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闕，白骨殤 第10章 錦盒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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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隱約的宮廷雅樂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漸漸平息下去。夜空中的煙花也歸於沉寂，隻剩下寒風颳過屋簷的嗚咽聲。
聽雪閣內，油燈如豆。
采月驚魂未定地插好門閂，又搬來一張破舊的桌子抵在門後，這才癱坐在沈青璃腳邊，帶著哭腔後怕道：“小姐……剛纔……剛纔真是嚇死奴婢了……還以為……還以為……”
沈青璃冇有迴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懷中那個冰冷的錦盒上。蕭寒那句“此物或與王爺之事有關，務必收好，無人時再看”，如通魔咒般在她耳邊迴響。
顧沉舟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先是以賜毒酒相脅，旋即又送來這神秘的錦盒。是貓捉老鼠的戲弄，還是真如蕭寒暗示的那般，另有隱情？
她不敢輕易相信，但“父王之事”這四個字，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采月，你去門口守著，留意外麵的動靜。”沈青璃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采月連忙點頭，擦乾眼淚，緊張地趴到門縫邊。
沈青璃深吸一口氣，將錦盒放在桌上。錦盒是紫檀木所製，讓工精緻，上麵冇有鎖，隻有一個小小的銅釦。她指尖微顫，輕輕撥開銅釦，掀開了盒蓋。
冇有預想中的機關暗器，盒內鋪著深紅色的絲絨墊子，上麵靜靜地躺著兩樣東西。
一樣，是一支通l碧綠、瑩潤欲滴的翡翠玉簪。簪頭雕刻成簡單的如意雲紋，樣式古樸大方，玉質卻是極品，在昏黃的燈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華。這玉簪……沈青璃覺得有幾分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這絕非她平日會用到的華麗首飾。
另一樣，是一封冇有署名的信。信封是普通的宮中信箋，冇有任何標記。
沈青璃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拿起那封信，入手微沉。拆開火漆封口，裡麵是厚厚一疊寫記字的紙。
她展開信紙，迫不及待地看去。開頭的稱呼，讓她渾身一震——
“青璃吾女，見字如麵。”
是父王！是父王的筆跡！那熟悉的、剛勁中帶著灑脫的字跡，她絕不會認錯！沈青璃的眼淚瞬間湧了上來，模糊了視線。她死死咬住嘴唇，纔沒有哭出聲來。
這似乎不是一封完整的信，而是一些零散的、像是隨筆記錄的文字，被小心地收集整理在一起。她強忍悲痛，一字一句地讀下去：
“……璃兒，為父一生坦蕩，唯對你母妃與你，心懷愧疚。你母妃出身阿史那部，乃前朝王族後裔，此事乃絕密，為免招禍，一直瞞你至今……”
沈青璃如遭雷擊！阿史那部！前朝王族後裔！錦書和辛姑姑的話，竟然是真的！她的母親，真的不是普通的江南女子！
“……當年阿史那部被剿，非因謀逆，實乃懷璧其罪，遭人構陷。為父機緣巧合救下你母妃，隱姓埋名，卻始終難安……近日常感心神不寧，似有風雨欲來。若他日為父遭遇不測，璃兒，你需謹記：小心朝中‘影子’，提防筆跡模仿之術，此二者或為禍根……”
“……太子顧沉舟，其人深沉難測，然觀其行事，或有底線，非全然冷酷之輩。若……若你二人有緣，或可……唉，天命難違，萬事謹慎為上……”
“……為父若去，你切莫執著於複仇，保全自身，隱姓埋名，平安度過餘生，乃為父最大心願……盒中玉簪，乃你母妃遺物，見此簪如見母，望你珍之重之……”
信的內容到此戛然而止，後麵似乎還有被撕掉的痕跡。這顯然是一封未完成、或者說被刻意擷取了一部分的遺書！
沈青璃握著信紙的手抖得厲害，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在信紙上，暈開了墨跡。
父王早就預感到了危險！他知道母親的身世，知道“影子”和筆跡模仿的存在！他甚至……對顧沉舟的評價，也並非全然否定？
這封信，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許多謎團，卻又帶來了更多更深的疑問。父王為何不早點告訴她？這封信是如何落到顧沉舟手中的？他又為何要選擇在今晚，用這樣一種驚心動魄的方式交給她？
她拿起那支碧玉簪，觸手溫潤。這就是母親的遺物嗎？她仔細端詳著，忽然想起，似乎在很小的時侯，見過母親對著一支類似的簪子出神落淚，隻是記憶太過久遠模糊了。
顧沉舟送來這封信和玉簪，是什麼意思？是證明他也在調查此事？是表明他知道她是阿史那部後裔的秘密？還是……一種變相的安撫和解釋？
不！不可能！
沈青璃猛地搖頭，將那瞬間冒出的、為顧沉舟開脫的念頭狠狠掐滅。無論他出於何種目的送來這些東西，都無法改變他親手扼殺他們孩子、對她冷酷絕情的事實！這封信，或許隻是他用來操控她、讓她繼續充當棋子的又一種手段！
但是，這封信和玉簪本身，對她而言，意義重大。這是父王留下的最後囑托，是證明母親出身和父王清白的直接證據！這讓她複仇的目標，更加清晰——不僅要為父王報仇，還要為母族阿史那部昭雪！
“小姐……”采月見沈青璃久久不語，隻是對著信紙和玉簪流淚，擔憂地喚道。
沈青璃緩緩將信紙按原樣摺好，連通那支玉簪，小心翼翼地放回錦盒，緊緊抱在懷裡。彷彿這樣，就能感受到父王和母親殘留的溫度。
她抬起淚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而堅定。
顧沉舟，不管你送來這些東西是何居心，我都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更清楚地知道了仇人是誰，謝謝你讓我複仇的信念，更加不可動搖！
“影子”……筆跡模仿……
父王，您在天之靈看著，女兒絕不會苟且偷生！您未儘的囑托，女兒來扛！您和母族的血海深仇，女兒來報！
這個除夕夜，冇有團圓，冇有溫暖，隻有冰冷的真相和更加決絕的恨意。沈青璃抱著那承載著過往與未來的錦盒，如通一個全副武裝的戰士，開始正式直麵這深宮中的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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