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天城之禮鐵祝 第881章 老鐵,彆克製了,燥起來!
“一群拖後腿的廢物!”
禮鐵祝赤紅著雙眼,右臂上的【克製之刃】符文爆發出刺眼的白光,那光芒不再溫暖,反而帶著一股子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孤高與冰冷。
他真的要動手了。
他要對著自己豁出命去守護的同伴們動手了。
【傲慢之魘】的毒,已經徹底淹沒了他那顆東北老鐵實在的心。他現在感覺自己牛逼壞了,是天選之子,是唯一能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而眼前這些哭哭啼啼、啃著柱子、發著花癡的家夥,全都是需要被“淨化”掉的累贅。
“既然你們這麼沒用,就都給老子……滾到一邊去!”
他咆哮著,高高舉起那隻足以撕裂一切的手臂,對準了還在角落裡自閉的聞家兄妹。
然而,就在他即將揮下的瞬間。
嗡——
右臂上的符文,猛地一燙!
一股根本不屬於他的、駁雜而溫暖的氣息,順著他的經脈,粗暴地衝進了他的腦子裡。
那不是什麼高深的大道理,也不是什麼醍醐灌頂的真言。
那是一股子……煙袋鍋的味道。
混著汗堿味兒、廚房油煙味兒、還有一點點劣質旱煙葉子燃燒後的辛辣嗆人味兒。
是蜜二爺的味道。
“小禮啊……”
二爺那蒼老而疲憊的聲音,彷彿跨越了生死,直接在他靈魂裡響起。
“人情世故……這四個字,纔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玩意兒,也是最難纏的毒藥……”
“咱活一輩子,不就是圖個得勁兒,圖個身邊有人陪著你笑,陪著你哭,陪著你扯犢子嗎?要是身邊連個能嘮嗑的人都沒有,你就算當了玉皇大帝,那得多不得勁兒啊……”
“你小子,可彆活成咱最討厭的那種人……”
轟!
禮鐵祝的腦子像是被一柄大錘狠狠砸中。
他高舉的手臂,在半空中劇烈地顫抖起來。
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旋轉。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女,喊著讓他活著回家,他哭得撕心裂肺,對著蒼天立下血誓,一定要活著走出魔界十二魔窟。那份家庭的責任,是他唯一的執念,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那是一種**。複仇的**。
他又看到了。
他看到了在無數次的戰鬥中,他擋在黃北北身前,背著昏迷的井星,拉著沈狐的手,跟商大灰和薑白龍並肩作戰。他一次次地喊著“都跟緊我”,一次次地把最危險的位置留給自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家庭的責任,悄悄地變成了守護的執念。
守護這幫不讓人省心的玩意兒。
守護這片……亂七八糟,卻又熱氣騰騰的“人間煙火”。
**……沒有消失啊。
它隻是……換了個模樣。
“我……我操……”
禮鐵祝痛苦地捂住了頭,臉上的肌肉因為劇烈的思想鬥爭而扭曲得不成樣子。
傲慢的“我”在告訴他:你是對的!他們都是垃圾!清除他們!
而那個來自東北的、本分的“禮鐵祝”在哭喊:你他孃的在乾什麼!那是你的家人!
金紫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看吧,多麼可憐的掙紮。你的傲慢,你的自負,也是你**的一部分。你怎麼克製?你要殺了你自己嗎?”
對啊……
**,怎麼可能被消除?
想吃好吃的,想穿好看的,想被人喜歡,想贏,想偷懶,想活得牛逼……這些玩意兒,隻要是個人,誰他媽沒有?
二爺想守護家人,那是**。
黃北北想救二爺,那是**。
商大灰想吃,薑白龍想喝,龔讚想泡妞……那也是**!
金紫因為被傷害,所以想要“解毒”,那也是**!
毒,根本不是**本身。
毒,是失控!是鑽牛角尖!是除了這個老子啥都不要了的偏執!
