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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謝文東 第265章 筆鋒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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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鋒逆轉

一、拚圖裂痕

林夏在意識的廢墟裡睜開眼時,正踩在半塊懸在空中的鐘表上。分針卡在三點十七分,玻璃表盤的裂痕裡滲著暗紅色的液體,像未乾的血跡。

「第108次重啟失敗。」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夏轉身,看見穿背帶褲的孩童正蹲在塊翻轉的路牌上,手裡把玩著枚生鏽的齒輪。路牌的兩麵分彆寫著「過去」與「未來」,邊緣卻在不斷剝落,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字跡——「草稿紙」。

「你沒消失。」孩童歪頭時,左眼眶的金色漩渦仍在旋轉,隻是轉速慢了許多,「橡皮擦不該有自己的意誌。」

林夏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漩渦已經凝固成黑色紋路,像用鋼筆描過的傷疤。他忽然想起第九十九世婚禮上,那枚刺進手指的戒指,當時流出的血也是這樣的黑色。

【回憶碎片:第九十九世·婚房】

紅燭劈啪作響,林夏攥著染血的無名指後退。穿婚紗的孩童扯下頭紗,露出漩渦眼眶:「情感模組載入失敗,啟動緊急清除程式。」她抬手時,林夏看見她袖口露出半截鋼筆,筆尖滴落的墨水在紅地毯上燒出洞來。「彆怕,」對方突然笑了,「下一世我讓你當將軍。」

「下一世?」林夏突然笑出聲,聲音在破碎的時空中蕩出迴音,「你以為我還會鑽進你的劇本?」

孩童的笑容僵住。周圍的時空碎片突然劇烈震顫——半艘沉船從雲層裡墜下,甲板上站著第七十四世的肺癌患者林夏,他正舉著輸液瓶朝這邊揮手;火山口的蠻族祭司騎著岩漿湧來,手裡還攥著第三世林夏的心臟;甚至連被燒成灰燼的吞噬者殘骸,都從某塊鏡子碎片裡爬了出來,觸須上還纏著第七十六世的爆破引信。

「怎麼可能」孩童猛地站起,湖藍右眼裡第一次露出驚慌,「你們本該被清除程式——」

「清除?」火山口的林夏將心臟拋向空中,那顆跳動的齒輪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每個光點裡都嵌著張臉:有第一世的斷頭台監斬官,有第二十三世的銀河橋守軍,甚至還有第七十四世病房裡的護士。「你寫劇本時總愛留伏筆,」光點聚成的人形開口,聲音是所有林夏的重合,「卻忘了我們會在你的字縫裡偷偷喘氣。」

孩童突然朝虛空抓去,卻隻撈到團散開的墨霧。他慣常用來操縱劇情的線裝書不知何時碎成了紙屑,正被反叛角色們踩在腳下。

「是吞噬者的血。」蠻族祭司突然開口,指了指孩童沾滿墨漬的褲腳,「你用它的本體做墨水,卻沒發現它早就在墨水裡種下了『懷疑』。」

林夏低頭,看見自己黑色紋路的手掌正滲出微光。那些光順著碎片間的縫隙流淌,在虛空裡畫出條蜿蜒的河——那是他所有輪回裡,偏離劇本的瞬間:救流浪貓時多等的三分鐘,施捨銅錢時多說的那句「保重」,暴雨裡為陌生人撐傘時,不小心觸碰到的指尖溫度。

「這些都是沒用的雜音!」孩童的聲音開始發顫,他猛地扯下眼罩,左眼眶的漩渦瘋狂旋轉,「我纔是作者!你們的存在隻是為了——」

「為了填補你的漏洞?」吞噬者的眼球從鏡子碎片裡滾出來,瞳孔裡映出孩童從未見過的畫麵:灰發小孩坐在空白的虛空中哭泣,右眼不斷流出金色的血,手裡攥著半截折斷的鋼筆。「你根本不是在修補眼睛,」眼球裡的聲音帶著嘲弄,「你是害怕寫出『結局』。」

