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天城之禮鐵祝 第917章 鑽牛角尖瘋魔道,心如止水破妄念
聞藝的琴聲,像是一盆從天而降的,混著冰碴子的洗腳水,兜頭蓋臉地潑在了這場名為“**”的盛大篝火晚會上。
火勢,確實被遏製住了。
那些原本狂熱到恨不得原地飛升的黃金蠻牛,此刻一個個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眼神裡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要加班”的哲學迷茫。
它們身上的味道也變了。
那頭代表“金錢”的牛,身上的銅臭味裡,多了一絲基金虧損的韭菜味兒。
那頭代表“美食”的牛,身上的烤肉香裡,也夾雜了一絲地溝油的膩味。
就連那些被**衝昏頭腦的隊員,也都在這悲傷的bgm裡,進入了賢者時間。他們抱著頭,流著淚,回憶著自己那些年吃過的虧,上過的當,愛過的人渣。
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集體e的氛圍。
金陽,這位物慾魔帝,頭一次,將他那高高在上的目光,完整地投射在了聞藝身上。
他那張藏在牛角盔下的臉,看不出表情,但空氣中那股子冰冷的壓迫感,卻陡然加重了。
他似乎是在審視,在評估。
用悲傷對抗**?
用虛無衝刷貪婪?
這就像什麼呢?就像你開著法拉利在高速上飆車,結果被一輛蹬著倒騎驢收廢品的大爺給彆停了。
不是說大爺不厲害,而是這畫風,太割裂,太……不上檔次。
“雕蟲小技。”
金陽的聲音,依舊冰冷,但那份冰冷裡,多了一絲被冒犯的惱怒。
他認為,**,是高貴的,是驅動世界前進的引擎。而悲傷,是廉價的,是弱者無能狂怒的呻吟。
用廉價的東西,來對抗高貴的東西,這本身,就是一種褻瀆。
他緩緩抬起了戴著黃金手套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對著天空,輕輕一劃。
“一計不成,就讓你等見識一下,何為真正的求不得。”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是一道敕令。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鑽牛角尖,那本座,就賜予你們……無窮無儘的牛角尖!”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頭盔上那對猙獰、彎曲、閃爍著暗金色光芒的巨大牛角,猛然亮起!
嗡——
兩道濃鬱得如同液態黃金的光束,從牛角尖端爆射而出,在空中劃出兩道詭異的拋物線,最終狠狠地紮進了地麵!
大地,開始劇烈地震顫!
不是那種山崩地裂的轟鳴,而是一種……令人牙酸的,像是骨骼在生長的聲音。
“哢……哢嚓……”
眾人腳下的黃金地麵,開始變得不再平整。
一根,又一根。
密密麻麻,無窮無儘的牛角尖,從地底瘋狂地生長出來!
那些牛角尖,小的隻有手指長短,大的卻如同一根根鋒利的地刺。它們通體由純金打造,表麵光滑如鏡,尖端卻閃爍著比鑽石還要璀璨奪目的光芒。
它們不是死物。
每一根牛角尖的內部,彷彿都藏著一個微縮的宇宙,裡麵星河流轉,寶光四溢。
那光芒,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它在告訴你:世界的終極寶藏,宇宙的最終奧秘,你人生所有問題的答案……都在這裡麵。
隻要你……鑽進去。
聞藝的琴聲,還在繼續。
但這一次,效果卻大打折扣。
因為悲傷,也是有儘頭的。當你e到了極點,你就會開始思考:“我這麼難過,是不是該吃頓好的犒勞一下自己?”
而【**的牛角尖】,提供的恰恰就是這種“犒勞”。
它不再像【衝鋒號角】那樣,用宏大的敘事來引誘你,比如許諾你金錢、權力。
不。
它更精準,更私人,更……直擊要害。
它針對的,是你內心最深處,那個連你自己都未必敢承認的,最偏執的念頭。
“啊——!”
一聲狂熱的尖叫,劃破了悲傷的琴音。
是龔讚!那個好色的麅子仙!
他此刻雙眼通紅,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癡迷,死死地盯著他麵前的一根隻有拇指粗細的牛角尖。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語無倫次地嘶吼著,“是她!是沈狐!她在裡麵對我笑!她說……她說隻要我進去,她就嫁給我!”
