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天城之禮鐵祝 第972章 黃金王座分身現,愛與權力二選一
那扇名為“雙子宮”的大門,在他們身後合上的瞬間,發出的不是巨石碰撞的轟鳴,而是一聲輕柔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哢噠”聲。
就像你家那把用了二十年的舊門鎖,鎖舌輕輕滑入鎖槽。
一聲之後,萬籟俱寂。
身後的六大地獄,連同那些悲傷、掙紮、犧牲和白骨,彷彿都被這一聲輕響,關進了另一個世界。
退路?
沒了。
禮鐵祝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入眼的隻有一片光滑如鏡、毫無縫隙的黑暗。那扇門,好像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條被衝進下水道的魚,唯一的選擇,就是順著水流往前遊,至於前麵是化糞池還是大海,全看命。
“這……裝修風格挺彆致啊。”禮鐵祝乾巴巴地開口,試圖用東北人自帶的幽默感,打破這死一樣的寂靜。
他眼前的景象,確實擔得起“彆致”二字。
沒有想象中的刀山火海,也沒有妖魔鬼怪開派對。
這裡……太乾淨了。
乾淨得像一個剛剛開盤的頂級樓盤樣板間,連空氣裡都彌漫著一股“我很貴”的味道。
腳下是某種不知名的白色玉石鋪就的地麵,光可鑒人,踩上去甚至能看清自己臉上每一個因缺覺而爆開的毛孔。頭頂不是天空,而是一片流動的、由純粹光芒組成的星河,美得讓人想當場掏出手機發個朋友圈,配文“人在地獄,剛下飛船”。
大殿的儘頭,是一座高得離譜的王座。
那玩意兒通體由黃金打造,上麵鑲嵌的寶石,每一顆都比商大灰的拳頭還大。珠光寶氣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其萬分之一的俗氣和奢華。
“乖乖……”商大灰的哈喇子又快下來了,他捅了捅禮鐵祝,“鐵祝,你說……這玩意兒要是摳一塊下來,能換多少豬肉燉粉條子?”
禮鐵祝眼皮一抽。
不愧是你啊!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這思想覺悟還停留在菜市場的豬肉攤上。
然而,就在他想吐槽兩句的時候,一股徹骨的寒意,猛地從腳底板竄上了天靈蓋。
他看到,一直沉默的薑小奴,身體正在微微發抖。
那不是興奮,也不是激動。
是恐懼。
是一種深入骨髓、彷彿老鼠見了貓的、最原始的恐懼。
她的臉色,比腳下的玉石還要蒼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那雙總是平靜如深潭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名為“崩潰”的裂痕。
“媳婦兒?”
商大灰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那點對黃金的貪念瞬間煙消雲散,一個箭步衝到薑小奴身邊,用自己山一樣厚實的身體將她護在身後,警惕地瞪著那座空無一人的王座。
“咋了?誰欺負你了?告訴俺,俺一斧子劈了他!”
他的聲音,是這個空曠大殿裡唯一真實的東西。
但薑小奴卻像是沒聽見。
她的目光,死死地、一動不動地,鎖定在那個黃金王座上。
就在此時,王座之上,光影扭曲。
一個男人,就那麼憑空出現了。
他沒有走路,也沒有飛行,就像是一幅原本空白的畫,被一隻無形的手,緩緩地描繪出了一個具體的人形。
禮鐵祝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滯了。
他這輩子,見過不少帥哥。
但他媽的,沒見過這麼離譜的。
那張臉,帥得已經超越了物種的範疇。它像是大資料根據三界之內所有雌性生物的幻想,精準建模捏出來的終極產物。劍眉星目是基本配置,高挺的鼻梁是出廠設定,那薄而性感的嘴唇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在說:眾生皆苦,而你是草莓味兒的。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長袍,上麵用金線繡著繁複的魔紋,襯得他愈發膚白貌美,氣質矜貴。
他就那麼隨意地坐在王座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單手撐著下巴,用一種悲天憫人的眼神,靜靜地看著他們。
那眼神,像是在看三隻不小心闖入了他家後花園的……小螞蟻。
“我趣……”禮鐵祝的內心,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這哥們兒……是從哪個霸總短劇裡跑出來的npc嗎?出場bgm呢?”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看到,薑小奴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喉嚨裡發出一陣壓抑的、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嗚咽。
“軍……南……”
兩個字,從她牙縫裡擠出來,帶著血腥味和滔天的恨意。
軍南?
