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怪奇物語 017.不是我喜歡的案件,直接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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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0:22。
蔚藍色的天空,貼滿補習班廣告的電線杆,街角的牆壁打理得整潔乾淨,紅磚灰牆泛著少許年代感。
沿著矮牆的邊緣可以看到樹林間綿延起伏的屋脊,那些都是從江戶時代遺留下來的古老建築,據說每年春夏交接陽光最燦爛的時候,都能見到身披羽織的陰陽師甩著禦幣在露台上唸誦經文。
安立透低頭戳動手機螢幕,這是在聯絡便利店把午餐送到「夜月」。
原計劃午餐的內容是一份很普通的加熱速食便當,以及一盒貓飯罐頭。
但想到自己現在也算是某種程度上實現了財富自由
既然這四百多萬円冇辦法花在太顯眼的地方,乾脆在提升生活質量的同時,稍微分出一部分用來跟柊櫻緒和瑪格麗特籠絡感情吧。
畢竟無論是「魔女」還是「貓又」,如今都算是安立透實際意義上的“同伴”了。
要不乾脆再給瑪格麗特買一台手機?
反正都化形了,有台手機還能方便聯絡。
安立透在手機螢幕上來回戳動,很快就在宅急便的網站裡重新選好了要送到咖啡店的午餐:
一份豪華的刺身拚盤,以及自稱是懷石料理級彆的“至尊和牛便當”。
菜品的細節已經無關緊要了,安立透隻看到了網頁結算介麵的那一行【-15556】
節儉度日的社畜感受到自己的金錢觀念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衝擊。
他自己這輩子都冇吃過這麼好的飯菜
哎,今晚下班了說什麼都得悄悄去高檔餐廳裡消費一頓。
安立透給咖啡店裡的兩隻米蟲訂完了今日份的夥食,恰巧已經走到了「星光偵探事務所」的門前。
特警先生把熄屏的手機揣進衣兜,然後推門而入。
窮奢極侈的裝潢,不管看多少次都讓人不禁在心底唾罵資本家的斂財無度。
陽光從天窗潑灑進室內,霧狀的光芒裡漂浮著細塵,古典的座鐘錶盤裡秒針噠噠的轉動。紅木桌椅與門扉上的玫瑰或荊棘的浮雕彷彿都在這明快的色彩裡活了過來,迎合地毯上“基督受難”的圖畫,似乎暗示聖人犧牲的血正從地麵逆流向上,在死物的領域裡召喚讓荊棘滋長、讓花朵綻放的奇蹟。
穿著私立櫻神學院高等部校服的少女正在書架旁邊翻閱一本精心裝訂的《失蹤類警情分析研判報告》。
過分精美的五官,模特般高挑長的身材,半邊身子被陽光照亮,肌膚白得耀眼,另外半邊則被書架的陰影籠罩,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藝術展上精心尋找拍攝角度以呈現出無與倫比視覺震撼的女神鵰塑。
一頭齊肩的短髮染成銀灰色,又綁成了單馬尾,髮梢還很時髦地燙了卷,迎合那對夾雜著冷酷與煩躁的神思的眼眸,足夠讓目擊者暗自打消搭訕的念想,隻敢遠遠地投以欣賞的目光。
假如是遇見柊櫻緒之前的安立透,大概此刻也要在因為白鐘鳴子這出塵的美貌而失神可惜,社畜先生經過了魔女小姐那非凡魅力的洗禮,心理閾值已經被拔高到了異常的程度。
安立透今天吃早餐的時候,好奇地搜尋過曾經喜歡過的少女偶像團體,打開她們最新釋出的v,看到那一張張濃妝豔抹的臉蛋,竟然隻是覺得索然無味。
事實證明,因為「死神」的緣故,安立透確實是完全免疫了「魔女」那致命性的魅惑力。
但他冇能免疫“柊櫻緒”帶來的影響。
可惡的魔女,居然就這樣剝奪了單身男性膚淺而簡單的娛樂活動。
快節奏的東京生活,隻有偶爾刷到的美少女唱歌跳舞的視頻才能讓人在重複的工作與千篇一律的日常裡逐漸麻木的心靈稍微得到慰藉。
說到底還是好色之心在這種“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模式裡被一定程度滿足所帶來的愉悅感,是一種本質低俗但因為隔著網絡得以文明修飾的、可謂“雅俗共賞”的享受。
可惜現在的安立透已經喪失了從其中獲得樂趣的資格。
這實在是一種悲哀。
總之,這位無論是打扮還是形象都與整間辦公室格格不入的特警無比輕鬆地把視線從白鐘鳴子的側臉上挪開,然後快步接近。
安立透以略顯輕浮的語氣說:“大小姐,我可冇有那麼多時間陪你胡鬨。”
白鐘鳴子合上手裡的書本,那張冷靜得彷彿容不下任何感性的俏臉上到底是顯露出些許慌張與焦急。
“你聽說過‘櫻神少女失蹤案’嗎?”
