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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天城之禮鐵祝 第920章 一腳踢碎少年夢,一怒走出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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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境的畫麵,如同一部褪色的老舊電影。

那條長長的走廊,像是一條通往命運裁決台的甬道。午後的陽光被窗框切割成一塊塊整齊的金色豆腐塊,安靜地鋪在水磨石地麵上。空氣裡,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在光柱中懶洋洋地翻滾。

少年金陽抱著那摞沉重的作業本,走在光裡。他的白襯衫被陽光映照得有些刺眼,像是一麵純潔無瑕的旗幟。

他的身後,體育課代表馬東,帶著幾個跟班,走在影子裡。他們像是幾隻潛伏在草叢中的土狼,腳步輕浮,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屬於那個年紀特有的、自以為是的殘忍笑容。

“完了完了,這幫小癟犢子要搞事情。”幻境外觀影的商大灰,急得直跺腳,可惜身體動彈不得,隻能在精神層麵乾著急。

“這不就是校園霸淩嗎?”黃北北的眉頭緊緊皺起,她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與不忍,“那個大個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沈狐抱著胳膊,冷哼了一聲:“好人?這世上哪有純粹的好人壞人。隻有強者和弱者。這個叫金陽的小子,太紮眼了,像個發光的靶子,不打你打誰?”

她的話雖然冷酷,卻一針見血。

沈瑩瑩在一旁,小嘴習慣性地嘟了起來,輕輕吹了吹額前的紫色劉海,小聲對禮鐵祝嘀咕:“祝子哥哥,你看那個體育課代表,他走路的姿勢,外八字,晃著膀子,典型的從小被慣壞了,家裡肯定有點小權力,覺得天底下他最大。”

禮鐵祝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他彷彿看到了很多年前,在工地上那些仗著和工頭有點親戚關係,就對彆人頤指氣使的混混。人性的惡,在不同的時代,總是驚人地相似。

幻境中,光與影的距離,正在飛速縮短。

就在金陽走到走廊拐角處時,馬東忽然加快了腳步,像是一陣風從他身邊擦過。

然後,一隻穿著回力球鞋的大腳,以一個極其刁鑽又隱蔽的角度,從側後方伸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絆在了金陽的腳踝上。

“哎呦!”

金陽猝不及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他下意識地想要抱緊懷裡的作業本,那是老師的囑托,是同學們的勞動成果。可人體的本能,卻讓他伸出手去撐地。

“嘩啦——”

半米高的作業本,像是被推倒的積木,天女散花般飛了出去。作文字、練習冊、數學卷子……那些承載著知識與希望的紙張,在空中劃出淩亂的弧線,最終像一群折翼的白色蝴蝶,狼狽不堪地散落了一地。

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

金陽摔倒在地,手掌和膝蓋在粗糙的水磨石地麵上擦出幾道火辣辣的血痕。

但他感覺不到疼。

他隻是愣愣地看著散落一地的作業本。有的摔開了,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有的摔皺了,像一張張痛苦的臉;還有的,正好落在一個小水窪裡,墨藍色的鋼筆字跡,迅速暈開,變成一團模糊的淚痕。

那是他剛剛在黑板上,用清晰的邏輯,為全班同學講解過的那道難題的解題步驟。

現在,它被弄臟了。

“哎呀,金陽同學,你這怎麼搞的?走路不長眼睛啊?”

馬東誇張的、幸災樂禍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他和他那幾個跟班,圍了上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金陽,笑得前仰後合。

“哈哈哈,看他那熊樣,像不像個落湯雞?”

“還學霸呢,連路都走不穩,笑死我了。”

金陽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沒有去看那些嘲笑他的人。他隻是默默地彎下腰,一本一本,去撿拾那些散落的作業本。

他的手指,在觸碰到一本被踩上了一個肮臟鞋印的作文字時,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

“喂,跟你說話呢,你聾了?”馬東見金陽不理他,覺得在跟班麵前失了麵子,惱羞成怒地上前一步,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金陽的屁股。

這是一個極具侮辱性的動作。

不是為了傷害,而是為了羞辱。

就像是人,在路邊,踢一隻流浪狗。

這一腳,彷彿一個開關,瞬間點燃了少年金陽心中那根一直被理智和教養壓抑著的引線。

轟——!

