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天城之禮鐵祝 第901章 金卡暴怒:厭足之毒
禮鐵祝和商大灰站在那片死寂的廣場中央,像兩尊被抽走了魂兒的雕像。
剛剛在“窮道”裡靠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攢下的那點子熱乎氣兒,此刻已經涼透了,涼得像是東北三九天的冰坨子,能把人的心都給凍住。
商大灰那句又土又糙的“今天,咱就拆了它這個黑店”,還在空曠的廣場上帶著一點點微弱的迴音,像是一句說給自己聽的、蒼白的自我安慰。
話是放出去了,可怎麼拆?
拿頭拆嗎?
禮鐵祝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廣場中央那個緩緩搏動的“饑渴之核”上。
那玩意兒像一顆被泡在福爾馬林裡的巨大心臟,每一次跳動,都散發出一股子讓人從骨子裡感到空虛和無意義的詭異能量。
他知道,這玩意兒就是這鬼地方的總電閘,是所有痛苦的源頭。
隻要把它乾碎,被困在九個“單間”裡的兄弟姐妹們,或許就有救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
但問題是,這玩意兒一看就不是善茬,渾身上下都寫著“生人勿近,碰我你死”八個大字。
他和商大灰,一個剛剛從“窮道”裡悟出“四修四勤”的東北糙漢,一個覺醒了“無窮之力”的憨厚吃貨,兩個人加起來,就像是剛從新手村出來,連技能都沒點滿,現在卻要直接麵對終極boss。
這劇本,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奔著團滅去的。
“鐵祝哥……”商大灰的聲音有點發虛,他攥著手裡的開山神斧,手心直冒汗,“這玩意兒……瞅著比俺們村後山那頭黑熊瞎子還嚇人。咱……咱真要乾它?”
禮鐵祝沒說話,他隻是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臂。
手臂上,那純白如玉的【克製之刃】符文,正散發著溫潤而強大的光芒。
從“窮道”裡帶出來的那股“人間煙火氣”,那股充滿了汗水、希望和“得勁兒”的力量,正像一條溫暖的溪流,在符文裡靜靜流淌。
這股力量,是他和商大灰此刻唯一的底牌。
“大灰,”禮鐵祝的聲音很沉,像是從胸膛裡擠出來的,“怕也沒用。咱倆現在是全村的希望了。”
商大灰一聽這話,愣了一下,隨即挺起了胸膛。
“全村的希望”這幾個字,像是一劑強心針,讓他那顆有點打退堂鼓的心,瞬間又充滿了力量。
是啊,俺們是全村的希望!
雖然這個“村”裡,現在就剩他們倆活蹦亂跳的了。
“那還等啥!”商大灰把斧頭往肩膀上一扛,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架勢,“鐵祝哥你指哪,俺就劈哪!今天非得給它這黑店的房蓋兒都掀了不可!”
就在兩人剛剛鼓足勇氣,準備上演一出“二英戰呂布”的悲壯戲碼時。
廣場中央那顆“饑渴之核”,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搏動的頻率猛然加快,像是被人踩了電門的心臟,每一次跳動都讓整個空間為之震顫。
一道混合著刺眼金色與陰冷銀色的光柱,從核心中衝天而起,直插雲霄,將這片死寂的地獄照得一片慘白。
光柱之中,一個身影緩緩凝聚。
那是一個男人。
穿著一身考究的絲綢唐裝,手指上戴著碩大玉扳指,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不差錢”的富貴氣的中年男人。
他麵容儒雅,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但那微笑裡,卻看不到半點溫度。
他的眼神,空洞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充滿了對世間萬物的厭倦與鄙夷。
他就是金卡。
這個地獄的創造者,這個用“滿足”來製造痛苦的魔頭。
他一出現,整個廣場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一股純粹到極致的、扭曲的“厭足”之力,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
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
彷彿你剛剛吃完一頓山珍海味,卻感覺自己吞下了一嘴沙子;彷彿你剛剛擁抱了心愛之人,卻感覺自己抱著一具冰冷的石膏像。
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在這股力量的侵蝕下,變得令人作嘔。
所有存在的意義,都在這股力量的籠罩下,變得蒼白可笑。
金卡懸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地看著禮鐵祝和商大灰,就像看著兩隻僥幸從捕鼠夾裡掙脫,卻又自己撞進屠宰場的耗子。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憤怒和不解。
“為什麼?”
