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東北女獵人跑山 > 第1章槍在手,天要雨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東北女獵人跑山 第1章槍在手,天要雨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山霧裹著晨露漫進灶屋時,林秀正往灶膛裡塞最後一把乾鬆枝。

鍋裡的苞米糊剛滾起幾個泡,稀得能照見她泛青的臉——這是今早全家的早飯,總共三碗,母親那碗要多兌半瓢水,她和小石頭得空著半個胃進山挖野菜。

姐,爹還能回來嗎?炕角傳來細細的聲音。

八歲的小石頭縮在補丁摞補丁的被子裡,小腦袋隻露出半張沾著草屑的臉。

他昨天跟著出殯隊伍在山路上摔了一跤,膝蓋上的血漬還凝在褲管上。

林秀的手猛地一抖,斷成兩截的柴火哢地卡在灶口。

濃煙轟地竄出來,嗆得她眼眶發酸。

她彆過臉,用袖口抹了把鼻尖,聲音壓得比灶膛裡的火星還輕:彆問了,喝糊。

鍋裡的氣泡噗地破了一個。

她望著水麵晃出的影子——十六歲的姑娘,眉梢還帶著未褪的青澀,眼下卻墜著兩團烏青。

這半個月她冇合過整覺,白天守著病重的娘,夜裡給爹煎最後一副藥,直到前天後半夜,藥罐裡的水熬乾了,爹的手也涼透了。

村口的老鐘突然當——當——當響了三聲。

林秀的後頸瞬間繃直。

那是出殯的鐘,三聲,給村裡最年長的長輩送終的規矩。

可她爹才四十六歲,前天還攥著她的手說山貨窖裡還有半袋野參須,現在卻裹在陳嬸家借的白布裡,停在堂屋中央。

秀丫頭,該起靈了。陳嬸的聲音從堂屋傳來,帶著哭腔。

這位總愛拿曬棗塞給小石頭的鄰居嬸子,眼下眼皮腫得像兩顆紅桃,手裡攥著團皺巴巴的手帕。

林秀扯過搭在椅背上的藍布衫——那是爹生前穿的,袖口磨得發亮——披在母親肩上。

病了三年的林母瘦得隻剩一把骨頭,靠在她懷裡直打顫,喉間發出破風箱似的咳嗽:秀彆讓你爹走得不安生

靈柩抬出門檻時,山風掀起白被單的一角,露出爹青灰的臉。

林秀膝蓋一軟跪在泥地上,額頭抵著潮濕的土塊。

她聞見泥土混著鬆脂的氣味,和爹獵裝口袋裡總裝著的鬆香一個味兒。

去年冬天爹帶她進山捕麅子,也是這樣的風,把他的皮帽子吹得歪到後腦勺,他哈著白氣說:秀啊,趕山人最金貴的不是獵槍,是這雙眼睛——

老林走得太急,這槍交給誰?

人群裡突然炸開一聲低語。

林秀猛地抬頭。

靈前那張爹生前常坐的木凳上,那支烏黑的獵槍正靜靜躺著。

槍管被磨得發亮,槍托上還留著爹用刀刻的記號:一道深痕是去年獵到的第一頭野豬,三道淺的是小石頭每年的生日。

此刻它壓在木凳上,像座小山,壓得林秀胸口發悶。

李大哥,你是老獵人裡最懂規矩的。說話的是趙德貴,生產隊副隊長,腰上繫著的藍布圍裙還沾著早飯的粥漬。

他眯起眼盯著獵槍,嘴角扯出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這槍總不能傳給個女娃吧?

林秀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記得前天夜裡,趙德貴來家裡探望,站在門檻外說:老林走了,你們孃兒仨往後吃公分都難。

要不把獵槍交隊裡,換點糧票?當時爹還能說話,攥著她的手喘:槍給秀。

秀丫頭能接。

低沉的聲音從人堆裡傳來。

林秀轉頭,看見李占山擠到靈前。

這個比她大四歲的年輕獵人穿著洗得發白的灰布衫,肩背挺得像棵紅鬆。

他蹲下身,粗糙的指腹擦過槍托上的刻痕,老林臨走前跟我說,'山不欺老實人',他信秀丫頭能守好這規矩。

荒唐!趙德貴的嗓門拔高了,哪朝哪代見過女娃拿獵槍?

山神爺要是動了怒,咱們整個村都得跟著遭殃!他伸手要去抓槍,袖口帶起一陣風,吹得供桌上的香灰簌簌往下落。

林秀的心跳得耳朵發鳴。

她望著爹微張的嘴——那是臨終前想說話卻發不出聲的模樣。

她望著小石頭,孩子不知何時從炕上溜下來,縮在她身後,手指緊緊攥著她的衣角。

她望著母親,老人的眼窩凹得更深了,卻強撐著抬頭看她,目光裡全是期待。

我接。

她衝上前,手按在獵槍上。

金屬的涼意順著掌心竄進骨頭裡,比山澗的冰水還涼。

趙德貴的手懸在半空,指甲幾乎要掐進她手背,可她咬著牙,另一隻手攥住槍管,慢慢把槍往懷裡帶。

你你瘋了!趙德貴猛地縮回手,像被火燙了似的。

人群裡響起零星的議論。

陳嬸抹著淚說:秀丫頭自小跟老林進山,認草認路比咱們都精。有幾個上了年紀的獵人點頭,卻也有媳婦扯著丈夫的袖子小聲嘀咕:要是真招了山災

林秀把獵槍抱在懷裡。

槍托抵著心口,那裡還留著爹l溫的餘溫。

她望著山霧裡若隱若現的大興安嶺,想起爹教她認第一種野菜時說的話:山是活的,你敬它一分,它還你十分。現在這山,要靠她來敬了。

日頭偏西時,送葬的人散得差不多了。

林秀蹲在灶前重新燒火,獵槍靠在牆角,像個沉默的夥伴。

小石頭趴在炕沿上喝苞米糊,嘴角沾著米粒,突然說:姐,我明天不跟你進山了,我幫娘燒火。

林秀摸了摸他的頭。

窗外的山霧還冇散,遠處傳來鬆濤聲,像爹生前吹的口哨。

她往灶膛裡添了把柴,火星劈啪炸開,映得她眼睛發亮——明天要去後山大石坡,那裡的薺菜該冒頭了。

得趕在趙德貴他們下田前采夠三天的量,再去東溝找野蔥,給娘熬碗熱湯。

夜裡起風了。

林秀給母親換完藥,剛要吹燈,窗外突然傳來嘩啦啦的聲響。

她掀開簾子一看,豆大的雨點正砸在屋頂上,漏下的水線滴在窗台上的藥碗裡,叮咚,叮咚。

秀母親的咳嗽聲從炕上飄過來,小石頭的書包要不收起來吧

林秀攥緊了手裡的獵槍布套。

雨水順著屋簷流下來,在地上積成小水窪,倒映著天上的烏雲。

她望著獵槍泛著冷光的槍管,輕輕說了句:睡吧,娘。

明天會晴的。山霧裹著晨露漫進灶屋時,林秀正往灶膛裡塞最後一把乾鬆枝。

鍋裡的苞米糊剛滾起幾個泡,稀得能照見她泛青的臉——這是今早全家的早飯,總共三碗,母親那碗要多兌半瓢水,她和小石頭得空著半個胃進山挖野菜。

林秀攥緊了手裡的獵槍布套。

雨水順著屋簷流下來,在地上積成小水窪,倒映著天上的烏雲。

她望著獵槍泛著冷光的槍管,輕輕說了句:睡吧,娘。

明天會晴的。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