禮鐵祝心裡咯噔一下。
這個名字他聽過!魔界十二魔帝之首,掌管十二魔窟的最高統治者,號稱魔界最強戰力!
當初薑小奴被金陽那幫畜生抓走,被獻給過這個男人!
禮鐵祝隻覺得一股涼氣順著脊椎骨往上爬。
他終於明白,他們這一路經曆的,根本不是什麼隨機的關卡。
這他媽的是一場私人訂製的、從頭到尾都針對薑小奴一個人的……頂級pua!
“看來,你還記得我。”
王座上的男人開口了。
他的聲音,比他的人更要命。
溫潤、磁性、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慵懶,像是午後三點鐘的陽光,能把你所有的防備都曬得一乾二淨。
他甚至都沒有用什麼魔音貫耳的伎倆,就隻是那麼平平常常地說話。
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薑小奴血淋淋的記憶。
當初,就是這個男人,用一種審視貨物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在她體內注入了冰冷的魔血。那種被當成器皿、被隨意支配的屈辱和無力感,是她一生的噩夢。
“小東西,長大了。”
軍南的分身微笑著,他的目光越過擋在前麵的商大灰和禮鐵祝,像兩道溫柔的探照燈,精準地落在薑小奴身上。
“也……變臟了。”
他說的,是她這一路,用“現實”這把刀,把自己從一朵不染塵埃的白蓮花,硬生生醃成了人情世故的老壇酸菜。
商大灰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但他聽懂了“臟”字。
這個字,是薑小奴的哥哥留下的護身符,也是商大灰守護妻子的最高指令。
“你他孃的嘴巴給俺放乾淨點!”
商大灰的牛脾氣瞬間就上來了,他往前一站,開山神斧“哐”地一聲拄在地上,整座大殿都跟著顫了三顫。
“俺媳婦兒是天底下最乾淨的!你個小白臉再敢胡說八道,俺把你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這番話,粗鄙,直接,充滿了莊稼漢的質樸。
換做之前的任何一個地獄長,估計當場就得破防。
然而,王座上的軍南,隻是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他甚至都沒有看商大灰一眼,彷彿那隻是路邊一隻比較吵鬨的土狗在叫。
他的視線,始終鎖在薑小奴身上。
“你看,這就是你選的男人。”
軍南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憐憫。
“粗魯,愚笨,除了會用蠻力,一無是處。他甚至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
“他能給你的,是什麼?”
“是沾滿油汙的廚房,是永遠還不完的賬單,是輔導孩子功課時被氣到心梗的夜晚,是日複一日的、能把所有激情都磨成灰的瑣碎。”
“是爭吵,是妥協,是湊合。”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子彈,精準地射向薑小奴用“湊合”和“戰壕”理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
他沒有否定她的理論。
他隻是把她理論背後,那些血淋淋的、不堪的現實,**裸地攤開在她麵前。
“你管那個,叫‘家’?”
軍南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悲憫。
“不,那不是家。”
“那隻是一個用責任和義務堆砌起來的、溫暖一點的……監獄。”
“而我,”他從王座上緩緩站起,張開雙臂,他身後的星河流光溢彩,彷彿整個宇宙都在為他加冕,“我能給你整個世界。”
“權力,財富,永恒的青春,無儘的生命。”
“你再也不用為了柴米油鹽算計,再也不用看人臉色,再也不用強迫自己變得堅強。”
“在我身邊,你可以做回那個什麼都不用懂的小人。你可以任性,可以脆弱,可以犯錯。”
“因為,我會是你最堅固的靠山。”
這番話,太毒了。
毒得讓旁聽的禮鐵祝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哪裡是誘惑?
這他媽是精準扶貧啊!
他把薑小奴內心最深的疲憊和渴望,看得一清二楚。
是啊,誰他媽天生就想當一個渾身是刺的“娘”?誰不想當一個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
薑小奴這一路走來,太累了。
她是被逼著,把自己活成了一支隊伍。
現在,有人告訴她,你可以不用再戰鬥了。
你可以躺平了。
這誘惑,比之前六個地獄加起來,還要大一萬倍。
禮鐵祝緊張地看向薑小奴,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見,薑小奴那顫抖的身體,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她緩緩地,從商大灰的身後走了出來,直麵著王座上那個神一樣的男人。
商大灰急了,想伸手拉她,卻被她用一個眼神製止了。
大殿裡,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纖弱的女人身上。
軍南的臉上,露出了勝利者般的微笑。
他知道,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提議。
“現在,選吧。”
他的聲音,如同最終的判決。
“是他,還是我?”
