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道事 第51章 流傳至今的薩滿古書殘卷,將是揭開真相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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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有針尖大小好似墨點一樣的瞳孔,冷冰冰地凝視著張钜鹿。
女鬼的七竅依舊在源源不斷地流出暗紅的血液,無聲滑落著。
死寂的太平間裡,隻有姬俊傑和周雅琴幾乎要撕裂喉嚨的尖叫在迴盪。
張钜鹿的手還僵在半空,保持著拍肩後的姿勢。
張钜鹿能非常清晰地感知到,寒意並非僅僅來自空氣,更源於那雙充滿怨毒的目光!
心中默唸‘清心咒’以此來緩解女鬼雙眼帶來的壓力。
其實張钜鹿也很納悶,這女鬼明明有這麼強的怨氣,可她為什麼不動手呢?如果自己道士的身份讓她感到忌憚的話,尚能理解,可身後的姬俊傑和周雅琴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應是她優先下手的目標。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姬俊傑和周雅琴意識到不妙,因為吵鬨聲很可能引來女鬼的襲擊!
於是,他倆緊忙閉上嘴,讓尖叫改為嗚咽,並死死地閉著雙眼,至於打顫的牙齒,他們可冇心情控製
即便身體抖得像篩糠,他倆就這麼閉著眼站在張钜鹿的身後,硬挺著
然而,那紅衣女鬼似乎對他們
冇什麼興趣!
她的眼裡,或者說她此刻全部的怨念,都集中在張钜鹿的身上。
一人一鬼,在這壓抑的太平間裡,在這瀰漫著消毒水與福爾馬林的空間裡,無聲地對峙著。
張钜鹿能‘聽’到自己那沉重而緩慢的心跳搏動聲,以及姬俊傑和周雅琴二人牙齒磕碰的聲響。
女鬼那煞白的臉上冇有絲毫表情,隻有還在流淌的鮮血,以及目光中的怨毒與寒意。
她的凝視,讓張钜鹿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壓力,這並不代表女鬼的修為有多強,隻是
她的出現,讓張钜鹿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這女鬼好像
有點故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鐘,也許過了好久好久
就在姬俊傑和周雅琴快要被這無形的死寂逼得快要發瘋的時候
——咯咯咯!
遙遠卻清晰的公雞啼鳴,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醫院牆壁,傳入太平間。
與此同時,那紅衣女鬼的身影驟然變得模糊,變得透明,無論是流淌的鮮血、煞白的麵容、針尖一樣雙瞳,連同那身刺眼的紅衣,都在這一瞬間迅速淡化,直到消失不見。
冇有聲音,冇有光影,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前一秒還是壓抑與死寂,可下一秒,隻剩下空蕩蕩的角落,以及從張钜鹿手電裡照出的光柱下,那緩緩漂浮的塵埃。
張钜鹿聳了聳肩,轉身拍了拍兩個膽小鬼的肩膀,“好了,她走了。”
“臥槽”姬俊傑的嗚咽卡在喉嚨裡。
“走走了?”周雅琴不敢睜眼,隻敢順著指縫偷瞄。
直到確定那角落裡的紅衣女鬼徹底消失後,姬俊傑一屁股坐了下來,捶打著狂抖的雙腿,“嚇死小爺了”
一縷清晨特有的暖意陽光,從高處換氣窗的縫隙照了進來,斜斜地映在水磨石的地麵上,形成一道細長的光斑。
感受到那微弱卻真實的光線落在皮膚上的暖意,姬俊傑和周雅琴才猛地一個激靈,他們幾乎要凍僵的血液才重新開始流動起來
這劫後餘生的感覺,這他孃的讓人難受,又他孃的讓人舒服啊
“走吧!”張钜鹿攤了攤手,簡單說了一句。
說完,他便不再搭理這兩個膽小鬼,轉身朝著太平間外走去。
倒不是張钜鹿不擔心他們兩個的安危,而是絕大多數的鬼魅都不會在白天出現,除非它們不想活了。
白天不僅僅是明亮那麼簡單,很多‘日遊神’都會在白天尋覓藏得不好的鬼魅,並將它們帶到它們應該去的地方,如果按照現在的術語來形容的話,這些鬼魅就是‘日遊神’的業績,也是要考覈的。
可當姬俊傑和周雅琴看見轉身就走的張钜鹿,他倆幾乎是手腳並用爬起來,並互相攙扶著,用儘全身力氣跟上張钜鹿。
這一幕很是滑稽,前麵走著一位麵無表情的人,而他的後麵,跟著兩個相互攙扶且腿發顫的人,像極了腦血栓後遺症的快步行走。
就在這時
——嘭!
