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天城之禮鐵祝 第910章 銀卡的救贖:饑渴地獄的破滅
“轟——!”
那股被禮鐵祝和商大灰命名為“人間煙火”的駁雜洪流,像是一盆剛出鍋、混著豬油渣和蔥花蒜末的東北酸菜燉粉條,劈頭蓋臉地澆在了銀卡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上。
沒有爆炸,沒有巨響。
隻有一陣陣彷彿熱油潑在雪地上,發出的“滋啦滋啦”的聲響。
銀卡那由純粹虛無能量構成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彷彿一個被植入了十萬個病毒的頂級伺服器,cpu當場燒乾,係統全麵藍屏。
她不痛。
但她比痛更難受。
那是一種被“汙染”的感覺。
她引以為傲的、乾淨到一塵不染的“虛無”世界,此刻正被無數她最瞧不起的、亂七八糟的“臟東西”瘋狂入侵。
她“看”到了一個男人,在工地上揮汗如雨,休息時,就著鹹菜啃一個硬邦邦的饅頭,臉上卻掛著比誰都得勁兒的笑。
她“聞”到了一股酒氣,那是幾個兄弟,圍著一個破桌子,吹著牛逼劃著拳,桌上隻有一盤花生米,但那份快活,彷彿擁有了全世界。
她“聽”到了一陣不成調的歌聲,那是一個姑娘,在漏雨的屋簷下,一邊縫補著破了洞的衣裳,一邊哼著跑調的小曲兒,聲音裡,卻滿是對明天的期盼。
這些……是什麼?
為什麼這麼粗鄙?這麼吵鬨?這麼……不高階?
可為什麼,這些她眼裡的“垃圾”,卻蘊含著一種讓她無法理解,甚至讓她感到一絲……羨慕的溫度?
銀卡那雙空洞的銀色眼眸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露出了劇烈的掙紮與迷茫。
她純粹的、高高在上的虛無主義哲學,在這一刻,被這股來自泥土、來自灶台、來自人間的滾燙力量,衝刷得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她看著禮鐵祝和商大灰。
看著他們那即使滿身狼狽,卻依舊挺得筆直的腰桿。
看著他們那雙燃燒著“活著就得有個活法”的,蠻不講理的眼睛。
她好像……有點明白了。
她和哥哥,都錯了。
錯得離譜。
他們就像兩個站在懸崖邊上,爭論著是跳下去摔死更解脫,還是站著餓死更高階的傻子。
卻從未想過,可以轉身,走進那片雖然泥濘,卻能長出糧食的田野。
真正的富裕,從來不是擁有多少,也不是放棄多少。
而是在於,你的心裡,是否還揣著那麼一點點,哪怕隻有火星子大小的,名為“想頭”和“盼頭”的玩意兒。
那玩意兒,臟兮兮的,亂糟糟的,卻比任何純粹的虛無,都暖和。
“我……”
銀卡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但她終究沒有說出口。
因為,她不服。
她可以理解,但她不能接受。
她不能接受自己堅守了千年的、至高無上的“虛無”,竟然會輸給這種“肮臟”的、屬於凡夫俗子的“得勁兒”。
她還有最後一招。
那是她虛無之道的最終體現,是她對這個充滿**的世界,最惡毒的詛咒。
“我……不會輸給你們這些……螻蟻。”
銀卡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情緒,那是一種混合著不甘、憤怒與最後高傲的冰冷。
她的身體,那些即將破碎的裂痕,突然停止了蔓延。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灰色氣息,從她體內瘋狂湧出,瞬間籠罩了整個廣場!
“大招來了!兄弟,小心!”禮鐵祝吼道。
那灰色的氣息,不像毒,不像風,它像一種規則,一種法則,一種無法抗拒的、來自世界底層的設定。
當這股氣息籠罩住禮鐵祝和商大灰的瞬間,他們感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人間煙火”之力,瞬間被抽乾了!
