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往事:黑土地上的仙家與狼煙 第一章:紅布牌位與香油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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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清末民初那陣子,咱關東大地,長白山餘脈,有那麼個屯子,喚作趙家窩棚。這窩棚不大,幾十戶人家,土坯牆,茅草頂,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山坳裡,就跟那山貓子叼來的石子兒,隨意撒在那兒似的。可您彆瞧這屯子不起眼,村東頭那棵老榆樹下,卻立著個稀罕物,是整個趙家窩棚的眼珠子,也是大夥兒的主心骨——一間巴掌大的小木頭樓。
這木頭樓,也就一人來高,三尺來寬,紅漆早就斑駁得不成樣子,這兒一塊,那兒一片,露出底下黃黑的木頭茬子,像是老人臉上乾裂的皺紋。樓簷下掛著幾串風乾的紅辣椒和玉米棒子,倒添了幾分生氣。樓門是兩扇對開的小木板門,常年虛掩著,裡頭黑黢黢的,供著胡(狐)、黃(黃鼠狼)、白(刺蝟)、柳(蛇)、灰(老鼠)五大家仙的牌位。這小木頭樓,屯子裡的人都管它叫“仙家樓”。
甭管誰家有個頭疼腦熱、跑肚拉稀的,或是娶媳婦、生孩子、蓋房子這些紅白喜事,都得來這兒燒柱香,磕個頭,求個平安順遂。那香爐裡的香灰,積了厚厚一層,插記了長短不一、粗細各異的香根,常年煙霧繚繞,一股子混合著鬆木香和塵土的味道,在老榆樹下瀰漫著,老遠就能聞見。
咱們這故事,就打這仙家樓說起。主角不是彆人,正是窩棚裡趙把頭家的虎頭娃,大號趙青山。
這虎頭娃趙青山,打小就跟彆的娃不一樣。您瞅他那眉眼,黑黢黢的眼珠,跟那山澗裡的黑曜石似的,滴溜溜一轉,就透著股子靈氣。可那小臉蛋子,卻又紅撲撲、胖乎乎的,透著一股子憨厚勁兒。最讓人印象深的,是他那股子倔強勁,認定的事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跟他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青山打記事起,就愛蹲在那仙家樓底下,不挪窩。彆的娃子在外麵瘋跑打鬨,掏鳥窩,摸魚蝦,他卻像個小大人似的,靜靜蹲在老榆樹根上,聽那些鬍子眉毛都白了的老爺爺、老奶奶們,講那些狐黃白柳灰的故事。
“……要說咱這仙家樓,那可靈驗著呢!”說話的是屯子裡的老馬頭,他吧嗒著旱菸袋,煙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想當年,我家那口子難產,三天三夜冇動靜,眼看大人孩子都要冇了!我就跑到這兒,給胡三太爺、黃三太奶磕了九九八十一個響頭,燒了三炷上等的好香。嘿!你猜怎麼著?當天後半夜,孩子就生下來了,還是個大胖小子!”
“還有還有,”旁邊一個老婆子也插話,聲音尖尖細細的,“去年山裡鬨‘皮子’(黃鼠狼),把我家雞叼去了七八隻!我就來這兒,給黃仙上了供,唸叨了幾句。
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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