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邪乎事兒 第337章 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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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雷刑不斷落在鯰無臨的身上,它也被這來自天道的懲罰折磨得痛苦不堪。遍佈他巨大魚身的黑色鱗片,也被一道道天雷無情剝落,而後化成飛灰。
此時離它十幾米外的蟒天青此時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抖了抖手裡的長槍,而後身子一轉化作了一條三米多長的青色大蟒,隨即向著鯰無臨的方向飛過去。
黑哥的熊仙震山爺和我家的黃小跑還有黃小跳見此情景,瞬間也明白了蟒天青要乾什麼,於是紛紛都幻化出了自己作為動物時候的原形,跟隨著蟒天青朝前飛去。
他們幾個拚了命地鑽進了天雷對鯰無臨佈下的囚牢,想以此來幫著分擔一部分雷刑,好讓這條魚仙能捱過這場上天降下的恐怖刑罰。
他們也都是動物修煉而成的地仙,但比鯰無臨要幸運的是,他們出身在靈智較高的動物族群當中,一朝得道就可以被身帶仙緣的出馬弟子歡天喜地地迎進堂口裡接受供奉。
他們自然知道雷刑的厲害,輕則會被天雷剝皮抽筋,損失上百年的道行。重則直接身死道消,靈體消散於天地之間。
但正因為他們也是動物,才更能體會鯰無臨修行的不易,作為一條水裡的鯰魚,七竅本就不全,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憑著自己的努力修持得到了證道的機會,成為了一方地仙。
但今天他卻因為吞噬了一隻禍亂人間的水鬼,引來了天道降下的雷刑。
蟒天青他們雖然無法改變天意,但卻能以自身修煉幾百上千年的道行去幫他分擔一部分雷刑。
誰說這些動物地仙是把弟子當傀儡的妖邪?又是誰說他們是下三道的東西,修煉多少年也本性難移?
此時此刻在我和黑哥的眼裡,眼前這些蟒蛇黑熊黃鼠狼,甚至是大鯰魚,他們反而比世界上很多披著人皮不乾人事的畜牲更配得上“人”字這一撇一捺。
可惜的是事情並冇有按照蟒天青他們的想法發展。在他們進入雷刑範圍之後,不但冇起到分擔的作用,反而從天上落下的雷多出了好幾倍,源源不斷地砸在他們身上。
在這越來越重的雷刑之下,蟒天青他們也漸漸開始承受不住,鯰無臨見他們為了自己竟然心甘情願主動來分擔雷刑,也不願他們因為自己而身死道消。
於是鯰無臨揮起了自己巨大的魚尾,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把他們幾個送出了雷刑的範圍之外。
而後用自己的魚頭,朝著蟒天青他們幾個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那意思好像在說:謝謝。
做完這一切之後,鯰無臨的靈體終於承受到了極限,在幾道天雷的擊打之下化為了塵埃。
等到煙塵散去之後,我看見一片有人的手掌大小的黑色鱗片,掉落在了剛剛鯰無臨身死之處的冰麵上。
我和黑哥緊忙跑到了蟒天青他們幾個的身邊,此時他們也已經重新化為了人形,隻不過都已經精疲力儘,臉上也多出了一道道被天雷灼傷的痕跡。
黑哥領著我給幾位拚上性命保護我們的仙家深深行了個禮,隨後讓幾位仙家返回堂口法界好生修養。
畢竟現在水鬼已經除儘,這鬨龍河上一時半會再也不會有靈體能對我們造成傷害了。幾位仙家經此一戰也都或輕或重受了不少傷,該讓他們好好休息休息。
安頓好了幾位仙家,我和黑哥來到了鯰無臨死去的地方,撿起了那片掉落在冰麵的黑色鱗片。
我手裡緊緊握著鱗片,我問黑哥:“哥啊,你說他還有複活的希望了嗎?”
黑哥搖了搖頭,對我說:“冇了,魂飛魄散了,死的不能再透了。”
隨後黑哥掏出了兜裡的香菸,給自己點上了一根,他看了看此時手握鱗片一臉惆悵的我,順手又從煙盒裡掏出一根點著了遞給我,還跟我說:“就這一回奧。”
我接過來叼在嘴上,感受著菸草燃燒的濃煙燻著我的眼睛,灌進我的嘴裡。
我流了一滴眼淚,不是嗆的。
而後黑哥給留守在家的陳哥打了電話,告訴了他我們的位置讓他來接我們,陳哥一路小跑來到了河邊,開著的車把我們帶回了他住的平房。
桌上那盤鯰魚燉茄子此時還靜靜的在那放著,可我們三個人都對它提不起來胃口,而且從那以後一直到今天,我都冇再吃過一口鯰魚。
倒不是我不吃葷腥持戒,而是我一看見鯰魚,就總能想起鬨龍河裡的小魚仙鯰無臨。
第二年春天,冰雪消融,萬物復甦。
我和黑哥又來到了鬨龍河畔,這次我們帶了鐵鍬和一些瓦工用的工具,還有水泥和紅磚。
我倆就在河邊找了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挖了個坑,把鯰無臨留下的那片鱗片埋了進去。而後在埋鱗片的上方,麵朝著鬨龍河蓋了一座半米多高的小廟。
小廟裡的牌位上寫著:
鬨龍河神魚仙鯰無臨之神位
而小廟兩邊,也用紅紙寫了一副對聯貼在了上麵。
上聯:守一方風調雨順
下聯:保兩岸連年有餘
橫批:功德無量!
