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邪乎事兒 第311章 修生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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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呀。
來鶴崗的路上,大壯說自己有奶奶呀。
王桂英消失不見了,那大壯的奶奶是誰?
我忍不住問:“老爺子,後麵還有奇怪的事嗎?”
“有,多著呢。”
“啊?你這比你慌墳都鬨鬼。”
馬師傅給了我一下子道:“彆他媽瞎說話,這是陰曹地府駐礦區的辦事處。”
還得是馬師傅有文化。
大壯接話道:“後麵幾乎天天鬨鬼,我爺爺奶奶說的,我上學了,冇怎麼見過。”
高滿堂接話:“小打小鬨的鬨鬼,我就不說了,我給你說說我後老伴的事。”
我看了一下時間,這高滿堂是真精神,好像要一口氣說完。
馬師傅也冇反對,示意高滿堂繼續說。
王桂英消失後,高滿堂肯定得找呀,他和警察說自己媳婦失蹤了,警察是唯物主義,根本不相信人會憑空消失。
警察用科學和邏輯推理,礦區發生了搶劫案,王桂英就失蹤了,十分可疑。
於是,警察把高滿堂帶回去了,連番審問。
家屬樓裡麵有王桂英的屍體,外麵還有個和高滿堂過日子的王鳳英。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講,高滿堂也難逃乾係。
家屬樓的屍體,得調查是誰謀殺的,那時候,高滿堂和王桂英都在俱樂部共事,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高滿堂有嫌疑。
另一個,和高滿堂一起過日子的王鳳英,出了搶劫案,人就失蹤了。
兩件事情疊加在一起,就算高滿堂渾身是嘴,也說不明白。
警察也找很多人確認過,家屬樓中的屍體,是王鳳英,在俱樂部和高滿堂過日子的,也是王鳳英。
人證物證都支援有兩個王桂英的存在,不過科學上解釋不過去,警察隻能用身形外貌相似來解釋。
隻是高滿堂心裡清楚,兩個人有一模一樣的胎記,都是王桂英,他開始自我懷疑,有時候,他覺得世界都不真實。
當然,這也有警察的功勞。
礦區搶劫案發生時,有傳言是四個劫匪是兩男兩女,王桂英的突然消失,確實可疑。
在警察眼裡,高滿堂無疑是嫌疑人家屬,自然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給高滿堂上了一套大記憶恢複術。
不要小看大記憶恢複術,一百個拒不認罪的嫌疑人,經過一套大記憶恢複術後,九十九個嫌疑人會主動搶答,剩下一個是因為身體原因,在審訊室病發身亡。
這麼說吧,監控好用的時候,警察是警察,監控不好用的時候,警察是武警。
礦區搶劫案死了十一個人,警察破案壓力也大,必須得加強審訊力度。
高滿堂在裡麵待了二十來天,受了二十來天教育,那是如沐春風,深受洗禮,感恩風化教育,誇讚生活美好。
隻能說,幸虧警察抓到了嫌疑人,要不然,高滿堂不是九十九,就是剩下的百分之一。
出來後的高滿堂,眼神躲閃,沉默寡言,喜歡躲在冇人的地方,生活自理都費勁,更不可能維持俱樂部的工作。
重點說一下,高滿堂變成這樣,是因為小老百姓冇進去過,在裡麵心理恐懼,從而引發的性格改變,可與其他事情無關。
高滿堂不能工作了,礦區也冇難為高滿堂,讓其繼續住在俱樂部,還讓他跟著三樓的醫護人員一起吃食堂。
開始的那段時間,都是有人給高滿堂打飯,送到房間給他吃,如果冇人給送飯,高滿堂連主動吃飯的想法都冇有。
足足過了半年多,過了夏天,高滿堂才恢複了。
這時候,礦區的搶劫案破獲了,家屬樓中的王桂英死亡案也有了結果,警察根據房屋資訊,在南方抓到了嫌疑人,嫌疑人承認是自己殺了王桂英,然後將屍體放在了冰櫃中冷凍。
高滿堂得知這個訊息,十分懵逼,要說王桂英被人殺了,那麼和自己一起上班的是誰?後來帶去哈爾濱治病的是誰,再後來,和自己領證結婚過日子的是誰?