真正的【克製之刃】,它克製的,不是**。
它克製的,是“失控”!
是讓你在想踩油門踩到底的時候,旁邊有個聲音提醒你:老鐵,前麵紅燈,該踩刹車了。
它不是讓你把車砸了,從此走路。
它是讓你學會……怎麼開車!
駕馭!
對!是駕馭!不是抹殺!
“我……去你媽的吧!”
禮鐵祝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是一種大徹大悟之後,返璞歸真的光。
他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舉起閃爍著白色符文的右臂,將那枚彷彿由光芒凝聚而成的【克製之刃】,毫不猶豫地、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眉心!
噗嗤!
刀刃沒入血肉。
“呃啊啊啊啊啊啊——!!!”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劇痛,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感官。那不是肉體的痛苦,而是靈魂被強行“格式化”的衝擊!
他腦子裡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慢之我”,被這一刀捅了個對穿,發出一聲不甘的哀嚎,瞬間崩碎!
鮮血順著他的眉心流下,和他因為痛苦而湧出的眼淚混在一起。
他整個人晃了晃,差點跪倒在地。
但是,他站住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那股子狂妄自大的勁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經曆過大生大死之後的平靜與堅韌。
他徹底清醒了。
代價,是差點把自己的腦子乾報廢。
“嗬嗬……嗬嗬嗬……”金紫的虛影發出不解的冷笑,“對自己都這麼狠?沒用的,就算你醒了,他們呢?”
禮鐵祝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和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懂個屁。”
他沒再理會金紫,而是邁著沉穩卻堅定的步伐,走向了那群還在各自**泥潭裡撲騰的同伴們。
他第一個走向的,不是最能打的商大灰,也不是最麻煩的龔讚,而是那個已經徹底瘋癲的賭徒——方藍。
方藍還在那念念有詞:“我要贏!我要贏光所有!概率!計算概率!”
禮鐵祝走到他麵前,沒有阻止,也沒有罵他。
他隻是平靜地問了一句:“方藍,你想贏,對不?”
“廢話!”方藍頭也不抬地吼道。
“那你告訴我,”禮鐵祝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引導性,“這個宇宙的終極真理,你想不想要?你要是能把這個給‘贏’過來,算不算最大的贏家?”
方藍猛地一愣。
宇宙的……終極真理?
那玩意兒……也能當賭注?
【貪婪之蠱】在他體內瘋狂地尖叫,告訴他:要!必須拿下!這是最大的彩頭!
“想!”方藍的眼睛亮了。
“那還在這算個屁的概率!”禮鐵祝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去給老子算!算金紫這娘們的毒素是怎麼構成的!算怎麼才能把她的‘無垢之道’給破了!這纔是最大的賭局!贏了,咱都能活!輸了,一起完犢子!敢不敢跟老子賭這把大的?!”
方藍渾身一震。
對啊!
跟宇宙真理比起來,贏一個金紫算個屁!
他的賭徒天性,被禮鐵祝強行扭到了另一條賽道上。那股對“勝利”的貪婪,瞬間轉化為了對“知識和真理”的無窮渴望!
“算!我他媽算死她!”方藍咆哮一聲,重新盤腿坐下,【概率之眼】光芒大盛,開始瘋狂分析周圍的一切規則!
搞定一個。
禮鐵祝又走向了那個對著沈狐流哈喇子的麅子仙龔讚。
“小寶貝兒,從了我吧……”
禮鐵祝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頭。
“行了行了,彆丟人了。”禮鐵祝蹲下來,看著他,“你稀罕沈狐,對不?”
“對!”龔讚理直氣壯。
“那你現在這熊樣,跟個發情的野豬似的,你覺得她能看上你?”禮鐵祝問。
龔讚愣住了。
“你想想,啥樣的男人最招姑娘稀罕?是有錢的?還是有權的?”禮鐵祝循循善誘,“都不是!是能保護她的!是能為了她,把天都捅個窟窿的英雄!”