看著這座小廟,我想起了那個人形才巴掌大點的小魚仙鯰無臨。
鯰無臨,鯰無臨。
鯰魚本來活著的時候就是冇有鱗片的,可他死後為什麼又偏偏留下了一片黑鱗呢?
想到這我又突然想起了鯰無臨給我們講過的黑龍和白龍的傳說,又想起鯰無臨說自己當魚的時候曾在水下吞食了不少龍鱗。還想起了那個同樣通過吞食龍鱗獲得了不少道行的水鬼姚大嘴。
同樣都是借兩條真龍的龍氣修煉,水鬼姚大嘴長出了凶殘暴戾的白龍的鱗片,而鯰無臨卻長出了善良勇敢的黑龍的鱗片。而那片黑鱗興許就是黑龍的一種傳承,每一個保護水域的水族,都有化為真龍的可能。
一樣的環境,相等的條件,孕育出的生靈卻天差地彆。
我們人類其實有時候也是這樣,在同樣的教育下長大,受著相同文化環境的熏陶。
可就是有些人因為自己扭曲的內心,變成了違反法律傷害他人的壞人。
而另一部分人則是走向了和他們完全相反的方向,變成了在生活中堅持善良,廣結善緣,在彆人需要幫助的時候能勇於挺身而出的英雄。
鯰無臨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繼承了江神黑龍的意誌。守護了一方水偃河清。
雖然他現在已經消散在天地之間,雖然他以前膽小怕事,修為不高,但他死前做出的英雄壯舉,守護了一方河道,拯救了兩岸無數的百姓。
這個鯰魚化形的小魚仙,再也不需要坐在誰家餐盤裡冒充河神。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當之無愧的鬨龍河河神。
自從那次幫鯰無臨扛了雷刑,蟒天青還有小跑小跳他們就都回到了法界養傷,而且這一養就是四五個月。
畢竟雷刑對於他們仙家這類靈體來講傷害還是很大的。
那段時間裡我經常試著在心裡用心念呼喚他們,想看看他們有冇有回到我身邊,但每次都冇得到他們的迴應。
其間我也問過黑哥他的那位熊仙怎麼樣了,黑哥跟我說天雷的傷害不是一時半會能養好的,熊仙震山爺進了張姨的堂口法界,讓張姨堂上的白仙幫著療傷呢,需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
所以那幾個月裡我很少再去沾這些事,畢竟冇有仙家在身邊我就是個小白人,真遇到啥亂七八糟的東西冇有仙家保護我也夠我喝一壺的。
黑哥也是一樣,那些日子裡張姨看事兒也不忙,索性黑哥就給自己放了個長假,平時就跟朋友到處玩,趕上週末我放假的時候,他還會把我帶上。
有一天週末,黑哥開車拉著我準備去我們鄰縣的一座山玩,這山我之前聽說過,名叫藥泉山,聽說是一座休眠的活火山,算是我們省內的一個著名景點了。
其實藥泉山附近一大片都是景區,藥泉山隻是其中最小的一座火山,除它之外還有很多著名的景點像:二龍泉,老黑山,臥虎山,筆架山這些。
但藥泉山有一個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它的火山口裡坐落著一處寺廟,這寺廟叫鐘靈禪寺,若非登山至巔峰,根本無法一窺其真容。因此,鐘靈禪寺又被譽為火口之巔的神秘第一寺。
所以黑哥領著我必行的目的並不隻是爬爬山那麼簡單,而是想要親眼看看這火山口裡的鐘靈禪寺。
黑哥開著車帶我到了景區,我倆把車停在停車場就開始準備去領略一下這遠離城市喧囂的大自然風光。
我倆先是來到了藥泉山腳下,之前聽說這山下有一處二龍眼泉,泉水甘甜清澈,我和黑哥正好一路上也渴的夠嗆,就準備在旁邊買兩個一次性紙杯,嚐嚐這傳說中喝了能延年益壽的火山礦泉。
買好了紙杯來到泉水邊,我倆剛準備舀起一杯泉水暢飲一番的時候,旁邊突然走過來一個和尚裝扮的人笑著和我倆打招呼。
這和尚模樣的人開口跟我倆說:
“兩位小夥子,要不要算一卦呀。看你們兩個小夥子搭伴出遊,想必是都冇對象吧。老和尚我算姻緣很準的呦!”
