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謝文東 第384章 意外的榮譽
第三百八十四章:意外的榮譽
1954
年的早春,天氣依舊寒冷,殘雪尚未完全消融,大地仍被一層薄薄的白色覆蓋著。空氣中彌漫著料峭的寒意,彷彿冬天的餘威還未散去。然而,這股寒冷並不能阻擋縣城大會堂裡那股沸騰的暖意。
走進大會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從二樓垂落下來的紅色橫幅,上麵用金黃色的大字寫著:“水庫建設慶功暨勞動模範表彰大會”。這條橫幅在朝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熠熠生輝,彷彿在向人們訴說著這場大會的重要性和莊嚴性。
橫幅下方,是一張張充滿期待和興奮的麵孔。人們身著樸素的衣服,臉上洋溢著笑容,眼中閃爍著光芒。他們有的是參與水庫建設的工人,有的是支援工程的普通百姓,還有的是來自各行各業的代表。儘管身份不同,但他們都因為這場大會而聚集在一起,共同見證這一曆史性的時刻。
整個大會堂被佈置得莊重而熱烈。主席台上擺放著鮮花和獎狀,舞台中央懸掛著巨大的紅色幕布,兩側的牆壁上貼著宣傳標語和勞動模範的照片。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麵上,形成一片片明亮的光斑,給整個會場增添了幾分溫暖和活力。
謝文東坐在會場靠前排的位置,渾身不自在。身上那件新做的藍布褂子是張彩霞前天才趕製出來的,針腳細密,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可他總覺得不如工地上那件磨破的舊褂子舒服。粗糙的手掌在膝蓋上反複摩挲,指關節因為常年握鋼釺、搬石頭而顯得格外粗壯,上麵還留著幾道未愈的淺疤——那是上個月堵大壩裂縫時,被碎石劃破的。
“東子哥,緊張啥?一會兒縣長要給你頒獎呢!”坐在旁邊的王大錘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咱紅旗村這輩子還沒人受過這待遇,你可是頭一個!”
謝文東咧嘴笑了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眼神卻不自覺地往會場入口瞟。昨天傍晚,他托人捎信回村,讓張彩霞帶著念軍今天來縣城看錶彰大會。這會兒離大會開始還有一刻鐘,不知道娘倆到了沒有。
正琢磨著,就見門口進來一群人,打頭的是村支書,身後跟著幾個村民代表,張彩霞牽著念軍的手,就走在人群中間。謝文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黑夜裡燃起的火把。
張彩霞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碎花棉襖,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用一根藍色的布條紮著,臉上帶著幾分拘謹,卻難掩眉宇間的驕傲。念軍穿著新做的棉鞋,小臉蛋凍得通紅,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正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爹!爹在那兒!”很快,念軍就看到了謝文東,掙脫張彩霞的手,像隻小炮彈似的朝著他跑過來。
謝文東趕緊站起身,張開雙臂把兒子抱了個滿懷。念軍的小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聲音脆生生的:“爹,娘說你要當勞模了,啥是勞模呀?”
“勞模就是乾活乾得好的人。”謝文東笑著颳了刮兒子的小鼻子,把他放下來,又看向走過來的張彩霞,“路上冷不冷?咋來這麼晚?”
“不冷,坐村裡的驢車來的,比走路快多了。”張彩霞走到他身邊,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新褂子上,眼神溫柔,“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精神。”
旁邊的王大錘打趣道:“那可不,這可是嫂子親手做的,東子哥穿著,比娶媳婦那天還風光!”
張彩霞的臉一下子紅了,輕輕瞪了王大錘一眼,沒說話,隻是把念軍拉到身邊,讓他站在謝文東旁邊。
沒過多久,大會開始了。縣長穿著一身中山裝,精神矍鑠地走上台,先是總結了水庫建設的成果,話語間多次提到了紅旗村的謝文東,稱讚他發明的“分層爆破法”為水庫建設節省了大量炸藥,加快了工程進度,還在大壩出現裂縫時臨危不亂,帶領勞工挖導流渠保住了大壩。
台下的掌聲如雷貫耳,經久不息,謝文東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他的心臟也像是被這熱烈的掌聲點燃了一般,劇烈地跳動著,彷彿要跳出嗓子眼兒。他的臉頰發燙,像是被火烤過一樣,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脊梁,原本微微駝著的背一下子變得筆直,彷彿這樣就能讓他更好地承受這如潮的掌聲。他的目光有些迷茫,透過人群,望向遠處那連綿的青石山。
去年夏末,他初到這片工地時,看到的就是這片一望無際的青石山。那時候,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早點把水庫修好,讓村裡的地能澆上水。他沒有想過其他,隻是日複一日、腳踏實地地埋頭苦乾。
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就這麼實實在在地乾活,居然能得到如此巨大的榮譽。這掌聲,這讚譽,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下麵,有請勞動模範謝文東同誌上台領獎!”縣長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遍整個大會堂。
謝文東愣了一下,還是王大錘推了他一把:“東子哥,叫你呢!快上去!”