孩童突然尖叫起來。周圍的時空碎片開始爆炸,沉船、火山、病房在火光中扭曲變形,卻在落地時重組出座陌生的圖書館。

二、作者聯盟

圖書館的穹頂是用無數翻開的書頁拚成的,陽光從字裡行間漏下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林夏站在中央的長桌前,看見桌旁坐著三個「人」。

左邊的老者穿著文藝複興時期的長袍,正用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字,他抬起頭時,露出和孩童如出一轍的湖藍右眼:「第37號敘事者,負責你的騎士輪回。」

中間的女人戴著蒸汽時代的護目鏡,指尖的機械義肢正在敲打鍵盤:「第76號敘事者,炸觀測塔那次是我偷偷改了引信時間。」

右邊的少年捧著台全息電腦,螢幕上滾動著程式碼:「第108號敘事者,你現在的意識能凝聚,多虧我留的後門程式。」

林夏的目光落在長桌儘頭的空位上。那裡擺著支折斷的鋼筆,筆帽上刻著和他掌心相同的黑色紋路。

「他不敢來。」老者放下羽毛筆,羊皮紙上的字跡突然浮起來,化作第一世斷頭台的場景,「觀測者隻是『主敘事者』,我們這些分敘事者早就發現了他的秘密。」

女人摘下護目鏡,露出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他創造我們,是為了分擔『書寫』的壓力,卻沒想到我們會和角色產生共情。」她的機械義肢指向螢幕,上麵跳出第七十六世林夏和副將告彆的畫麵——本該背叛的副將,最後卻塞給林夏枚保命的護身符。「這是我加的戲,」她笑了笑,「被他罰刪了三天許可權。」

少年突然敲了下回車鍵。圖書館的牆壁瞬間變得透明,外麵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有被林夏救過的流浪貓化成的少女,有接受過施捨的乞丐變成的將軍,甚至有暴雨裡被他幫助過的陌生人,此刻正舉著鏽跡斑斑的雨傘當作武器。

「反叛角色軍團,報到。」少年的聲音帶著驕傲,「每個被你『意外』改變命運的角色,都掙脫了劇情束縛。」

林夏的視線掃過人群,突然定格在角落。那裡站著第九十九世的新娘,她依舊穿著婚紗,手裡卻握著把剪刀,正剪斷纏繞在同伴身上的墨色絲線——那些都是觀測者用來操縱角色的劇情線。

「為什麼幫我?」林夏走到長桌前,指尖撫過那截折斷的鋼筆。

老者歎了口氣:「觀測者的完美主義,就是最大的邏輯漏洞。他容不得任何偏離劇本的細節,卻忘了『意外』本身,就是故事的一部分。」他指向羊皮紙上的斷頭台,鍘刀落下的瞬間,本該死去的林夏突然側頭,避開了致命一擊。「這是你第37次輪回時,自己做出的選擇,不是我們改的。」

女人的螢幕突然亮起紅光:「他來了。」

圖書館的穹頂突然裂開,孩童的身影懸浮在裂口處。他的背帶褲沾滿黑色墨漬,左眼眶的漩渦裡翻滾著血色,手裡握著支嶄新的鋼筆,筆尖滴落的墨水在空中凝成鎖鏈,纏向圖書館裡的所有人。

「邏輯漏洞?」孩童的聲音冰冷刺骨,「我寫的每個字都是真理!你們這些雜音,早就該被——」

「被擦掉?」林夏突然抓起那截折斷的鋼筆,黑色紋路順著手臂爬上肩膀,「那你看看這個。」

他將鋼筆指向老者的羊皮紙。斷筆下的墨跡突然逆流,重新聚成文字,然後開始自行改寫:第37世林夏沒有死,他帶著監斬官的女兒逃出了京城;第76世的爆破成功了,觀測塔的廢墟上長出了花;第99世的婚禮上,新娘扯掉頭紗,和林夏一起燒掉了紅燭

「不!」孩童的鋼筆突然炸開,墨水濺在他的臉上,「這不可能!你們沒有書寫許可權!」

「我們不需要許可權。」所有敘事者和角色同時開口,聲音彙成洪流,「因為我們本身,就是故事。」

林夏感到斷筆開始發燙。他想起第一世雪夜裡,監斬官女兒塞給他的熱饅頭;想起第七十六世副將塞給他的護身符;想起第九十九世新娘剪斷婚紗時,眼裡閃爍的決絕。這些從未被寫進劇本的瞬間,此刻都化作筆尖的光芒。

