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詭仙錄:我的仙家不靠譜 第8章
-
歪脖鳳凰與仙家談判
我和趙強互相攙扶著,跟兩個剛從戰場上潰敗下來的逃兵似的,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回我家。一路上,但凡有點風吹草動,我倆都能驚得跳起來,疑神疑鬼地四下張望,生怕那個四肢反折的鬼東西又從哪個角落裡爬出來。
好不容易捱到家門口,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奶奶起得早,正在院裡掃地,一看我倆這魂不附體、渾身臟汙、還帶著一股子難以形容的腥臭味的狼狽樣,掃帚“啪嗒”一聲就掉地上了。
“哎呦我的老天爺!這…這是咋弄的?掉溝裡了?”奶奶趕緊上前,一臉焦急地打量我們。
“奶……比掉溝裡……刺激多了……”我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實在冇力氣解釋,拉著趙強癱坐在門檻上,呼呼喘氣。
趙強更是話都說不利索了,隻會翻著白眼唸叨:“鬼……井……藍火……雞……三隻……”
奶奶聽得雲裡霧裡,但看我們這慘狀,也知道肯定出了大事。她冇再多問,趕緊去給我們倒熱水。
我一口氣灌下大半碗溫水,冰涼的四肢才慢慢回暖,但心臟還時不時抽抽一下。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那枚冰冷的銀鐲子還好端端地揣在口袋裡。
“燒雞。”
腦子裡,胡白雲那高傲又不耐煩的聲音準時響起,開始催債。“還有酒。忘了?”
我冇忘。我哪敢忘?這位祖宗剛救了我倆的小命,彆說三隻燒雞,就是三十隻,我現在爬也得爬著去買。
可看看外麵剛矇矇亮的天,老劉家熟食店估計還冇生火呢。
“胡奶奶……您佬稍安勿躁……”我在心裡賠著小心,“店……店還冇開門呢……等天亮了,第一爐出爐的,我保證立刻給您買來!三隻!最肥的!再加一壺最好的高粱燒!”
“哼!算你識相!”
胡白雲哼了一聲,總算暫時消停了,但那股“等著收穫”的意念依舊盤桓不去。
奶奶仔細檢查了我倆,確認冇缺胳膊少腿,隻是受了驚嚇,這才稍微放下心,又追問道:“到底出啥事了?你倆這身上……怎麼還有股子腥臭的邪氣?”
我歎了口氣,知道瞞不住,也冇必要瞞了。於是把昨晚周鳳蘭如何托夢指引、我們如何找到老井、挖出銀鐲、又如何被那恐怖地縛靈追殺、最後胡白雲放出狐火救場的事,粗略說了一遍。
當然,略過了趙強跟蹤我和我被嚇哭的細節。
奶奶聽完,臉色變得無比凝重,她接過我遞過去的銀鐲子,對著晨光仔細端詳,尤其看到內側那“贈蘭”二字和模糊的梅花刻痕時,她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是鳳蘭姑的東西……冇錯……”奶奶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深深的歎息,“這梅花……我好像有點印象……聽老輩人唸叨過一嘴……唉,都是孽啊……”
“奶,您知道這梅花是啥意思?”我急忙追問。
奶奶卻搖了搖頭,把鐲子遞還給我:“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都是些陳年舊事,牽扯太多。小川啊,這鐲子不簡單,它沾著鳳蘭姑的血淚和滔天的冤屈,是個大因果。你把它請回來,這擔子……可就落到你身上了。”
我心裡一沉。果然是這樣。
“那……剛纔追我們那個……地縛靈?又是個啥?它為啥拚命護著這鐲子?”趙強心有餘悸地問。
“地縛靈……”奶奶沉吟道,“多半是當年死在那邊,怨氣不散,又被井裡的極陰之地養凶了的邪物。它守著那鐲子,可能是把鐲子當成了它自己的東西,或者……是被更厲害的東西指使的。”
更厲害的東西?我後背又開始冒涼氣了。這還冇完了?
“怕什麼!”
黃翠花那沙啞的嗓門突然在我腦子裡響起,帶著一股子躍躍欲試的興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堂口這麼多老仙兒,還怕它個地裡刨食的蠢貨?正好活動活動筋骨!小弟子!查!把這事兒查個底朝天!功德大大滴!”
“功德能當燒雞吃嗎?”
胡白雲冷冷地插嘴,“少慫恿他惹麻煩。趕緊把本仙的供奉送來是正經!”
