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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謝文東 第315章 情報背後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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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五章:情報背後的陰謀

一、殘陽下的臨時指揮部

1945年初夏的殘陽像塊被血浸透的碎布,斜斜搭在長白山餘脈的峰巒上。抗日聯軍臨時指揮部藏在半山腰的溶洞裡,洞口被茂密的偃鬆和灌木叢遮掩,隻有哨兵槍管上的反光會偶爾刺破暮色。

謝文東把最後一塊樺樹皮塞進火塘,火星劈啪濺在他磨得發亮的牛皮靴上。這位抗聯第三路軍的參謀長右耳缺了半片,那是三年前在鏡泊湖突圍時被流彈削掉的,此刻殘耳在跳動的火光裡忽明忽暗,像片蜷曲的枯葉。

“老趙,破譯有眉目了?”他轉頭時,軍大衣後襟掃過堆在石凳上的地圖,邊角捲起的褶皺裡還沾著上個月戰鬥留下的血漬。

溶洞深處傳來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情報專家趙博士的金絲眼鏡反射著煤油燈的光暈。這位留過洋的學者總愛穿件洗得發白的藍布長衫,與周圍穿粗布軍裝的戰士們格格不入,此刻他正用鑷子夾著一張薄如蟬翼的米紙,眉頭擰成了疙瘩。

“謝參謀長,這不是普通的調兵情報。”趙博士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把米紙鋪在青石桌上,“你看這組加密符號,表麵是說關東軍第三混成旅團要往五常縣集結,實則藏著另一層意思。”

張彩霞端著銅盆走進來,冷水在盆裡晃出細碎的漣漪。她軍帽下的麻花辮垂在胸前,發梢還沾著些草屑——下午去後山取水時被荊棘勾住的。看到謝文東專注的神情,她放輕了腳步,把擰乾的毛巾遞過去時,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粗糙的手背。

“趙博士,您是說……”張彩霞的聲音裡帶著南方口音特有的溫婉,卻又透著軍人的乾練。她去年從延安抗大畢業,分配到指揮部當通訊兵,半年前在一次護送任務中,是謝文東背著受傷的她在雪地裡走了整夜。

趙博士推了推眼鏡,指尖點在米紙右上角:“這組‘櫻花’符號,按日軍密碼本該是補給點的意思,但結合頻率分析,它實際指向的是‘圍獵’行動。”他忽然壓低聲音,“他們在引誘我們去五常縣。”

李團長猛地拍了下石桌,腰間的駁殼槍晃得叮當響。這位從東北軍投誠過來的軍官性子如烈火,左臉一道刀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那是跟偽滿軍拚刺刀時留下的紀念。“狗娘養的!上個月二連就是中了這圈套,全連弟兄就活下來三個!”

謝文東沒說話,隻是從懷裡掏出個磨得光滑的銅煙盒。這是他妻子的遺物,盒蓋上刻著朵小小的梅花,去年突圍時被炮彈片刮掉了半朵。他捏起煙絲的手指忽然頓住——張彩霞正悄悄往他軍用水壺裡倒熱水,動作像極了當年的妻子。

二、米紙上的陷阱

“你們看這裡。”趙博士用鉛筆在米紙上畫了道弧線,“關東軍號稱要在五常縣囤積過冬的棉衣,這對缺衣少食的我們來說,誘惑確實太大。但根據截獲的無線電波長分析,他們最近三天往周邊增派了至少六個炮兵中隊。”

張彩霞忽然想起什麼,從帆布包裡翻出本厚厚的日誌:“趙博士,您看這個。”日誌裡夾著片乾枯的野山參葉,“上週三我去聯絡點送情報,聽見偽滿軍說要在拉林河上架浮橋,當時還以為是例行巡邏。”

謝文東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拉林河,指尖重重敲了敲河麵:“拉林河下遊有處峽穀,兩岸都是懸崖,隻要炸毀浮橋,進去的人插翅難飛。”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抹冷冽的笑,“1939年我帶弟兄們在那打過伏擊,沒想到現在輪到人家用這地形對付我們。”

李團長往火塘裡吐了口唾沫,火星濺在他磨破的褲腳上:“那咱就不去!讓小鬼子守著那些破棉衣喝西北風去!”