不是消失,而是被一種更強大的規則所“覆蓋”。
他們彷彿又回到了“窮道”。
不,比“窮道”更可怕。
“窮道”裡,他們一無所有,但至少還有手有腳,還能去開荒,去創造。
而此刻,銀卡釋放的終極大招——【貧窮的禁錮】,剝奪的,是他們“創造”的資格!
禮鐵祝低頭,他發現自己的雙手,變得虛幻起來。他想去搬動一塊石頭,手卻直接穿了過去。
商大灰舉起開山神斧,想劈開大地,可那重愈萬鈞的神斧,此刻卻變得輕飄飄的,像一根稻草,無論他用多大力氣,都無法在地上留下一絲痕跡。
他們的“勞動”,失去了意義。
他們的“創造”,變成了笑話。
天空中,浮現出一行行冰冷的、由灰色資料組成的文字。
【根據《世界終極貧困法則》第1條:任何不具備“初始資本”的個體,其一切“勞動”行為均被定義為無效的“自我消耗”,無法產生任何價值。】
【根據《世界終極貧困法則》第3條:任何試圖通過“自我創造”來積累“初始資本”的行為,均被視為對現有經濟秩序的惡意破壞,將被處以“價值清零”的懲罰。】
【根據《世界終極貧困法則》第99條:最終解釋權,歸“虛無”所有。】
“草!”商大灰看懂了,雖然字很繞,但他孃的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沒錢,你連打工搬磚的資格都沒有!
想白手起家?做夢!係統直接給你封號!
這,就是“貧窮的禁錮”。
它不是讓你窮,它是讓你“認命”。
它用一套冰冷的、無懈可擊的規則告訴你:你生來就是窮鬼,你這輩子就該是窮鬼,你所有的掙紮都是徒勞,你唯一的出路,就是跪下,承認自己的卑微,然後,在無儘的絕望中,慢慢爛掉。
一股深入骨髓的無力感,再次攫住了兩人的心臟。
比任何物理攻擊都可怕。
比任何精神攻擊都歹毒。
這是一種來自“規則”層麵的降維打擊。
銀卡的身影重新變得凝實,她漂浮在半空中,冷漠地俯視著兩個再次陷入絕望的“凡人”。
“看到了嗎?這纔是世界的真相。”
“你們所謂的‘得勁兒’,不過是建立在‘能夠創造’這個虛假前提下的幻覺。當規則不允許你創造時,你們的‘人間煙火’,連一縷青煙都升不起來。”
“放棄吧。承認自己的無能,承認**的虛無。這樣,你們就不會再痛苦了。”
她的聲音,像最終的審判,在廣場上空回蕩。
商大灰的膝蓋,開始發軟。
他那顆樸實的腦袋瓜子,想不通怎麼破解這種“規則”。他隻知道,自己最有力的斧頭,現在連塊豆腐都劈不開。
他完了。
禮鐵祝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引以為傲的“犟勁兒”,在冷冰冰的“法則”麵前,顯得那麼蒼白可笑。
難道……真的錯了嗎?
難道,人活著,真的就隻能被這些狗屁不通的規則擺布嗎?
就在他心神即將崩潰的瞬間。
他突然想起了在“窮道”裡,他和商大灰,在無儘的勞作之後,終於烤熟的那個……小小的,焦黑的,醜陋的土豆。
那個土豆,是他們用勞動換來的嗎?
是。
但又不全是。
在那個連饅頭都要一塊錢,而他們一天隻能掙一塊錢的世界裡,他們是怎麼攢下“本錢”,開墾出那片土地的?
他們沒去打工。
他們沒去乞討。
他們……省下來的。
他們用最笨的辦法,把每天僅有的一點點體力,一點點意誌,像最吝嗇的守財奴一樣,從牙縫裡,從骨頭縫裡,一點點地摳出來,積攢下來。
他們餓著肚子,不去想吃的。
他們累得半死,就地躺下,絕不多走一步路。
他們把所有的“消耗”,都降到了最低。
然後,把省下來的那麼一丁點兒“盈餘”,全部投入到了“開荒”這件,在當時看來,毫無希望的事情上。
那不是“勤勞”。
那是比“勤勞”更底層,更堅韌的東西。
那是……“勤儉”!