他這才反應過來,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褂子,邁開大步朝台上走去。一步一步,踩著木質的台階,發出“咚咚”的聲響,像是踩在他的心坎上。
走到台上,縣長笑著伸出手,和他緊緊握在一起。“謝文東同誌,你是水庫建設的功臣,是全縣人民學習的榜樣!”縣長的聲音充滿了讚許。
謝文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黝黑的臉上泛起紅暈,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台下的張彩霞看著他侷促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眼裡卻閃著淚光。
縣長把一本燙金的榮譽證書和一枚黃銅色的勞模勳章遞到他手裡,又拿起話筒說:“謝文東同誌,跟大家說幾句吧!”
謝文東接過證書和勳章,沉甸甸的分量讓他心裡踏實又激動。他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目光最終落在了張彩霞和念軍身上,他們正仰著頭,眼神裡滿是期待。
“我……我沒啥文化,不會說啥漂亮話。”謝文東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沙啞,卻格外洪亮,“我就知道,乾活要實在,不能偷懶。就跟當年打鬼子一樣,要麼不乾,要乾就得乾好。”
台下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有人大聲喊:“謝勞模說得好!”
“修水庫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所有勞工兄弟一起乾出來的。”謝文東繼續說,“我就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沒想到能得到這麼大的榮譽。往後,我還會接著好好乾,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說完,他對著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拿著證書和勳章走下台。回到座位上,念軍立刻湊過來,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手裡的勳章:“爹,這勳章能給我摸摸嗎?”
“小心點摸,彆弄壞了。”謝文東把勳章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兒子手裡。念軍捧著勳章,像捧著稀世珍寶,笑得合不攏嘴。
張彩霞看著父子倆,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她想起1947年的冬天,謝文東從戰場上回來,身上帶著傷,懷裡揣著一枚軍功章。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看著他把軍功章拿出來,心裡又驕傲又心疼。
那時候,戰爭剛剛結束,村裡一片狼藉。謝文東帶著一身傷,卻二話不說,帶頭整修村裡的房屋,開墾荒地。有一次,他在地裡乾活時,傷口裂開了,鮮血染紅了衣服,他卻隻是簡單包紮了一下,又繼續乾活。她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好好照顧他,不管他是英雄還是農民,她都跟著他。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他從戰場上的英雄變成了工地上的勞模,不變的是他那股子實在勁兒和擔當。在她心裡,他永遠都是那個值得她依靠的男人。
大會結束後,謝文東帶著張彩霞和念軍,拿著證書和勳章,準備回家。剛走出大會堂,就看到村裡的幾個村民代表正等著他們。
“謝勞模,恭喜啊!給咱紅旗村爭光了!”村民們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說。
“是啊,東子,你可是咱村的驕傲!”
謝文東笑著說:“都是大家的功勞,我就是沾了大家的光。”
“爹,你看,大家都在誇你!”念軍舉著獎狀,在人群中跑前跑後,興奮地喊著,“我爹是勞模!我爹是勞模!”
看著兒子歡快的身影,謝文東心裡暖暖的。他想起念軍剛出生的時候,他還在部隊裡,沒能陪在張彩霞身邊。直到念軍滿月,他才請假回家,第一次抱著那個小小的嬰兒,心裡充滿了初為人父的喜悅和愧疚。這些年,他忙著村裡的事,忙著修水庫,陪兒子的時間不多,可念軍卻從來沒有抱怨過,總是那麼崇拜他。
回家的路上,陽光正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張彩霞牽著念軍的手,走在謝文東身邊,時不時地看他一眼。謝文東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過頭,對她笑了笑。
“累了吧?”他問。
“不累。”張彩霞搖搖頭,“就是覺得像做夢一樣,你居然成了勞模。”
“我也沒想到。”謝文東感慨道,“以前在部隊裡,覺得當英雄風光,能保家衛國。現在覺得,當勞模也挺好,實實在在地為鄉親們乾活,看著村裡的日子一天天好起來,心裡更踏實。”
張彩霞看著他,眼神溫柔:“不管你是英雄還是勞模,在我眼裡,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回到村裡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村口的老槐樹下,聚集了不少村民,都是來迎接謝文東的。看到他們回來,村民們立刻圍了上來,歡呼聲、掌聲此起彼伏。
“謝勞模回來了!”
