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歲月 第19章 夏良傑露宿街頭
當三人走到德蘭傘廠南牆小土山旁邊的飯店時，馮軍止住了腳步。
“兩位兄弟先回去，跟那仨兄弟商量一下，明天誰進廠，二賴說好了！算你一個名額。”
二賴連忙點頭回應:“好好好！謝謝哥！”
“你倆先回去吧！我去飯店吃份炒米粉，在大利火鍋城光陪酒了，也沒吃啥東西！”
夏良傑似乎明白了馮軍的小心思，馮軍不願意三人一塊回去，和方青山三人商量也不方便，另外二賴都買了香煙和飲料，如果哪一個人明天進廠，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
於是夏良傑對著馮軍微微一笑說道:“老大哥，這樣吧！二賴和你先去飯店喝杯茶，一會兒回來我們一塊吃！”
馮軍還在耍小聰明，趕緊回話:“中中中，我請客！”
夏良傑心裡直罵馮軍，我日你媽呀！明知道有人會請客，自己還裝大方。
“哪能讓你請客！我去叫他仨。”
“兄弟呀！還是你會辦事。二賴！走！咱倆先過去。”
馮軍滿意地叫上二賴朝飯店走去。
方青山和幾個嘟嘟囔囔的刺頭正在說話，夏良傑已走到跟前。
“你們幾個說啥裡？”
方青山一看是夏良傑趕緊站起來說:“沒說啥，閒球聊！”
劉石頭和方青坡也都站了起來，慌忙向附近掃了一眼，兩人同時問夏良傑。
“哥！二賴呢？咋沒看見他。”
“二賴呀！在南頭的飯店等你們仨過去吃飯。”
劉石頭一聽吃飯很興奮。
“二賴請客呀？”
“咱幾個過去再說，走吧！”
離開商店不遠，夏良傑扭頭看了看後麵沒人，這才說正事。
他把半路遇見馮軍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劉青山聽後也是直罵馮軍:“狗東西，這是擺明占便宜，咱幾個誰要這個名額，誰請吃飯。”
劉石頭可能覺得吃飯花錢多，於是說了一句:“誰要了這個名額，乾脆跟二賴一樣給馮軍買盒香煙買罐飲料。”
方青坡也很機靈回答道:“買東西省錢，但是都歸馮軍，要是吃飯呢？雖然多花些錢，但是咱哥幾個也能飽餐一頓。”
夏良傑都沒想到方青山的這個堂弟真聰明，直誇方青坡:“唉喲！青坡這個主意好！另外！我不願意去彩印廠，你們三個商量一下誰去？”
方青山看了看兩個兄弟說:“我也不願意去彩印廠，石頭青坡，你倆去一個。”
說話間來到了飯店門口，也沒決定誰進廠。
夏良傑小聲交待了一句“先彆說了，進去問問馮軍招的是啥工種，然後再決定。”
幾位相互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方青山見到馮軍打了招呼並每人發了一支群英會香煙，隨後幾人圍著桌子坐下，二賴早已準備好杯子，每人倒上了一杯茶。
方青山微笑地看著馮軍說:“軍哥！你看吃啥？俺都初來乍到，不知道吃啥喝啥！”
“隨便都行，每人來份炒米粉，來幾瓶珠江啤酒。”
方青山也沒請過客，搞得自己不知所措，於是轉頭看向夏良傑求助。
“傑哥！你看……”
夏良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來！”
“老闆！上六份炒米粉，加肉！四瓶珠江啤酒，再來份回鍋肉，青椒炒肉，一盤炸花生米，就先這樣吧！”
夏良傑一邊看著牆上的選單一邊給老闆報菜，上麵有價格，差不多就行。
他又故意禮讓馮軍:“老大哥你看再要點啥？”
這家夥也知趣:“可以了，大半夜，隨便吃點就中。”
“另外！新華彩印廠招兩名男工都是乾啥活？”
“哦！我想想……，一個包裝工一個搬運工。”
夏良傑喝了口茶看了看幾個兄弟說:“包裝工肯定分給二賴，個不高又瘦。”
他的一句話，問題解決了。
方青坡看著劉石頭說:“我跟二賴身板差不多，搬運工我可能乾不了，石頭你去吧！雖然咱差不多高，但是你又胖又壯實。”
“我去吧！咱有的是力氣，”
馮軍一看問題解決了飯菜也上齊便招呼幾位:“來來來！開始吃吧！”