禮鐵祝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悟了!
他終於找到了,破解這【貧窮的禁錮】的,那把藏在規則最深處的鑰匙!
“兄弟!彆跪!”
禮鐵祝衝著即將跪倒的商大灰,用儘全身力氣吼了一聲。
“她說的,是狗屁!”
“她這套規則,是說給那些想發財,想暴富的人聽的!但俺們不是!”
商大灰猛地抬頭,茫然地看著禮鐵祝。
禮鐵祝指著自己的心口,聲音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清明。
“她以為,‘創造’需要‘本錢’!沒錯!但她不知道,俺們這種窮哈哈出身的人,最早的‘本錢’,他孃的根本就不是靠‘賺’來的!”
“是靠‘省’出來的!”
“勤勞,是開源!是讓你把日子過好的本事!”
“但勤儉,是節流!是讓你在活不下去的時候,能活下去的根!”
“你忘了?在‘窮道’裡,俺們是怎麼攢下力氣去開荒的?是俺們省吃儉用,把每一分餓,每一分累,都存起來,才換來的!”
禮鐵祝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劈開了商大灰腦中的迷霧!
對啊!
勤勞致富!
但勤儉,能讓你保命!
在規則不允許你“開源”的時候,你可以“節流”啊!
銀卡的規則,是禁止他們“創造價值”。
但沒有禁止他們“節省消耗”!
“我懂了!哥!”商大灰的眼睛裡,重新燃起了光!
“懂了就乾!”
禮鐵祝大吼一聲,立刻盤腿坐下,閉上眼睛,收斂心神。
他不再去想任何事,不去看不去看,不去聽,將自己的一切精神消耗,降到了最低。
他彷彿變成了一塊真正的石頭。
商大灰也有樣學樣,一屁股坐在地上,收起了斧頭,抱著膝蓋,腦袋埋進去,開始……睡覺!
對!睡覺!
睡覺是最低的消耗!
銀卡愣住了。
她看著廣場上,那兩個剛剛還熱血沸騰,要跟她拚命的凡人,此刻一個入定,一個打鼾,徹底傻眼了。
這是什麼操作?
打不過就投了?
不對!
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隨著兩人的“節能”,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嶄新的力量,正在他們體內,像涓涓細流一樣,慢慢地,卻無比頑強地彙聚起來。
那是他們通過“勤儉”,從自己的生命力裡,“省”出來的力量!
這股力量,繞過了【貧窮的禁錮】裡,所有關於“創造”和“價值”的規則。
因為它不是被“創造”出來的。
它是被“積攢”下來的。
就像一個窮人,每天從飯錢裡省下一毛錢,日積月累,最終攢出了一筆,可以改變命運的“本錢”!
“不……不可能!”
銀卡終於慌了。
她試圖用規則去抹除那股力量。
但她發現,她的規則,對這種“儲蓄”行為,完全無效!
因為,人想省點東西,想攢點家底,這是寫在生命最底層的本能,是比她那套狗屁“虛無法則”更古老,更強大的“道理”!
“給俺起來!”
當那股力量積攢到足夠的程度時,禮鐵祝和商大灰,同時睜開了眼睛!
他們的身體,再次變得凝實!
商大灰手中的開山神斧,也重新恢複了那沉甸甸的,可以開天辟地的重量!
他們,用最笨,也最硬核的“勤儉”之道,為自己攢夠了打破規則的“第一桶金”!
“銀卡!你輸了!”
禮鐵祝站起身,指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隻看到了富人的揮霍,和窮人的掙紮。”
“你卻沒看到,我們這種人,是怎麼靠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算計’,和一顆糧食掰成兩口吃的‘珍惜’,一步步從泥坑裡爬出來的!”
“富裕,不是你擁有多少!”
“而是你珍惜多少!”
“虛無,也不是你放棄多少!”
“而是你浪費了多少!”
“今天,俺就讓你看看,什麼叫俺們窮人的……終極浪漫!”