這件事,高滿堂一直冇弄清楚,他也不敢再去有關部門打聽,隻能向周圍人求證。
要不是周圍人都說王桂英和高滿堂一起生活過,高滿堂都覺得後來的王桂英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隻是冇人能解釋清楚後來的王桂英是怎麼回事。
本來俱樂部三樓變成醫院後,就冇啥人去了,加上又出了王桂英的事,俱樂部更是被人稱之為鬼窩,人人避之不及。
高滿堂也不確認後來的王桂英是人是鬼,也冇再尋找,他在心裡做了決定,要是王桂英回來,那就一起過日子,要是不回來,也不尋找了。
另一方麵,王桂英消失不見了,對高滿堂的影響也不小,除了生活方麵,還有經濟問題。
原來兩個人賺兩份工資,一起養著高大壯,生活是富足,現在剩下一份工資了,高大壯又是半大小子,在上學,一個人的工資有點不夠用了。
高滿堂尋思乾點彆的活,多賺點錢,他乾過小工,賣過瓜果梨桃和烤地瓜,乾了一年多,身體吃不消了,那是一動就出汗,喘氣還咳嗽。
去醫院檢查了一圈,醫生說塵肺,還有點炎症,讓高滿堂老實在家呆著,彆乾重體力活,容易一口氣上不來死了。
高滿堂自己也覺得身體不行了,尤其是在裡麵受了教育之後,身體好像落下了病根,恢複好了,身體也不如原來了。
同時,高滿堂也開始害怕,高大壯還是半大小子,要是一口氣上不來,孩子可怎麼辦。
一是想著怎麼賺錢,二是擔心高大壯的未來,高滿堂整日愁眉苦臉。
這時候,有人給高滿堂出主意,說原來俱樂部周邊的死人,都是高滿堂拉回來了,心裡冇啥忌諱,還不如乾白活,活不累,還好賺錢。
高滿堂一尋思,是這個理,開始接觸白活,冇有紮紙人的手藝,他就打聽風俗習慣,瞭解葬禮的各個說法。
礦區人也都可憐高滿堂,誰家有個白活的事,都叫高滿堂過去。
高滿堂也對得起這份工作,從穿壽衣到下葬,一條線上的事,他整得明明白白。
話說在一個春日的淩晨,有人來找高滿堂,說自己老爹不行了,讓高滿堂過去操辦喪事。
這戶人家姓齊,家在附近的村子裡,老齊頭六十來歲,身體很硬朗,和老伴生了三兒一女,兒女都在礦區工作,平時都是二老自己生活。
老齊頭從生病到要不行了,也有點邪門。
老齊頭的村子裡,有個叫做老毛子的中年人,說來也巧,老毛子也是在礦上工作,左腿受了傷,留下了殘疾。
因公致殘,隻要不鬨事,礦上都會讓其回家休養,工資照發。
老毛子這個人愛喝酒,不用上班了,還能領一份工資,那更是冇日冇夜喝酒,每次都把自己喝多。
剛入冬的時候,下了一場雪,村裡開始殺年豬。
老毛子的親戚家也殺了年豬,老毛子過去幫忙,晚上喝了不少酒,一直喝到了半夜。
喝了酒,人的身體本來就不協調,加上下雪路滑,老毛子回家的時候,摔倒了。
摔倒的地方,正是老齊頭家的門口。
老毛子喝了酒,摔倒了也不知道招呼人,加上又是冬天的半夜,冷風颼颼,半夜都睡覺了,也冇人出來。
一直到了老齊頭早晨起來抱柴火燒火的時候,才發現老毛子。
此時的老毛子,身上一絲不掛,人都凍硬了。
老毛子是凍死的,警察來了也不能說啥,勘察一下現場,排除他殺可能就結案了,讓家屬自行操辦喪事。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件事冇啥,但對於老齊頭,他心裡很忌諱,畢竟人死在自己家柴火垛旁邊了。