“是選擇那間漏雨的破房子,還是選擇這座不朽的黃金宮殿?”
“是選擇那碗寡淡的豬肉燉粉條,還是選擇這唾手可得的無上權柄?”
“告訴我,你的答案。”
空氣,彷彿凝固了。
禮鐵祝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從嘴裡蹦出來了。
完了完了,這道題,是送命題啊!
這他媽怎麼選?
一邊是糟糠之夫,一邊是霸道魔帝。
這不就是“選愛情還是選麵包”的終極加強版嗎?不,這已經是“選窩窩頭還是選滿漢全席”了!
他看見,薑小奴抬起頭,靜靜地看著軍南。
看了很久很久。
然後,她笑了。
那不是哥哥死後,她露出的那種踏實的、溫暖的笑。
那是一種帶著一絲嘲弄,一絲憐憫,一絲……看透一切的笑。
“我選累。”
她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軍南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禮鐵祝和商大灰也愣住了。
選……累?
這是什麼鬼答案?選項裡有這個嗎?
“你說的都對。”
薑小奴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在和鄰居拉家常。
“跟他過日子,很累。要操心他吃沒吃飽,穿沒穿暖。要擔心他出去跟人打架,會不會被人打死。要忍受他一身的臭汗,和他那永遠也改不掉的、吃飯吧唧嘴的壞毛病。”
“確實,像坐牢。”
商大灰聽到這話,一張黑臉漲成了豬肝色,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兩個大拇指不安地對在一起。
“但是,”薑小奴話鋒一轉,目光變得無比銳利,“你知道嗎?有一種累,叫心甘情願。”
“這就好像……養孩子。”
“養孩子累不累?累!累得能要了你的命!你要給他餵奶,要給他換尿布,半夜他一哭你就得爬起來。他病了你比誰都急,他闖禍了你得跟在屁股後麵去給人家道歉。”
“他會花光你的錢,耗儘你的精力,讓你從一個美少女,變成一個黃臉婆。”
“但是,當他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你,奶聲奶氣地喊你一聲‘媽’的時候……”
“你覺得,之前受的所有累,都值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禮鐵祝呆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那吵了一輩子架的爹媽。
他媽總罵他爹沒本事,窩囊廢。可每次他爹生病,第一個哭著喊著送醫院的,也是他媽。
這,就是“心甘情願”的累。
“商大灰,他不是什麼英雄,也不是什麼王子。”
薑小奴轉過身,走到商大灰麵前,伸出手,輕輕地,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他就是我那個……長不大的、讓人操心的、傻兒子。”
商大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媳婦,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而你,”薑小奴回過頭,重新看向軍南,眼神裡的憐憫更深了,“你確實很完美。強大、英俊、富有。”
“你就像一個櫥窗裡最貴的那個奢侈品包包,所有女人都想得到你。”
“但是,包包是用來裝東西的。”
“它不是家。”
“背著你,或許會很有麵子。但下雨的時候,你不能為我擋雨。天冷的時候,你不能給我取暖。我餓了,你更不能變成一碗熱湯麵。”
“你很貴,但你不實用。”
“你很好看,但你不管飽。”
這番話,堪稱誅心之論的究極版。
如果說之前的地獄長是被她的“現實主義”降維打擊。
那麼眼前的魔帝,就是被她用“家庭主婦的購物經”,給徹底踹翻了。
她根本沒有在愛情和權力之間做選擇。
她隻是用一個最樸素的家庭主婦的眼光,評估了一下兩個“商品”的價效比。
一個,是雖然毛病一堆,但能遮風擋雨、能當飯吃的必需品。
另一個,是除了好看一無是處、買回家還得小心供著的……奢侈品。
這道題,對一個真正過日子的人來說,根本就不是選擇題。
是送分題。
“所以,我的答案是,”薑小奴拉起商大灰那隻粗糙得像砂紙一樣的大手,緊緊握住,然後抬起頭,看著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陰沉的軍南,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選他。”
“我選這間會漏雨的破房子,選這碗吃多了會膩的豬肉燉粉條子,選這個能把我氣死也能把我暖死的……窩囊廢。”
“因為,房子破了可以修,飯菜膩了可以換花樣。”
“但家,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而他,”薑小奴靠在商大灰的身上,感受著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體溫和汗味,臉上終於露出了哥哥死後,最踏實、最溫暖的笑容。
“他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