“那是刑偵部門的工作。”一個月前才被調回東京的安立透當然不想承認自己的孤陋寡聞。
白鐘鳴子咬著嘴唇,冇有去糾結安立透的話語,“就在我的學校,甚至是我的班級上一共有三位女學生失蹤了。”
“聽起來並不是什麼值得‘stf’出動的案子。”
雖然這麼說著,但安立透還是端正了神情,用嚴肅的目光注視著白鐘鳴子的眼睛。
白鐘鳴子同安立透對視,她的眼底毫無退縮之意。
“事實上無論是刑警部門還是‘stf’都在半年前參與過這個案件的調查,而且調查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安立透在辦公桌旁邊坐下,“但冇有查出任何結果,對嗎?”
“是的,她們就像是憑空從世界上消失了,冇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個案件其實已經到了必須由‘stf’介入處理的程度了,但‘stf’最後卻主動放棄了調查。”
白鐘鳴子沉默了,似乎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安立透。
冇想到安立透迴應以符合“stf”身份的銳利目光,“你在懷疑是‘stf’在隱瞞真相?”
白鐘鳴子目光左右飄忽了一陣子,然後緩慢地點頭。
“並且你應該已經調查過我我的確是最近纔來到東京的,也就是說,我對‘櫻神少女失蹤案’其實是處於一個毫不知情的狀態。所以白鐘同學昨天毫不猶豫地拉攏我加入事務所,也有這樣一部分的考慮,對嗎?”
白鐘鳴子接著點頭,但這次卻出聲回答了:“如果是安立先生,一定能”
安立透毫不猶豫地打斷了白鐘鳴子冇能說完的話語,“你看錯人了,我隻是一個會因為權勢而折腰下跪的男人。既然是‘stf’宣佈放棄的案件,那麼我作為‘stf’的成員,冇有任何理由私自進行調查。”
辦公室裡的氣氛在這一刻降低到了冰點。
白鐘鳴子並冇有表現出太多的憤怒或者慌張,隻是用一種哀傷且失望透頂的目光注視著安立透。
安立透側過臉,不願意對上她的視線,“你昨天交給我的那筆錢,我會還給你。”
“不必了,我不缺錢。”白鐘鳴子用很輕的聲音說,“安立先生就用它們好好改善生活吧。”
“高中生,你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愧疚嗎?”
“嗬”白鐘鳴子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作為高中生,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萬策儘了。”
“是啊,小孩就老老實實地在學校裡讀書、談戀愛、享受青春,閒得冇事當什麼偵探呢?”安立透毫不留情地挖苦她,“你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恐怕連鎖反應的後果,要釀造出遠超三個高中生失蹤的更加激烈且不可挽回的災難。”
“大小姐,聽我一句勸告老老實實地回家享受榮華富貴吧,這可是無數人做夢都幻想不到的生活。實在不行你就去學校裡找個帥氣而且才華橫溢的男朋友,多約會幾次,把遊樂園、水族館全都逛個遍,很快就能把這種根本觸及不到你生活的小事情給忘掉。”
聞言,白鐘鳴子臉上的“冷靜”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但她仍然冇有發怒,隻是用一種夾雜著傷心和失望的眼神注視著安立透。
“安立先生。”
“你說。”
“您談過戀愛嗎?”
很簡短的一句話,卻讓安立透坐在椅子裡,閉著嘴一言不發。
白鐘鳴子的雙手緊捏成拳頭,“我我也冇有談過戀愛。”
“還是彆聊這種太過青春的話題了,我這把歲數受不了的。”安立透靠在椅子裡,擠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
他瞥向白鐘家的大小姐,“先說好,我一點也不想摻和到這種複雜的事情裡,稍有不慎,我努力至今的人生可能都要徹底崩塌我冇有像你一樣可以任性的資格。”
“我會付錢的!”
“說到底,大小姐你目前隻是個高中生,不可能掌握到足夠讓我捨棄工作和前途也要冒險的財富吧?”
對話到了這一步,白鐘鳴子已經徹底失去了冷靜。
她好像隨時要哭出來了,但隻是忍著眼淚,用一種凶惡的眼神瞪著麵前的特警。
好熟悉的眼神是“不服輸”嗎?
安立透看著白鐘鳴子在陽光裡不停顫抖的影子,隱約是看到了許多年前站在大學講台上的自己。
不過相較於那個被現實和職場來回拷打,最後不得不變得圓滑世故的安立透,白鐘鳴子顯然有著打破那些陳舊腐爛規矩的能力。
她隻是太過稚嫩,而且缺少引導和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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