“東子,快讓我們看看你的獎狀和勳章!”
謝文東笑著把證書和勳章拿出來,遞給村民們看。大家傳閱著,臉上都洋溢著驕傲的笑容。有人提議:“東子,今天是大喜事,得好好慶祝一下!”
“對,殺隻雞,買瓶酒,好好喝一杯!”
謝文東推辭道:“不用麻煩了,都是應該做的。”
“不行,必須慶祝!”村支書走過來說,“這不僅是你的榮譽,也是咱整個紅旗村的榮譽。今天晚上,就在我家,大家一起熱鬨熱鬨!”
盛情難卻,謝文東隻好答應下來。張彩霞帶著念軍先回家準備,謝文東則被村民們圍著,說說笑笑地往村支書家走去。
晚上的慶祝宴熱鬨非凡,村民們輪番給謝文東敬酒,稱讚他的功勞。謝文東不善飲酒,卻也喝了不少,臉上紅撲撲的,眼裡滿是笑意。
一直到深夜,宴會才結束。謝文東帶著幾分醉意,回到了家裡。張彩霞還沒睡,正坐在油燈下等著他。
“回來了?快坐下歇歇。”張彩霞起身給他倒了杯溫水。
謝文東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坐在炕沿上。張彩霞走到他身邊,幫他脫下外套,又拿出毛巾給他擦了擦臉。
“今天高興吧?”她問。
“高興。”謝文東點點頭,“就是喝多了,有點暈。”
張彩霞笑了笑,沒說話,轉身走到牆角,拿起白天他帶回來的獎狀和勳章。她點亮油燈,小心翼翼地把獎狀展開,又把勳章放在旁邊,仔細地看著。燈光下,獎狀上的字跡清晰可見,勳章泛著淡淡的光澤,映在她的眼裡,格外明亮。
謝文東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他站起身,悄悄走到她身後,伸出雙臂,從後麵輕輕地抱住了她。
張彩霞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靠在他的懷裡。“還沒看夠啊?”她笑著問。
“看不夠。”謝文東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溫柔,“這獎狀和勳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如果不是你在家裡照顧念軍,操持家務,我也不能安心在工地上乾活。”
張彩霞轉過身,看著他,眼裡閃著淚光:“跟我還說這些乾啥。我隻要你平平安安的,家裡好好的,比啥都強。”
說著,她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謝文東的心跳驟然加速,他緊緊地抱住她,彷彿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這一刻,沒有喧囂的人群,沒有耀眼的榮譽,隻有彼此的體溫和心跳,溫暖而踏實。謝文東想起當年在山上,他第一次對張彩霞動心的時候。那時候,她才十八歲,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卻有著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他救了她,她卻用她的善良和堅韌,溫暖了他那顆在亂世中漂泊的心。
後來,他們一起經曆了戰爭的洗禮,一起回到家鄉,一起麵對生活的艱辛。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她始終陪在他身邊,從未離開。這份感情,就像陳年的老酒,越品越香。
“彩霞,”謝文東輕聲說,“等今年水稻豐收了,我給你扯塊最好的花布,給你做件新衣裳。再給念軍買個新書包,讓他好好上學。”
“好。”張彩霞點點頭,靠在他的懷裡,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夜深了,油燈的光芒漸漸暗淡。兩人相擁著躺在炕上,念軍在旁邊睡得正香,小臉上還帶著甜甜的笑容。謝文東看著身邊的妻兒,心裡充滿了滿足。他覺得,這輩子能有這樣的生活,足矣。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份突如其來的榮譽,不僅帶來了鮮花和掌聲,也帶來了新的挑戰和考驗。
幾天後的一個上午,村支書突然來到謝文東家。“東子,縣裡的領導來了,想找你談談。”村支書的表情有些嚴肅。
謝文東心裡一愣,不知道縣裡的領導找他有什麼事。他趕緊跟著村支書來到村公所,隻見裡麵坐著兩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其中一個正是上次在表彰大會上給他頒獎的縣長。
“謝勞模,打擾你了。”縣長笑著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
“縣長同誌,您太客氣了。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謝文東問道。
“是這樣的,”縣長拉著他坐下,語氣誠懇,“水庫建成後,縣裡打算加強農村建設,選拔一批有能力、有威望的同誌擔任村乾部,帶領村民們發展生產,過上更好的日子。”
謝文東心裡一動,隱約猜到了縣長的來意。
“經過縣裡研究,我們認為你非常合適擔任紅旗村的村主任。”縣長看著他,目光堅定,“你在水庫建設中表現出的領導能力和擔當精神,大家有目共睹。而且你在村裡威望高,鄉親們都信任你。我相信,在你的帶領下,紅旗村一定能發展得越來越好。”
