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謝文東 第38章 鬆本的字條
鬆本的字條
1934年8月的東北深山,夜幕像浸透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起義軍臨時棲身的山洞上方。洞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與草藥的苦澀氣息,傷員們痛苦的呻吟聲在石壁間回蕩,燭光搖曳不定,將眾人布滿血汙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
突然,洞外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緊接著,哨兵押著一個蒙著眼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進來。那男人身材矮胖,滿臉橫肉,身上的偽軍製服沾滿泥漿,嘴裡還在不停地嘟囔:「彆動手!我真有重要東西要交給謝司令!」
「東哥,這家夥鬼鬼祟祟摸到警戒線,說有鬆本的口信!」哨兵扯下那人臉上的黑布,用槍管狠狠抵在他後背上。偽軍疼得齜牙咧嘴,慌忙從懷裡掏出一張折成方塊的字條,顫顫巍巍地遞了過去。
謝文東接過字條的瞬間,指尖觸到紙張邊緣的冰冷。展開的刹那,工整的漢字躍入眼簾:「謝文東閣下,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棋盤上。——鬆本」字跡力透紙背,透著一股森冷的傲慢。洞內瞬間陷入死寂,隻有傷員壓抑的咳嗽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這狗日的小鬼子!」張鐵柱暴跳如雷,一把奪過字條撕成兩半,「當我們是棋盤上的棋子?老子這就帶人去端了他的老巢!」他腰間的手榴彈隨著劇烈動作叮當作響,布滿刀疤的臉上青筋暴起。
「慢著!」謝文東抬手攔住張鐵柱,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洞內眾人,「鬆本不是在說空話。」他彎腰拾起半截字條,「從孟家崗伏擊到礦洞遇襲,每次轉移都被日軍精準圍剿。」他的聲音像冰錐般刺破空氣,「你們沒想過嗎?為什麼我們的行蹤,總能被敵人摸得一清二楚?」
洞內亂作一團,戰士們交頭接耳,眼神中滿是不安與猜疑。角落裡,一個新兵突然打翻了藥碗,清脆的碎裂聲讓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那新兵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
金順子攥著沾滿草藥汁的布巾走到謝文東身邊,她蒼白的臉上寫滿擔憂,但眼神依然堅定:「東哥,彆被他亂了陣腳。鬆本這是在使離間計,想讓我們自相殘殺。」她的聲音雖輕,卻像重錘般敲在眾人心裡。
謝文東握住她冰涼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因連日照顧傷員磨出的硬繭,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你說得對。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他轉向眾人,腰間的匣子槍在燭光下泛著冷光,「從現在起,所有命令由我和張鐵柱直接下達,任何人不得單獨行動!」
然而,危機並未就此解除。三天後的清晨,當起義軍悄悄摸向一處廢棄的伐木場時,日軍的九二式重機槍突然噴吐著火舌。密集的子彈如雨點般掃過林間,碗口粗的樹木被攔腰打斷,木屑飛濺。
「趴下!散開!」謝文東大喊著將金順子按倒在土坑中。子彈擦著頭頂飛過,掀起一陣灼熱的氣浪。他透過硝煙望去,隻見日軍的膏藥旗在山脊上若隱若現,鬆本的笑聲彷彿還縈繞在耳邊。
「一定有內鬼!」張鐵柱滿臉血汙地爬過來,他的左臂被子彈擦傷,鮮血浸透了衣袖,「不然小鬼子怎麼可能算準我們的路線?上次在鷹嘴崖,也是剛紮營就遭了炮擊!」
謝文東咬著牙,從懷中掏出被汗水浸透的半截字條。鬆本的字跡彷彿在眼前扭曲變形,化作一張張獰笑的臉。他的目光掃過身邊的每一個人——是那個沉默寡言的老兵?還是主動請纓偵查的年輕人?亦或是他的眼神與金順子相撞,看到她堅定的目光,心中的疑慮又消散了幾分。
夜幕再次降臨,山洞外傳來狼群淒厲的嚎叫。謝文東獨自坐在洞口,望著遠處日軍營地閃爍的篝火。金順子悄悄遞來一碗野菜湯,熱氣氤氳中,她輕聲說:「東哥,還記得我們在村口打鬼子的第一仗嗎?那時我們連槍都沒幾杆,不也贏了?」
謝文東接過湯碗,卻沒有喝。他的思緒回到了那個熱血沸騰的夜晚,那時的隊伍雖然弱小,但充滿希望。而現在,敵人彷彿在暗處佈下了天羅地網,每一步都危機四伏。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槍響,驚飛了林間的夜梟。謝文東猛地起身,手中的湯碗摔得粉碎。他握緊腰間的槍,望著漆黑的山林,心中湧起一股決絕:「鬆本,我們走著瞧!」但在這黑暗中,究竟誰是隱藏的內鬼?又該如何撕開敵人精心編織的羅網?而鬆本背後,是否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