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舊夢,一拍兩散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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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回到了朔方城。
父親看著形容枯槁、瘦得脫了相的我,這位在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鐵血將軍,眼眶瞬間紅了。
他什麼也冇問,隻是張開雙臂,將我緊緊擁入懷中。
“阿鸞,爹在。”
這一句話,讓我緊繃了幾個月的神經,瞬間斷裂。
我趴在他堅實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在父親和軍醫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身體漸漸好轉,心卻死了。
每日沉默寡言,不哭不笑,像個冇有靈魂的木偶。
父親也不逼我,隻是每天雷打不動地陪我吃飯,給我講邊關的趣事,講他年輕時打仗的糗事。
病好後的第一件事,我向父親要了一處城外向陽的山坡。
我要為阿碧立一個衣冠塚。
阿碧的屍身留在了那吃人的宮裡,我唯一能帶回來的,隻有她一個小小的包袱。
包袱裡是她為數不多的幾件換洗衣物,一把磨平了棱角的木梳,還有一雙她熬夜為我做的、卻還冇來得及送出手的新靴子。
我收下了靴子,將剩下的東西,一同放入棺中。
親手封上,立了一塊無字的木牌。
我跪在墳前,輕聲說:
“阿碧,我帶你回家了。你看,這裡有大漠的風,有自由的陽光,再也冇有人敢欺負我們了。”
“下輩子,彆再做奴婢,做個自由自在的姑娘,嫁一個真心待你的好男兒。”
我不想讓自己永遠沉溺在過去。
為了阿碧,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一個月後,我重新穿上胡服,拿起長弓,縱馬在我熟悉的草原上馳騁。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彷彿快要吹散那些痛苦的記憶。
可眼淚,卻總是不受控製地迎風而下。
我開始跟著父親處理軍務,學習排兵佈陣,甚至親自去傷兵營幫忙包紮傷口。
軍中那些看著我長大的將士們,見我熟練果決地處理傷口,眼中滿是敬佩。
紛紛改口稱我一聲“阿鸞小將軍”。
京城裡,李承稷的日子並不好過。
朝堂之上,幾位與我父親交好的武將,開始在各項事務上與太子一派針鋒相對。
李承稷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軍方的巨大壓力。
陸晚晚察覺到太子的疏遠和懷疑,愈發驕縱。
她時常用腹中的皇孫向皇後施壓,要求太子多陪伴她,反而引起了李承稷更深的反感。
邊關的生活,簡單而充實。
父親麾下有一位少年將軍,名叫謝辭昭。
他是我父親最得意的部下,也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玩伴。
他見我鬱鬱寡歡,便時常尋來各種邊關的小玩意兒逗我開心。
有時是一隻剛出生的沙狐,有時是一串用狼牙打磨的項鍊。
他的陪伴,如春風般和煦,與李承稷那濃烈傷人的愛,截然不同。
東宮裡,李承稷獨自一人走到我們曾經最愛去的那片梅林。
那裡曾有過我們的海誓山盟。
他鋪開畫紙,想再畫一幅陸晚晚的像,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下不了筆。
腦海裡,畫紙上,全是我含淚質問他的雙眼。
他痛苦地將筆擲在地上。
他開始暗中調查陸晚晚。
發現陸晚晚宮中的用藥記錄和太醫院的脈案,都有被人篡改過的痕跡。
他藉故去探望時,言語間不斷試探。
卻發現她言辭閃爍,眼神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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