突如其來的任命讓謝文東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著縣長,猶豫地說:“縣長同誌,我……我沒當過乾部,怕乾不好。再說,我文化水平低,很多政策都不懂。”
“這些都不是問題。”縣長笑著說,“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當乾部的,慢慢學就好了。縣裡會組織培訓,到時候你可以去學習。至於文化水平,隻要你有心,多向有文化的同誌請教,肯定能跟上。”
旁邊的村支書也勸道:“東子,這是個好機會啊!既能為鄉親們辦實事,又能實現你的價值。你就答應吧!”
謝文東沉默了。他想起了村裡的鄉親們,想起了他們期待的眼神。如果當了村主任,他就能更好地為鄉親們服務,帶領大家發展生產,讓村裡的日子越來越好。可他又擔心自己能力不夠,辜負了大家的期望。而且,當了村主任之後,肯定會更忙,陪伴張彩霞和念軍的時間就更少了,他怕她們會失望。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張彩霞端著茶水走了進來。她聽到了縣長和謝文東的對話,把茶水放在桌上,對謝文東說:“東子,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援你。”
看著張彩霞堅定的眼神,謝文東心裡有了決定。他抬起頭,看著縣長,鄭重地說:“縣長同誌,我答應您。我一定會好好乾,不辜負您和鄉親們的信任!”
縣長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樣的!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們失望!”
就這樣,謝文東走馬上任,成了紅旗村的村主任。剛開始,他確實遇到了不少困難。村裡的事務繁雜,各種矛盾糾紛不斷,他常常忙得焦頭爛額,有時候甚至連家都顧不上回。
張彩霞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從沒有抱怨過。她默默地承擔起家裡的一切,照顧念軍的生活和學習,還經常安慰他:“彆著急,慢慢學,總會好起來的。”
有一次,村裡因為灌溉用水的問題,兩個生產隊發生了爭執,差點打起來。謝文東接到訊息後,立刻趕到現場,耐心地給雙方做工作,講政策,講道理。從中午一直談到傍晚,終於化解了矛盾,達成了和解。
當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了。張彩霞還在等著他,桌上擺著溫熱的飯菜。“快吃吧,都涼了。”張彩霞給他盛了一碗飯。
謝文東看著桌上的飯菜,又看著張彩霞疲憊的麵容,心裡充滿了愧疚。“彩霞,對不起,最近太忙了,都沒好好陪你和念軍。”
“跟我說這些乾啥。”張彩霞笑著說,“你是村主任,村裡的事就是大事。隻要你能把村裡的事辦好,讓鄉親們過上好日子,我和念軍就高興。”
謝文東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著飯菜,心裡卻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這天,縣裡召開村乾部會議,佈置春耕生產的工作。會上,縣長提到,為了提高糧食產量,縣裡打算在部分村莊推廣新的水稻品種,要求各村做好準備工作。
回到村裡後,謝文東立刻召開村民大會,傳達縣裡的精神。可沒想到,村民們對此反應不一。
“新稻種?能行嗎?彆到時候產量沒提高,反而減產了。”
“就是,咱們種了這麼多年老稻種,都習慣了。還是彆瞎折騰了。”
“我覺得可以試試。東子哥當了村主任,肯定不會害咱們。”
看著村民們議論紛紛,謝文東心裡也沒底。他知道,新稻種雖然產量高,但對種植技術要求也高,如果管理不好,確實有減產的風險。可如果不推廣,村裡的糧食產量就很難提高,鄉親們的日子也很難改善。
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村裡的老會計站了出來。老會計是個文化人,平時就有些看不起謝文東,覺得他沒文化,不配當村主任。“謝主任,我覺得這個新稻種不能推廣。”老會計說,“你沒文化,不懂農業技術,萬一出了問題,誰來負責?到時候,你這個勞模的臉麵可就沒地方放了。”
老會計的話帶著明顯的嘲諷,村民們頓時安靜下來,都看著謝文東。
謝文東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知道老會計一直不服他。但他沒有生氣,而是平靜地說:“老會計,我承認我沒文化,不懂農業技術。但我知道,要想讓鄉親們過上好日子,就得敢於嘗試新事物。新稻種確實有風險,但也有機會。我打算先在村裡試種一小塊,如果效果好,再大麵積推廣。如果失敗了,損失由我來承擔。”
他的話擲地有聲,村民們都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有人喊道:“東子哥,我相信你!我願意跟著你試種!”