他的聲音響起,不大,卻像無數根針,紮進兩人的耳膜。
“為什麼你們要來玷汙我的‘秩序’?為什麼要來攪亂我這片純淨的地獄?”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種被熊孩子弄壞了心愛玩具的委屈和暴怒。
“我賜予你們無儘的財富,你們卻視而不見;我賜予你們永恒的飽足,你們卻偏要自己動手去受那份勞苦!你們……你們這種肮臟的、不知滿足的‘**’,簡直就是對‘解脫’二字最大的侮辱!”
禮鐵祝和商大灰聽得一愣一愣的。
啥玩意兒?
我們破壞了你的地獄?還玷汙了你的秩序?
大哥你搞搞清楚,你這叫地獄!地獄啊!
我們是來渡劫的,不是來給你當模範囚犯的好嗎?
這邏輯,簡直比讓狗吃“不忘初心”的野菜沙拉還要離譜。
金卡顯然沒有給他們辯論的機會。
或者說,在他那已經扭曲的世界觀裡,任何與他相悖的“道理”,都是需要被清除的“病毒”。
他毫不廢話,隻是冷漠地抬起手,對著禮鐵祝和商大灰,輕輕一指。
“貧困潦倒!”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華麗炫目的光效。
一股無形的、卻又沉重如山的精神毒素,瞬間籠罩了兩人。
刹那間,天旋地轉。
禮鐵祝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灰濛濛的、連空氣都散發著“窮酸味兒”的破敗村落。
那種一無所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感,如同附骨之疽,再次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飛速萎縮,辛辛苦苦修煉出的力量正在潮水般退去。
手臂上的【克製之刃】符文,那剛剛還溫潤如玉的光芒,也在這股精神毒素的侵蝕下,迅速變得黯淡,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他彷彿又變成了那個在村裡想找份活乾,卻被百般刁難、剋扣工錢的倒黴蛋。
他拚儘全力開墾出的那片荒地,此刻又變回了長滿荊棘的頑石;他親手搭建起的小屋,此刻又變回了四麵漏風的破棚子。
那種努力過後,一切又被打回原形的無力感,比單純的貧窮更讓人崩潰。
另一邊,商大灰的情況更慘。
他剛剛從“窮道”裡出來,嘴裡那烤土豆的香味兒還沒散乾淨呢。
此刻,他手裡那半塊被他視若珍寶、命名為“不忘初心”的烤土豆,在他眼中,瞬間變成了一坨焦黑的、散發著腐爛惡臭的泥巴。
那股曾經讓他感到無比滿足和“得勁兒”的香氣,變成了一股讓他聞之慾嘔的餿味。
“不……俺的土豆……”
商大灰發出一聲哀嚎,手一哆嗦,那坨“腐爛的泥巴”掉在了地上。
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餓得“吭哧癟肚”,想去偷點吃的,結果被全村人指著鼻子罵的窘迫時刻。
那種深入骨髓的饑餓感,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感,再次將他淹沒。
“你們以為……”金卡冷笑著,他的聲音像是來自九幽地獄的魔音,不斷地瓦解著兩人的意誌,“靠那點可憐的、自我感動的‘創造’,就能擺脫饑渴和貧困的本質嗎?”
“不,那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自我麻痹罷了!”
“你們看,我隻要輕輕一動手指,你們所謂的‘財富’,你們所謂的‘希望’,就會瞬間化為泡影!在這絕對的‘厭足’麵前,你們的一切掙紮,都顯得那麼可笑,那麼微不足道!”
金卡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捅進了兩人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
人家是規則的製定者。
你辛辛苦苦玩了一百關,人家一個後台程式碼,直接給你打回第一關。
這還怎麼玩?
