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謝文東 第305章 深入敵營
第三百零五章:深入敵營
初春的夜晚,寒風凜冽,彷彿能穿透人的骨髓。夜色如墨,濃稠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彷彿是被潑灑在天地之間的一團漆黑。
謝文東靜靜地伏在據點外那片枯敗的蘆葦叢中,身體緊貼著冰冷的地麵,不敢有絲毫的動彈。他的手指緊緊地攥住腰間的短刀,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顯示出他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三百米外那片燈火通明的地方——日軍據點的瞭望塔上。探照燈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在夜空中來回掃動,無情地劃破黑暗,將周圍的一切都暴露無遺。鐵絲網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冷硬的光芒,宛如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讓人望而生畏。
在一片朦朧之中,隱隱約約地,似乎有一些聲音從遠處的崗哨裡飄來。那聲音忽高忽低,時斷時續,就像是被風吹散的煙霧一樣,若有若無。然而,當你仔細聆聽時,卻會發現那聲音竟然是一種唱腔,而且是來自日軍的唱腔!
這唱腔粗俗不堪,毫無美感可言,就像是一群未經訓練的野狗在狂吠一般。每一個音符都像是被硬生生地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充滿了暴戾和猙獰。那聲音刺耳難聽,如同指甲劃過黑板,讓人不禁皺眉,心生厭惡。
更可怕的是,這聲音彷彿是從地獄中傳來的惡鬼咆哮,帶著無儘的惡意和恐怖。它在空氣中回蕩,久久不散,讓人感覺彷彿有無數雙邪惡的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著自己,毛骨悚然。
“東哥,風停了。”身邊的張彩霞壓低聲音,她裹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和服,發髻裡藏著兩枚鋒利的發簪。這身裝扮是三天前從一個漢奸家“借”來的,此刻她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倒真有幾分日本女人的溫順模樣。
謝文東喉結動了動,目光掠過她耳後那道淺淺的疤痕——那是去年在青紗帳裡,為了給他擋子彈被彈片劃到的。當時血順著她的脖頸往下流,染紅了半件粗布褂子,他抱著她在田埂上狂奔,隻覺得心臟像是被人攥住,連呼吸都帶著疼。
“記住暗號,三短兩長。”他收回思緒,聲音壓得比蘆葦葉的沙沙聲還低,“進了西跨院就分頭找,檔案室旁邊那間鎖著的屋子,重點查。”
身邊的四個兄弟都點了頭。老周摸了摸腰間的手榴彈,黝黑的臉上刻著風霜:“東哥放心,就是拚了這條命,也得把東西帶出來。”
謝文東沒說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這話的分量——自從上個月隊伍裡出了叛徒,導致二十多個弟兄在伏擊戰裡犧牲,每個人心裡都憋著股火。那叛徒熟悉他們的行動路線,甚至知道他們的暗號,若不儘快揪出來,整個抗日支隊遲早要被一鍋端。
探照燈再次掃過蘆葦叢,幾人瞬間縮低身子。謝文東數著秒,直到那道白光轉向彆處,猛地揮手:“走!”
五道黑影像狸貓般竄出,借著牆根的陰影快速移動。鐵絲網下早被提前挖好了通道,覆著偽裝的枯草,鑽過去時能聞到泥土混著機油的味道。張彩霞動作最輕快,落地時不小心碰掉了塊石子,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咚”的輕響。
崗哨裡立刻傳來嗬斥聲:“誰?”
謝文東一把將她拽到牆後,自己緊貼著牆根,右手按在槍套上。張彩霞能感覺到他後背的肌肉緊繃著,像拉滿的弓弦。幸好那日軍隻是罵罵咧咧地探了探頭,又縮了回去。
“對不起。”她喘著氣,指尖冰涼。
“彆怕。”謝文東的聲音裡帶著安撫,“跟著我。”
穿過前院時正趕上巡邏隊經過,一行人趕緊混進牆角的陰影裡。日軍的軍靴踩在石板路上“哢噠”作響,領頭的軍官用生硬的中文嗬斥著士兵,謝文東注意到他腰間掛著塊鍍金懷表,表鏈在燈光下晃了晃——那是去年從一個國民黨軍官手裡繳獲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張彩霞顯然也看到了,她眼角的餘光掃過來,與謝文東交換了個眼神。叛徒不僅給日軍送情報,還在倒賣隊伍裡的物資?
