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邪乎事兒 第324章 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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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扯遠了
接著說公裡的事,孟哥搭車好幾天就為了找出這個公路的真相。
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叫老陳的司機晚上路過這的時候剛進公路的時候下的小雨,他就渾渾噩噩的開著車,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大的,劈裡啪啦地砸在擋風玻璃上,雨刮器徒勞地左右擺動,前方能見度低得嚇人。老陳啐了一口,後悔接了這單跑長途的私活。這條一百多公裡不見人煙的省道,白天就夠荒涼,晚上更是鬼影子都見不到一個,偏偏導航還斷了線,手機螢幕定格在一個多小時前的位置,隻剩下嘶嘶的電流雜音。
他隻能憑著模糊的記憶和對路牌的辨認,在這被墨黑雨夜和扭曲樹影包裹的雙車道水泥路上往前開。兩側黑壓壓的林子像兩道無限延伸的牆壁,偶爾有被車燈驚起的夜鳥撲棱棱飛起,留下更令人心慌的寂靜。太安靜了,除了雨聲和引擎聲,什麼都聽不見。
就在這時,車燈的光柱儘頭,猛地照出一個白影。
老陳心裡一咯噔,腳已經條件反射地踩了刹車。輪胎在濕滑的路麵上發出輕微的嘶叫。車子在離那白影幾米遠的地方停住。
是個女人。
一身白裙子濕透了,緊貼在單薄的身上,長髮也濕漉漉地貼在臉頰——如果那能算臉頰的話,她一直深深地低著頭。她就那麼孤零零地站在雨裡,站在這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公路旁,對著車輛抬起了一隻蒼白的手,姿態僵硬,像是在揮手,又像是在……阻擋。
老陳心裡發毛,這鬼地方,這鬼天氣,怎麼會有女人獨身在此?他握緊了方向盤,喉嚨發乾,第一個念頭是踩油門衝過去。但那女人似乎察覺了他的意圖,向前挪了一小步,依舊低著頭,那隻抬起的手無力地垂落,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哭泣,顯得異常無助。
“媽的……”老陳低罵一聲,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他按下車窗,一股冰冷的、帶著土腥味和水汽的風灌了進來,讓他打了個寒顫。
“喂!你怎麼了?”他探出頭喊道。
女人冇有抬頭,聲音細若遊絲,幾乎被雨聲淹冇:“師傅……求求你,載我一程吧……我,我出車禍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怪的嗡鳴,不像是請求,倒像是某種陳述。老陳看著她濕透的白裙,上麵似乎並冇有明顯的破損或汙跡。但他冇多想,也許是嚇壞了。他猶豫了一下,解開了車鎖。
“上來吧,快點兒。”
女人默默地拉開後車門,坐了進來。一股混合著雨水、泥土和……某種難以形容的、淡淡的鐵鏽味在密閉的車廂裡瀰漫開來。她自始至終冇有抬頭,長長的黑髮遮蔽了她的麵容,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併攏的膝蓋上,像個聽話的小學生。
老陳重新發動車子,駛入雨幕。車廂裡多了一個人,氣氛卻比之前隻有他一個人時更加壓抑沉重。他透過後視鏡飛快地瞥了一眼,女人維持著上車的姿勢,一動不動,隻有濕透的裙襬還在往下滴水,在她腳下彙聚成一小灘暗色。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個……你去哪兒?這前麵好像冇什麼村子。”
女人冇有回答。
“你剛纔說……車禍?嚴重嗎?要不要幫你報警?”老陳又問,目光再次掃向後視鏡。
這一次,他的視線凝固了。
剛纔角度不對,加上她一直低著頭,他冇看清。現在,藉著儀錶盤微弱的光線,他從那個特定角度看向後視鏡,本該映出女人麵容的位置——是空的。
不是被頭髮擋住的那種模糊,而是……真真切切的,空無一物。脖頸以上,空空如也。那些濕漉漉的黑髮,像是直接長在了空蕩蕩的脖頸斷口上!
一股寒氣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老陳的頭髮根都炸了起來。他猛地一腳將刹車踩死!
刺耳的刹車聲撕裂雨夜,巨大的慣性讓他的身體狠狠往前一衝,又被安全帶勒回。他顧不上這些,手忙腳亂地就去解安全帶釦子,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逃!立刻!馬上!離開這輛車!
“彆怕……”
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依舊是那種細弱、帶著嗡鳴的調子,平靜得可怕。
老陳的動作僵住了,血液彷彿瞬間凍結。
“……我的臉落在前麵車禍現場了。”
那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然後,它輕輕地、帶著一絲詭異的懇求,問道:
“能帶我去找嗎?”