禮鐵祝說完,和商大灰對視一眼。
兩人同時怒吼,將那股通過“勤儉”積攢下來的,充滿了“珍惜”與“希望”的本源之力,與之前殘存的“人間煙火”之力,徹底融合!
如果說,“人間煙火”是熱烈奔放的“勤勞”之火。
那麼這股新生的力量,就是深沉厚重的“勤儉”之土。
火遇土,不再是狂暴的燃燒,而是變成了……一座燒得通紅的,溫暖的,堅不可摧的……
磚窯!
“轟!”
一座由光焰構成的巨大磚窯虛影,拔地而起,直接將銀卡籠罩了進去!
“啊——!”
銀卡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在這座象征著“創造”與“守護”、“開源”與“節流”完美結合的磚窯裡,她那套冰冷的、鼓吹“放棄”和“揮霍生命”的虛無哲學,被燒得寸寸斷裂!
她看到了。
她終於看到了金卡悲劇的真正根源。
不是因為**,而是因為他不懂得“珍惜”。
她也看到了自己悲劇的根源。
不是因為虛無,而是因為她不懂得“創造”。
她看到了禮鐵祝和商大灰身上,那種即使一無所有,也能通過勤勞的雙手去創造,通過勤儉的智慧去守護,最終獲得內心富足的,真正強大的力量。
她終於明白了。
真正的富裕,是心靈上的。
是那種永不枯竭的“渴望”與“創造”的生命力。
而她所追求的“虛無”,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無可救藥的“貧瘠”。
“原來……是這樣……”
銀卡的眼神中,所有的掙紮與不甘,都化作了釋然。
“謝謝你們……給我上了……最後一課……”
她笑了。
那是她誕生以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笑容。
帶著一絲解脫,一絲……對那片她從未踏足過的“人間煙火”的,嚮往。
“商大灰!”禮鐵祝吼道。
“來了!”
商大灰高高躍起,手中的開山神斧,彙聚了兩人全部的力量,帶著無窮無儘的創造之力,劈向了那座磚窯的核心,也是整個饑渴地獄的核心——銀卡!
這一斧,不是為了毀滅。
是為了……解放!
“轟隆——!”
銀卡的身影,在斧光中,沒有痛苦地嘶吼,而是安詳地,化作了漫天飛舞的銀色光點。
這些光點,融入了廣場中央那個巨大的“饑渴之核”。
隨後,饑渴之核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劇烈顫抖,最終……轟然破碎!
整個饑渴地獄的幻象,開始像被風吹散的沙畫一樣,迅速瓦解。
周圍那無限的食物和美酒,變成了塵土。
那座吞噬了無數人希望的賭場,和那些麻木的乞討者,都化作了虛無。
廣場,恢複了它原本荒蕪的模樣。
一切,都結束了。
隨著饑渴地獄的規則被徹底打破,禮鐵祝和商大灰清晰地聽到,來自四麵八方,傳來了一聲聲壓抑已久的,痛苦的呻吟。
他們猛地回頭。
隻見那十個曾經困住他們所有同伴的,代表著“饑、渴、寒、匱、貧、色、智、毒、爭、窮”的光幕入口,正在如同玻璃一般,寸寸碎裂。
一道道光芒,從破碎的入口中射出。
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帶著滿身的疲憊,帶著眼神中的迷茫,帶著靈魂被掏空後的虛弱,從各自的地獄裡,緩緩地,走了出來。
沈狐、沈瑩瑩、龔讚、薑白龍、聞藝、聞媛、聞樂、方藍、商燕燕、黃北北、毛金、井星、常青、黃三台、龔衛……
一個都不少。
所有人都還活著。
禮鐵祝和商大灰看著那些熟悉的麵孔,鼻子一酸,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嘩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那不是悲傷的淚。
是激動的淚。
是……回家的淚。
“燕燕!”
商大灰像一頭撒歡的熊,第一個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搖搖欲墜的商燕燕,哭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
“你可算出來了!俺還以為……俺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