“不行。”謝文東搖了搖頭,煙絲在指間撚碎了,“情報已經泄露,二師的同誌們很可能已經出發。昨天聯絡兵回報,二師師長為了給傷員湊棉衣,正打算偷襲五常縣的倉庫。”

溶洞裡突然安靜下來,隻有火塘裡的樺樹皮偶爾發出聲爆裂。張彩霞看著謝文東緊抿的嘴唇,忽然想起三個月前那個雪夜。當時她發著高燒,謝文東把自己的棉被裹在她身上,整夜坐在火堆旁給她喂薑湯,軍大衣上的雪化成水,在地上積了小小的一灘。

“或許……我們可以反利用這個陷阱。”張彩霞的聲音很輕,卻讓兩個男人同時抬起頭。她指著地圖上的峽穀:“李團長帶一個連佯攻倉庫,吸引日軍主力,謝參謀長您帶主力埋伏在峽穀兩側,等日軍進入伏擊圈……”

“丫頭這主意不錯!”李團長猛地拍了下大腿,刀疤在火光裡跳動著,“小鬼子想請君入甕,咱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趙博士卻搖了搖頭,鏡片後的眼睛裡滿是憂慮:“沒那麼簡單。這情報太容易截獲了,就像故意送到我們手上。我總覺得,這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他忽然從鐵皮箱裡翻出份電報底稿,“你們看,這是上週截獲的,當時沒破譯出來,現在結合米紙看……”

謝文東接過電報時,手指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電報末尾的署名是個代號——“夜梟”。這個代號像根冰錐刺進他的心臟,讓他瞬間想起六年前那個秋雨綿綿的下午。

三、雨夜的回憶

那天也是這樣的陰雨天,謝文東的妻子把銅煙盒塞進他手裡,鬢角的碎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蒼白的臉上。“東哥,彆信二柱子的話,他最近跟偽滿軍走得太近。”她攥著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潮濕的衣袖傳過來,“這煙盒你帶著,看見它就像看見我。”

三天後,他帶著隊伍去偷襲日軍糧倉,卻中了埋伏。妻子為了掩護傷員撤退,被炮彈炸得粉身碎骨,而給出假情報的,正是他最信任的副手二柱子——後來查明,二柱子的代號就是“夜梟”。

“謝參謀長?”張彩霞的聲音把他從回憶裡拽出來。她遞過來塊烤得焦黃的玉米麵餅,眼神裡帶著擔憂,“您臉色不太好。”

謝文東咬了口餅子,粗糙的麵渣剌得喉嚨發疼。他忽然注意到張彩霞脖頸上掛著的銀鎖,那鎖的樣式跟他妻子給夭折的兒子戴過的一模一樣。“這鎖……”

“是我娘給的。”張彩霞下意識摸了摸銀鎖,眼底泛起層薄霧,“她說戴著能平安。”她忽然笑了,眼角彎成月牙,“去年在雪地裡,您把棉衣給我披上時,我就覺得這銀鎖沒白戴。”

李團長咳嗽了兩聲,打破了這短暫的溫情:“參謀長,咱說正事。那‘夜梟’會不會還在隊伍裡?”

謝文東把煙盒揣回懷裡,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三年前就查過,二柱子全家都被日軍滅口了,線索早就斷了。”他看向趙博士,“這情報還有什麼異常?”

趙博士把米紙對著燈光舉起,紙頁上隱約浮現出幾處極淡的水印:“這是用特殊藥水寫的,要在零下五度才會顯形。”他眉頭皺得更緊,“現在是初夏,隻有長白山主峰才會有這麼低的溫度。”

張彩霞突然站起身,帆布包撞在石桌上發出悶響:“我知道了!日軍真正的目標是楊靖宇將軍的密營!”她的聲音帶著激動,“上個月我去送情報時,聽見老獵人說關東軍在主峰附近搜山,說要找什麼‘東北之脊’的秘密。”

謝文東猛地一拍石桌,地圖上的彆針都被震得跳起來:“沒錯!楊將軍的密營裡藏著抗聯的全部檔案,還有各地聯絡點的名單!日軍要是找到了,後果不堪設想!”

四、暮色中的抉擇

火塘裡的樺樹皮漸漸燃儘,溶洞裡彌漫著嗆人的青煙。李團長掏出腰間的駁殼槍,槍身被摩挲得鋥亮:“參謀長,給我一個營,我去五常縣牽製日軍!您帶主力去保護密營!”

“不行。”謝文東搖頭,“日軍既然設了套,就肯定猜到我們會分兵。”他看向張彩霞,“你最快能多久到二師的駐地?”

張彩霞立正敬禮,軍帽下的眼睛亮得像星子:“連夜出發,騎馬的話,明天中午能到!”