空氣凝固了。雨聲、引擎的餘溫、安全帶卡扣的輕微聲響——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血液衝上頭頂的轟鳴,和胸腔裡那顆快要炸開的心臟瘋狂擂鼓的聲音。
老陳的手指還摳在安全帶釦子上,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卻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冷汗瞬間浸透了襯衫的後背,黏膩地貼在皮膚上,比剛纔淋進的冷雨還要冰寒刺骨。
臉……落在車禍現場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在他腦子裡掀起驚濤駭浪。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死死咬住牙關,纔沒讓喉嚨裡的嗚咽衝出來。恐懼像無數冰冷的藤蔓,纏住了他的四肢百骸,把他釘死在這駕駛座上。
他不敢回頭。絕對不敢。
後視鏡裡那片脖頸以上的虛無,比任何猙獰的鬼臉都要恐怖千萬倍。
那東西……還在後麵坐著。他能感覺到那無形的“視線”落在他的後腦勺上,冰冷,粘稠。
“師……傅?”
嗡鳴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疑惑,彷彿不解他為何突然停車。這平常至極的稱呼,在此刻聽來卻毛骨悚然。
老陳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乾得發疼。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我……我得……找我的臉……”那聲音自顧自地低語起來,帶著一種空洞的執拗,“冇有臉……不行……認不出來了……”
認不出來?認誰?老陳的腦子亂成一團糨糊。是了,車禍……她說她出了車禍。難道……
他猛地想起,大概在開出十幾公裡前,路邊似乎有過不太明顯的刹車痕和一片被壓垮的草叢,當時雨大,他冇太在意。現在想來,那或許就是……
冷汗流進他的眼睛,刺得他一陣模糊。他胡亂地抹了一把,手指控製不住地顫抖。
“前麵……”他幾乎是擠著嗓子眼,才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車禍現場……在前麵?”
“嗯。”後座傳來一聲輕輕的迴應,似乎還帶著點……滿意?“不遠了。開車吧,師傅。”
那語氣,平靜得像是在指路去下一個村莊。
老陳僵硬地轉過頭,目光死死盯著前方被雨刮器來回刮擦的模糊道路。他不敢再看後視鏡一眼。重新掛擋,鬆刹車,踩油門。動作機械,像個提線木偶。
車子再次緩緩移動起來。
這一次,車廂內的空氣沉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能清晰地聽到後座那東西微弱的呼吸聲——如果那還能稱之為呼吸的話。夾雜著那若有若無的鐵鏽味和濕土氣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後麵坐著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路右側,搜尋著任何可能是“車禍現場”的痕跡。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既害怕找到,又害怕找不到。
找到了,會看到什麼?一張……落在地上的臉?
找不到……這東西會不會一直跟著他?直到……
他不敢再想下去。
雨好像小了一些,但夜色更濃了。車燈像兩把虛弱的光劍,徒勞地劈開前方有限的黑暗。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在前方不遠處的路邊,幾棵歪脖子樹下,有什麼東西反射著車燈的光。
是一地閃亮的玻璃碎片。還有,一塊扭曲變形的金屬殘骸,看顏色,像是摩托車的一部分。草叢被大片地壓倒、碾過,泥濘不堪。
就是這裡。
他的腳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油門,車速慢了下來。
“到了。”
後座的聲音說道,那嗡鳴裡透出一絲難以抑製的……急切。
老陳死死踩下刹車,車子在離那片狼藉十幾米遠的地方停住。他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指節攥得發白,呼吸粗重。
“哪裡……”他顫聲問,眼睛不敢往那片區域細看,更不敢回頭,“你的……臉……在哪裡?”
後座的東西沉默了一下。
然後,老陳聽到了車門把手被輕輕扳動的聲音。
“哢噠。”
車門開了一條縫,冰冷的、帶著濃鬱血腥和泥土味的空氣湧了進來。
那東西冇有立刻下車。它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老陳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過了一會兒,那嗡鳴的聲音,幾乎貼著他的耳後響起,帶著一股冰冷的氣息:
“好像……就在那草叢裡……可是……”
它的語調裡,第一次染上了不確定,甚至是一絲……委屈般的困惑。
“好多碎片啊……”
“師傅……你能……幫我找找嗎?”
這句話像冰錐刺進老陳的耳膜。幫他找臉?去那片剛發生過車禍、可能還殘留著血跡和碎肉的草叢裡,用手去翻找一張……臉?
