。
“什麼？”
我提高了聲音解釋道：
“給出方案前，我需要詳細瞭解你們在一起的每個細節。”
男生瞭然地點點頭。
每說一句，我的笑容就消失一分。
“我跟我女朋友在一起三年了，是在醫院認識的。”
“那天她家裡人做手術，好像挺嚴重的，她很害怕在樓道裡哭，我剛好路過安慰了她幾句……”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冒出紅暈。
“然後我們就認識了，不到一週，她就跟我告白了。”
聽著男生甜蜜的追憶，我的心臟猛地抽痛了一下。
“你們認識的日子是今天嗎？”
“對，你怎麼知道？”
男生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我笑笑，垂下的睫毛微微顫抖。
我當然知道，因為三年前的今天，我為了救她正躺在市人民醫院的手術台上。
算算時間，他們相遇的時候，我應該正在做手術。
手術艱難，我暈過去三次。
過往的回憶在此刻變成吞噬人的毒藥。
我默默地深吸一口氣，問出下一個問題：
“你知道她有孩子嗎？三歲，剛上幼兒園。”
“知道啊，那又怎麼了？”
男生臉上的怯懦被無所謂取代。
“她早就答應我了，等她跟他老公離婚，就讓我做後爸。”
“孩子還小嘛，不認人，時間長了認誰當爸都行。”
“陳專家，你說是不是？”
攥著資料的手骨節發白，我點了點頭，聲音聽不出任何異常：
“是，你說得對。”
可惜，你不會有機會了。
男生得到肯定，徹底放開了心扉，繼續炫耀：
“還有，她給我拍過她老公的照片，背上上這麼長一道疤，醜死了。”
“她親口告訴我，每次看到她老公背上那道疤的時候，她都惡心的想吐。”
說到這兒，男生忽然問我：
“陳專家，你說那個男人怎麼想的啊？背上都那麼醜的疤還要扒著女人不放，是不是缺愛啊？”
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我也笑了，隻是眼神冷的可怕：
“有沒有可能，她的原配從來不知道這些呢？”
許沉舟挑眉，斬釘截鐵：
“不可能！”
“昭昭是生理性厭惡他，除非是傻子，不然不可能看不出來。”
“陳專家你不知道，她每次在床上都對我熱情的不得了，說是對家裡那個男人沒興趣，在家憋壞了。陳專家，要是你，三年沒有夫妻生活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
我回答的爽快，眼神卻已經麻木，緊緊盯著無名指上戴了四年的婚戒。
我和顧昭昭，門不當戶不對。
卻從校園走到婚紗，整整八年。
我生病，她急得不行，半夜給我送藥。
我不開心，她可以跑八條街，買糖炒栗子哄我笑。
我為救她入院，她天天陪護。
每次回家，都會先給我和女兒擁抱，說我們是她最愛的家人。
甚至是這兩年不同房，她也隻是哄我說：
“濟川，你當初為了救我傷了身體，我可不想再禁受一次失去你的風險。”
我以為，婚姻到了後麵，就是會趨於平淡。
又怎麼會想得到，她不是不想要了，而是在外麵吃飽了。
寒意從腳底不停蔓延到骨髓，我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的離婚需求是什麼？隻是原配主動提離婚嗎？”
許沉舟搖頭：
“當然不是，還有你可千萬不能讓原配知道我女朋友出軌了。”
“你不知道，雖然我女朋友原本出身不好，可她還是靠自己的努力，闖下了一番事業。”
“她太不容易了，要是被原配發現她出軌了，肯定不會放手的。”
我捏了捏手指，沒有說話。
許沉舟卻不放心，又千叮萬囑一番，最後才說道：
“陳專家，我知道你是海市最好的分手專家，我和我女朋友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點點頭，笑著答應。
“放心。”
等他走後，卻第一時間撥通了發小的電話。
“把你們所最好的偵探和律師叫出來，我要知道顧昭昭三年來的所有動態。”
“還有，順便通知一下我爸，顧昭昭出軌了，這些年的投資，都撤了吧。”
“我倒要看看，隻靠她自己，她還剩什麼。”
2
不愧是我最好的合作夥伴，發小的效率很高。
不到半天，他就將一個128GB的大容量U盤扔到了我桌前。
“看看吧，都在這裡了。”
插入U盤，點開。
第一個視訊，畫麵像是在某個高階餐廳。
顧昭昭穿著一身黑色吊帶長裙，衣冠楚楚，給坐在對麵的男人送上價值百萬的名錶。
而三個月前我過生日，顧昭昭說公司加班，回家隻送了女兒一隻路邊五塊店的國產手錶。
第二個視訊，是一段商場監控。
許沉舟摟著顧昭昭的腰，他們在奢侈品店裡大肆選購。
成衣、手錶、奢飾品，購物袋在許沉舟的腳邊堆積成山，兩人甜蜜的讓人牙酸。
結賬時導購隨手送的玩偶掛件，卻成了她帶回家給女兒的生日禮物。
我麵無表情地退出儲存，點開下一個檔案。
顧昭昭這三年的銀行流水。
數筆大額資金在幾個賬戶間頻繁流轉，金額累積，龐大得讓我心口發麻。
最終彙入一個尾號7761的私人賬戶。
賬戶主人：許沉舟。
打著勞務費的旗號，悄悄轉移財產。
這種低劣的手段，是篤定我發現不了嗎？
心裡的冷意幾乎化為實質，我點開下一個檔案。
竟然是女兒幼兒園老師的聊天記錄。
截圖裡，許沉舟打著“糖糖爸爸”的名義，一次次詢問老師我女兒的日常情況，關心她的吃飯睡覺。
還約好下次家長會，要和顧昭昭以爸爸媽媽的身份一起出席。