金陽猛地站直了身體,轉過身。

他的眼睛裡,不再是平日裡的平靜與沉穩,而是燃燒著兩團洶湧的、足以將一切焚燒殆儘的怒火。

那是屬於少年人的,最純粹、最熾烈、不摻雜任何利益計算的血性之怒。

“你他媽的!”

金陽的怒吼,像一聲驚雷,在空曠的走廊裡炸響。

還沒等馬東反應過來,金陽已經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他沒有用拳頭,那個時候的好學生,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揮拳。

他手裡,還攥著他剛剛撿起來的一個東西。

一個綠色的,鐵皮的,上麵印著“熊貓”的文具盒。

那是一種屬於那個年代的,最堅固的“武器”。

金陽掄圓了胳膊,用儘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鐵皮文具盒,照著馬東那張還在錯愕的臉上,狠狠地“削”了過去!

“砰——!”

一聲沉悶又清脆的巨響。

鐵皮文具盒與骨頭的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嗷——!”

馬東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捂著腦袋蹲了下去。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指縫,汩汩地流了出來。

那幾個跟班都看傻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平時文靜得像個書呆子的學霸,動起手來,竟然這麼狠。

“我操,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誰嗎!”馬東疼得齜牙咧嘴,嘴裡還在放著狠話。

金陽的眼睛已經紅了,他丟掉文具盒,像一頭被激怒的幼獅,撲上去就要繼續動手。

“住手!你們在乾什麼!”

一聲嚴厲的嗬斥,從走廊儘頭傳來。

老師聞聲趕來,看到眼前的一幕,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金陽!你給我住手!”老師快步跑過來,一把拉開了金陽,然後緊張地去檢視馬東的傷勢,“馬東,你怎麼樣?要不要去醫務室?”

馬東一看老師來了,後台來了,立刻戲精附體,一邊慘叫一邊告狀:“老師!金陽他打我!他無緣無故就打我!你看我的頭,都讓他給開啟瓢了!”

老師回頭,怒視著金陽,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壞學生。

“金陽!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動手打人?”

金陽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指著馬東,大聲說:“是他先故意絆倒我,還踢我!”

“我沒有!”馬東立刻反駁,“我就是跟他開個玩笑,誰知道他這麼小心眼,跟個瘋狗一樣就咬人!”

老師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當然看到了散落一地的作業本,也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經過。

可是……

他看了一眼捂著頭,血流不止的馬東,又想起了馬東那個在市裡當領導的爹。

他又看了一眼雖然憤怒,但衣衫整潔,毫發無傷的金陽,和他那個隻是普通乾部的家庭。

他心中的那杆天平,在短短幾秒鐘內,就發生了肉眼可見的傾斜。

“開玩笑?有你這麼開玩笑的嗎?”老師先是假模假樣地訓斥了馬東一句,然後話鋒一轉,對著金陽,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但是!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動手打人!你看看你,把同學打成什麼樣了?流了這麼多血!你還是個三好學生嗎?你還是個班乾部嗎?你的榮譽呢?你的教養呢?”

一連串的質問,像是一把把重錘,狠狠地砸在少年金陽的心上。

他愣住了。

他想不明白。

明明是對方的錯,為什麼老師要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自己?

“老師,不是……”

“彆說了!”老師粗暴地打斷了他,“你,現在,立刻,給我去走廊外麵罰站!好好反省反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進來!”

說完,他便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還在哼哼唧唧的馬東,朝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金陽一眼。

也沒有看那散落了一地,彷彿在無聲哭泣的作業本。

少年金陽,像一尊雕塑,孤零零地站在走廊裡。

他的身後,是狼藉的地麵。

他的麵前,是緊閉的教室門。

他被他所處的那個世界,暫時地,拋棄了。

幻境外的眾人,看到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

“操!這老師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商大灰氣得破口大罵,“這不就是拉偏架嗎?眼瞎啊!”

“這不是眼瞎,這是心裡太明白了。”井星的聲音,帶著一絲悲哀,“在權勢麵前,所謂的公平,有時候就是個笑話。這位老師,選擇了一條對他自己最有利的路。”

沈瑩瑩氣得小臉通紅:“怎麼可以這樣!太欺負人了!那個馬東就是個壞蛋!祝子哥哥,要是你,你怎麼辦?”

