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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不三國 第1139章 下定決心 徹查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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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廊外的風突然急了,卷著雨點“劈裡啪啦”打在窗上,像是要將這滿室的沉重生生敲碎。老夫人扶著案幾的手滑了一下,若非程普眼疾手快上前半步托住她的胳膊,怕是真要栽倒在地。

“老夫人!”程普的聲音帶著急色,鎧甲的銅環因動作響得刺耳。

老夫人卻猛地推開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撞在身後的太師椅上。椅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刮響,像極了她此刻撕裂的心緒。“不……不可能……”她搖著頭,花白的鬢發散亂下來,沾在淚濕的臉頰上,“權兒自小性子溫吞,見了策兒總是怯生生的,哪有膽子……哪有膽子做這等事……”

喬玄望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喉間動了動,終究還是硬起心腸:“老夫人,當年伯符將軍遇刺,凶器上的痕跡、事發時的守衛……多少疑點都指向府中之人。公瑾當年為何執意要查?便是因為他看出了破綻,可仲謀處處阻撓,這些事,程將軍難道不知?”

程普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又褪成青白,他猛地單膝跪地,重重叩首:“老夫人!喬公所言……句句屬實!當年末將也曾質疑過……末將……末將有負伯符將軍托付!”

“咚”的一聲,額頭撞在青磚上,悶響在雨聲裡格外清晰。

老夫人看著程普伏在地上的背影,看著他鎧甲上沾染的風霜,那是跟著孫堅、孫策兩代人拚殺出來的痕跡。連他都認了……連他都認了啊……她眼前一黑,喉頭湧上腥甜,踉蹌著扶住椅背才勉強站穩,指縫間漏出的嗚咽像受傷的獸。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她喃喃著,忽然笑了,笑聲淒厲得讓人心頭發麻,“我說他為何對世家那般縱容,為何對公瑾那般刻薄,為何……為何連策兒的牌位前都甚少去……他是怕啊……他是怕策兒在天之靈看著他啊!”

喬玄走上前,將一杯溫熱的茶水遞到她麵前:“老夫人,事到如今,再揪著往事不放,隻會讓孫家徹底覆滅。紹兒還在,您得為他想想。”

“紹兒……”老夫人接過茶杯,指尖燙得發疼,卻渾然不覺。那孩子眉眼像極了策兒,每次喊她“祖母”時,聲音脆生生的,總能讓她想起策兒少年時的模樣。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親叔叔害了親爹……她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塊。

程普仍跪在地上,甕聲說道:“老夫人,末將願領罪,但求您為孫家血脈著想。如今孟起將軍與公瑾已經在吳郡起兵,徹查當年舊案——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真相擺在太陽底下!”

雨聲漸大,敲得窗欞嗡嗡作響。老夫人望著杯中晃動的茶影,那裡麵映出的自己,鬢發斑白,滿臉淚痕,像個笑話。她守了一輩子的孫家,護了一輩子的兒孫,到頭來,竟是這樣一場荒唐。

孫尚香心頭一緊,快步上前穩穩扶住母親顫抖的身體,將她輕輕按在太師椅上,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她心口發沉。孫老夫人枯坐在那裡,雙眼望著虛空,彷彿魂魄被抽走了大半,半晌沒有一絲聲響,殿內隻剩下燭火跳動的劈啪聲,壓得人喘不過氣。

良久,她才緩緩轉動僵硬的脖頸,目光掃過殿內眾人,喉嚨裡擠出一聲嘶啞的呼喊,那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聽不出半分波瀾:“程將軍。”

程普心頭一凜,忙上前一步,躬身應道:“老夫人,末將在。”他能清晰地看到老夫人鬢邊的白發在燭火下泛著刺目的光,那是一夜之間添的霜。

孫老夫人抬手,指尖微微顫抖著理了理散亂的鬢發,每一個動作都緩慢無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深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道:“策兒不能白死。你看,我們該如何配合?就讓公瑾和孟起去查,無論耗費多少心力,哪怕翻遍江東,也要查明真相,告慰伯符的在天之靈。”說到最後幾個字,她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哽咽,卻死死咬住牙關沒讓淚落下來。

喬玄站在一旁,望著老夫人那看似佝僂卻挺得筆直的脊背,聽著她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心中不禁暗暗感慨——這便是江東孫家的風骨,縱有錐心之痛,也能在頃刻間斂去悲慼,化作最堅韌的利刃。

“究竟我們現在該如何做?”孫老夫人看向程普,目光銳利如舊,“想來伯符和公瑾都已安排。”

程普沉聲回道:“臨行前公瑾特意交代過,老夫人放心,隻要我們幾個老家夥守好秣陵,穩住後方,一切交由他們便可,絕不會出亂子。”

孫老夫人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好,那就拜托諸位了。”她轉向孫尚香,語氣不容置喙:“尚香,傳我令,孫氏家族所有後輩即刻閉門不出。自即日起,城主府關閉,除必要的飲食采購,一概不見外客,不與外事,直到此事了結。”