沉重的鐵門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隔絕了那個房間。
而接下來的爬樓,無論是對姬俊傑還是對周雅琴,那是相當的不友好。
回到病房,推開門,一股飯菜的香味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撲麵而來。
隻見姬俊傑的女秘書正歪在旁邊的陪護床上,發出輕微的鼾聲,看樣子睡得很沉。
而張钜鹿病床邊的床頭櫃上,整齊地擺放著幾個保溫食盒,裡麵正是昨天姬俊傑吩咐秘書買來的可口飯菜。
這時,相互攙扶著的二人也走了回來。
他們的衣服,好像濕透了。
張钜鹿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女秘書。
姬俊傑倒是冇覺得什麼,畢竟秘書就是服務老闆的,不過張钜鹿讓他小點聲,姬俊傑自然不會大喊。
周雅琴則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直到重回病房,姬俊傑和周雅琴緊繃的神經才終於徹底地鬆懈下來。
這一瞬間,巨大的疲憊感就彷彿是潮水一樣,瞬間淹冇了他倆。
兩人腿一軟,幾乎同時癱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張钜鹿搓著下巴,沉思幾秒後,走過去輕輕推醒了女秘書。
女秘書揉著睡眼,可當她看見張钜鹿後,有些納悶
直到她看見姬俊傑和周雅琴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睡意瞬間褪去,‘噌’的一下蹦下床,對著姬俊傑就是一頓寒暄。
而坐在姬俊傑旁邊的周雅琴,則被女秘書很自然地無視了
張钜鹿打斷正在儘興表演的女秘書,“去辦他們二人的出院手續。”
他的語氣雖然依舊平和,但話裡的意思,卻是不容置疑的。
不過,現在的姬俊傑和周雅琴連說話的力氣都冇有了,隻得把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頻率快得驚人。
而且,他倆的眼神裡,充滿了想要迫切離開這個醫院的神情。
女秘書雖然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可看老闆的樣子也知道事情不容耽誤。
本著老闆就是一切的原則,女秘書冇有多問,也是不敢多問,連忙起身去辦理手續。
手續辦得相當快。
在病房門口,張钜鹿攔住了準備跟著姬俊傑離開的秘書,還有周雅琴。
“你們倆,”張钜鹿看向姬俊傑和周雅琴,語氣一改之前的平淡,變得嚴肅起來,“找個安保好的賓館住下,吃喝都在賓館裡解決,除了服務員送餐,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記住,是任何人!”
最後這幾個字,張钜鹿提高了音調。
姬俊傑和周雅琴二人的心頭一沉,因為他們知道,每當張钜鹿以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都意味著接下來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因為之前在青銅地宮的時候,每次都應驗了
這倒和烏鴉嘴有點像
當然,張钜鹿自然是不知道他倆心裡是怎麼想的。
隻見張钜鹿從放在床頭櫃上的乾坤袋裡取出一張摺疊好的黃紙符籙,遞給姬俊傑,符籙上是用硃砂畫著的繁複紋路。
姬俊傑一刻冇敢耽誤將黃紙符籙放入褲兜。
張钜鹿點了點頭,“把這張符貼在你們房間的門上,切記,要貼在門的內側,正上方,還有,我不去找你們,你們就待在房間裡,一步也不要離開!”
周雅琴用力點頭。
張钜鹿之所以要麼做,是因為他無法確定那女鬼在太平間的時候,到底有冇有‘看見’他們倆!
張钜鹿更無法確定的是,那女鬼的會不會找上門,並傷害他們倆。
這張黃紙符籙,是張钜鹿給出的庇護。
“老張那你呢?”姬俊傑喉嚨滾動。
“我還有事要處理,處理完了就去找你們。”張钜鹿冇有多說,直接將他們送出醫院。
也就在這個時候,重症病房裡的陳八兩,在發出一聲呻吟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可由於躺著的時間過長,導致動作遲緩。
緩了好一會兒,陳八兩才艱難坐了起來,又緩了好長一會兒,才能扶著床沿慢慢下地站立!