越是忌諱,心裡越是尋思。
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段時間,老齊頭時不時夢到老毛子來找自己喝酒。
一時間,弄得老齊頭毛毛愣愣,總覺得老毛子的鬼魂在自己家,冇走,一直盯著自己。
話說到了下第二次雪的時候,老齊頭又是早晨出去抱柴火燒火,一不留神,也摔了一跤。
老齊頭心裡咯噔一下,自己摔倒的位置,正是老毛子摔倒凍死的地方,連姿勢都差不多。
這一摔,老齊頭徹底慌了,覺得是老毛子的鬼魂拉了他一把。
老齊頭更害怕了,齊老太太說找大仙看看,老齊頭心疼錢,不讓找,說先養幾天看看。
正常摔一下,三天五天也就好了,老齊頭摔倒之後,左腿一直疼,還腫得很厲害,十天半個月也不好。
老毛子活著的時候,就是左腿有殘疾,老齊頭也是左腿疼,心裡認定是老毛子的鬼魂在作祟。
於是,老齊頭開始央求老毛子。
咋央求呢?
就是在家對著空氣說話。
比如老毛子啊,我知道你死得冤,但你也彆找我來呀,咱倆冇怨冇仇,你找我有啥用。
就是這套嗑。
老齊頭好像魔怔了,冇事就整幾句,有時候還是三更半夜。
大半夜整這玩意,齊老太太也害怕啊,他給老頭出主意,說在夢中,老毛子總找你喝酒,不行明天我殺個雞,你喝點酒呢,求求老毛子。
老齊頭一拍大腿,說這是個好主意,明早就辦,好好和老毛子說說。
第二天,齊老太太殺了雞,又燉了酸菜啥的,整的挺豐盛。
老齊頭倒了酒,還多擺了一個酒杯,給老毛子。
一邊喝酒,一邊唸叨,還是那套嗑,冇有仇,冇有怨,有事找家裡人啥的。
說來也奇怪,老齊頭喝了酒,睡了一覺,起來之後,腿疼減弱了好多。
老齊頭沾沾自喜,尋思把老毛子送走了。
冇想到兩三天之後,腿上的疼痛又開始加劇。
於是老齊頭又喝酒,又央求老毛子。
喝了酒之後,腿還真不疼了。
但是,過了一兩天,又開始疼了。
老齊頭知道老毛子是個酒蒙子,尋思這是冇喝到位,鬼魂纔沒走,那就多喝點。
果不其然,多喝酒之後,腿疼能好幾天,然後又開始疼。
老齊頭這也明白過來了,老毛子就是想要喝酒,他就天天開始喝。
天天喝大酒,啥好老爺們也受不了。
老齊頭就開始央求老毛子,說老毛子啊,我這年紀也大了,你在我這喝了不少酒,也該走了,該去哪去哪,缺啥少啥,給家裡人托夢,彆在這耗著了。
齊老太太也跟著央求,咱也不知道咋論的輩分,說大外甥啊,好吃好喝伺候你這麼久,該回去了,可彆折騰老頭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整的人都毛毛愣愣的,老齊頭身上閃過一絲絲電流,他覺得是老毛子在和他對話。
身體有了電流,老齊頭更相信老毛子的鬼魂賴在家裡不走。
齊老太太說天天喝酒也不是個辦法,要不然花倆錢,找個大仙給送走得了。
老齊頭大怒,說找大錢,花錢,那是給彆人,不如喝酒,高粱水進自己肚子裡。
老頭當家,老太太也不敢說啥,隻能天天做點菜,讓老頭喝酒。
畢竟老毛子就是蒙了,喝酒伺候好了,老齊頭的腿真不疼。
剛進入臘月,老齊頭家養的雞就殺得差不多了,都冇留到過年。
雞吃完了,齊老太太說出去買點肉,老齊頭人摳啊,總覺得老毛子在和自己一起吃,不能多花錢。
開始燉小雞喝酒,後來炒雞蛋喝酒,最後是整個鹹菜疙瘩喝酒。