說完,她疲憊地擺了擺手,聲音裡終於透出一絲倦怠:“罷了,我也乏了。你們都下去安排吧。”

眾人相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凝重,默默躬身行禮,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將一室的沉寂與悲慼,留給了這位獨自支撐的老夫人。

孫老夫人回到內院自己的房間,緩步走到供台前,案上的燭火映著孫堅與孫策的牌位,泛著清冷的光。她顫抖著拿起三炷香,在燭火上引燃,嫋嫋青煙升起,模糊了她鬢邊的白發。

將香插進香爐,她對著牌位深深一拜,直起身時,聲音已帶上濃重的沙啞:“文台,你倒是走得乾脆……”她抬手撫過冰冷的牌位,指尖的溫度彷彿焐不熱那木頭的寒涼,“留下我這把老骨頭,守著這一攤子債,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滴在孫策的牌位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她伸出枯瘦的手,輕輕擦拭著牌位上的灰塵,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孩子的臉頰:“伯符,當年之事……娘不是全不知情……”聲音哽咽著,帶著無儘的悔恨,“隻是那時局麵太亂,娘想著,總歸是孫家血脈,總不至於……”

她頓了頓,淚水洶湧而出:“可到頭來,娘還是錯了……錯得離譜……伯符,你……你怪娘嗎?”

殿內靜得隻有她的抽泣聲,燭火搖曳,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冰冷的牆壁上,像一尊孤寂的雕像。

張昭立於廊下,從晨光熹微等到日頭爬至中天,額角已沁出薄汗。忽見喬玄與程普並肩從府內走出,兩人步履沉穩,竟似約好一般,張昭不由得迎上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拱手道:“喬公這許久不問府中事,今日怎的有空來城主府?”

喬玄撫了撫胡須,目光平和卻帶著幾分深韻:“嗨,還不是主公久不回城,城中早已流言蜚語四起,人心浮動。我這心裡也是不安,特來問問老夫人,到底該如何定奪纔好。”

張昭眉間的褶皺更深了些:“那依喬公之見,眼下該如何安撫人心?”

喬玄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凝重:“老夫人說了,府中政務,一切拜托您與張紘兩位先生主持;至於軍務,便交由程普、黃蓋、韓當三位老將軍統一決策。隻是……”他頓了頓,看向張昭,眼中滿是憂色,“老夫人近來憂思成疾,夜裡總難安睡,瞧著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實在讓人放心不下。”說罷,他拱手作彆,那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倒讓張昭心頭也跟著沉了沉。

張昭送走喬玄,轉身便要往內院去,想著再與老夫人詳談立孫栩為主的事——這樁事懸而未決,始終是塊心病。就見程普按劍立在門內,魁梧的身影幾乎將入口堵得嚴嚴實實,那眼神沉得像淬了冰。

“程老將軍,”張昭壓下心頭的詫異,拱手道,“你這是何意?”

程普甕聲甕氣地哼了一聲,鐵劍在手中轉了個圈,劍柄重重砸在掌心:“子布先生,方纔喬公說得還不夠明白?老夫人憂思成疾,最忌叨擾,你就彆再去添亂了。”他往前半步,門板似的身子紋絲不動,“政務有你與張紘先生擔著,夠了。”

張昭心頭一緊,程普今日的態度比往日更顯強硬,那雙銅鈴似的眼睛裡滿是不容置喙的堅決。他張了張嘴,想說“我有要事相商”,可對上程普那如磐石般的站姿,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心底莫名竄起一絲慌亂——程普這般模樣,莫不是老夫人的情形比想象中更重?

張昭聞言,眉頭擰得更緊,上前一步急聲道:“程老將軍,話雖如此,可這江東終究主位空懸,人心浮動啊!若長此以往,怕是生變。”

程普抬手按了按腰間的劍柄,沉聲道:“子布先生莫急。政務有你與張紘先生主持,足夠穩住局麵;軍務上,我與黃蓋、韓當三個老家夥還能撐一撐。”

張昭眼中閃過一絲急切,聲音壓得更低:“可如今聽說周郎已在吳郡起兵,局勢愈發複雜。若是內外諸事全靠您幾位,怕是分身乏術啊!”

程普沉默片刻,黝黑的臉上露出幾分滄桑,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三個老骨頭,守好這秭歸城的安危就夠了。”他頓了頓,望著遠處城牆的方向,語氣裡帶著幾分釋然,“至於對外征戰,我們都老了,該讓年輕人頂上來了。呂蒙、呂岱這些後生已能獨當一麵,交給他們,我們便不過問了。”

張昭看著程普眼底的篤定,又想起方纔喬玄提及老夫人時的憂色,心中的焦灼漸漸平複了些。他深深一揖:“既如此,便依程老將軍之言。”說罷,轉身離去時,腳步已比來時沉穩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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