“好。”謝文東從懷裡掏出塊刻著五角星的木牌,“拿著這個去見二師師長,讓他按兵不動,假裝中計,等我訊息。”他忽然壓低聲音,“路上小心,我總覺得這附近不對勁。”

張彩霞接過木牌,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心裡忽然一暖:“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她頓了頓,從帆布包裡掏出個油紙包遞過去,“這是我娘做的鹹菜,您帶著路上吃。”

趙博士忽然推了推眼鏡:“等等,我還有個發現。”他鋪開另一張截獲的電文,“這上麵提到了‘雪狼’,這是日軍特種部隊的代號,專門負責山地作戰,據說個個都是神槍手。”

李團長往地上啐了口:“他孃的,小鬼子是下了血本了!”

謝文東把鹹菜揣進懷裡,站起身時軍大衣掃過火堆,帶起一陣火星:“李團長,你帶一個連,明早去五常縣外圍騷擾,動靜越大越好。”他轉向趙博士,“您跟我去密營,帶上破譯裝置,或許能截獲日軍的實時指令。”

張彩霞把帆布包背好,正準備往外走,忽然被謝文東叫住。他從腰間解下把短刀遞給她,刀鞘是用野豬皮做的,上麵還留著牙齒的咬痕。“這是我用日軍指揮刀改的,鋒利得很。”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路上遇到危險,彆硬拚。”

張彩霞接過短刀,刀柄上還留著他的體溫。她忽然想起去年在雪地裡,他背著她時哼的那首東北小調,調子像山澗的溪流,清冽又溫暖。“您也要小心。”她把銀鎖從脖子上解下來,不由分說塞進他手心,“這個您帶著,能平安。”

溶洞外的夜色已經濃得化不開,哨兵的腳步聲在偃鬆林裡沙沙作響。張彩霞翻身上馬時,忽然回頭望了一眼,謝文東正站在洞口,軍大衣在山風裡獵獵作響,手裡緊緊攥著那枚小小的銀鎖。

五、未散的迷霧

李團長檢查完槍支回來時,看見謝文東正對著地圖發愣。火塘裡的餘燼映著他側臉的輪廓,那道缺了半片的耳朵在陰影裡顯得格外清晰。“參謀長,都安排好了,明早五點準時出發。”

謝文東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山穀:“你帶隊伍從這條河穀走,注意右側的斷崖,去年有個班在那遭遇了伏擊。”他忽然停頓,“讓炊事班多帶些辣椒,山裡的蚊子能把人抬走。”

趙博士把破譯好的電文整理成冊,忽然“咦”了一聲:“這組符號很奇怪,既不是軍事術語,也不是地名。”他對著燈光反複檢視,“像是某種標記,或許是……”

話音未落,溶洞外突然傳來哨兵的喝問,緊接著是聲短促的槍響。謝文東猛地拔出手槍,李團長已經一腳踹開洞口的偽裝,外麵的月光瞬間湧了進來,照亮了地上蜷縮的黑影。

“是二師的通訊兵!”李團長的聲音帶著驚怒,通訊兵的胸口插著支羽箭,箭頭淬著暗綠色的毒液。他手裡還攥著半張紙,上麵用血寫著兩個字:陷阱。

謝文東的目光落在通訊兵的靴底,那裡沾著些灰白色的粉末。他忽然想起什麼,臉色驟變:“是硫磺礦!二師的駐地附近根本沒有硫磺礦,這是調虎離山計!”

趙博士顫抖著舉起那份沒破譯完的電文:“我知道了!‘雪狼’部隊根本不在五常縣,他們已經摸到密營附近了!這符號是硫磺礦的標記!”

山風突然變得凜冽,卷著鬆針灌進溶洞,火塘裡的最後一點火星終於熄滅。謝文東握緊了手心的銀鎖,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想起張彩霞轉身時的笑容。此刻她正在通往二師的路上,而那條路的儘頭,會不會也藏著致命的陷阱?

密林深處傳來夜梟的啼叫,一聲接著一聲,像極了六年前那個雨夜裡,二柱子吹的暗號。謝文東忽然意識到,他們截獲的情報或許隻是冰山一角,在這片被戰火浸透的長白山裡,還藏著多少沒被發現的陰謀?而那個代號“夜梟”的幽靈,是否從未離開?

他望向張彩霞消失的方向,月光在林子裡投下斑駁的影子,像張張開的網。明天的太陽升起時,他們能否避開那些看不見的陷阱?而此刻正快馬加鞭的張彩霞,會不會已經踏入了日軍佈下的另一重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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