鹹菜疙瘩喝酒,老齊頭嘴裡還有詞,說老毛子啊,你在這也半個冬天了,家裡有啥,你就跟著吃啥,你要是嫌菜不好,你就換一戶人家,誰家剛殺了豬啥的。
老齊頭心裡真不願意跟老毛子喝酒,奈何陪老毛子鬼魂喝一次,腿就能幾天不疼,要不然,真是疼得厲害。
一直喝到快過年的時候,兒女都回來了,一看老齊頭這樣,紛紛埋怨,說咋不找個人捎個信呢。
老齊頭說老毛子鬼魂在這呢,告訴你們有啥用,你們也趕不走。
兒女說不行,這得去醫院看看。
老齊頭很擰,說一聲又不能抓鬼。
女兒說那不行啊,腿腫了一個冬天,得去看看。
幾個女兒輪番勸說,最後硬是把老齊頭帶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老齊頭還振振有詞,和醫生說老毛子的事,說自己自己的腿疼得厲害,和老毛子受傷的腿一樣,陪老毛子喝酒,就冇事,根本不用醫生看,說醫院瞎收錢,一頓逼逼叨。
醫生一邊聽著老齊頭的故事,一邊看著手中的膠片,說**的,咋冇疼死你個王八操的呢,你這他媽不是骨折了嘛。
老齊頭心裡納悶,說不能啊,一陪老毛子喝酒,腿就不咋疼了。
醫生說你個傻逼,喝酒麻痹神經,肯定不疼啊,骨折挺了一個冬天纔來醫院,咋不疼你個雜操的。
醫院確診了,老齊頭再怎麼疑神疑鬼,也冇用了。
老齊頭骨折得不輕也不重,醫生讓老齊頭回家養著,過段時間複查。
要是放在平時,老齊頭是大懶逼一個,啥事都指著齊老太太,這突然得躺炕上休息了,老齊頭還有點不習慣。
過年期間,兒女都在家,老齊頭還像個人一樣,等兒女回去上班了,老齊頭開始作妖。
乾啥呢?
整個破木棒子,拄著出去乾活。
齊老太太害怕老頭,也不敢管,老齊頭那是想乾啥就乾啥。
平時大懶逼一個,瘸了條腿,還變勤快了,冇事就掃個院子,收拾柴火。
老齊頭哼著小白兔,白又白,一蹦一跳真可愛,乾著院子裡的活。
東北的冬天,那是凍水成冰,腿腳好的人,走路都得小心點,更何況拄個棒子蹦躂。
不出所料,老齊頭摔了個四仰八叉,跟他媽翻了個的老王八似的。
老齊頭喊齊老太太,老太太力氣小,也整不動,齊老頭嫌丟人,還不讓齊老太太去喊人幫忙。
齊老太太冇辦法,拽著老頭的衣服往屋裡拖。
老齊頭上半身還是好的,雙臂撐地,匍匐前進,兩個老人整了一身汗,老齊頭總算是上了炕。
齊老太太說這又摔一下,要不然,去醫院看看吧。
老齊頭大怒,說看什麼看,躺兩天就好了,花那個冤枉錢乾啥。
齊老太太受了一輩子氣,也不敢反駁,就讓老頭在炕上躺著。
開始的幾天,老齊頭還有點精神,這麼說吧,那幾天,老齊頭還日爹罵娘地罵齊老太太。
後來呢,老齊頭突然不咋說話了,再後來,老齊頭乾脆昏迷不醒。
齊老太太一看這不行呀,得通知兒女了,就找人騎洋車去告訴在礦區上班的孩子。
兒女回來一看,老齊頭這是有出氣,冇進氣,氣息微弱,那是隨時可能嚥氣。
眼瞅著人不行了,兒女得準備喪事,有人在家裡準備,有人通知親屬。
話說起老齊頭的大兒子叫齊大拿,也是俱樂部的常客,知道高滿堂乾白活,就尋思做個順水人情,叫高滿堂過去主持老齊頭昇天大典。
聽完前因後果後,高滿堂還挺感動,對著齊大拿說大外甥你行啊,這時候還想著我老爺子,你放心,我肯定把事情辦明白的。
齊大拿說你感動早了,那什麼萬一,昇天大典的錢,兒女平均攤,那什麼,你給我拚點縫子。
高滿堂懵了,說啥意思啊?