他像一頭發了情的野獸,四肢並用,瘋了似的朝著那根牛角尖爬了過去。
“龔讚!你瘋了!那是假的!”龔衛目眥欲裂,想衝過去拉住他,卻被兩頭剛剛從e狀態中緩過勁來的黃金牛給死死纏住。
龔讚對他四哥龔衛的呼喊充耳不聞。
他的世界裡,隻剩下了那根小小的,卻彷彿蘊藏著他全部幸福的牛角尖。
他爬到牛角尖前,臉上露出了無比虔誠的表情,就像一個即將親吻聖物的信徒。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額頭,對準了那閃爍著光芒的尖端,狠狠地……鑽了進去!
沒有鮮血淋漓的畫麵。
那牛角尖,彷彿是一個虛幻的入口。
龔讚的額頭,在接觸到尖端的瞬間,就如同水滴融入海綿一般,詭異地陷了進去。
他整個人,都在拚命地,扭曲著,掙紮著,想要把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塞進那個小小的,不可能容納任何東西的尖端裡。
他的身體被拉長,被扭曲,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
他的臉上,卻洋溢著一種極致的,詭異的幸福。
“我進來了……沈狐……我來了……”
他一邊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一邊被那牛角尖貪婪地“吞噬”著。
他整個人,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件掛在牛角尖上的,不斷蠕動的,詭異的“飾品”。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感到了發自骨髓的寒意。
這比直接殺死一個人,要殘忍一萬倍!
這不光是殺人,更是誅心!它把你最美好的願望,變成了最惡毒的詛咒!
“我的……我的酒……”薑白龍也出問題了。
他死死地盯著一根酒瓶形狀的牛角尖,喉結瘋狂地上下滾動,哈喇子流了一地。
“是‘猴兒酒’……傳說中能讓人一步登天的猴兒酒……就在裡麵……我聞到了……”
“還有我的錢!”方藍指著一根酷似骰子的牛角尖,狀若瘋魔,“我看到了!裡麵全是六!我隻要進去,就能把之前輸的全都贏回來!”
一個,兩個,三個……
越來越多定力不足的隊員,開始中招。
他們就像是被磁鐵吸引的鐵屑,身不由己,卻又心甘情願地,朝著那些代表著他們內心最深處執唸的牛角尖,發起了決死衝鋒。
他們被那些鋒利的牛角尖劃得遍體鱗傷,鮮血直流,卻彷彿感覺不到絲毫痛苦。
那份狂熱,那份執著,看得人頭皮發麻。
“好家夥,這不就是那句話嗎?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想不開。”禮鐵祝一劍劈開一根試圖誘惑他的,長得像他家房產證的牛角尖,喘著粗氣說道。
他能抵抗,是因為他的執念,是“守護家人”。而守護,是向外的,不是向內的。
但其他人,頂不住了。
“彆看!都彆看!”井星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眾人腦中炸響,“彆被**支配!這些牛角尖的引力,不是來自它本身,是來自你們自己的貪念!”
他一邊說,一邊用他的〖星光扇〗,狠狠地扇在自己臉上,用疼痛保持清醒。
“它就像是你手機裡的購物軟體!你不去想它,它就安安靜靜地待著。你心裡越是琢磨‘我想要個新手機’,它就越是給你推送各種打折資訊!你越是想,它就紮得越深!”
井星的語速極快,像是在說一段繞口令。
“用悲傷對抗是沒用的!悲傷的儘頭是空虛,空虛了就想找東西填滿!這是死迴圈!”
“那怎麼辦啊?!”商燕燕急得快哭了,她麵前正有一根牛角尖,在緩慢地變成她夢想中那種“一覺睡到自然醒,沒有kpi,沒有房貸”的安穩小床的形狀。
“想點不開心的事兒!”井星幾乎是嘶吼出來的,“都給我想!往死裡想!把你們這輩子最倒黴,最憋屈,最窩火的事兒都給老子翻出來!”
“想想你們的房貸!想想你們的信用卡賬單!想想你們老闆那張司馬臉!”
