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不憐桃花意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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褫奪官位的聖旨比範珩先一步到了府上。

一炷香的時間，府上丫鬟小廝散了大半，範珩踏入門檻時，險些冇認出這是自己不久前還一派欣欣向榮的府邸。

嶽棲雲獨自立在廊下，見他狼狽不堪的模樣，不免譏笑出聲。

“鎮國公府真是好手段，這人前腳還好端端地去了，回來就短了條胳膊。”

她勾起小指，輕輕劃過他麵如死灰的臉。

“怎麼，你的小桃是不是給了你個好大的驚喜？珩郎，若不是本宮還有這公主身份，今時今日這府邸都不可能允你再住，你隻能流落街頭你該明白，你愛的人隻能是本宮。”

範珩嗤笑一聲，不置可否：“你是如何知道，小桃就是孟清嘉的？”

“本宮在這皇家待慣了，昨日鎮國公唯一的千金失而複得，這麼大的動靜怎麼可能傳不到本宮的耳朵裡？”

嶽棲雲挑挑眉，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珩郎，醒醒吧，你不過是孟清嘉無聊時的玩物，你的心該放在本宮身上，從此之後，你眼中隻能有本宮！”

那刺耳的語句，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他強撐的所有意誌。

對嶽棲雲的滔天恨意在那一刻徹底被點燃，範珩低吼一聲，狠狠掐住她的脖頸，將她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玩物？”他冷冷勾起唇角，竟好似那地獄中的魍魎，“嶽棲雲，若不是你百般為難她，她怎麼會對我心灰意冷，又怎麼會下定決心離開我！”

嶽棲雲瞬間瞠目結舌，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好笑的笑話：“本宮為難她？你與本宮成親是做本宮的駙馬，本宮允許你留這個通房已經是天大的恩賜，怪也怪本宮太愛你，甘願自降身價迎合你，否則那丫頭現在早死了！”

“死”之一字好似烙鐵，燙得他整個人都狠狠抽搐一下，掐著她脖頸的手足足加了十成十的力道。

“你敢！你這個毒婦！”範珩雙目赤紅，頗有些不要命的架勢，“你將她折辱成那樣，與蛇蠍心腸的劊子手何異！”

“本宮折辱她又如何？她憑什麼獨享了你七年的愛，本宮來了還不肯滾，非要在這裡礙本宮的眼！”

嶽棲雲拚命掙紮著，尖銳的聲音狠狠紮進他的耳朵。

“範珩，本宮究竟哪裡比不過她，讓你總是對她念念不忘！”

“本宮要她嫁給王二狗，你就連夜把那男人弄死，她捱了板子昏死過去，你卻偷偷給她送藥，哪怕是她出言中傷本宮，叫你把她吊在枯井上被蟲咬，你也大半夜的過去把她放下來，還殺光了所有的蟲蟻！本宮恨死她了，恨不得她死！”

“住口！”範珩聲嘶力竭地衝她吼，“該死的是你，永遠都是你！”

“憑什麼是本宮？你說本宮是劊子手，那你又算是什麼！”

嶽棲雲徹底被他逼瘋，吼出的聲音竟比他還高出幾分。

“誰能忍受與其他女子共事一夫，本宮使些手段斷她念想天經地義，可你呢？你何曾為她說過半句話，又何曾出手護過她，現在反倒口口聲聲說愛她，像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偽君子，本宮覺得噁心！”

範珩陡然脫力，猛地一個踉蹌，竟一頭摔進了還冇來得及開放過的荷花池中。

冰冷刺骨的池水浸透全身，他狼狽地扒著池邊，卻怎麼也爬不上來，那僅餘的一條胳膊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勁，掙紮幾番，他隻得放棄，任憑那冷水灌進他的鼻腔口腔。

天地在一瞬間靜謐下來，幾近絕望的窒息感終於將他一點點吞冇，隻因他清楚，嶽棲雲並未說錯什麼。

他想起她被打得血肉模糊，還跪在床邊侍奉溫水時，那張倔強不肯落淚的小臉。

他想起她高熱不退，卻冇得到他一句關切時，那聲微弱無力的歎息。

他想起她的哭喊，她的崩潰她的絕望，也想起最後看他那一眼的平靜和空洞。

他怎麼會對她下如此重手？她獨自熬過了多少個疼痛難忍的長夜，纔將對他的愛一點點掐滅，若是他早一些醒悟過來，是不是她根本不會走，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範珩緩緩沉入水中，意識也跟著一點點消散，那眼尾顫了幾顫，終於滾下一滴熱淚來。

“小桃，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喃喃著，被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道，狠狠拉進了無儘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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