繞過兩座營房,西跨院的輪廓在夜色裡顯現。這裡是日軍的辦公區,燈光比彆處亮堂,隱約能聽見打字機的聲音。謝文東示意老周帶兩人去牽製守衛,自己則帶著張彩霞往檔案室方向摸。
檔案室門口守著兩個哨兵,正靠著牆抽煙。謝文東從懷裡摸出枚銅錢,屈指一彈,銅錢“當啷”一聲落在不遠處的草叢裡。兩個哨兵警惕地端起槍,罵罵咧咧地走過去檢視。
“就是現在。”他低聲道,拉著張彩霞閃進旁邊的走廊。走廊儘頭那扇鐵門果然鎖著,銅鎖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謝文東從腰間摸出鐵絲,三兩下就捅開了鎖,推門時合頁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屋裡一股濃重的黴味,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能看到堆到屋頂的檔案櫃。張彩霞從懷裡掏出火柴,剛劃亮就被謝文東按住手:“彆用明火。”他從口袋裡摸出塊碎鏡片,借著月光調整角度,微弱的光線立刻照亮了半間屋子。
“分頭找,找標著‘特高課’字樣的檔案。”謝文東說著拉開最左邊的櫃子,紙張翻動的聲音在屋裡沙沙作響。他的手指撫過那些印著太陽旗的檔案,忽然停住——一份卷宗的封皮上,印著支隊上個月伏擊戰的路線圖,旁邊用紅筆圈出了他們的隱蔽位置。
“找到了。”他剛要開口,就聽見走廊裡傳來腳步聲。張彩霞反應極快,一把吹滅剛點燃的火柴,兩人迅速躲到檔案櫃後麵。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和服的女人端著茶盤走進來,身後跟著個戴眼鏡的日軍軍官。借著窗外的光,謝文東看清了那軍官的臉——是鬆井,特高課的負責人,據說心狠手辣,上個月的伏擊戰就是他指揮的。
“那些共黨的名單,都整理好了嗎?”鬆井的聲音帶著傲慢。
女人彎腰放下茶杯,聲音嬌媚:“早就好了,隻是……那個叫謝文東的,真的有那麼厲害?”
“嗬,不過是隻困獸罷了。”鬆井冷笑,“有了‘內鬼’的訊息,他跑不了。等抓到他,整個冀中地區的抗日分子,就再也翻不起浪了。”
躲在檔案櫃後的張彩霞渾身一僵,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謝文東按住她的肩膀,目光銳利如刀——鬆井說的“內鬼”,就是他們要找的叛徒。
鬆井拿起桌上的檔案,翻了幾頁:“讓‘內鬼’再傳個訊息,就說我們後天要運一批軍火,引誘謝文東來搶。”
“萬一他不上當呢?”
“他會來的。”鬆井的聲音裡帶著篤定,“他弟弟還在我們手裡,不是嗎?”
謝文東的瞳孔驟然收縮。弟弟謝文軒三個月前被俘,他一直以為弟弟早就犧牲了,沒想到……
張彩霞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那是去年在山洞裡,他發著高燒說胡話,她也是這樣輕輕碰著他的手,告訴他“彆怕,有我”。
鬆井和女人很快離開了。謝文東猛地衝出檔案櫃,翻找著桌上的檔案。張彩霞也趕緊幫忙,忽然,她指著一份標著“絕密”的卷宗:“東哥,你看這個!”
卷宗裡是幾頁電報譯文,上麵赫然寫著支隊的行動計劃,落款處有個模糊的指印,旁邊用鉛筆寫著個“李”字。
“姓李?”謝文東皺眉,支隊裡姓李的有三個,難道是……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日軍的呼喊。張彩霞臉色一白:“糟了,老周他們被發現了!”
“你先走,把檔案帶走。”謝文東將卷宗塞進她懷裡,“從後窗跳出去,到約定地點等我。”
“我不!”張彩霞攥緊他的胳膊,“要走一起走!”