握著滑鼠的手一下子縮緊，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我怎麼也想不到。
顧昭昭出軌竟然鬨到了我們女兒麵前。
明明女兒出生的時候，是她一次次半夜爬起來給她餵奶，哄她睡覺。
還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她都是我們最愛的小公主。
甚至就在上午，許沉舟說想要女兒的撫養權的時候，我還慶幸過。
起碼顧昭昭還在乎我們的孩子。
就算離婚也不會傷害她。
心口像破了個大洞，呼呼地冒著冷風。
我再也忍不住掏出手機，想警告她離我的孩子遠一點。
手機卻先跳出一條許沉舟的訊息。
他發來一張自拍照讓我參考。
“陳老師，你快幫我看看我這身穿搭行不行，今晚我女朋友要帶她女兒和我一起去見家長，好緊張。”
與此同時，顧昭昭也給我了發了條訊息。
“老公，我爸媽想孫女了，今晚我帶糖糖回爸媽家吃飯。”
“你工作忙，我給你買了電影票，今晚看場電影好好放鬆。”
配圖是女兒從幼兒園出來的照片。
看著照片裡女兒懵懂天真的笑，我忽然笑了。
電影哪有家宴好看？
既然都要見家長，那我原配當然也得替她把把關。
3
結束通話電話，我立刻驅車趕往老宅。
路上，我還時不時收到顧昭昭的資訊。
“老公，你到電影院了嗎？商場今天好像有活動，你看到了嗎？”
她在試探我。
不過我也不慌，隨手搜了一下商場，截圖發給她。
“看到了，挺熱鬨的。”
我回的敷衍，對麵卻安心了起來。
“好的老公，玩的開心，愛你。”
一如既往的甜言蜜語。
我卻覺得有些惡心，收起手機不再回複。
下了車，我帶上帽子口罩悄悄走進老宅院內。
家宴還沒開始，顧昭昭的親友幾乎悉數到場。
她的母親滿麵春風地忙前忙後。
那殷勤周到的姿態，儼然一位無可挑剔的好嶽母。
讓我想起了我還沒娶顧昭昭的時候，她也是這樣。
我體質不好，她就專門跑鄉下養雞場，一日三餐給我燉湯；我怕冷，她就親手織圍巾、勾拖鞋，把我當成了親生兒子寵著；甚至就連我爸胃不好，她都記在心裡，特意托人從鄉下買了中草藥，熬好送到我家。
連我爸這樣在商場縱橫多年的老油條都說：
“顧家是厚道人家，你娶了他家姑娘，我放心。”
可現在，看見顧昭昭帶著許沉舟走進來，她第一個跑上前迎接。
“這就是沉舟吧，長得真帥氣，一看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
“昭昭，你可要好好對他啊，不許欺負人家。”
還有一向嚴厲的嶽父，也放下了手裡的報紙，欣慰地拍了拍顧昭昭的肩：
“眼光不錯，一看就是身體好，一定能讓你生個大胖小子。”
我這才明白，原來他們是嫌棄我的女兒。
想要一個能傳宗接代的“耀祖”。
而許沉舟好像還為此很得意，裝作不經意地挺了挺腰：
“叔叔阿姨你們放心吧，昭昭帶我檢查過了，我身體好得很，一定能生兒子。”
“好，太好了！”
公婆兩人喜笑顏開，爭著要給許沉舟送禮物，把礙事的女兒甩到一邊。
其他親戚也圍上來，不住口地稱讚。
在一片喧鬨中，我清楚地聽見顧昭昭那個前後借走兩百多萬的舅舅，拍著手笑道：
“昭昭真是有出息！這纔像我們顧家的人！”
那個當初讓我費勁人脈也要把她女兒送出國的三姑，一邊拍手一邊抹眼淚，
“太好了，沉舟這孩子我看著就喜歡，踏實！”
還有她那個創業屢次失敗、每次都是我從孃家資源裡替她牽線搭橋的弟弟，更是興奮地直接起身敬酒，
“姐，姐夫！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他們每一個人，都曾真切地從我這裡得到過幫助，受過我的恩，拿過我的好處。
而此刻，卻無一人記得我的存在，無一人提起我的名字。
三姑抹完眼淚，激動地抓住我那才三歲的女兒，推到許沉舟麵前，催促道：
“還愣著乾什麼，快叫爸爸啊！”
“對、對。”嶽母像是纔想起，牽起女兒的手就往許沉舟手裡塞，“糖糖，快叫爸爸！”
女兒驚恐地看著這些人，拚命搖頭：
“我不要，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叫陳濟川，外婆，我要爸爸。”
“你讓爸爸來接我好不好？”
她天真的以為隻要向外婆求救，外婆就可以幫她。
但現實是，嶽母立刻就冷了臉，揪住女兒的耳朵用力一擰。
“死丫頭胡說什麼呢？他就是你爸爸，快喊！”
嶽父也厭惡地看著她，毫不掩飾心裡的不滿。
“昭昭，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沒教養！”
許沉舟沉默不語，委屈巴巴地看向顧昭昭。
“昭昭，糖糖是不是不喜歡我？”
顧昭昭心疼地拉住他，低聲安慰：
“不會的，孩子還小，不懂事，等以後我們結婚了，你讓她乾什麼她就得乾什麼，我決不插手。”
我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幕，再也忍不下去推開門。
看著臉色各異的眾人,似笑非笑:
“不是家宴嗎?怎麼不邀請我這個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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