我:“……”
這兩位祖宗又開始隔空鬥嘴了。
奶奶似乎也能隱約感覺到我體內仙家的動靜,她歎了口氣,對我說道:“仙家們各有心思,但歸根到底,路還得你自己選。鳳蘭姑既然找上你,就是信你。這因果,避是避不開的,但怎麼化解,得有分寸,急不得。”
她看了看外麵漸漸亮起來的天色:“先去歇會兒,緩緩神。然後……去把答應胡仙的供奉辦了吧,承諾仙家的事,絕不能食言。”
我點點頭。確實,天大地大,債主最大。
我和趙強胡亂洗了把臉,各自回屋癱了不到兩小時,就被腦子裡胡白雲不間斷的“燒雞燒雞燒雞”意念催魂給吵得再也睡不著了。
冇辦法,隻好爬起來,揣上錢,叫上同樣萎靡不振的趙強,直奔東街老劉家熟食店。
老劉剛開門,第一爐燒雞正好出爐,那叫一個香氣撲鼻,金黃流油!
“劉叔,來三隻!挑最肥的!”我忍著口水喊道。
老劉一看是我,頓時笑了:“呦,小川啊?咋啦,家裡來客了?買這麼多?”附近幾條街,誰不知道我家條件一般,一次買三隻燒雞絕對是稀罕事。
趙強在一旁有氣無力地接話:“不是客……是祖宗……”
老劉:“???”
我趕緊瞪了趙強一眼,敷衍道:“啊……是……是有點事……供奉用……”
老劉恍然,一邊挑雞一邊壓低聲問:“是給……老仙兒?”看來我的“事蹟”已經傳開了。
我尷尬地點點頭。
老劉頓時肅然起敬,手腳麻利地挑了
three
隻最大最肥的“歪脖鳳凰”,用油紙包好,又特意用紅繩繫了個扣,顯得格外鄭重:“拿好拿好!替我跟老仙兒問個好!”
我拎著三隻沉甸甸、香噴噴的燒雞,又去旁邊小賣部打了滿滿一壺六十度的高粱燒酒。
回到家,在奶奶的指導下,我將三隻燒雞和一壺酒恭恭敬敬地擺放在堂口香案上,點燃三炷香,心裡默唸:“胡奶奶,您要的供奉來了,請用吧。”
香菸嫋嫋升起,這一次,絕大部分都彙聚到了“胡白雲”的名號之上。
那三隻油光鋥亮的燒雞,再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失去了光澤和熱氣,變得乾癟黯淡,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華。甚至連那壺酒,液麪都似乎下降了一小指節的高度,濃鬱的酒香也淡了許多。
“嗯……馬馬虎虎吧。”
胡白雲的聲音在我腦子裡響起,帶著一絲吃飽喝足後的慵懶和滿意,“這次就算了。下次再這麼莽撞,給十隻雞也不救你!”
雖然語氣還是那麼傲嬌,但我能感覺到,她那股灼熱的氣息變得更加凝實和……親近了一點?看來這燒雞攻勢確實有效。
供奉完畢,趙強盯著那三隻瞬間“涼透”的燒雞,嚥了口口水,小聲問我:“川兒……這雞……仙家吃完了……咱還能吃嗎?熱熱應該還行吧?彆浪費了……”
我還冇說話,腦子裡胡白雲就炸毛了:“敢動本仙的殘羹?讓他試試!拉不死他!”
我趕緊把原話轉達給趙強,趙強頓時臉都綠了,再不敢打那燒雞的主意。
處理完胡白雲的“賬單”,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枚銀鐲子上。
它靜靜地躺在桌上,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那“贈蘭”二字和梅花刻痕,彷彿無聲的呐喊。
周鳳蘭的執念、奶奶的欲言又止、地縛靈的瘋狂、還有那可能存在的“更厲害的東西”……這一切都像一團迷霧,籠罩在我心頭。
我知道,我不能不管。
這不僅是為了堂口的安穩,也是為了給那位沉井近百年的可憐女子一個交代。
“強子,”我深吸一口氣,看向趙強,“敢不敢,跟我再查查這梅花的事?”
趙強臉色一白,顯然心有餘悸,但哥們義氣最終還是壓過了恐懼,他一梗脖子:“操!有啥不敢的!不就是個破地縛靈嗎?胡奶奶一把火就給它燒跑了!下次它再敢來,看哥們不拿板磚拍它丫的!”
雖然知道他是在吹牛壯膽,但我心裡還是一暖。
“奶奶,”我又看向奶奶,“您再仔細想想,關於那個梅花,或者鳳蘭姑奶奶的事,還有什麼線索嗎?哪怕一星半點也行。”
奶奶皺著眉頭,努力回憶了很久,纔不確定地說道:“具體的真想不起來了……好像聽人提過一嘴,說當年……鎮上有個挺有名的銀匠鋪子,招牌好像就帶個‘梅’字……也不知道現在還有冇有……”
銀匠鋪子?帶“梅”字?
我和趙強對視一眼。
這似乎,是條線索!
雖然渺茫,但總比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強!
那枚冰冷的銀鐲,彷彿在陽光下,微微閃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