“我也願意!”
“算我一個!”
看著村民們信任的眼神,謝文東心裡暖暖的。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接下來的日子,謝文東更加忙碌了。他一邊要處理村裡的日常事務,一邊要學習新稻種的種植技術,還要指導村民們試種。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直到深夜才能回家。
張彩霞看他越來越瘦,心裡很心疼。她經常給他做些好吃的,讓他補補身體。有一次,她半夜醒來,發現謝文東還在煤油燈下學習種植技術,眼裡布滿了血絲。
“東子,彆太累了,身體要緊。”她走過去,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
謝文東抬起頭,笑著說:“沒事,我再學一會兒。掌握了技術,才能更好地指導鄉親們。”
張彩霞沒說話,隻是默默地給他泡了杯熱茶,坐在他身邊陪著他。看著他專注的眼神,她心裡既驕傲又心疼。她知道,他是個不服輸的人,隻要認定了一件事,就一定會全力以赴。
這天傍晚,謝文東從地裡回來,剛走到村口,就看到幾個村民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謝主任,不好了!試種的新稻種出事了!”
謝文東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跟著村民們跑到試種的田裡。隻見田裡的稻苗蔫蔫的,葉子發黃,像是得了什麼病。
“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變成這樣了?”謝文東蹲在田裡,看著稻苗,心裡一沉。
“不知道啊,早上還好好的,中午就變成這樣了。”村民們也很著急。
老會計也趕了過來,看到田裡的景象,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我就說不能推廣新稻種,你偏不聽。現在好了,稻苗都快死了,看你怎麼向鄉親們交代!”
謝文東沒有理會老會計的嘲諷,他仔細地觀察著稻苗,又摸了摸土壤。突然,他想起了在縣裡培訓時學到的知識,這種情況可能是因為施肥過多導致的。
“大家彆慌!”謝文東站起身,對村民們說,“這稻苗不是生病了,是施肥太多了。咱們趕緊澆水,稀釋一下土壤裡的肥料,應該還能救活。”
村民們半信半疑,但還是按照他的說法,趕緊澆水。謝文東也加入進去,和村民們一起忙碌著。
一直忙到深夜,田裡的稻苗終於有了起色,葉子漸漸恢複了綠色。村民們都鬆了一口氣,對謝文東更加敬佩了。
老會計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沒說話,轉身走了。
謝文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張彩霞已經做好了飯菜等著他。“怎麼樣?稻苗沒事了吧?”她急切地問。
“沒事了,是施肥太多了,已經澆過水了,應該能救活。”謝文東笑了笑,臉上滿是疲憊。
張彩霞心疼地說:“快吃飯吧,吃完早點休息。你看你,都快累垮了。”
謝文東點點頭,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著飯菜。他想起今天老會計的話,心裡有些感慨。當了村主任之後,他才發現,村裡的事務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不僅要麵對各種困難和挑戰,還要處理人際關係。
吃完飯,他坐在炕上,看著窗外的月光,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當好這個村主任,能不能平衡好家庭和工作。如果以後遇到更大的困難,他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張彩霞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東子,彆想太多了。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陪著你。”
謝文東看著她溫柔的眼神,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點了點頭。
可他心裡清楚,這隻是個開始。獲得榮譽之後,他捲入了更複雜的事務中,家庭和工作的平衡越來越難。而這次新稻種的危機雖然暫時化解了,但村裡的發展還麵臨著很多不確定性。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挑戰?他能否堅守初心,帶領鄉親們過上好日子?又能否在忙碌的工作中,守護好自己的家庭,不讓張彩霞和念軍失望?這些疑問,像一塊石頭壓在他的心上,讓他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