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謝文東 第14章 景振卿犧牲
景振卿犧牲
1934年3月8日,深夜的白家溝峽穀沉浸在一片濃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彷彿被整個世界遺忘。唯有零星的火光在硝煙中若隱若現,如同黑暗中的點點鬼火,給這片死寂的山穀帶來一絲詭異的生氣。
飯塚朝吾站在白家溝峽穀的高地上,手中緊握著望遠鏡,透過鏡片,他的目光落在了遠處山坡上那搖搖欲墜的起義軍陣地上。陣地上,起義軍的旗幟在夜風中無力地飄蕩著,彷彿隨時都可能倒下。
飯塚朝吾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陰鷙的笑容。他低聲對身邊的副官說道:「傳令下去,集中所有的擲彈筒,給我把東側的懸崖轟平!」他的聲音冰冷而無情,透露出對起義軍的極度蔑視和殘忍。
副官領命而去,不一會兒,白家溝峽穀的東側傳來了一陣密集的炮聲。炮彈如雨點般落在東側的懸崖上,掀起了一片塵土和碎石。懸崖上的岩石被炸得四分五裂,紛紛滾落穀底,發出陣陣沉悶的巨響。
飯塚朝吾滿意地看著這一幕,他的軍靴重重地踩在一具起義軍戰士的屍體上,濺起的血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似乎對這血腥的場景毫無感覺,隻是冷漠地注視著前方,等待著起義軍的覆滅。
此時的謝文東正用繃帶死死勒住傷口,子彈擦過左肩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春桃突然跌跌撞撞衝過來,辮子散落在肩頭:「謝團長!日軍突破了三號防線,老景帶著人頂上去了!」話音未落,山穀間驟然響起密集的機槍聲,如同死神的鐮刀在收割生命。
謝文東的心猛地一沉。他抓起步槍就要往前衝,卻被身後的戰士死死拽住:「團長!您不能去!」「放開!」他怒吼著甩開阻攔,喉嚨裡泛起血腥味,「老景是為了給大家爭取撤退時間!」腳下的土地還殘留著白天的餘溫,卻已被新的鮮血浸透,腐肉與硝煙混合的惡臭幾乎讓人窒息。
景振卿帶著二十人的敢死隊蜷縮在斷崖缺口處,手裡的大刀捲了刃,褲腿上的血漬早已凝固。「狗日的小鬼子,來得正好!」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汙,轉頭看向身旁的少年戰士,「柱子,待會兒你帶幾個兄弟往西側山梁撤,記住把咱們埋的硫磺粉點燃。」
「不!我要跟您一起!」柱子的眼睛通紅,懷裡抱著從日軍屍體上扒下來的機槍,「咱們說好要活著回土龍山的!」
景振卿正要說話,日軍的照明彈突然劃破夜空。慘白的光芒下,三百多名日軍端著刺刀呈扇形包抄過來,飯塚騎在馬上揮舞軍刀,用生硬的中文叫囂:「謝文東!交出作戰圖,饒你們不死!」
「呸!」景振卿啐了口血水,握緊刀柄,「兄弟們,咱們土龍山的漢子,寧可站著死——」他的話被密集的槍聲淹沒。敢死隊的子彈打光了,戰士們紛紛抄起石塊、匕首,甚至徒手撲向敵人。景振卿的大刀劈開一名日軍的胸膛,溫熱的鮮血濺在臉上,卻在瞬間被寒風凍成冰碴。
混戰中,景振卿突然瞥見左側山坡上閃過的狙擊鏡反光。「小心!」他一把推開身邊的戰友,子彈卻穿透了他的腹部。劇痛讓他踉蹌著跪倒在地,溫熱的血順著指縫汩汩流出,在雪地上綻開暗紅的花。
謝文東趕到時,正看見景振卿被三名日軍按在地上。他嘶吼著扣動扳機,子彈接連穿透敵人的後背。景振卿掙紮著翻過身,沾滿血汙的手摸索著從懷裡掏出捲成筒狀的作戰圖:「謝謝大哥」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嘴角不斷湧出鮮血,「白家溝西坡還有暗哨帶著兄弟們活下去」
「老景!老景!」謝文東抱住逐漸冰冷的身軀,眼淚混著血水砸在景振卿臉上。遠處傳來飯塚得意的狂笑:「繼續進攻!一個不留!」日軍的攻勢如潮水般湧來,春桃衝過來拽住謝文東的胳膊:「團長!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謝文東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他的動作顯得有些沉重,但卻透露出一種堅定和決絕。他小心翼翼地將作戰圖貼身藏好,彷彿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
他的雙眼凝視著遠方,眼中燃燒著熊熊的複仇之火。那是對敵人的仇恨,對死去戰友的悲痛,以及對正義的執著。這股怒火在他心中燃燒,讓他無法平靜。
他緩緩舉起那把沾滿了戰友鮮血的手槍,槍口指向漆黑的夜空。每一滴鮮血都彷彿在訴說著戰友們的犧牲和不屈,而這把手槍則成為了他複仇的工具。
「砰!砰!砰!」三聲清脆的槍響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回蕩在山穀之間。這三聲槍響不僅是對敵人的宣戰,更是對死去戰友的致敬。
「兄弟們聽著!」謝文東的聲音在山穀中回蕩,帶著無儘的悲憤和決絕,「景大哥沒白死!咱們跟小鬼子拚了!」
他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在殘部戰士們的心中激起千層浪。戰士們紛紛響應,齊聲呐喊,他們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久久不散。
這呐喊聲如同戰鼓一般,激勵著每一個人的心。它讓戰士們忘卻了恐懼和疲憊,隻剩下對敵人的仇恨和對勝利的渴望。
這呐喊聲也驚起了一群夜梟,它們在夜空中盤旋,發出陣陣哀鳴,似乎也在為這些英勇的戰士們助威。
飯塚望著重新集結的起義軍,皺起眉頭。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圍剿,卻被這群「烏合之眾」拖入泥潭。他抽出軍刀,狠狠劈向身邊的樹乾:「增加兩門九二式步兵炮!天亮前必須結束戰鬥!」
寒風呼嘯,景振卿的屍體靜靜躺在雪地上,彷彿化作了土龍山的一座豐碑。謝文東帶領著傷亡慘重的起義軍且戰且退,夜色中,他們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景振卿犧牲後,這支失去重要支柱的隊伍該如何重整旗鼓?飯塚的瘋狂圍剿又將如何應對?黎明前的黑暗愈發濃重,白家溝峽穀的硝煙裡,命運的齒輪正在發出令人心悸的轉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