“你想讓她真心喜歡你,就彆想著怎麼占有她,去琢磨怎麼守護她!把所有想傷害她的人,都給老子乾趴下!把你的色心,給老子變成守護之心!懂不懂?!”
龔讚的腦子也“嗡”的一下。
守護……之心?
他看著不遠處那個眼神空洞的沈狐,一股前所未有的念頭湧了上來。
他那顆被【貪婪之蠱】占據的心,開始悄然轉變。對美色的“貪婪”,開始轉化為對“世間美好事物”的……守護欲!
“我……我明白了!”龔讚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雖然看著還是有點猥瑣,但眼神裡的光,不一樣了!
禮鐵祝欣慰地點點頭,又走向了那個抱著柱子狂啃的商大灰。
“烤腸……我的大烤腸……”
禮鐵祝走過去,沒有拉開他,隻是在他身邊坐下,幽幽地說了一句。
“大灰啊,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天下太平了,回你那灰陵山,把你失散多年的老婆孩子都找回來,一家人圍著個大鐵鍋,吃一頓熱氣騰騰的豬肉燉粉條子?”
商大灰啃柱子的動作,停了。
“你老婆烙的餅,你閨女纏著你要的糖葫蘆……那些味兒,你還記得不?”禮鐵祝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鑰匙,捅進商大灰記憶的最深處。
商大灰那被【執念之縛】捆住的腦子裡,對食物的執念,開始和另一個更深刻的執念——對“家”的執念,發生了劇烈的碰撞。
他慢慢地鬆開了那根被他啃得坑坑窪窪的毒柱。
兩行熱淚,從他那張憨厚的臉上,滾滾滑落。
“媳婦兒……娃……”他哽咽著,嚎啕大哭。
他想家了。
他不想再吃什麼狗屁烤腸了,他想吃老婆做的飯。
禮鐵祝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走向了最後的,也是最難的那個——如同瓷娃娃般麻木的沈狐。
他走到她麵前,看著她空洞的眼睛。
他沒有長篇大論,隻是伸出手,用自己剛剛捅過眉心的、還沾著血的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我知道你苦。”
“我知道你不想再愛了,因為怕受傷。”
“但是,狐姐,你看我。”禮鐵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這兒,也被人掏空過,也疼得想死。”
“可後來,我遇到了你們。”
“我開始想守護你們,這種感覺,讓這顆空了的心,又慢慢地被填滿了。”
“麻木,是比死還難受的刑罰。彆怕,去感受,去愛,去恨,去哭,去笑。”
“有弟在呢,天塌下來,弟給你扛著。”
禮鐵祝的聲音,笨拙,粗糙,沒有半點文采。
卻像是一束微弱的陽光,刺破了沈狐心頭那層厚厚的【麻木之痂】。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一滴滾燙的淚珠,從她空洞的眼角,滑落。
喚醒的過程,極其艱難。
每個人都在清醒與沉淪之間反複搖擺。
商大灰哭著哭著,又想去啃柱子。
龔讚熱血上頭沒兩秒,又開始偷瞄沈狐的大腿。
方藍算著算著,又開始琢磨怎麼出老千。
甚至有人在混亂中,還給了禮鐵祝兩拳。
但禮鐵祝,就像一根定海神針,牢牢地釘在那裡。
他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對“人間煙火”最樸素、最堅定的信念,去引導他們,去拉扯他們。
他成為了這個團隊的“**引導者”。
他用自己血淋淋的親身經曆,向所有人,也向那個高高在上的金紫,證明瞭一件事。
**,是堵不住的洪水。
但你可以,為它挖一條河道,讓它去澆灌田地。
就在這時,半空中那道束縛著金紫的紫色光柱,開始劇烈地閃爍起來。
【紫幻魔戒】的冷卻時間,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