絕望。
無儘的絕望。
禮鐵祝感覺自己的膝蓋一軟,幾乎就要跪倒在地。
商大灰更是癱坐在地上,抱著腦袋,發出了痛苦的嗚咽。
就在兩人即將被這名為“貧困潦倒”的精神毒素徹底吞噬,再次沉淪之際。
一聲充滿了東北大碴子味兒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猛然炸響!
“瞅你那損色!”
是商大灰!
這個憨厚的漢子,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股邪火,竟然硬生生地從那片絕望的泥潭裡,把自己給拔了出來!
他那雙牛一樣大的眼睛,此刻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瞪著半空中的金卡。
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那個比“窮道”裡還要真實,還要殘酷的童年。
吃不飽,穿不暖,為了一個窩窩頭,能跟野狗打得頭破血流。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靠著一股“死磕”的犟勁兒,和“老實巴交”的勤奮,一點一點從那個吃人的泥巴裡爬出來的。
那時候,沒有人跟他說什麼“創造”,也沒有人跟他說什麼“希望”。
他隻知道一個最樸素的道理——餓了,就得找吃的;冷了,就得找柴燒。
想活下去,就得玩命!
什麼狗屁的“厭足”,什麼狗屁的“虛無”!
在真正的饑餓麵前,這些都是吃飽了撐的!
“俺不管你那是啥玩意兒!”
商大灰怒吼一聲,那雙被“窮道”裡的炊煙熏得漆黑的手,死死地握住了那柄飽經風霜的開山神斧。
他那剛剛因為“貧困潦倒”而變得虛弱的身體裡,一股蠻橫的、不講任何道理的力量,再次爆發出來!
無窮之力!
那是一種源於最原始的生存本能,和對“豐衣足食”最執著渴望的力量!
“你他孃的能讓俺的土豆變臭!”
“你他孃的能讓俺餓肚子!”
“但你他孃的,管不著俺想吃飯的心!”
商大灰咆哮著,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牛,朝著金卡怒劈而去!
他這一斧頭,沒有華麗的招式,也沒有炫目的特效。
有的,隻是一個餓瘋了的人,為了搶回自己飯碗時,那股最純粹、最樸素的狠勁兒!
這一斧,帶著開墾荒地時流下的汗水味兒!
這一斧,帶著劈開頑石時那股子蠻橫勁兒!
這一斧,更帶著他對自己親手創造出的那個“新飯館”最執著的守護!
這股駁雜、真實、充滿了生命力的“人間煙火氣”,狠狠地劈向了金卡那純粹而扭曲的“厭足”之毒!
金卡那萬年不變的冷漠表情,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動容。
他感受到了不適。
就像一個有潔癖的人,突然被糊了一臉的泥巴。
他那純粹的、高高在上的“厭足”領域,被商大灰這不講道理的一斧頭,硬生生給劈開了一道口子!
商大灰的攻擊,並沒有對金卡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就是這一下,卻為禮鐵祝爭取到了一絲寶貴的、足以扭轉戰局的喘息之機!
禮鐵祝在那聲“瞅你那損色”中,猛然驚醒!
他看著商大灰那如同飛蛾撲火般決絕的背影,一股熱血直衝天靈蓋!
對啊!
怕個球!
俺們東北人,啥時候認過慫?
窮,俺們不怕!餓,俺們也不怕!
俺們唯一怕的,就是沒“勁兒”了!
隻要這股不服輸的“勁兒”還在,天就塌不下來!
禮鐵祝強忍著“貧困潦倒”帶來的精神侵蝕,趁著商大灰用命牽製住金卡的瞬間,他毫不猶豫地催動了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是沈瑩瑩送給他的,那枚曾經救過他無數次的——【紫幻魔戒】!
一道深邃的紫色光芒,從戒指上爆射而出,如同一道鎖鏈,精準地命中了半空中那道富貴逼人的身影!
金卡的身形猛地一滯。
紫光如同活物一般,迅速將他籠罩。
緊接著,一幕幕被塵封的、充滿了悲傷與痛苦的記憶畫麵,如同電影一般,在紫光的投射下,清晰地展現在了禮鐵祝和商大灰的麵前。
那是一個魔頭,悲慘而扭曲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