禮鐵祝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俺……俺可能也會動手。但是,俺不會像他這麼衝動。俺會忍著,等放學了,找個沒人的地方,把他套上麻袋,打得他媽都認不出來。”

他的話,讓旁邊的黃北北和沈瑩瑩都打了個冷顫。

隻有沈狐,讚許地點了點頭:“這纔是成年人的做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孩子纔在乎一時的對錯。”

常青看著幻境中那個罰站的少年,眼神複雜。他沒有感到憤怒,反而有一種病態的快感。

看吧,這就是你優秀的下場。

你以為你學習好,老師就向著你?

你以為你占著理,世界就圍著你轉?

天真。

在這個世界上,拳頭和關係,永遠比道理好使。

幻境中,上課的鈴聲再次響起。

金陽依舊站在走廊裡,像一根標槍。他的身體站得筆直,但他的世界,正在悄無聲息地崩塌。

他能聽到,從教室的門縫裡,傳來老師講課的聲音。

他也能聽到,從門縫裡,傳來同學們壓抑著的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金陽把馬東的頭給打破了。”

“活該,誰讓他平時那麼裝。”

“就是,不就是學習好點嗎,牛什麼牛。”

“小聲點,不過馬東家那麼有勢力,金陽這下可慘了。”

“肯定的,估計得請家長,還得寫檢查,說不定三好學生都得被撤了。”

這些聲音,像是一根根細小的,帶著倒刺的針,密密麻麻地紮進了他的耳朵,紮進了他的心裡。

他一直以為,同學是友善的。

他一直以為,老師是公正的。

他一直以為,他用汗水和努力換來的榮譽,可以為他贏得尊重。

可現在,他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在他摔倒的時候,沒有人扶他。

在他被欺負的時候,沒有人幫他。

在他被冤枉的時候,沒有人為他說話。

那些平日裡向他請教問題的同學,此刻正用最惡毒的語言揣測他。

那個總是對他和顏悅色的老師,此刻正用最冰冷的規則懲罰他。

他心中那座,由“公平”、“正義”、“勤奮”、“榮譽”……一塊塊堅固的基石,搭建起來的,金碧輝煌的象牙塔。

在這一刻,伴隨著那些竊竊私語。

“哢嚓……”

出現了一道裂縫。

緊接著。

“哢嚓……哢嚓……”

無數道裂縫,像蛛網一樣,迅速蔓延至整座塔的每一個角落。

最後。

“轟——隆——!”

一聲巨響,在他的精神世界裡,轟然炸開。

那座他引以為傲的象牙塔,那座支撐著他所有信唸的完美建築,徹底倒塌了。

塵埃落定,隻剩下一片廢墟。

少年金陽的身體,輕輕晃動了一下。

他緩緩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被擦破皮的手掌。

然後,他笑了。

那是一種,眾人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冰冷的,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教室門。

彷彿在看一個可笑的,與自己再無瓜葛的世界。

他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了一句話。

“我……去……你……媽……的。”

這句粗口,是他對過去那個純真、善良、相信規則的自己,最徹底的告彆。

說完,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轉身。

邁步。

頭也不回地,朝著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他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樣沉穩,而是帶著一種決絕的,甚至是叛逃般的堅定。

他走下了樓梯,走出了教學樓,走出了那座他曾經無比熱愛的,象征著知識與未來的校園。

陽光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他沒有回家。

而是拐進了一條煙霧繚繞、魚龍混雜的小巷。

巷子的儘頭,是一家沒有招牌,門口掛著厚重棉布簾子的遊戲廳。

從門簾的縫隙裡,傳出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聲,和少年們興奮的嘶吼聲。

那是一個,與學校截然不同的,充滿了原始**和野蠻規則的,法外之地。

少年金陽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

最終,他伸出手,一把掀開了那塊肮臟的棉布簾子,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

當他的身影,被遊戲廳裡那片光怪陸離的黑暗吞噬的瞬間。

幻境外的禮鐵祝,心中沒來由地一沉。

他知道。

從這一刻起,那個品學兼優的少年金陽,已經死了。

而另一個,名為“物慾魔帝”的惡魔,即將從這片廢墟之上,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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