石頭和二賴都有眼力見，起瓶蓋倒酒沏茶，一邊吃飯一邊為大家服務。
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方青山跟石頭使了個眼神，石頭便起身說:“你們吃著我去買單。”
馮軍裝模作樣也連忙起身:“我買單，兄弟，兄弟，”
坐他旁邊的夏良傑不失時機地抓住他的胳膊，沒用力拽他就坐下了。
方青山心裡也有想法回頭看向收銀台的劉石頭:“石頭！好了嗎？”
“馬上好！山哥。”
“好了！先回來咱坐一會把茶喝完再走。”
“知道了！”
買完單的劉石頭回到座位，方青山看了看石頭和二賴說:“你倆進了廠，錢省點花。”
石頭很開心地回答:“哥！廠裡有吃有住，我還有一百多塊，到發工資應該花不完。”
方青山聽後很是不悅，但是沒掛在臉上。
倒是二賴說的話讓方青山沒想到。
“傑哥，我進廠後，除了買些日常用品，我把錢留著，萬一你多天還沒進廠，最起碼能應應急吃幾天飯。”
劉石頭聽到這番話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不是給我難堪嗎！你小子就是說的好聽。
夏良傑聽到二賴的話很是感動。
“二賴呀！你能說出這話，哥很開心，進廠好好乾！”
方青山很是不爽，劉石頭不給我長一點臉，我要是想去彩印廠，哪有你石頭的事，於是想讓二賴出醜一下:
“二賴呀！要是傑哥和你的錢都花完了，還沒進廠，你還幫傑哥嗎？”
二賴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很豪氣的說道:“沒錢，找工友借，借不到，我就……偷”。
夏良傑知道這是方青山心裡不痛快故意激二賴。
“咦！二賴！兩杯酒就昏了？說啥裡？車上捱打忘了！”
此時的二賴才明白這是方青山挖的坑，眼睛滴溜一轉說:“我是說偷偷從廠裡給傑哥帶飯，你們太小看我二賴。”
馮軍一看都喝點酒，說話都沒了分寸，連忙打岔說:“兄弟們！時間不早了，把酒喝完，趕快回去。”
夏良傑看了看飯店牆上的電子表，快十一點了。
“青山！路上咱都走快點，就這二百來米的路，咱又喝些酒，萬一碰上聯防隊就去球了！”
“知道了哥！”
哥幾像作賊似的，都是左顧右盼，快步前進，此時街上行人已很少，都是急匆匆地走。
順利走到了聚集點，商店正打烊關門，其他人開始鋪紙殼掏行李準備睡覺，眾人一看馮軍回來，心裡也都踏實了，也沒人再言語什麼！
馮軍也沒打算說什麼話，進廠的事明天早上再說，要不然大夥心裡不平衡，連覺都睡不好，何況還是露宿街頭。
夏良傑五人鋪好紙殼子，合夥鋪上毛毯。
“老大哥！二賴俺倆有兩個薄棉被，咱仨擠一塊，青山他仨擠一塊。”
“中！湊合著睡吧！還有鞋！彆放外邊，放紙殼下麵當枕頭，要不然早上鞋都找不到。”
“啥？晚上還有小偷！”
“有些流浪多天的人，鞋都磨破了，他們都會半夜三更過來偷鞋偷衣服還偷錢包。”
“咱都彆脫衣服，把錢包放好，晚上睡覺都機靈點。”
方青山很樂觀地回答:“沒事！傑哥，咱頭靠牆睡，比他們外邊亂睡的安全。”
說話的聲音漸漸停止，商店門口將近三十平的水泥地上睡滿了人。
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像夏良傑一樣，內心無法平靜，久久不能入睡。
有人打呼嚕，有人磨牙說夢話，有人起來解手，時不時還有治安聯防隊巡邏摩托車警燈的閃爍，這一切對夏良傑都是那麼清醒。
想起從家來時憧憬的美好跟現實的落差讓他無法入睡。
他想起了在家嘮叨的父親，也就是他看不順眼的父親，才發現他纔是自己從小到大的靠山，如今再苦再難，隻能靠自己。
他想起了在家任勞任怨的母親，洗衣做飯縫衣服，晚上點煤油燈納千層鞋底，他想賺大錢想讓父母享福，想成為父母的依靠，……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流著眼淚的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