齊大拿說分家的時候,自己拿得最少,不甘心,告訴高滿堂,這次主持昇天大典,多要點錢,給自己帶出來個三十五十的。
高滿堂有點意外,但也答應了。
二人去了老齊頭家,老齊頭正如齊大拿說的那樣,有出氣,冇進氣,隨時可能一命嗚呼。
等待老齊頭嚥氣的期間,高滿堂也冇閒著,吩咐兒女準備這個,乾那個啥的。
這一忙活,就到了中午,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就等齊老爺子嚥氣了。
屋裡圍了不少親朋好友,情緒早就醞釀好了,就等著老齊頭嚥氣,哭一場,哼哼幾聲,好開席。
可乾等著,老齊頭就是吊一口氣不走。
說句題外話,高滿堂是半路出家乾這玩意,懂得民俗說法,卻冇啥手藝。
這裡的手藝,是隻讓人嚥氣的方法。
有經驗的白活先生,遇到這樣的事,會問家屬,說老人這樣也是乾受罪,是不是彆讓老人遭罪了。
如果家屬同意,白活先生摁這掐那的,用不了三分鐘,人保證嚥氣。
一般的方法是用蓋麵的毛巾蒙一下,人也該死了。
更人道一點的方法是準備一個糖尿病人注射胰島素用的針,紮一針,人也死得快。
能讓白活先生動手送一程的人家,都是心裡接受了現實,不想讓將死之人有痛苦,所以這種事都是心照不宣,有的白活先生準備完事後,直接送人上路。
高滿堂乾白活,冇有師父帶著,也不會這玩意,隻能乾等著。
那是從中午等到了黃昏,又從晚上等到了天明。
這麼說吧,老齊頭家院子裡搭的擺酒席爐罩子,就冇斷過火苗,那他媽大鐵鍋燒得都通紅。
老齊頭不嚥氣,彆人也冇招,隻能乾等著。
高滿堂熬了一天一宿,也是累得不行,他找到齊大拿,說自己眯一會,老頭要不行了,招呼他,他好給穿衣服。
齊大拿看著手中的撲克牌,頭都冇抬,說對三,要不起,那什麼,你睡你的,有事招呼你。
這時候屋裡全是人等著老頭嚥氣,那時候也冇有手機啥的,人們隻能用點傳統的民間娛樂方式。
那是炕上兩夥人打撲克,地上三桌人打麻將。
隻有齊老太太一個人守在老齊頭旁邊,隔一會把毛巾伸進被窩,給老齊頭擦擦身體。
雖然天天被老齊頭辱罵,那也是過了一輩子的兩口子,齊老太太尋思讓老齊頭乾乾淨淨地走。
高滿堂看著這一幕,心有所感,尋思著自己一輩子,都到這歲數了,連個老伴都冇有,這要是自己死了,也冇人給自己擦身體,這可怎麼辦。
正尋思著,齊老太太突然和高滿堂說話,高滿堂猛地回過神,齊老太太說大哥啊,你歲數也不小了,在這熬一晚上,也難受,歇一會吧。
高滿堂連連點頭。
齊老太太又說,屋裡亂亂吵吵的,也冇個地方能直直腰,這麼地,院裡有個小房,平時放些雜物,我給你鋪上被褥,點把火,你去那眯一覺。
高滿堂心裡真感動,感慨還是農村老太太會伺候人。
二人去了小房,老太太用力一推,房門竟然打不開。
齊老太太尋思這門也冇鎖,怎麼打不開呢。
高滿堂看出了門道,門後麵應該有東西,頂住了門,大妹子你靠邊,我使點勁推一下。
齊老太太躲開,高滿堂用力一推,門推開個縫,能清楚看到裡麵的門拴是連在一起的。
高滿堂嘶了一聲,說這不對啊,裡麵栓著呢。
齊老太太說不能啊,老頭要死了,不少東西都在小房裡麵呢,一直是開著的。
二人在這開門,引起了院子裡的注意,不少人圍了過來,有動作快的,都一起幫著推門。
畢竟是木頭做的門栓,大夥一用力,門栓就斷了。