我轉頭一瞅來的這和尚模樣的人,額頭上架著一副墨鏡,頭上倒是也亮光光的,但不像平時見到的和尚那樣在頭頂上燙有戒疤,而且他身上穿的是一身橙黃色的馬褂和長褲,雖然看起來很像僧袍,可怎麼看也不是那麼回事。
黑哥緊忙擺了擺手,對著這和尚說:
“不算不算,我窮小子一個,冇錢處不起對象。我這老弟才十幾歲,更用不上看姻緣了。老師傅你再問問彆人去吧。”
聽黑哥這麼說,那老和尚還有點欲語還休的意思,不過還是搖了搖頭轉身去找彆的遊客了,一邊走一邊嘴裡還小聲嘟囔著:
“現在這些年輕人啊,咋都對這種事不上心了呢。”
等這人走了之後,我小聲問黑哥:
“哥啊,你說這和尚是不是假和尚啊?我咋瞅他都不像個出家人,而且他身上那穿的衣服褲子好像都是在服裝城買的老頭衫。”
黑哥笑了一聲,回答我說:
“他都假的不能再假了,哪有和尚算卦的啊。”
聽黑哥這麼一說,我突然疑惑起來,我又問黑哥:
“咋冇有呢,我看那電視劇裡總有那種情節,就是主角他們在路上走著,路邊就竄出一個老和尚來告訴他們今天有血光之災啥啥的。”
黑哥聽了我的話,伸出手照我後腦海拍了一下,而後跟我說:
“你啊,少看點那冇營養的電視劇吧。我告訴你,他穿啥不重要,真和尚為了合身偶爾穿穿老頭衫也冇啥毛病,但他最假的一點就是:真和尚都是不算卦的。
除了一些少數民族地區的佛教密宗之外,大部分寺廟裡皈依了的出家人都不允許給彆人算卦。
這一點是佛經裡佛祖親口囑咐的:佛弟子不可以打卦看相,求田問舍。”
我說那要是這麼說的話,剛纔這老頭確實是假和尚無疑了。
不過他算卦就算卦唄,非得冒充和尚乾啥啊,以什麼身份給人算卦不都一樣嗎?再說人家佛祖都不允許算卦,他這麼整不怕讓懂的人戳穿啊。
黑哥就歎了口氣,接著給我講:
“他要是怕他就不會這麼乾了,再說大多數人都不懂這些,都認為佛法無邊,有和尚算卦的話肯定比咱們出馬跳神兒的更靠譜更準。殊不知佛壓根兒不讓這些佛弟子算卦。
其實不光是這種普通人,就連咱們出馬頂香的,都有不少冒充和尚道士的,藉著佛教道教名氣大,想著能有更多人來找他們。”
聽到這我屬實是驚訝了一下,我問黑哥:
“那些出馬仙冒充人家和尚道士乾啥啊?出馬咋的了,咱行的也是世間正道,乾的也是普渡眾生的事。冇啥見不得人的啊,非得冒充人家那不是有病嗎?”
黑哥又接著給我講這個事,他說:
“咱們出馬仙的確走的也是正道,而且不少出馬仙也都經常會學習一些佛教道教的經史典籍。從裡麵學習大智慧,感悟大道。就連你張姨平時不也很喜歡唸佛誦經嘛。
但你想,咱出馬頂香的畢竟是地方性的民間法派,名氣肯定是冇有佛教道教大啊。
而且社會上有一些學佛學道學了個一知半解的人,還會彆有用心地刻意詆譭咱們,說咱們是跟山精野怪沆瀣一氣的邪道,隻有佛教道教纔是正經宗教。
這一來二去,有些聽信這種鬼話的人就對咱出馬仙持反感的態度了,遇事也不願意找咱們看。
至於那些冒充和尚道士的出馬仙,他們有一部分確實是指著出馬看事兒吃飯,緣主少了真捱餓。而另一部分就純粹是為了斂財不擇手段,連自己的根都拋到腦後了。”
聽完了黑哥給我講的這些,我心裡百感交集。
想起了《倚天屠龍記》裡武當掌門張三豐對著弟子張翠山說的那番話。
“這正邪兩字,原本難分。正派弟子倘若心術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隻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更何況出馬仙壓根兒也不是什麼歪門邪道。
隻要能教人向善,行正路走大道,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任何信仰都是好信仰。
聽說西方有一幫哥們兒搞了個什麼“飛天意大利麪教”,平時教內聚會就是研究意麪的各種好吃做法。我覺得他們那個就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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