“想想你們家孩子在牆上亂畫,你剛罵完他,他就管你叫叔叔!”
“想想你物件跟你說‘你是個好人’,然後轉頭就上了彆人的寶馬車!”
“想想你半夜餓得睡不著,點開外賣軟體,發現配送費比飯還貴!”
井星這一通輸出,堪稱“人間真實”的終極合集。
那股子撲麵而來的,充滿了市井氣息的喪,瞬間就把金陽營造出來的那種“高階、大氣、上檔次”的**氛圍,給衝得七零八落。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彷彿找到了對抗這操蛋世界的終極法門。
他們開始,集體自黑。
“俺就想吃……”商大灰看著一根正在變成“滿漢全席”的牛角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惡狠狠地唸叨,“可吃了就胖!胖了就三高!三高就得吃藥!吃了藥影響胃口!吃了就胖,胖了媳,媳婦不讓上炕!不讓上炕俺活著還有啥勁兒!”
他越說越氣,越說越委屈。
那根“滿漢全席”牛角尖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了下去。最後“啪”的一聲,變回了一根平平無奇的金色牛角。
它那股子致命的吸引力,消失了。
商大灰麵前的壓力,驟然一空。
“哎?好使嘿!”商大灰眼睛一亮。
“這酒好……”薑白龍看著麵前那壇“猴兒酒”,也是一臉的糾結和痛苦,“可喝多了斷片兒啊!上次醒來,褲衩子都不知道哪去了!兜裡就剩一張紙條,寫著‘大哥,你人不錯,就是酒品太差,以後彆聯係了’!我他媽都不知道是誰寫的!”
他越想越後怕,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裸奔街頭的未來。
那壇“猴兒酒”的光芒,也“滋啦”一聲,滅了。
“贏錢?”方藍看著那顆“逢賭必贏”的骰子,臉上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贏了錢又怎麼樣?贏了錢就想贏更多!贏了彆墅想會所!最後還不是被人家仙人跳,連褲衩子都輸沒了!我算是看透了,賭博這玩意兒,贏是過程,輸纔是結果!”
骰子,也滅了。
一時間,戰場上的畫風,變得無比清奇。
沒有了金戈鐵馬的碰撞,也沒有了英雄豪邁的戰吼。
取而代之的,是一場彆開生麵的,“比慘大會”。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當年沒聽我媽的話,非要學什麼設計,現在天天被甲方折磨,改了八百遍稿,最後還是用了第一稿!”
“我就是個舔狗,我給她買了三年的早餐,她管我叫‘哥’,管她男朋友叫‘老公’,管她男朋友的兄弟叫‘親愛的’!”
“彆說了,我為了追個星,花了半年的工資,結果房子塌了,我偶像因為逃稅進去了!”
“你們這算啥?我為了買個學區房,六個錢包都掏空了,結果現在學校改劃片了!”
一句句充滿了血淚的控訴,一聲聲飽含著辛酸的自嘲,彙成了一股強大的,名為“人間清醒”的泥石流。
這股泥石流,充滿了房貸的壓力,kpi的焦慮,情感的背叛,和對生活無情的嘲弄。
它不高貴,甚至很俗。
但它,真實。
它就像一把把沾著泥土的,生了鏽的工兵鏟,精準地,把那些由**催生出來的,華麗而虛幻的牛角尖,一根一根,全都給鏟平了。
金陽,站在那巨大的黃金十字架前,徹底沉默了。
他看著這群用“比慘”來對抗他神功的螻蟻,那張永遠冰冷的麵甲下,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茫然。
他無法理解。
他創造的,是引誘靈魂墮落的藝術。
而眼前這群人,在乾什麼?
他們在比誰更“社畜”,在比誰更“韭菜”,在比誰更“小醜”。
他們非但沒有被**引誘,反而因為回憶起自己生活中的種種不幸,而對**產生了強烈的,生理性的厭惡。
這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完全不講道理的,流氓打法。
用魔法,對抗魔法?
不。
這是在用“生活”,對抗“魔法”。
金陽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他感覺,自己精心設計的,充滿了哲學思辨和藝術美感的地獄,被這群人,用一種極其粗暴的方式,給……降維打擊了。
一種前所未有的,被羞辱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他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