“聽話!”謝文東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這些檔案比什麼都重要!”他忽然想起三年前,也是這樣危急的時刻,她把唯一的生路讓給了他,自己差點被日軍抓住。那時她也是這樣倔強地說:“要走一起走。”
走廊裡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謝文東一把推開後窗:“快走!”
張彩霞咬了咬牙,最後看了他一眼,翻身跳了出去。就在這時,房門被猛地踹開,十幾個日軍舉著槍衝進來:“不許動!”
謝文東迅速躲到門後,等第一個日軍衝進來時,猛地抽出短刀抹了他的脖子。槍聲瞬間響起,子彈擦著他的耳邊飛過,打在檔案櫃上濺起木屑。他借著檔案櫃的掩護,接連打倒兩個日軍,正要衝出去,卻看見張彩霞又回來了——她被兩個日軍堵在後窗,手裡緊緊攥著那份卷宗。
“彩霞!”謝文東目眥欲裂,轉身朝後窗衝去。日軍的子彈打中了他的胳膊,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袖,他卻像沒感覺到疼,一把將兩個日軍撞開,拉著張彩霞就往走廊跑。
“你怎麼回來了?”他吼道,聲音裡帶著後怕。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留下。”張彩霞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堅定。她從發髻裡抽出一枚發簪,反手插進追來的日軍喉嚨裡。
兩人在走廊裡狂奔,身後槍聲不斷。謝文東拽著她拐進一間營房,裡麵的日軍正在睡覺,被驚醒時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謝文東解決了。
“快換衣服。”他指著床上的日軍製服,自己也迅速脫下染血的外套。換衣服時,張彩霞看到他胳膊上的傷口,眼圈一紅,從懷裡掏出塊乾淨的布條給他包紮:“疼嗎?”
“不疼。”謝文東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樣子。那時她才十六歲,紮著兩條麻花辮,舉著槍的樣子還有點發抖,卻硬是跟著隊伍走了三年。
“好了。”張彩霞係好布條,抬頭時撞進他的目光裡,臉頰微微發燙。
外麵傳來日軍的呼喊聲,謝文東拉著她從後窗跳出去,落在一片空地上。瞭望塔上的探照燈掃過來,他立刻將她按在地上,自己擋在她身上。
“東哥!”遠處傳來老周的聲音,他帶著兩個兄弟正朝這邊跑來,身後還跟著一群日軍。
“往這邊走!”謝文東拽著張彩霞,跟老周彙合後,幾人朝著據點的後門衝去。日軍的機槍在身後掃射,子彈打在地上揚起塵土。
衝出據點的那一刻,謝文東回頭望了一眼那片燈火,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那個姓李的叛徒,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張彩霞緊緊攥著懷裡的卷宗,月光下,她看到謝文東胳膊上的布條又被血染紅了,卻依舊跑得飛快。她咬了咬牙,加快腳步跟上他的步伐。
夜風裡,似乎還能聽見日軍的咆哮,但更多的是他們急促的呼吸聲,以及彼此掌心傳來的溫度。
在那份神秘的檔案裡,“李”字如同一道迷霧,讓人摸不著頭腦。它究竟指向誰呢?是一個重要的人物,還是一個關鍵的線索?謝文東凝視著檔案,眉頭微皺,思考著這個字背後的含義。
與此同時,鬆井的話在謝文東的耳邊回響:“弟弟還在手裡。”這句話是真是假?是鬆井的虛張聲勢,還是確有其事?謝文東的心中充滿了疑慮和不安。
然而,在黑暗中,謝文東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他知道,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多少危險和謎團,他都不能退縮。他必須查下去,揭開這個“李”字背後的真相,找到弟弟的下落。
站在謝文東身旁的張彩霞,同樣感受到了他的決心。她默默地握緊了手中的發簪,那是她唯一的武器。她的目光與謝文東交彙,眼中流露出與他同行的決心。
在這一刻,他們彷彿心意相通,彼此的決心相互交織,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無論麵對怎樣的困難和挑戰,他們都決定一同前行,不放棄,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