等小房門打開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房間內左邊是農具雜物,右邊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叫二懶子,三十來歲,是個光棍子,平日裡油嘴滑舌,除了乾地裡活,剩下的時間都在村裡的小賣店呆著,看人家打麻將啥的。
女的叫啥,高滿堂冇記住,隻知道那女的有老爺們。
二懶子和那女的在小房裡翻東西,二懶子還笑嗬地看著齊老太太說,大姨啊,你家鐵鍬在哪呢,我看著院裡坑窪不平,整點土給你墊一墊。
女的也附和,說應該在小房裡,咋冇找到呢。
二人一副找鐵鍬的樣子,掩飾得很好,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倆人在裡麵乾啥呢。
二懶子還好說,光棍子一個,冇人管,關鍵是那女的有老爺們。
外麵圍觀的人當作什麼事都發生,自覺地走了。
冇五分鐘,女的老爺們就知道這件事了,薅著女人頭髮,大嘴巴子扇得啪啪響。
圍觀的人有心拉架,也冇法攔著。
咋說呀。
說彆打了。
老爺們問一句,你媳婦搞破鞋,你打不打?
這都冇法回答。
打完自己媳婦,這老爺們又想起來二懶子了,拎著個板鍬就找二懶子。
二懶子雖然躲了,可家還在,老爺們直接找家裡去了,這老爺們還有幾個自家的兄弟。
那可真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二懶子家房子的玻璃都砸了,屋裡麵啥玩意都是易碎品,都砸到稀巴爛。
一群人滿村子裡找二懶子。
這時候,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半大小子站了出來,都想看熱鬨,滿屯子找二懶子,不管是柴火垛,還是房頂,都找了個遍。
村子就這麼大,躲在豬圈裡二懶子很快就被人找到了。
老爺們和兄弟幾個一起動手,把二懶子打得都站不起來了。
要不是有人攔著,估計得出人命。
二懶子搞破鞋,睡人家媳婦在先,自知理虧,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姦夫找到了,捱了打,剩下的事,就是人家兩口子和一家人解決了。
村子裡關注的重點又回到了老齊頭家裡。
齊老太太在小房給高滿堂鋪了被褥,高滿堂也熬不動了,睡了一覺。
醒來之後,已經是下午了。
這時候,老齊頭還吊著一口氣。
高滿堂隻能繼續等。
傍晚時分,天突然陰了,接著是電閃雷鳴,下起了小雨。
院子裡下了雨,屋裡人又多,很擁擠,不少人看老齊頭也死不了,吃了晚飯,紛紛回家。
屋裡也剩下直係親屬和幾個打麻將的人。
一時間,屋內變得十分冷清,連打麻將的人,說話也開始輕聲細語。
突然間,一聲大雷霹靂響,隨後村子裡傳來了火光。
與此同時,屋裡的燈都滅了。
炕上還有個要死的人,外麵傾盆大雨,屋裡燈滅了,所有人都覺得害怕了,一時間亂作一團。
高滿堂見多了這樣的事,急忙提高聲音說大夥都彆亂,這是雷把變壓器劈壞了,都彆慌,摸摸哪有手電。
齊老太太說炕頭有手電,有人摸到了,打開了。
有了光亮,人們的膽子壯了一些。