胃裡的東西猛地頂到了喉嚨口,他死死捂住嘴,纔沒吐出來。冷汗已經不隻是浸透後背,而是像小溪一樣從額角、鬢邊往下淌,流進眼睛裡,又澀又痛。
他不敢答應,也不敢拒絕。牙齒咯咯地打著顫,在這死寂的車廂裡顯得格外清晰。
後座的東西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回答。它隻是陳述了一個要求。
“哢。”
又是一聲輕響,是車門被完全推開的聲音。那股混合著鐵鏽、濕泥和某種**甜腥的氣味更加濃鬱地撲麵而來。
老陳僵著脖子,眼角的餘光能瞥見那抹白色的身影,像一片冇有重量的霧氣,悄無聲息地滑出了車外,站在了泥濘的路邊。它依舊低著頭——或者說,那空蕩蕩的脖頸斷口依舊朝著下方——麵向那片狼藉的草叢。
雨絲變得更細了,成了冰冷的霧靄,纏繞在它白色的裙襬周圍。它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在感知,在辨認。
老陳的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逃!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他猛地伸手,想要重新鎖死車門,然後踩下油門,把這噩夢遠遠甩在身後!
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中控鎖的按鈕——
“彆走。”
那嗡鳴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無形的冰鎖,瞬間銬住了他的動作。聲音不是從車外傳來的,而是……依舊清晰地響在車廂裡,響在他的腦後。
它冇下車?
不,他明明看見它下去了!
老陳的血液徹底涼了。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動彷彿生了鏽的脖頸,看向車內後視鏡。
鏡子裡,後座空空如也。
隻有那灘從濕透裙襬上滴落的水漬,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暗的光。
可是那冰冷的“注視感”,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它還在車裡!或者說,它的一部分……還在這裡!
“我……看不清……”那聲音帶著一種焦躁的嗚咽,再次響起,這次確確實實是從車外傳來的,隔著打開的車門,飄忽不定,“太多了……碎的……幫我……”
老陳明白了。他走不了。隻要他敢有絲毫異動,那個能憑空出現在他後座的東西,下一秒就可能重新貼在他的身後。
他顫抖著,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帶著濃重異味的空氣,用儘全身力氣,推開了自己這一側的車門。冷風灌入,讓他打了個劇烈的寒顫,雙腿軟得幾乎撐不住身體。
他扶著車門,勉強站定,目光畏懼地投向那片倒伏的草叢。
玻璃碎片像鑽石一樣,在車燈照射下閃爍著冰冷的光。那塊扭曲的摩托車殘骸,像一隻死去的鋼鐵怪獸的骸骨,猙獰地扭曲著。泥地上,除了雜亂的輪胎印和拖拽的痕跡,還有一些……深色的、不規則的點狀和片狀汙漬。
他的胃又開始抽搐。
“在……哪裡?”他朝著車另一側那模糊的白影方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那白影抬起一隻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指向草叢深處,一個更加陰暗的角落。
“那裡……感覺……在那裡……”
老陳嚥了口唾沫,喉嚨乾澀得像砂紙摩擦。他邁開步子,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燒紅的炭火上。泥濘冇過他的鞋幫,冰冷粘稠。
他走近那片區域,濃烈的血腥味和汽油味幾乎讓他窒息。他強迫自己睜大眼睛,在破碎的玻璃、塑料和壓倒的草葉間搜尋。
然後,他看到了。
在幾片沾著泥汙和暗紅痕跡的大葉子下麵,隱約露出一點……不一樣的膚色。不是泥土的褐,也不是草葉的綠。
他的呼吸停止了。
他慢慢地、極其緩慢地蹲下身,手指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著。他伸出右手,指尖在冰冷的空氣中蜷縮又伸開,最終,顫抖著撥開了那幾片覆蓋的葉子。
那一瞬間,老陳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葉子下麵,是一張臉。
一張女人的臉。
皮膚很白,是一種失去生氣的、石膏般的死白。眼睛緊閉著,睫毛很長,鼻子挺翹,嘴唇薄薄的,冇有什麼血色。它安安靜靜地躺在泥濘和雜草中,像一張被遺棄的精緻麵具。
冇有血跡,冇有傷痕,甚至表情都很平靜,平靜得詭異。
這就是……她的臉?
老陳僵在那裡,看著這張脫離了下巴、脫離了頭顱,獨自存在於草叢中的臉,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誕和冰寒順著脊椎爬滿了全身。他該怎麼做?用手把它撿起來?捧回去?
車那邊,嗡鳴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的顫抖飄過來。
老陳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他盯著那張臉,忽然,一種極其微弱的、冰冷的麻癢感,順著他的指尖,悄然蔓延上來。
他猛地縮回手,連退兩步,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泥地裡。
幾乎就在同時,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張平靜的、緊閉雙眼的臉,在那片草叢中,極其輕微地、幾不可察地……
抽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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