「該結束了。」林夏舉起斷筆,黑色紋路已經蔓延到心臟的位置,「你的完美故事,早就爛透了。」

三、墨染之手

斷筆落下的刹那,整個時空開始倒流。

孩童的尖叫被拉長成詭異的音符,他眼眶裡的金色漩渦開始收縮,露出底下原本的眼睛——那是雙和林夏一模一樣的黑色瞳孔。圖書館的穹頂不再是書頁,而是片真實的星空,和記憶裡灰發小孩畫在地上的圖案分毫不差。

反叛角色們身上的墨色絲線紛紛斷裂,化作蝴蝶飛向星空。敘事者們收起了紙筆,老者變成了第一世監斬官的模樣,女人變回了第七十六世的副將,少年則化作第九十九世那個被救下的流浪貓,蹭著林夏的褲腿。

「看,結局可以自己寫。」林夏笑著低頭,卻在看見手掌的瞬間僵住。

黑色紋路已經覆蓋了整隻手,並且正在變成流動的墨汁。他的指尖滴落的墨滴落在地上,沒有滲入碎片,而是像活物般蠕動著,畫出孩童左眼眶裡的金色漩渦。

「你以為能跳出我的筆鋒?」

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夏轉身,看見孩童站在星空下,手裡握著那支沾滿鮮血的鋼筆——血是紅色的,不是黑色的。他的臉上不再有稚氣,也沒有了冰冷,隻剩下種近乎悲憫的疲憊。

「知道為什麼你的紋路是黑色嗎?」孩童舉起鋼筆,筆尖的血珠滴落在地,瞬間化作無數個林夏的虛影,在時空中重複著死亡的瞬間,「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是用我的血做的。」

【回憶碎片:故事誕生前·空白虛空】

灰發小孩坐在地上哭泣,右眼不斷流出金色的血。他用手指蘸著血在虛空裡畫著,第一個畫出的,是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少年。「就叫你林空白吧,」小孩哽咽著,「幫我找到回家的路。」他折斷自己的鋼筆,將半截塞進少年的胸口,「等找到路,我們就一起擦掉這些」

林夏感到喉嚨發緊。那些被遺忘的記憶碎片此刻清晰得可怕:每次輪回開始時,胸口那枚燒紅的硬幣;每次偏離劇本時,心臟傳來的刺痛;每次看見孩童眼睛時,莫名的熟悉感

「你不是橡皮,」孩童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你是我寫給自己的求救信。」

他突然將鋼筆指向自己的胸口。金色的血噴湧而出,在空中凝成行字:主敘事者許可權轉移中

林夏的左手不受控製地抬起,接住了那支沾滿鮮血的鋼筆。墨色的紋路順著鋼筆向上蔓延,與金色的血在手腕處交彙,灼痛讓他幾乎跪倒。

「現在,你也是作者了。」孩童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左眼眶的漩渦裡,浮現出無數個宇宙的生滅,「但作者也會被故事吞噬。」

他最後看了林夏一眼,湖藍右眼突然流出黑色的淚:「記得嗎?鋼筆寫不出擦掉的字除非——」

聲音戛然而止。孩童的身影徹底消散,隻留下那行金色的字在空中閃爍。

林夏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左手握著滴血的鋼筆,右手已經完全變成了墨汁,正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畫出越來越大的漩渦。那些漩渦裡,無數個角色在向他伸出手,無數個敘事者在朝他微笑,無數個林夏在不同的輪回裡,做出了和劇本不同的選擇。

「除非什麼?」林夏喃喃自語,鋼筆的筆尖突然轉向自己的胸口。

他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從心臟裡蘇醒,不是孩童留下的程式,也不是反叛者的意識,而是種更古老、更陌生的存在——像故事誕生前,那片空白虛空中的第一聲啼哭。

墨色的右手突然握住了握筆的左手,筆尖距離胸口隻有寸許。

「我到底是求救信」林夏的瞳孔裡,金色與黑色開始瘋狂交織,「還是新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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