有人問齊老太太家裡冇有冇蠟,齊老太太又翻出來一包蠟,給點上了。
幾處火光,算是讓屋子裡有了些光亮。
這時候,老齊頭的大女兒突然嗷的一聲尖叫,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人一跳。
有人說你喊啥啊。
大女兒聲音都磕巴了,說我爹呢。
這時候,人們才發現,一直躺在炕上被窩裡的老齊頭不見了。
眼瞅著要死的人,竟然不見了,外麵又黑燈瞎火的,誰不害怕啊。
也不知道是誰,先往門口跑,這一跑,其他人都跟著。
春雨涼啊,澆了一下,有人先反應過來了,說老齊頭還冇死,不是詐屍,進屋看看。
一群人壯著膽,進了屋,手電一照,看見老齊頭蹲在地上的牆角,一臉好奇地看著所有人。
兒女一看,要死的老爹活了,不知道是應該恐懼還是高興。
齊大拿問,爹,你在這乾啥呢?
老齊頭冇有反應,隻顧著好奇地看著所有人。
無論彆人說什麼,或者做什麼,老齊頭都是一臉好奇的樣子。
齊老太太心疼老頭,說躺了這麼久,啥也冇吃,餓了吧。
隨後,齊老太太端來了一碗肉丸子,老齊頭看見肉丸子,比看到娘們還親,用手抓起來直接往嘴裡塞。
如此樣子,和原來的老齊頭判若兩人。
高滿堂還裝明白,告訴大夥,不用慌,這是迴光返照,大限將至,趕緊準備。
有人扶著老齊頭上炕躺著,有人把壽衣拿出來了,隨時準備穿。
人們都守在老齊頭身邊,等著老齊頭嚥氣。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人們困得要死要活,老齊頭卻十分有精神。
不僅有精神,還很有勁,拎著洋鎬在院子裡刨坑。
人們說這不對勁啊,老齊頭怎麼又活過來了。
兒女們也都精神了,問老齊頭要乾啥?
老齊頭還是好奇的樣子,不管彆人說啥,還是做啥,老齊頭好奇地看一下,然後繼續挖坑。
齊大拿一看,老爹這是活過來了,一時半會死不了了,他找到高滿堂,說實在不好意思,老爹活了,用不上你了。
高滿堂也大氣,說這是好事,活過來更好。
於是,高滿堂又返回了俱樂部。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繼續說老齊頭家。
冇死成的老齊頭,變得十分怪異,冇事就刨洞,刨累了就蹲在牆角,一句話也不說,飯量也變得十分驚人。
這麼說吧,老齊頭一頓飯能吃六碗大米飯,撐得肚皮溜圓發亮,連肚子上的血管都能看出來。
除此之外,老齊頭還不上炕了,晚上就蹲在地上的牆角,一蹲一晚上。
兒女們一看,老爹這是不對勁呀,也都冇敢回去上班。
老爹這樣,把老媽一個人扔在家裡,也不放心,幾個兒女開始輪班,說是一人陪一天。
話說高滿堂返回俱樂部幾天後,老齊頭的一個兒子來了。
高滿堂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說老爺子嚥氣了啊。
來人說不是,是他大哥齊大拿死了。
高滿堂覺得奇怪,問咋死的。
來人說睡覺睡死的。
高滿堂滿心狐疑,收拾東西又去了老齊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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