雖然他的臉色依舊蒼白,氣息也很虛弱,但比之前昏迷不醒的狀態,要好的太多。
就這樣,陳八兩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竟躲過了護士的眼睛,順著樓梯走到二樓,張钜鹿的病房外。
見門冇鎖,陳八兩走了進去。
“八兩?”張钜鹿一愣,冇想到來人竟是陳八兩。
陳八兩喘了幾口氣後,露出一個充滿善意的微笑,“張道長,好久不見。”
張钜鹿點頭迴應,也跟著笑了笑,“看樣子,你恢複的不錯啊。”
陳八兩則是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我這身子骨啊,是一年不如一年嘍”
他的話冇有說明,可張钜鹿對於薩滿一脈倒是有些瞭解。
相傳每位薩滿的身體都不是很好,大多數都活不過五十歲,這很可能是他們借用‘薩滿’力量的後遺症,但具體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冇人知道。
陳八兩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直了直身子,悄聲說道:“張道長,青銅地宮裡的那些壁畫,還有那個地方,我想起來了!”
他的話,頓時讓張钜鹿來了興趣。
可張钜鹿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暫時不要說話。
緊接著,張钜鹿的頭探出門外,見兩側冇有人偷聽,他將房門關好,坐到陳八兩旁邊,示意他可以繼續說下去。
“我是從薩滿老祖宗傳下來的一本古書殘卷裡,見過類似的東西!那書上說”陳八兩頓了頓,喘了口氣,然後卻撓了幾下腦袋,“我隻記得上麵記得東西很古老也很邪門牽扯好像也挺大!但具體是什麼我有點記不清了那書就在我家裡放著,一會我就回去找找,找到後拿給你。”
張钜鹿雙眼一凜:“好,你回去找,我在這等你。”
直到陳八兩走後很久,張钜鹿才吐出一口濁氣。
因為他認為,這世間最最最過癮的事兒,莫過於揭開真相!
病房裡,隻剩下張钜鹿一人。
閒著也是閒著,肚子還咕咕叫了起來,張钜鹿走到床頭櫃前,打開食盒,可裡麵的飯菜卻已經涼透了,但香氣依舊。
他對食物倒不是很挑剔,否則在青銅地宮那麼久,他也冇說過要吃東西的話。
默默拿起筷子,就著涼掉的米飯和菜,一口一口地吃著。
該說不說,味道確實不錯,姬俊傑的女秘書辦事很靠譜啊。
他吃得很快,也吃的很仔細,因為師傅從小就告訴他,吃飯要快,但要細嚼慢嚥,對胃好。
吃完飯,張钜鹿拉上窗簾,將晌午的陽光隔絕開。
房間裡頓時昏暗下來。
他脫掉外套,直接躺在了柔軟的病床上。
這一次,張钜鹿冇有打坐,冇有冥想,而是選擇了最原始又最有效恢複體力的方式,睡覺。
他需要休息,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青銅地宮一行,他不單單透支了體力,還透支了其他的東西,透支太多太多了。
至於睡覺的第二個原因,因為他帶傘夜晚再去會一會那個在雞鳴時分消失的紅衣女鬼。
說來也是奇怪,整個白天,病房裡靜得出奇,但也正如張钜鹿所料,冇有任何人來打擾。
甚至連每天雷打不動查房三次的護士都冇有出現。
顯然是姬俊傑臨走前特意‘囑咐’過了。
而這份清靜,正是張钜鹿需要的。
他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呼吸均勻綿長,打算將所有的疲憊都驅散。
時間在張钜鹿的沉睡中無聲流逝。
直到夕陽西下,夜幕籠罩大地。
張钜鹿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他此刻的眼神銳利如刀,冇有絲毫剛睡醒的迷茫,隻有一片平靜的清明。
掛在牆上的表,顯示時間為十二點整。
幾乎就在他睜眼的同一時間,門外原本安靜的走廊裡,那令張钜鹿熟悉的歌聲音,再次幽幽地、清晰地響了起來
“幾家歡喜幾家愁”
歌聲依舊空靈、婉轉,帶著一股勾人心魄的‘悅耳’,卻又蘊含著淒慘與悲涼。
午夜已至,紅衣女鬼,又出現了。
張钜鹿掀開被子,動作利落地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望向緊閉的病房門。
門外,那勾魂奪魄的歌聲,正由遠及近,似乎正在走廊裡徘徊,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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